民族地區(qū)學校民族團結進步教育深化路徑研究
——基于鄂爾多斯市的調查

王 婧

中央民族大學 教育學院，北京 100081

民族團結進步教育對于我國這樣一個多民族國家來說關乎于民族地區(qū)人民進步與區(qū)域發(fā)展，更關乎于全社會穩(wěn)定、國家長治久安和繁榮發(fā)展。中央民族工作會議于2021年8月27-28日在北京召開，習近平總書記強調：“必須構筑中華民族共有精神家園，使各民族人心歸聚、精神相依，形成人心凝聚、團結奮進的強大精神紐帶推動”，這意味著新時代民族團結進步教育使命更加深重。目前，個別民族地區(qū)在民族團結進步創(chuàng)建工作中仍存在體制機制不健全[1]、載體運作不廣泛[1]、族際交往欠深入[2]等薄弱環(huán)節(jié)。本文從探究我國民族地區(qū)當前民族團結進步教育在學校開展過程中存在的現實問題入手，以“全國民族團結進步示范市”鄂爾多斯市民族團結進步教育的歷史經驗為例，深入民族地區(qū)挖掘民族團結進步教育典型加以推樹，對深化我國學校民族團結進步教育提供借鑒。

一、我國民族地區(qū)學校民族團結進步教育的現實困境

（一）民族團結進步教育的學理闡釋缺失實踐分析

目前學術領域多探討民族團結進步教育的重要地位、體制構建、實踐路徑等主題。研究者們多利用社會認同理論、文化互動理論、群際接觸理論等進行理論分析。研究對象脫離具體實踐，內容缺乏典型性，導致研究較為理想化，在很大程度上忽視了基層學校中作為教育主體的學生的真實境遇。

（二）民族團結進步教育的社會聯動局限學校環(huán)境

在以往研究中，學校作為民族團結進步教育的主陣地，其主要局限于學校場域對課程與教學、教師與學生展開研究。研究缺乏系統、廣泛的民族團結進步教育生態(tài)觀，缺乏從全民屬性教育視角對社會各類資源深入挖掘進行建設性研究，逐漸忽視社會的聯動作用。這既窄化了民族團結進步教育的對象，又縮小了民族團結進步教育的場域。

（三）民族團結進步教育的結對交流傾向固定模式

民族地區(qū)學校依然存在在推進民族團結進步教育過程中重在政策宣傳、課堂實踐重視文字表達、實踐活動缺乏族際互動等問題，甚至將民族團結教育置于概念化、模式化、形式化狀態(tài)等問題。

二、選擇鄂爾多斯市作為民族團結進步教育典型的根本原因

（一）鄂爾多斯市民族團結進步教育基本概況

20世紀50年代，周恩來同志贊譽內蒙古為“模范自治區(qū)”。內蒙古自治區(qū)自1984年開始民族團結創(chuàng)建活動，開展民族團結進步宣傳教育，建立起民族團結常態(tài)化機制。2019年，國家民委將鄂爾多斯市命名為“全國民族團結進步示范市”。

鄂爾多斯市地處內蒙古西南鄂爾多斯高原腹地，是以蒙古族為主體、漢族占多數的多民族聚居地區(qū)，下轄包括東勝區(qū)、康巴什等7個旗2個區(qū)。在全市各部門高度重視下，成立了全市民族教育發(fā)展水平提升工程領導小組，始終堅持把民族教育工作擺在鄂爾多斯市優(yōu)先發(fā)展的戰(zhàn)略地位，重點發(fā)揮教育在各民族交融創(chuàng)新中的重要作用，實現了民族團結進步教育覆蓋學校教育系統。鄂爾多斯市現有各級各類學校、幼兒園576所，在校學生36.4萬人，民族學校、幼兒園共55所，在校生3.8萬人，其中各級各類學校中少數民族學生平均占比為10.6%，高于最新全國少數民族人口占比數的8.89%，屬于少數民族密度較高的民族地區(qū)[3]。

（二）鄂爾多斯市學校民族團結進步教育實施成果

第一、制定出指導學校民族團結進步教育的規(guī)范意見。2018年市教育局印發(fā)了《鄂爾多斯市教育局關于深入推進全市教育系統民族團結進步教育的指導意見》，從指導思想、實施內容、工作要求三個方面對全市教育系統開展民族團結教育提出意見。全市各級各類學校統一思想、凝聚共識，開展活動、注重實效，總結經驗、推動工作，切實做到民族團結進步教育“進教材、進課堂、進學生頭腦”，從而增強民族團結進步教育與學生的互動性與實效性。

第二、實現了學校教學水平與綜合教育能力的全面提升。2012年起鄂爾多斯籍蒙古語授課幼兒、學生實行15年全免費教育。截至2019年9月，全市已有5所民族中小學幼兒園建成了國家通用語言文字規(guī)范化示范校，自治區(qū)民族幼兒園10所，自治區(qū)示范性普通高中1所，自治區(qū)優(yōu)質普通高中2所，全國首批職業(yè)學校民族文化傳承與保護示范點1個[3]，其中鄂托克前旗民族職業(yè)高中于2019年被評為“全國教育系統先進集體”。

三、民族地區(qū)學校深化民族團結進步教育的路徑探索

學校民族團結進步教育是以多種活動、社會實踐為延伸，學校、家庭、社會共同參與的多維一體教育活動[4]，民族團結進步教育不僅涉及到學校師生還與社區(qū)人員、家庭成員的深度參與密切相關。

（一）建設“學術研究共同體”提升學校政策解讀能力，實現民族團結進步教育意義最大化

民族地區(qū)的民族工作實效與否，首先考驗的是地方政府的政治站位與解讀能力，只有為各族人民解釋好民族團結進步教育的功能與價值、內涵與對象，為民眾構建起關于民族團結進步的意義圖像，才能在全社會更好地推進民族團結進步教育。其次“民族團結進步教育還沒有被廣泛理解”[5]的現實缺位，亟需建立一個科學嚴謹的學術研究共同體全程參與政策的解讀與闡釋，為民族地區(qū)的各族人民在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全過程提供指導。鄂爾多斯市伊金霍洛旗蒙古族幼兒園在2011年被評為“自治區(qū)示范幼兒園”，該院為科學培養(yǎng)各民族學生相互尊重、相互欣賞的和睦關系，成立民族團結進步工作領導小組，詳細制定民族團結進步教育工作方案、計劃，由工作領導小組牽頭全體園委會成員及教職工定期開展理論學習會議。既然談之學術研究共同體，就必須實現教育方案研究組織在人員構成上的廣泛化，進而實現“突破對象范疇的狹窄化”[6]。由此，上到教育行政部門、下到民族團結進步教育的主陣地——學校都要參與到學校民族團結進步教育的頂層設計中。只有共同體中研究者、決策者、實踐者、反思者達成統一，才能實現民族政策話語的充分理解與正確響應。例如：城川民族干部學院在創(chuàng)新民族團結進步教育舉措時搭建了一個學術交流平臺，創(chuàng)辦民族團結進步教育論壇，主張各民族攜手合作、同步共贏、共享成果。

建立民族團結進步教育的學術研究共同體，從科學角度指導教學保障機制、考核機制、激勵機制等運行，形成以學術理論解釋政策話語，政策文本指導具體民族團結進步教育實踐，學術研究進行反饋再次調整具體實踐機制，促進民族團結進步教育機制逐步優(yōu)化。

（二）構建民族文化共育平臺深化中華民族共有精神家園，實現民族團結進步教育根基牢固化

新時代對民族團結進步教育提出了新要求，“要以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為根本方向全面深入持久開展民族團結進步創(chuàng)建工作”[7]。新時代民族團結進步教育的主題向“深化”邁進，“‘深’意味著民族團結進步教育的成效要深入民眾內心，‘化’意指要將教育內容轉化為民眾的行動自覺”[5]。這就要求學校要在加強自身文化建設的同時以文化人，落實好文化的育人功能。因此，因此，學校應著力建設開放共享的民族文化共育平臺，為學生展示民族優(yōu)秀文化，有利于各族學生在共育平臺學習交流的過程中逐步“相互嵌入、彼此沁入”[8]。

首先，搭建實體文化共育平臺，營造中華民族共有精神家園。城川民族干部學院著力建設民族團結進步現實空間，打造民族團結進步教育廣場，將我國56個民族概況、文化風俗等內容嵌入廣場，讓各族群眾潛移默化地了解民族知識，為民族文化的交往交流交融、各民族的團結互助搭建平臺，既發(fā)揮了宣傳教育、展示民族風采、美化環(huán)境的作用，又對推進和諧鄂爾多斯建設、促進民族團結進步起到積極作用。如：烏審旗第三實驗小學堅持“民族團結教育要從娃娃抓起”的宗旨，通過學?，F有環(huán)境為全校師生搭建文化交往平臺。一方面，在學校校牌、校風、校訓、班牌及教室的布置上處處彰顯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理念，使民族團結教育貼近師生、貼近生活；另一方面，學校設有書法特色課程，將漢字書法和蒙語書法作品在學校建筑墻面進行集中展示，呈現中華文化欣欣向榮、中華民族其樂融融的和諧氛圍。

其次，加快構建完善的非實體共育平臺，擴大文化共育平臺的影響范圍、智能性與時效性。以城川民族干部學院為例，該校對線上民族團結進步教育載體進行優(yōu)化。創(chuàng)新融媒體環(huán)境推廣，構建了一套多維宣傳體系，創(chuàng)新載體、豐富路徑、擴大覆蓋面。將新興媒體和傳統渠道有機結合，通過網站、微信公眾號、微博、廣播電視等平臺，打造民族知識科普等主題宣介，積極發(fā)揮媒體正向積極引導作用，促進民族團結進步教育宣傳工作線上、線下雙推進。如：伊金霍洛旗蒙古族幼兒園通過“互聯網+民族團結”形式，搭建與不同地區(qū)、不同民族的師生溝通橋梁，為民族團結進步教育提供非實體場域，促進交流交往空間的擴展，“有助于實現各民族在融媒體創(chuàng)設的場域中相互嵌入、彼此沁入”[8]。

此外，學校應進一步搭建好網絡文化共育平臺，各級各類學校將各學校民族團結進步教育優(yōu)秀課程案例、活動方案以視頻或文字形式上傳，實現大范圍人員遠程交流學習，在民族地區(qū)根植中華民族共同體基因與情懷。同時，在民族地區(qū)弘揚主體民族的優(yōu)秀文化，厚植中華民族共有精神家園，才能以文化人，實現民族團結進步教育根基牢固化。

（三）構建民族地區(qū)各區(qū)域聯動機制防止團結教育對象狹窄化，實現民族團結進步教育對象全民化

民族團結進步教育是一項全民屬性的教育，關注全體民眾，引導各族群眾不斷加強“五個認同”才能符合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的要求。

首先，要形成以學校為主陣地牽頭家庭與社區(qū)三方聯動的體制機制，重視家庭與社會在民族團結中的價值。學校要提供機會促進學生深度參與到家庭與社區(qū)的互動交流中去，形成一種校內學生角色，校外教育者角色的模式。如：烏審旗第三實驗小學從2015年3月起，在一、二年級開設蒙古語口語交際興趣課、蒙古語歌曲特色課，組織編寫了蒙古語口語交際、蒙語歌曲等校本教材，滿足學生日常交流需要。學生學習蒙古語的積極性也越來越高，在教學相長中逐漸實現文化的內化，加深民族地區(qū)各族人民“對于民族文化的價值、習慣的歸屬感”[9]。其次，開展學校與家庭、與村（嘎查、社區(qū)）的結對共建活動。通過深入學生家庭和社區(qū)，及時掌握家庭、社區(qū)動態(tài)，了解并解決不利于民族團結、民族進步、不利于孩子健康成長的問題；開展家長開放日活動，開放校園、開放課堂、開展講座，通過德育和心理健康教育架起家校溝通的橋梁，促進各民族人民“從‘心’出發(fā)，使民族團結進步教育的態(tài)度和情感發(fā)自內心，各民族真正形成密不可分的共同體”[10]，保障民族團結教育實效穩(wěn)步落實。最后，學校帶領學生甚至家長一同進入到社區(qū)，將科學合理的團結進步教育深入到每家每戶，貫穿到各族人民的生產生活中去。在新時代下充分挖掘民族文化與時代發(fā)展的切合點、民族文化與中華文化的統一內涵，致力于“把開展民族團結進步教育同傳播先進文化科學知識、開展健康向上的鄉(xiāng)村和社區(qū)文化活動結合起來”[11]，在生產生活實踐中將“內化的相關知識外化為實際行動”[12]，不僅實現全民參與，更重要的是實現成效全民化。

（四）構建跨區(qū)域的結對交流模式提供各民族交往平臺，實現民族團結進步教育深入常態(tài)化

“根據群際接觸理論，接觸可以減少偏見”[12]，只有通過實際交往才能深入族際間的情感交流，進而改變一些刻板印象。民族地區(qū)可以充分發(fā)揮多民族人口特征優(yōu)勢，展開“手拉手交流活動”“結對交往”活動，激發(fā)民族團結進步的凝聚力。以鄂托克旗民族綜合職業(yè)中學與鄂托克旗實驗小學結對進行“創(chuàng)四型校園之民族團結一家親”職業(yè)體驗活動為例，此結對模式為各民族學生搭建職業(yè)體驗互動交流平臺。通過參觀校園文化建設，走進畜牧獸醫(yī)專業(yè)標本展廳參觀動物骨骼標本，深入高鐵專業(yè)儀容課和幼師專業(yè)舞蹈、鋼琴課，參與服裝服飾設計、陶泥制作和手工藝制作體驗課程，讓學生感受民族團結一家親的氛圍。

在鄂爾多斯，普通學校與民族學校之間的常態(tài)化交往活動已經成為了該地區(qū)民族團結進步教育的主要手段。在新時代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要求下，民族地區(qū)應該立足于豐富的民族文化特質，向周邊甚至我國中東部發(fā)達地區(qū)輻射，加強與其他民族成員進行接觸，進行積極的“認知互換”[19]，相互了解彼此民族成員的感受、所處的環(huán)境、文化特質、信仰等，這有利于民族地區(qū)各族人民深刻理解中華民族共同體的內涵。由此，建立一個跨越地理邊界的民族交往平臺是時代召喚。首先，民族地區(qū)可以以聯動機制為載體，以學校為起點，以非少數民族聚居區(qū)的學?；蛘呶覈渌褡宓貐^(qū)學校為對象，以“1+1共建”、“手拉手校際交流活動”為途徑進行跨區(qū)域實際交往，進一步擴大交往的群總基礎。其次，考慮到現實成本及新冠疫情影響的客觀實際，也可以以“想象接觸”[12]為交往手段創(chuàng)設模擬的互動交往場域，同樣可以為各民族成員間提供相互了解的平臺?？鐓^(qū)域的結對交流模式逐步發(fā)展為常態(tài)化，將為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提供堅實的基礎。

四、結語

新時代民族工作的中心任務是“以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為核心，深化民族團結進步教育，加強各民族交往交流交融”。事實上，學校民族團結進步教育沒有完美適用的實踐模式，需要教育工作者們結合當地教育生態(tài)以及學生情況進行不斷改進。我國民族地區(qū)各級各類學校倘若要打破民族團結進步教育困局，可以從“模范自治區(qū)”內蒙古鄂爾多斯市借鑒學習先進經驗和教育智慧，以此深化民族地區(qū)學校民族團結進步教育，以師生群體帶動周圍社區(qū)共同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