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建房屋何去何從

文/張毅

自建房屋(農民住房)是指由自有土地所有權的單位和個人組織、雇用他人建造的房屋和建筑物。自建住房是我國傳統(tǒng)建設模式的主流，特別是在農村地區(qū)，幾乎所有的農村居民都是通過自建住房來滿足生活需求的。在農村，建房是人生中的一件大事，房產(chǎn)也是一個家庭最主要的財產(chǎn)。浙江省嵊州市的一對夫妻，在婚姻關系存續(xù)期間的自建房屋，直到離婚時都未能取得合法產(chǎn)權憑證。此時妻子一方主張分割案涉房屋的所有權，她能如愿以償嗎？

自建房屋難分家

2015年4月2日，浙江省嵊州市三江街道44歲的林大英與49歲的汪明樂在嵊州市民政局登記結婚?；楹笞畛醯臅r光，夫妻倆恩恩愛愛，共同打拼。在林大英的建議下，兩人對小家進行了添建。從2015年5月至2016年5月，在保持原有房屋不變的基礎上，陸陸續(xù)續(xù)又在院子里新建了衛(wèi)生間、廚房，又把倒掉的豬圈翻修為4間住房，并建造了圍墻，合計花費了七八萬元。因為有了女主人，這個家起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在村子里也像那么回事了。然而，兩個人的感情卻并沒有與日俱增，反而因為時間的推移，性格不同引發(fā)的矛盾漸漸顯現(xiàn)出來。

汪明樂性格暴躁，一言不合就會動粗。被打后的林大英總是要求離婚，汪明樂豈能同意，所以千方百計挽留她。但家暴只有零和無數(shù)次的區(qū)別，2018年7月，在又一次被打后，林大英終于下定決心離開汪明樂，她起訴到嵊州市人民法院，要求和汪明樂離婚。法院進行了調解，無奈林大英去意已決。因雙方感情確已破裂，2018年8月10日，嵊州市人民法院判決準予離婚。后雙方均未上訴，判決書生效。在該生效判決中，認定雙方在婚姻關系存續(xù)期間修建的圍墻、廁所、廚房及住房4間等未辦理審批手續(xù)，尚未取得所有權，故對這部分房產(chǎn)的歸屬未做處理。

心血所寄不甘放棄

因為林大英對婚后新建的那部分房屋和圍墻付出了心血和金錢，而法院并未處理，林大英不甘心就此放棄權益，就居住在這些住房中宣示自己的權益。一拍兩散了還居住在一個屋檐下，汪明樂豈能善罷甘休，經(jīng)常讓林大英趕快搬走，不要在他眼皮底下招人煩。林大英要求進行合理分割，汪明樂揚言這些都是他的房產(chǎn)，林大英沒有資格再住下去，并采取暴力手段予以驅趕，讓林大英住不安。無奈之下，林大英只有再次求助于法院。2019年2月25日，林大英向嵊州市人民法院提起離婚后財產(chǎn)糾紛訴訟，請求依法分割林大英、汪明樂離婚時遺漏判決的共同財產(chǎn)：即三江街道某村新建房屋4間及圍墻，價值約20萬元。稱原告多次與被告協(xié)商分割上述資產(chǎn)，但被告未予理睬，并采取暴力手段予以驅趕，嚴重損害原告的合法權益，并給原告精神上帶來極大壓力。

嵊州市人民法院依法適用簡易程序，公開開庭進行了審理。汪明樂承認，婚后豬圈倒掉后翻建了房屋，西面圍墻也是婚后所建。

嵊州市人民法院審理后認為，雖在原告、被告婚姻關系存續(xù)期間修建了房屋和西面圍墻及翻修了倒掉的豬圈，但至今仍未辦理審批手續(xù)，也無合法的產(chǎn)權憑證，故原告現(xiàn)要求按夫妻共同財產(chǎn)依法予以分割產(chǎn)權的訴訟請求,本院不予支持。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物權法》第九條、第十四條、《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婚姻法〉若干問題的解釋(二)》第二十一條之規(guī)定, 嵊州市人民法院于2019年3月31日判決如下:駁回林大英的訴訟請求。

既然法院說不好分割，林大英也沒有辦法，就堅持一直居住在上述建造的房子里。雖然與汪明樂碰面的時候也有大大小小的沖突，但還能勉強住下去。因為林大英沒有其他房子可以居住，也只有委曲求全地住著。直至一年多后的2020年4月15日，這一天汪明樂喝了點酒，看見林大英在院子里走動，滿心不舒服，讓林大英有多遠滾多遠。林大英照例回嘴：“這房子有我一份功勞，又不是你一個人的，我有資格住，怎么了？”喝了酒的汪明樂沖上去對林大英就是狠狠一拳，汪明樂下手非常狠辣，讓林大英感到害怕。林大英不敢再硬扛下去，連連求饒，答應搬走。之后林大英求助于村委會，村委會也沒有辦法妥善處理，讓她先另找住處避一下，防止意外事故發(fā)生。嫁出去的姑娘潑出去的水，娘家也沒有多余的房子給她住，林大英無家可歸，只有暫時先租房安頓下來。

鍥而不舍多方出擊

結果這一住就是一年多。林大英感覺租房費用實在有點高，還是想去法院把權益分割清楚，該是自己的再爭取一下。既然產(chǎn)權無法分割，我就要求使用權總可以了吧。2021年7月8日，林大英向嵊州市人民法院提起居住權糾紛訴訟。

嵊州市人民法院立案后，依法適用簡易程序，后裁定轉為普通程序，兩次公開開庭進行了審理。林大英哭訴：汪明樂以毆打的方式將原告趕出房屋，不讓原告繼續(xù)居住，原告不得不在外租房居住，現(xiàn)原告無力承擔租房費用，要求住回自己有權居住的房屋。本案所涉房屋雖尚未取得不動產(chǎn)登記證書，屬于未取得所有權的情況，但原告在本地無地方居住，被告卻有其他住房，所以原告應當有居住使用上述房屋的權利。綜上，為維護原告的合法權益，特向法院起訴，請求支持原告訴請。

汪明樂卻說，原告在婚姻期間沒有付出什么，只是一起建造了東面一間住房，不是原告說的有4間房，請求法院依法判決。

嵊州市人民法院審理后認為，根據(jù)《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典〉婚姻家庭編的解釋（一）》第七十七條“離婚時雙方對尚未取得所有權或尚未取得完全所有權的房屋有爭議且協(xié)商不成的，人民法院不宜判決房屋所有權的歸屬，應當根據(jù)實際情況判決由當事人使用。當事人就前款規(guī)定的房屋取得完全所有權后，有爭議的，可以另行向人民法院提起訴訟?！备鶕?jù)本院〔2019〕浙0683民初某號生效判決的確定，原告和被告在婚姻關系存續(xù)期間共同修建了衛(wèi)生間、廚房、淋浴間、圍墻以及翻修豬圈為住房是事實，關于原告的訴請，本院認為，原告和被告在結束婚姻關系后雖共同居住于案涉房屋內一段時間，但由于無法融洽共處，因此發(fā)生糾紛，導致原告搬出案涉房屋租房生活，故如再次共同生活于案涉房屋，并不利于雙方今后生活，且經(jīng)本院實地踏勘案涉房屋，該房屋僅有一個出入門，無法進行阻斷或間隔。庭審中，原告也明確表示不愿意再與被告共同生活于案涉房屋，希望被告能補償無法居住使用案涉房屋的相應費用。本院認為，原告的該項請求，理由正當，應予以支持，故案涉房屋的使用權歸被告汪明樂所有，本院綜合考慮房屋建造時雙方的出資情況、原告在外租房所需費用情況，酌情確定被告汪明樂補償林大英13500元。

綜上，依照《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典〉婚姻家庭編的解釋（一）》第七十七條，《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的解釋》第九十條之規(guī)定，嵊州市人民法院2022年1月26日判決如下：汪明樂支付林大英嵊州市三江街道某村新建房屋的使用費13500元；款項限于本判決書生效后十日內付清。該案判決后，雙方均未上訴，現(xiàn)已生效。

法官點評

離婚時雙方對尚未取得所有權或尚未取得完全所有權的房屋有爭議且協(xié)商不成的，人民法院不宜判決房屋所有權的歸屬，應當根據(jù)實際情況判決由當事人使用。法院綜合考慮案涉房屋建造時雙方的出資情況、一方在外租房所需費用情況，確定一方享有使用權，酌情另一方支付相應的補償款，是對這個案件的合理判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