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Song Dynasty witnessed brilliant glory of Chinese ceramic industry, and the Southern Song Dynasty marked the pinnacle of the development of monochromatic glaze. Based on literature research, supplemented by field study, the author describes and compares the most representative kiln sites among the Official Kiln, Yue Kiln and Longquan Kiln in the Southern Song Dynasty, reviews and compares the composition of the kiln factories and the condition of kiln utensils, and puts forward such a viewpoint that the construction of the kiln factories and kiln utensils of Official Kiln had remarkable impacts on Longquan Kilnin the Southern Song Dynasty.
宋代商品貿(mào)易蓬勃發(fā)展,促進了手工業(yè)的各項進步,尤以陶瓷行業(yè)最具代表性。宋代又是中國制瓷業(yè)發(fā)展的輝煌時期,北方以定窯、磁州窯、鈞窯和耀州窯系為代表的民間窯場遍布各地,南方則以龍泉窯、越窯和景德鎮(zhèn)窯系為代表的民間窯場發(fā)展最快。
浙江本是青瓷的主要發(fā)源地,越窯與龍泉窯的燒造皆有近千年的沉淀。宋都南遷杭州(古稱臨安城,為統(tǒng)一名稱本文都以杭州指代)后,官窯匠人也跟隨南遷,亦在杭州設立了專門為皇家燒造御用瓷器的官窯。南宋官窯建立之后,更是將單色釉瓷器的發(fā)展推向了頂峰,代表了中國陶瓷文化發(fā)展的最高成就之一??梢哉f,南宋時期的杭州,乃至浙江,不僅成為了全國政治、經(jīng)濟和文化的中心之地,更是滋養(yǎng)、見證了宋瓷的輝煌。
從以往的資料中不難看出,研究者們將注意力更多地集中在對發(fā)掘的瓷片和器物造型進行解讀與比較。但筆者認為,由北宋到南宋,器型可能會隨著帝王喜好的變化而發(fā)生快速的改變,相較之下,窯業(yè)技術更替與迭代的時間線則要更加悠遠和漫長。所以,如若想要對宋代窯業(yè)總體發(fā)展進行更全面的研究和梳理,就不能忽略對窯場與窯具的研究。
窯場,是制作和燒制陶瓷器所在場地的總稱。一個完整的窯場包含了原料加工場地、作坊、窯爐及廢棄坑,是涵蓋練泥、制坯、上釉、燒造等所有陶瓷工序的制作場所。窯具,是窯場制作陶瓷器使用的工具總稱,但一般狹義應用概念中的窯具主要是指伴隨著陶瓷燒造過程的、在窯爐內(nèi)使用的輔助工具。窯場和窯具對于陶瓷的研究意義重大,并且有許多在窯址遺跡上又基本全數(shù)保存下來,成為我們今天考察當時窯業(yè)技術發(fā)展水平的主要判斷依據(jù)。
因此,本文擬通過比較南宋時期浙江地區(qū)各代表窯系的窯場及窯具的情況,就當時各窯系之間的關系問題進行梳理與淺析。
修內(nèi)司官窯窯址位于杭州市上城區(qū)鳳凰山與九華山之間的山岙地帶,于1996年至2001年間被發(fā)掘。窯址現(xiàn)場是一處約2300平方米的山岙平地,南臨南宋皇城杭州,距北城墻不足百米。窯址共計清理龍窯窯爐3座,小型饅頭窯4座,作坊10座,澄泥池4座,轆轤基座坑12個,施釉用的釉料缸2口,開采原料的礦坑遺跡2處。其中正燒的龍窯與素燒饅頭窯,二者距離近,時代相同,應是共存的遺跡現(xiàn)象。在4座澄泥池旁邊發(fā)現(xiàn)了規(guī)整的工作臺,是用于加工胎料的。在南宋地層中發(fā)現(xiàn)的幾座房屋基底,全部用整磚砌建,營建等級較高。2個盛放釉料的大缸,與周邊的柱洞相連接,應是一處施釉作坊。在遺址邊部還發(fā)現(xiàn)多個陶車基座,后面還有多個礦坑,開采瓷土和紫金土,礦坑附近還堆放著挑揀出的雜礦。窯址邊部發(fā)現(xiàn)了護坡遺跡,用于防止窯址遭受洪水沖刷(圖1)。
圖1 南宋官窯修內(nèi)司官窯作坊遺跡,鄧禾穎研究員提供
其中正燒的龍窯是南方常見的龍窯,由火膛、窯室、出煙室組成。此窯形制與南方其他窯址的龍窯窯爐相比較短,構造上無太大區(qū)別,前低后高,火膛位于山坡最低處,平面呈半圓形,后有隔墻。窯室位于火膛之后,前窄后寬,出煙室則位于窯爐尾部。窯床底用石英粗砂鋪地,厚約5厘米。在建造材料方面,不同于普通民窯使用破舊的匣缽、瓷器殘片混用來搭建窯爐,而是使用了造價昂貴、只在官府建造皇室建筑時才用的香糕磚。這種材料更便于控制爐溫以及爐內(nèi)的燒造氣氛,提高瓷器質(zhì)量。另一類素燒用的馬蹄形饅頭窯,由火膛、窯床、出煙室和護墻組成,在北方各窯址頗為常見,而南方宋元時期基本不見。不僅如此,修內(nèi)司窯中的饅頭窯在使用上也與北方不同,是專門燒制素燒坯件的。
修內(nèi)司官窯主要有三種裝燒方式:支燒、墊燒和支墊燒。墊燒的方式占多數(shù),少數(shù)為支燒,體積較大采用支墊燒,出土的窯具也多為支釘、墊餅及墊圈。出土的匣缽有淺平底、漏斗形、筒形匣缽、帶銅渣的坩堝,基本都涂有耐火泥和草木灰。
浙江省寧紹地區(qū)的越窯具有悠久的制瓷傳統(tǒng),中國早期的原始青瓷,以及產(chǎn)生于東漢晚期的最早的成熟瓷器都產(chǎn)生于這一地區(qū)。同時越窯也是最早為皇家生產(chǎn),具有貢御性質(zhì)的窯場之一。
寺龍口窯址位于浙江省慈溪市匡堰鎮(zhèn)寺龍村北,距上林湖不到4公里。窯址面積約2000平方米,龍窯遺跡形成一條東西向的長凹溝,凹溝南北兩側為山坡狀隆起的廢品堆,發(fā)掘前窯址處雜草叢生。1998和1999年的9月至12月,浙江省文物考古研究所、北京大學考古文博院、慈溪市文管會聯(lián)合對窯址進行了兩期發(fā)掘,清理龍窯窯爐1座及其他多種遺跡,獲得大量瓷器、窯具標本。作坊的遺跡由東西向和南北向兩堵匣缽墻圍成,夾角約為100°,匣缽墻為大小不一的凹面匣缽錯縫壘成,作坊地面鋪墊瓷土,堅硬平整。
窯爐為南方常見的龍窯,頭西尾東,依山順勢而上,長度約48.9米。前段坡度較陡,約9°~12°;尾部稍緩,約4°~6°。窯爐由火膛、窯室、窯門、排煙室等部分構成。火膛平面呈半圓形,寬約1.64米,底部由后向前下斜。火膛后壁磚砌平直,高0.21米,至火門距離約1.1米。火膛前端存有八字形磚墻,并有大片灰燼,應為窯前工作面。窯室的窯底部分以砂土鋪成,并已燒結。窯室中間寬,兩頭窄,窯門皆開于北側,里小外大,外高內(nèi)低,平面呈喇叭形,磚石砌成。多數(shù)窯門底部填嵌有匣缽殘片、磚或石塊等。
寺龍口窯出土的墊具主要是墊圈及支釘,支具主要是束腰狀支具、高支具兩類。前者數(shù)量較多。匣缽有M形、缽形和筒形,較有特色的是許多匣缽帶有文字。(圖2)
圖2 寺龍口窯址出土支具 作者拍攝于慈溪越窯青瓷博物館
南宋時,龍泉窯瓷業(yè)發(fā)展到了鼎盛,其中以溪口和大窯兩地最為繁榮。1956年至1961年,浙江省文物管理委員會對龍泉青瓷窯址進行了多次較全面的調(diào)查,并先后發(fā)掘了部分窯址。大窯楓洞巖窯址是其中保存最完整,體系最完善的窯址,最有代表性(圖3)。窯址依山建造,前緩后陡。窯身前段平緩,中后段較陡,主要是由地形決定的。為了降低火焰流速,滿足燒制瓷器的需求,窯的中后段被造成弧形,使窯身前直后彎?;鹛弄M小呈半圓形,窯口與窯床之間的距離僅一厘米。在窯床的后壁下部有八個出煙孔,壁外僅有一個半圓形的小土洞充當煙囪,用作排泄煙氣。這樣的設計是符合龍窯建筑特性的,因為龍窯窯身斜度所產(chǎn)生的自然抽力,取代了煙囪的部分功用。龍窯的窯底斜平,不分階,上鋪石英砂粒。窯壁用廢坯和廢匣缽砌成。
圖3 大窯楓洞巖龍窯遺址 作者拍攝于龍泉楓洞巖窯址現(xiàn)場
表1:各窯場窯址信息表
表2:各窯場窯具信息表
窯場的作坊是三開間瓦房,總長22米、進深11.8米,由臺基和院落組成。臺基呈長方形,中間有柱礎。北屋是烘干間,北屋的西部和中間屋的西南角各隔一小間,用來堆坯土和廢坯胎。南屋尚殘留西壁一道,用礫石砌成。在南屋的西南角又有灶屋一間,靠近北屋的后壁和南屋的后壁各有一個淘洗池。在淘洗池的西面有一個煉泥池,底斂,口侈,池底中周內(nèi)凹,四壁和底都用大型磚砌成,壁外面堆擠礫石、殘碎、廢匣缽和粘土。作坊和磚池周圍,是高嶺土及渣滓層。房屋均為考究的卵石路面,從南向北延伸還有轆轤坑、素燒爐、水井等遺跡。特別是與堆瓷泥用的卵石面配套的轆轤坑的發(fā)現(xiàn),是以往較為少見的。(圖4)
圖4 大窯楓洞巖窯址作坊遺址 作者拍攝于龍泉楓洞巖窯址現(xiàn)場
南宋龍泉窯的裝燒方法有明顯的時代特征。窯具總體在之前的基礎上有所改進,還是以支墊燒為主,罩燒的匣缽更為規(guī)正,都經(jīng)過“涂匣”,所有匣缽內(nèi)有黃褐色薄釉一層。墊餅大多用坯泥制成,有淺盤形、盞形、碗形、臼形和環(huán)形圈托。
通過比較分析得出無論是窯場的面積,窯爐的建造還是窯具的制作,杭州修內(nèi)司官窯都最為講究。龍泉大窯楓洞巖窯址面積略小,材料不如修內(nèi)司官窯考究,但組織結構卻更為豐富。再深入比較三個窯址的窯型及窯具的信息也發(fā)現(xiàn),修內(nèi)司官窯與大窯楓洞巖窯的窯室、窯門及窯尾的構造更為相似,且支燒方式與罩燒匣缽的涂匣工藝也更為接近。筆者由此作出推論,即南宋時期浙江地區(qū)的窯業(yè)最為發(fā)達的為修內(nèi)司官窯,它的窯場營造與窯業(yè)構建對龍泉窯的影響很大。而越窯系統(tǒng)的技術與產(chǎn)能與官窯和龍泉窯的略有差距。
綜上所述,筆者認為從窯業(yè)技術入手,分析窯場的組織結構和分布區(qū)域,可以從另一個角度解析南宋時期制瓷產(chǎn)業(yè)的發(fā)展狀況,也可以從側面為陶瓷燒制技術的發(fā)展狀況提供更多實證支持,還原其歷史原貌更有助于對燒造工藝的縱深研究。這項研究是需要長期挖掘的,希望接下來能尋找更多、更直觀的資料,推進研究進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