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關系建構、關系原理與關系策略

武永江

[提要]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離不開和諧的民族關系?；陉P系建構主義視閾，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就是要建構各民族的共生關系、利益關系、合作關系和情感關系。同時，需要遵循關系原理：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是一種治理關系選擇的過程、民主關系文化的展現(xiàn)、身份關系語境的建構和分歧關系視角的理解。為此，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需要以考慮他人想法來提升民族認知、以溝通交流達成民族共識、以民主素質(zhì)擴展民族包容、以擔當意識促進民族協(xié)同和以共情能力建構民族信任。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關系路徑將創(chuàng)新民族團結進步教育的理念與舉措。

黨的十九屆四中全會審議通過了《中共中央關于堅持和完善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推進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xiàn)代化若干重大問題的決定》，提出要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思想基礎?！缎聲r代愛國主義教育實施綱要》提出要深化民族團結進步教育，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習近平總書記也曾在多次講話中尤其是中央民族工作會議上強調(diào)，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就是要引導各族人民牢固樹立休戚與共、榮辱與共、生死與共、命運與共的共同體理念，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是鞏固和發(fā)展平等團結互助和諧社會主義民族關系的必然要求，要正確把握共同性和差異性的關系，要正確把握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和各民族意識的關系，要正確把握中華文化和各民族文化的關系，要正確把握物質(zhì)和精神的關系等，這就要深刻理解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需要正確把握的幾個關系。

當前，一些學者研究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視角主要有國家建構視閾[1]、紅色文化視閾[2]、人類學視閾[3]、互聯(lián)網(wǎng)視閾[4]和后現(xiàn)代語境視閾[5]等等。事實上，社會關系“建構”個體。當前很多理論和實踐缺乏關系視角，往往是因為關系本身既不被看成一種實在，也不被看成一個問題。關系反而被認為是一個顯見的、平常的事實，被看作是自然存在的一部分，無需給予任何特別的關注。關系還未被“發(fā)現(xiàn)”，還沒有形成命題。然而，各族人民的身份實際上是由他們共同的關系構成的，民族個體是在關系中產(chǎn)生并通過關系而存在，離開了這些關系他們就沒有了特定身份。因此，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在某種程度上是建構某種民族關系。中華民族是由56個民族共同結合而成，各民族自古以來就形成了互相依存的密切關系。從關系學視閾研究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成果，主要有以下三個方面的內(nèi)容：第一，關系理性視角下的中華民族共同體概念創(chuàng)新。關系理性是一個哲學范疇，從“共同體”的角度來看“中華民族”，即是一種關系理性的理解視角，是將重點放在建構中華民族的共同體關系上。[6]第二，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幾個重要關系。在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過程中，正確認識成員的某些關系是關鍵和基礎[7]：需要正確認識中華民族共同體與56個民族之間的關系、國家戰(zhàn)略與社會擔當?shù)年P系、理論批判與繼承創(chuàng)新的關系，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理論指導與實踐檢驗的關系、發(fā)展性與動態(tài)性的關系。第三，以民族關系視角促進中華民族共同體建設。在多民族共同體內(nèi)部，民族關系構成了社會關系的重要一環(huán)，當穩(wěn)定的民族關系模式成為一種秩序，它就具有了對關系中行動者行為的引導作用。[8]

從上述已有的研究成果中可以看出，關系學視閾的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研究具有重要價值。在共同體，甚至國家方面，是整體主義起主導作用。因此，各族人民必須建立一個共同的集體命運，只有這樣，才能享有幸福生活。在整體懷抱中、在與他人交往中成長的過程實質(zhì)上貫穿于各族人民的一生。“共同生活、共同勞動、共同命運，都在其參與者心中烙下了內(nèi)在統(tǒng)一的印記，使他們連在一起，融為一體?！盵9](P.68)所以說，建構良好民族關系在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中意義重大?；诖?，本文一方面基于整體主義視角探索中華民族共同體中各民族的關系；另一方面，基于人際關系心理探索各民族的交往交流交融，從而提出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關系策略。采納關系建構主義的視角，就意味著處理一個不可觀察的、但同樣真實的實在。

一、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關系建構

各族人民的生活相互關聯(lián)。因為各個民族的人們都身處一個無法逃脫的相互關聯(lián)的網(wǎng)中，都披著同一件命運的外衣。事實上，一種與自我、與自己的世界的關系，即一種關于個人自己的存在的體驗，才是解決具體民族問題的一個前提。這樣存在著的某種關系將我們觀察到的因素聯(lián)系起來。我們看到的是人，但是我們用關系來思考，并基于關系假定來說話。各民族之間可以形成平行關系、互補關系、代償關系、附著關系、對等關系等。他們的行動在一個關系網(wǎng)中發(fā)生，同時又創(chuàng)造了這樣一個關系網(wǎng)?，F(xiàn)實中的民族社會關系總是由各種不同的關系交織在一起，相互影響，不斷變化。因此，民族共同體成員彼此間被一種間接關聯(lián)系統(tǒng)連接，并且只有在當下的共同體里，才能找到重要的、穩(wěn)定的、深層次的相互關系。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在某種程度上就是建構共同關系，具體表現(xiàn)為以下四個方面。

(一)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是要建構共生關系

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就是要建構各族人民個體、共同體與社會之間的和諧共生關系。我國各族人民同呼吸、共命運、心連心的奮斗歷程是中華民族強大凝聚力和非凡創(chuàng)造力的重要源泉。中華民族的繁榮、發(fā)展是各個民族共同努力的結果。中華民族是一個命運共同體，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這個命運共生關系系統(tǒng)是一個復雜的整體，其功能取決于它的組成部分以及這些部分之間的相互聯(lián)系。中華民族共同體作為中華民族一種整體的意識是由每個人的潛意識融合建構成的，這是因為每個人都是由與他人的關系構成的。以往“沒有整體觀念”是因為這些民族問題的解決方案只關注組織的局部，例如具體的某個民族群體，而不是整體。因此，他們漏掉了至關重要的局部之間的相互作用，不能認識到對某一局部表現(xiàn)的最優(yōu)化可能導致對其整體的損害。人們生活在與他人的聯(lián)系之中，一旦隔絕，即是滅亡。共同體是一種整體主義關系，它的基本特點是與之相關的人們能意識到這種關系，也意識到它與其他類似關系的不同。

人與人的聯(lián)系建構為“共同體”。共同體最初形成于兩個人之間，其最小的單位就是“我”和“你”，而且都是主體。而“我”和“你”之間的關系最后將擴展到人類全體?！肮餐w”是一種蘊涵了民族對話雙方之間承認和諧有序的生活狀態(tài)，立基于自我與平等他者的和諧關系來構思當今時代的社會公共關系，推崇在視閾融合中走向多元主義的跨文化共識。相同的個人，當他從一種關系向另一種關系轉變的時候，例如轉向共生關系時，他也會從一種身份向另一種身份轉變，例如從個體身份向共同體身份轉變。這種關系機制集中在社會生活之間的聯(lián)系。只有當各個民族已經(jīng)形成了共生的關系時，中華民族這個整體才會聯(lián)系到自己的存在，并相應地做出反應。因為一個民族或族群最根本的利益是生存，同時關系正是在這些主體中才擁有了自己獨特的生命。

(二)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是要建構利益關系

共同體的基礎是共同利益。馬克思認為“要使各民族真正團結起來，他們就必須有共同的利益?！盵10](P.409)利益包括私人利益和公共利益，其中“公共利益”意味著一些不同的事情。它可以是民族個體利益的集合，即每個人都想要的東西，例如高質(zhì)量的生活；它也可以是所有個體要共同體實現(xiàn)的目標。只要雙方利益相互關聯(lián)，雙方榮辱共存，在彼此相互理解的情況下，各族人民之間的良好關系才會持續(xù)，才會逐步加深理解，建立起信任關系網(wǎng)。另外，各族人民不僅僅是因為利益，更是因為他們的感情而活著，他們要靠氣氛、友愛和熱愛生活而活著。一旦有了這種基于利益的“共同情感”，一個民族就開始誕生了。因此，所謂“共同情感”，就是共同地域、共同語言、共同經(jīng)濟中的同一“意識”，即“民族意識”。這種共同情感使各族人民更愿意彼此合作，希望處在同一個政府之下，并希望這個政府由他們或他們中的一部分人參與治理。

人是社會人，與他人一起生活、成長及共存。在我們過去幾千年中，各民族通過經(jīng)濟上的合作、文化上的交流以及多次共同抵抗外來的侵略，已經(jīng)長期地親密地結合在一起了。在未來的“共同體”社會中，每個民族的發(fā)展與其他民族的發(fā)展互為條件。如果各族人民把自己封閉在自己所屬的共同體內(nèi)，與外部世界隔絕，而不考慮更大規(guī)模的共同體的利益，那也是不可取的。為了改變社會，改善各族人民的生活，不同的共同體必須聚到一起，建構為更大的、新的共同體——中華民族共同體。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是維護各民族根本利益的必然要求，要在實現(xiàn)好中華民族共同體整體利益中實現(xiàn)各民族具體的利益。這種“共同”是各族人民聯(lián)合、互相、共享共同利益的實踐?！肮餐妗敝傅氖撬腥说睦?，他們的日常互動和相互交流組成了這樣一種共同的利益，即當不同的民族群體間具有緊密的聯(lián)系時，通過互助與交流，共同的利益就會形成。實現(xiàn)中華民族偉大復興，體現(xiàn)了中華民族和中國人民的整體利益。

(三)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是要建構合作關系

合作互助將個體聯(lián)合到一起成為共同體。要促進政黨關系、民族關系、宗教關系、階層關系、海內(nèi)外同胞關系的和諧，最大限度調(diào)動一切積極因素，共同致力于實現(xiàn)中華民族偉大復興。這樣各族人民漸漸地統(tǒng)一，就是漸漸地共同合作起來；合作的時候，一定有共同的目的，所以在合作之中，自然有互助的需要和精神，其中互助是將個體聯(lián)合到一起成為共同體的一種維系。“合作是不同方法與思想的某種結合?！盵11](P.4)每個民族個體在工作和生活中都需要用到經(jīng)驗、直覺與習慣，但這些因素卻因人而異。這是一種巨大的資源，它可以提供多元的思想和方法。另外，合作是幾個人共同參與的結果，如果一個人沒有機會參與決策，無法對結果施加影響，那么他在執(zhí)行這一決策時可能不會很積極，甚至還可能反對它。因此，合作是形成社會標準和社會情感的有效機制。

共同體是一個流動性的建構的場域。站在關系的立場上來看，最好將共同體視為一個充滿流動性的意義建構場所。理論上說，意義的流動總是持續(xù)不斷的。當某個民族個體從一種關系進入另一種關系，他們總是攜帶著從其他生活中獲得的觀念、理性和價值。因此，我們需要一種向外部世界敞開的民族共同體，在這層意義上，面對外部世界是無限敞開的。共同體這個詞的意思是人與人的互相關聯(lián)，與我們相關的人并不只是共同體內(nèi)部的人，也有共同體外部的人。共同體內(nèi)外部的人都需要相互流動，以建構不斷擴展的合作關系。當各族人民在一起集體行動時，合作發(fā)生了，它們指向某些共同目標，這些目標是他們中的每一個人獨自不能達到的。在這種情境中，每一個人的成功依賴于所有他人采取的共同行動。

(四)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是要建構情感關系

積極情感是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黏合劑。人心向背、力量對比是決定黨和人民事業(yè)成敗的關鍵，是最大的政治。從中可以看出，人民的情感是起決定性作用的力量。情感有明確的目標和方向，發(fā)揮著引領作用；情感是一種動機力量，它不僅使各族人民的主觀體驗有序，而且賦予各族人民以力量，指導民族團結行動的方向。例如憤怒是使民族矛盾擴大化的因素，這種消極的情感殘留是和解的阻礙因素。各族人民之間的矛盾雙方有責任促使彼此產(chǎn)生共鳴，避免相互指責，并虛心聽取別人的意見，樂于接受反饋信息，還要相信雙方有能力解決問題。其中自尊對于一個人的心理至關重要，自尊是不可或缺的情感因素。因為民族表征了倫理共同體，它的成員也大都是實際的、具備倫理精神的人。黑格爾認為這種倫理精神可以形成情感的歸屬。各族人民時時刻刻接受情感，享受情感，并將其傳遞下去。情感具有一種潛能，也是運動和黏合的力量。

民族的存在是由于其成員的認同和某種共同的情感。從共同的生活、共同的工作、共同的危難、共同的信仰中產(chǎn)生的同情和情感，是一個群體的情感紐帶。各民族將心比心、以心換心，這樣在民族成員之間有著很強的親密關系，他們共同享有某種“根”或“根源”。這種“根”把他們緊密地聯(lián)系在一起，并在他們中間創(chuàng)造了真實的情緒和情感。黨政機關、企事業(yè)單位也要一起做交流、培養(yǎng)、融洽感情的工作。這樣民族的歸屬感和道德意識被內(nèi)化，成為民族成員感情的基礎和聯(lián)系的紐帶?！懊褡宓摹焙汀叭嗣竦摹倍际且约w的潛意識為前提，以熾熱的情感為基礎，例如對自己民族的愛就是一種很自然的和良好的情感。這樣當各族人民開始越來越密切關注其共同的行動、更知道彼此的所做所感，也更了解彼此的意識時，他們就會更強烈地體驗到共享的情感。

二、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關系原理

“每件事”和“每個人”都深深地、動態(tài)地關聯(lián)在一起，以至于“事”和“人”都由其相互關系構成。“我們就是我們的關系”，各族人民也是存在于關系中的，否則就不會存在，或者說存在將沒有任何意義。不是因為你認為你存在你就存在，你存在是因為你被聯(lián)系著，你有某種民族身份，例如中華民族成員的身份。以往正是缺乏對民族關系的了解才會引起民族誤解，導致成為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消極因素。因此，在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過程中，需要遵循以下關系原理。

(一)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是一種治理關系選擇的過程

民族事務管理過程與民族個體性應該相輔相成。在中國各民族大雜居、小聚集的現(xiàn)象特別突出，多民族、多文化是我國的特色和發(fā)展動力。以往民族關系的處理，更多地從管理的角度進行認識，并采取相應的管理措施，這也容易導致民族關系的矛盾。一旦民族事務管理者成為一個獨立的社會群體，那么利益共同體的觀念就會變成問題，特別是在那些管理者對被管理者負有很少或者不負責任的地方。中華民族共同體是56個民族結合成的、相互依存的、統(tǒng)一而不能分割的整體。民族事務管理過程與民族個體性應該相輔相成，如果彼此分離，所有意義都會消失殆盡。過程包含個體，過程形式從個體中獲得特性，并且只能從過程的角度來理解民族個體的特性。

關系是一種選擇的結果。民族關系的核心涉及民族的地位和待遇、權力和利益、意識和感情。民族關系的基本內(nèi)容是指民族交往和民族矛盾狀態(tài)所涉及的領域和方面，它由民族關系的性質(zhì)決定。不同民族的人們以民族成員的身份出現(xiàn)在社會生活中所形成的交往和聯(lián)系的關系，才屬于民族關系。因為這種關系不僅具有社會性，而且具有民族性。進一步講，人際關系是由言語者、聽眾和當時在場的其他人所具有的視角系統(tǒng)構成的，這些視角相互約束、相互作用。現(xiàn)在，“我—你”關系越來越被視為民族事務治理的關鍵。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必須堅持依法治理民族事務，推進民族事務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xiàn)代化。

(二)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是一種民主關系文化的展現(xiàn)

民族文化有民族優(yōu)越感傾向。各族人民生活在一個具有多種視角和價值的世界，當他們持有比較的觀點，或?qū)ξ幕M行互相評估的時候，才能最清楚地認識到自己是在一種文化中生活和活動的，而且文化之間存在差異，特別是各族群體常常不注意自身存在的民族優(yōu)越感態(tài)度。一個民族不是通過其文化來表現(xiàn)自我的，而是文化因素造就了“民族”，文化是一個民族的魂魄，文化認同是民族團結的根脈。同時，一旦作出了某種選擇，被選擇的文化便成為接受其他民族選擇的主要障礙。只有當我們理解并承自身偏見時，我們才可能領會自己看待世界的角度，而我們看待世界的角度未必就是別人看待世界的角度。

認識自己的偏見是從不同的角度看待世界的開始，這樣可以對所發(fā)生的事情獲得更加豐富、更加全面、更加準確的了解。例如我們的日常生活由許多實踐興趣所引導。不管這些興趣是有意地還是無意地運行，在某種程度上，它們都傾向于決定我們理解周圍世界的方式。我們的興趣方向?qū)Q定我們在某種環(huán)境里去尋找什么和將會看到什么。我們傾向于采納我們自己的社會群體的興趣，結果這些興趣會逐漸使我們對世界和他人的理解產(chǎn)生偏見。因此，我們必須把傲慢與偏見拋在一邊，用自己的勇氣和奉獻精神，尤其是謙遜的態(tài)度，發(fā)揚各族人民的美德，來發(fā)現(xiàn)并傳授那些讓人得以保持自由的真理——只有這樣，民主才可得以幸存和延續(xù)，以創(chuàng)造一種有尊嚴的生活，使我們能在感情上確立平等的觀點，在法律上確立平等的主體。人的存在并不總是有尊嚴，但是，人的尊嚴卻永遠因人的存在而可能。尊嚴也永遠是人類昌盛存在的必要條件。

(三)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是一種身份關系語境的建構

特定的語言環(huán)境構建特定的身份。中華民族是一個多民族所組成的大家庭，各民族交往交流交融貫穿于中華民族發(fā)展的各個歷史時期，其成員身份并不是個體固有不變的特征。身份是在行動中構建中的，取決于構建的語境。其實，每一個詞語、每一種表達方式，都面臨著一種危險，即都帶有兩種相互對抗的意義，這反映了它們被其發(fā)出者和接受者所理解的方式、所有與之相聯(lián)系的價值觀和偏見?；谔囟ǖ恼Z境，包括親屬間的、社會的、文化的、民族的以及政治的語境等，身份在與他人的即時交流中被“同構”出來。也就是說，人是社會性存在，需要通過交流與他人進行互動，從而建構民族關系。例如憤怒、相互指責是使沖突擴大化的因素，互相譴責對方是毀掉一段民族關系最主要的因素之一。只要雙方一直維持這種“錯不在我，都在對方”的譴責態(tài)度，那么這段關系想獲得改善就是不可能的。這是因為譴責對方，也就意味著把改變這段關系的責任歸于對方，這種態(tài)度讓不同民族之間容易產(chǎn)生沖突。

采取中性的言談態(tài)度建構和諧語境。語言攻擊導致民族矛盾，它會采取人格攻擊、侮辱、嘲笑和威脅的方式，還包括成見和主觀臆斷。這些無形問題包括以下情況：第一，一方對另一方缺乏足夠的關心(忽視他)；第二，一方通過使用具有墨守成規(guī)的或者其他具有攻擊性的語言冒犯另一方；第三，一方的行為、習慣或者舉止使另一個方感到惱火或者傷心。反之，當一個人采用中性言談態(tài)度時，他不會強勢或弱勢地對待別人，而是用客觀的語言平等地對待他人；使用中性言談態(tài)度的人會找出并重視別人所傳遞過來的信息。他不會簡單地作出決定后直接宣布，而是讓各族人民都參與決策過程。參與中性言談的時候，各族人民會有一種真正平等的感覺。

(四)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是一種分歧關系視角的理解

中華民族能夠產(chǎn)生凝聚力的首要條件是它的各個構成部分——各民族不能相互紛擾和相互沖突。沖突的氛圍產(chǎn)生消極的應對態(tài)度和行為，當沖突管理遇到有害沖突氣氛時，就不太可能促成建設性的和積極的結果。這些有害的沖突環(huán)境，包括濫用權力、惡性競爭、懷疑以及防御等威脅，這些威脅又會導致回避沖突和遷就。那些濫用權力的人會讓那些權力弱勢的民族個體產(chǎn)生憂慮、憤怒和不滿的情緒。在這種情況下，權力有抑制作用。權力強大的人可能讓人產(chǎn)生害怕或受到威脅的情緒；沒有權力的人的反應總是逃避、包容，或者放棄自己的權利。權力被濫用時，沖突當事人無法以令雙方都滿意的方式去解決民族矛盾。憤怒型的人通常會極具攻擊性地表達憤怒，而不會壓制這種情緒。如果他們繼續(xù)這種憤怒情緒，就會讓對方蒙羞，甚至是誹謗、排擠對方。

各族人民看待情境的方式?jīng)Q定著自己是否會產(chǎn)生情緒以及產(chǎn)生什么樣的情緒。例如你的憤怒程度以及你選擇的表達方式取決于你對這件事的理解、評價和解釋。理解首先意味著自己對某種內(nèi)容的理解，其次才意味著分辨并理解他人的見解。理解的能力是人的一個基本天賦，是使它保持與他人集體生活的能力，并且首先是通過語言和參加對話產(chǎn)生的能力。其實各族人民只能看到復雜環(huán)境的局部，也只能帶著個人化的傾向解釋他們所見到的事物。因此，在什么是真實的、什么是重要的、應該注意什么、應該采取怎樣的行動等問題上，各族人民的認識不可避免地存在著分歧。客觀的事物和事件在不同的人那里具有非常不同的意義。因此，各民族之間要相互理解，民族之間的相互了解是打破民族隔閡的必要前提，并有責任促使彼此產(chǎn)生共鳴，避免相互指責，并虛心聽取別人的意見，樂于接受反饋信息，還要相信雙方有能力解決問題。一個成功的沖突管理，其結果理應是雙贏的。

三、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關系策略

在一種關系意義上的概念化過程中，某個群體之所以會成為群體，更多的是由他們與其他人所具有的那些關系決定的。民族個體想尋找心理上的安全感，想在他人身上尋求安慰、快樂和陪伴。因為每個民族個體都希望被愛、被珍惜。民族個體只有在與他人的關系中才能“找到”自己，同時可以克服孤獨和孤立：一個人只有與他人會面，通過在“我”和“你”之間建立良好的關系，才能走進曾經(jīng)遠離自己的本真現(xiàn)實，建構具有地域的、經(jīng)濟的、社會的和政治的共同性。這種關系機制集中在社會場所之間的聯(lián)系，各民族之間建立了和諧的關系后，才會敞開他們的心扉。進一步講，各民族完善的發(fā)展只有通過個人之間良好關系的培育才能實現(xiàn)。

(一)以考慮他人想法來提升民族認知

共同價值觀念界定著共同體成員身份。我們這個時代需要共同體意識，這是一種積極的現(xiàn)代性觀念。這種共同體意識不僅是對民族傳統(tǒng)生活樣態(tài)的尊重，更是對民族傳統(tǒng)的揚棄和對未來的共同想象，以堅持正確的中華民族歷史觀，增強對中華民族的認同感和自豪感，是對現(xiàn)代契約精神的堅守，更是對契約規(guī)范空間中人性自由發(fā)揮的充分包容。這一新理念與新經(jīng)驗可以使我們以任一方式重組我們的認知體系，而以此途徑也可能使我們改變我們的價值體系，而擁有的共同價值觀念界定著共同體成員身份。歷史上中原地區(qū)民族融合的事實證明，少數(shù)民族對中原地區(qū)發(fā)達的經(jīng)濟、文化認同是形成中華民族凝聚力至關重要的因素。這需要我們具有復雜性思維，這樣在面對一種現(xiàn)象、一個民族和一個人，乃至自我時，才能夠看到它的多樣性或雙重性。

共享民族特征建構民族存在。當成員視彼此為同胞，認為他們共享相關特征，例如中華民族的共同習俗，此時民族就存在。同一民族的人們具有強烈的休戚相關、榮辱與共的一體感。以往某些國家征服“他者”導致了民族沖突和奴役的出現(xiàn)，進而減少了形成完全的自我意識的機會。[12](P.9)這樣即使你對思考過程作出了清晰的解釋，這個想法也還是你的，不是他們的——其他民族個體的。雖然你把工作的思路告訴了他們，但是他們并沒有這種想法的“所有權”。反之，重視并考慮其他民族個體和群體的想法將使你的思想得到極大的改善，當其他民族被給予尊重的時候，他們具有巨大的潛力。只有將他者的判斷也納入考慮的范圍，先從欣賞角度出發(fā)，不急于判斷與己不同的價值觀，和諧思維才能實現(xiàn)；也只有當每個人的觀點都可以被公開審視的時候，和諧思維才能實現(xiàn)。要習得新知，必須先讓自己擺脫其束縛。“改變思維”是指民族個體或群體在一個重要的問題上放棄舊的習慣性思維，轉而以一種全新的方式來思考。用不同的方式來表達同一個觀點是改變思維的有效方法。

(二)以溝通交流達成民族共識

真正的關系是自由交流。民族交往伴隨民族共同體產(chǎn)生、發(fā)展與變遷的整個過程。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需要成員之間的自由交流。民族是一個具有共同生活方式的人們共同體，必須和外人接觸才能發(fā)生民族認同，但這要營造寬松民主的協(xié)商環(huán)境，鼓勵不同意見交流和討論，真正形成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氛圍。這種關系在日常生活中發(fā)揮著重要的作用，而且關系的本質(zhì)會通過彼此的互動表現(xiàn)出來。只要人們交談，便參與了一種關系建構的過程。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這種關系完整性建立在大量不同類型的聯(lián)系的基礎上，例如各地人口的流動，各族文化的交流。正是通過與他人的互動，人們才能認識到各民族群體或文化的意義，它如何運作，它的規(guī)則或價值是什么。這種互動賦予各族人民歸屬感，幫助他們學習在民族共同體中該如何做，了解群體對我們有何要求。通過互動，各族人民找到了自己的朋友和榜樣。這種溝通交流的目的就是為了在信息源和信息接收者之間創(chuàng)造一個共有的現(xiàn)實?！皽贤ā笔且粋€整體概念，不僅包括已經(jīng)說出來的話，還包括言外之意和對話過程所處的氣氛。要想實現(xiàn)很好的“溝通”，我們不僅需要了解所要傳達的全部信息，還需要辨別溝通對象的行為模式和人格特點，需要辨別溝通環(huán)境及文化氛圍。這需要一種情感民主式的溝通，它關心的是親密與和諧的關系，這可以帶來相對較高的產(chǎn)出，并增加滿足感、責任心和凝聚力。通過鼓勵創(chuàng)造和開放性交流，展現(xiàn)前瞻性的思維，展示奉獻精神，共擔責任，領導者將創(chuàng)建一個對未來挑戰(zhàn)有良好準備的民族共同體。

民族交流促成民族共識。各族人民只是在日常的共識發(fā)生了分歧，現(xiàn)有的認識出現(xiàn)了危機的時候，才會把話語當作一種解決分歧、增強認識的交際手段。正是由于這一點，話語對于民主政治體制才特別重要。各民族之間的理解是參與式的，它包含在話語中，它與語言捆綁在一起。因此，要對那些有可能貶損任何民族群體的語言保持敏感，并模范地使用包容性的語言。不同文化背景的人有不同的交流模式，因此各族人民的交流需要達成以下四點民族共識：第一，民族事務治理工作是一種交流。民族事務治理工作過程是一種各族人民之間的交流。他們是相對而存在的，離開了其中任何一方，另一方也就無從談起了。這樣兩方之間必須以自由交流產(chǎn)生共鳴、相互聯(lián)結。第二，通過對話建構民族信任和民族尊重。各族人民之間要學會關心他人，并接受他人的關心。這種相互關心可以通過對話得以體現(xiàn)。對話是一種交往和互動、溝通和合作的文化，從這個角度看，共同體是一種由“有意義的他者”組成的對話存在，其中蘊涵了一種對話雙方的平等承認關系。在此引進對話的理念，首先確保雙贏，而非輸贏的結果，這有助于克服民族交流的壁壘。對話并不意味著放棄責任和權力，而是傾聽他人、接受不同意見，也意味著人與人之間相互信任的關系。第三，交流的關鍵是分享情感信息。各族人民相互交流以及分享信息能把由民族個體組成的群體團結起來，進而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這可以是口頭上的表達，但在這個過程中，比言辭更為重要的是蘊含著情感的信息，積極情感是民族團結的黏合劑。第四，通過商談達成共識?！坝蒙陶劦姆绞絹斫鉀Q不同意見之間的分歧，以最終達成共識?！盵13](P.4)這個商談的程序不同于其他所有的方式，相反，它提供所有意見得以在其中相遇和討論的基礎，并在這個基礎上達成一種共識。這種在共性基礎上的多元性稱為“差異性共同體”，這是各族人民多元性的共存或共在，這種與多元性直接凝聚在一起的判斷的根源是“共識”。共識是人類行動者交流對話的基礎。通過交流對話，行動者可以分享經(jīng)驗、形成共感；交流對話允許行動者更加容易地協(xié)調(diào)彼此的行動，有助于行動者形成并實施正義的社會規(guī)范。

(三)以民主素質(zhì)擴展民族包容

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是共性與特性的辯證統(tǒng)一。中華民族是一體，是具有各民族個性的統(tǒng)一體，但需要民主素質(zhì)擴展共性。民主素質(zhì)指的是對差異的包容，對非己立場的尊重，對一己意愿傾向的檢討，對價值道德問題的關切等。包容是自由的根本，社會上沒有包容，就不會有自由。包容并不僅僅涉及個人與個人的關系，它還涉及群體與群體之間的關系。因此，民族共同體生活需要養(yǎng)成民族包容性，鼓勵每個民族個體建言獻策。這需要一種多元主義，它指在一國疆界之內(nèi)多樣文化以相互支持的關系而共同存在，它意味著接納和尊重不同背景、經(jīng)驗和文化的民族個體。例如唐代的開放性和開拓性特色，促進各民族的大雜居和大融合。這樣在一個多元主義的社會中，多樣性的民族群體能夠相互尊重并在一起有效地合作。如果我們要重視和尊重文化多樣性，我們就必須重視和尊重不同的民族群體以及他們不同于我們的觀點。我們不需要同意別人說的每一句話，但我們應該保證在相互尊重的前提下，經(jīng)過思考再表達對別人的反對意見。這樣在承認其他民族差異性的同時，將這些民族包納在整個社會內(nèi)，充分體現(xiàn)中華文化“和而不同”的風格。

相互支持的關系建構包容性的文化。學會如何相互包容和寬容是各族人民日常生活中要面對的最具挑戰(zhàn)性的任務之一。包容意味著愿意接受民族差異，擴展各族人民的意識，它會創(chuàng)造出對中華民族多樣性的積極欣賞和持久尊重。同時，要獲得他人的尊重，也就意味著，人們必須在符合與他人和諧相處的基本原則的基礎上，做出某種具有超越意義的高尚行為。這樣當人們的視野擴展之后，就能用新的方式來看待他人。與此同時，各族人民的包容性也會加深。包容起始于傾聽意愿，有耐心的人都是包容的人，而沒有耐心的人會更難于包容他人?！鞍菪栽趲砑w利益的同時也能利己。”[14](P.3)這樣形成的包容性工作文化及環(huán)境還有一個價值，可以讓其中每一個民族個體的貢獻都受到尊重和認同。

(四)以擔當意識促進民族協(xié)同

民族協(xié)同有利于工作創(chuàng)新。各民族要相互了解、相互尊重、相互包容、相互欣賞、相互學習、相互幫助，像石榴子那樣緊緊抱在一起，形成一個凝聚的核心。這有利于促進各民族的和諧。和諧問題說到底是共同體成員如何協(xié)同生活的問題，或者說是在當今這個個體化日趨嚴重的時代自我如何與他者協(xié)作共存的問題?！皡f(xié)同的過程涉及處理人際關系、聆聽彼此的意見、協(xié)調(diào)彼此的行動、做出一致的決定?！盵15](P.3)協(xié)同是促使各族人民集思廣益、產(chǎn)生新的想法、找到問題答案，并最終解決民族問題的一種工作方式。高效的協(xié)同要求各族人民認清彼此的需求、角色和立場，處理好人際關系，在廣納各種意見的基礎上做出正確決策。

民族協(xié)同需要擔當意識。在民族工作中參與協(xié)同的人員需要具有擔當意識、尊重他人而且負有責任心。因為共同體的成員不僅是由共同的歸屬感來確定的，還是由“變動的”共同責任確定，由相互的義務確定。擔當意識意味著他們要懂得應對不可避免的困難，并承擔起解決此類困難的職責；信任和尊重將共同促使工作場所或者生活場域協(xié)同順利開展，并持續(xù)學習下去。協(xié)同需要具有交流、信任、合作和反思的意愿。通過協(xié)同，有不同看法、不同價值觀、不同信仰的民族個體，才得以在一個相互尊重、共享知識及共同追求的環(huán)境中履行各自的職責。

(五)以共情能力建構民族信任

共情擴大各族人民的感知能力。共情能夠讓各族人民準確地理解所處的環(huán)境和情感關系?！肮睬槭且粋€人能夠理解另一個人的獨特經(jīng)歷，并對此做出反應的能力。共情能夠讓一個人對另一個人產(chǎn)生同情心理，并做出利他主義的行為。”[16](P.3)當各族人民產(chǎn)生共情時，會發(fā)現(xiàn)：人們設身處地地對待另一個人，懂得了他過去的經(jīng)歷，用他的眼睛來看待周圍的世界，感受著他的情感，想象著他的想法。這樣共情能夠擴大各族人民的感知能力，讓他們能夠真正理解遇見的另一個民族個體或民族群體是如何想的。當你對其他民族個體表現(xiàn)出共情時，他們的積極能量會增加。這也意味著你可以用更有創(chuàng)造性的方法來解決民族問題，相互之間息息相關，休戚與共。

共情建構信任關系。各民族之間要堅持增進互信、良性互動、求同存異、務實進取，其中增進互信的核心就是要在鞏固和維護一個中國原則上形成更為清晰的共同認知和一致立場。這樣，不管你是在重建信任，還是致力于建立新的信任關系，你的行動將會打消別人對你的疑慮。反之，如果缺乏基本的信任，共同體將無法存在。缺乏社會信任排除了社會中非正式的和自我規(guī)制活動的可能性，至少是或然性。在一個更具有信任感的社會，這些行為可以用來彌補政府調(diào)整社會關系的不足。信任是群體協(xié)作的一個關鍵因素，信任和身份相互作用、相互加強；信任的形成可以加強相互認同，同時，信任的一般趨勢是它以相互認同為基礎。在一個開放坦誠的環(huán)境里，群體成員之間相互信任和尊重，有利于開展合作。在這樣的氛圍中，群體成員有表達不同意見的自由。這種良好的社會是按照如下方式建立起制度上的契約安排的：它扶植、鼓勵、獎勵、產(chǎn)生最大限度的良好人類關系以及最小限度的不良人類關系。共情促進各族人民之間相互理解，產(chǎn)生信任感，有助于富有同情心的激素的釋放，可以減少民族個體的偏見，進而增加安全感。信任也是領導魅力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追隨者對于忠于自己的遠景目標的領導者更加信任。對于一個民族共同體或是個人來說，信任經(jīng)常與幸福緊密相連。當我們相信其他人時，我們會感到安全、平靜，我們也可以進行更加精準的感知和有深度的思考。這種內(nèi)在的感受會決定我們是怎樣看待他人的。共情讓我們進入另一個人的世界，它讓我們的自身、我們的擔心、壓力源和偏見都得以擱置。在這個過程中，我們能創(chuàng)造有意義的民族信任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