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善我國民事訴訟自由心證的路徑分析

肖 燁

河北大學法學院，河北 保定 071000

自由心證制度對發(fā)揮裁判者的主觀能動性，緩解只運用法定證據規(guī)則難以認定事實的困境，使法官結合實際情況分析案件從而得出合理公平的裁判起著積極作用。隨著依法治國步伐的逐步推進，我國民事訴訟案件糾紛種類變得繁多，法官在適用自由心證進行取舍證據和認定事實時會遇到更多的問題。為了保障自由心證制度的規(guī)范適用，就需要厘清民事訴訟的概念和價值功能，分析現(xiàn)存的缺陷并思考相關應對措施，有針對性地解決問題。

一、自由心證的概念

法官在訴訟過程中發(fā)揮著舉足輕重的作用，然而法官絕不是僅通過復述法條進行機械重復辦案的，他們的性格特征、職業(yè)經驗和閱歷經驗等都會對其判斷案件是非產生影響。這種影響表現(xiàn)為法官在審理案件時會根據經驗法則，通過分析證據并結合自己的職業(yè)經驗、良心理性等達到內心確信的程度而據此自由地去判斷證據真實和案件事實情況［1］?？梢詫⒆杂尚淖C制度理解為法官在對案件進行審理時不完全依據預設的證據規(guī)則等而是運用經驗法則、邏輯規(guī)則以及自己的良知等自由地對案件證據和事實進行判斷并達到內心確信得出裁判證據的一系列活動過程。

二、民事訴訟中自由心證的價值

（一）有利于提高法官判斷證據及其證明力的靈活性。適用自由心證進行事實的認定，需要法官根據所辦案件的實際情況結合自身的職業(yè)和生活經驗，內心良知以及相關的法律規(guī)定進行邏輯的思考判斷。該制度使得法官在對復雜的民事糾紛案件審理時可以最大程度地發(fā)揮自己的主觀能動性，依據實際情況結合自身經驗靈活進行裁判，有利于充分發(fā)揮證據的最大作用進而公正地解決案件糾紛。

（二）有利于彌補法律的滯后性。法律法規(guī)是維護社會秩序的底線規(guī)范，相對穩(wěn)定性和長期有效性是其主要的特點，而社會經濟在高速發(fā)展，社會關系也越來越復雜，對比不停向前發(fā)展的現(xiàn)代社會來說法律往往具有滯后性。即使在法律沒有明文規(guī)定的情況下，法官也需要對已經發(fā)生的案件進行審判并裁判。這時，若法官生搬硬套不符合案情和社會現(xiàn)狀的法律進行處理，不僅會損害當事人的合法權利也不利于司法公正和社會穩(wěn)定。正確的做法是由法官適用自由心證處理該類型案件，通過全面客觀地對案件進行合理分析并結合自身司法經驗和內心良知而得出符合實際的裁判結果以彌補法律的滯后性。

（三）有利于充分發(fā)揮庭審功能。在我國民事訴訟案件審理的一系列活動中，在法庭上進行的訴訟活動對于法官適用自由心證來說是最為重要的，我國民事訴訟案件的法官是案件審理的消極中立方，其對案件如何裁判主要取決于法庭審理過程中當事人雙方舉證質證進行說理證明的訴訟活動。為了使法官作出有利于自身的裁判，雙方當事人都會積極舉證質證以使法官達到對自己這一方的內心確信，從而維護自身的合法權利。如果法官審判案件只是機械地套用法律規(guī)定和判例不考慮案件的實際情況，那么無論雙方當事人在庭審過程中如何積極地為自己所主張的事實舉證說明都不會影響法官，這會極大地打擊當事人雙方的舉證積極性。由此可見，法官適用自由心證靈活處理案件能夠充分調動當事人雙方的參與訴訟活動的積極性，有利于充分發(fā)揮法庭審理的功能。

三、我國民事訴訟自由心證適用中的缺陷

（一）有關自由心證適用的成文法律條文欠缺。自由心證適用的原則性較強，不利于法官進行具體操作，所以應該對如何具體適用自由心證進行法律上的規(guī)范和完善。我國《民事訴訟法》及其相關司法解釋也規(guī)定了自由心證的適用的原則，但是對于自由心證制度規(guī)范適用仍然缺少成文的具體法律規(guī)定［2］。由于制度的不完善，法官在實踐中適用自由心證裁判時也會出現(xiàn)各種問題，具體表現(xiàn)為以下幾種情形。第一種是法官在審理案件時嚴格按照法律教條，機械式地審查證據判斷案件事實。這種情形下法官幾乎不通過自由心證處理案件，被法律條文所束縛有可能會做出不合理的判決。第二種表現(xiàn)為法官過分依賴經驗法則。雖然說自由心證依賴法官的職業(yè)經驗進行事實認定，但是經驗并不是自由心證規(guī)范適用的全部，法官還需要結合案件的實際情況考慮多方面因素進行綜合判斷才能得出最符合案件事實的裁判結果。第三種情形表現(xiàn)為法官濫用該項權力。法官濫用自由心證這一裁判權力，在裁判過程中通過曲解證據及其證明力來謀私利。以上三種情況都是自由心證制度缺乏成文法明確規(guī)定適用標準及其他具體事項所帶來的不良后果，因而有必要對自由心證進行明確的法律規(guī)定。

（二）參與民事訴訟活動的法官素養(yǎng)水平參差不齊。適用自由心證進行裁判的主體是法官，法官的不同素養(yǎng)決定著其適用自由心證的規(guī)范程度，進而直接對案件裁決結果產生重大影響。一方面，法官要恪守職業(yè)道德不能知法犯法以權力謀利益。然而司法實踐中仍有部分法官通過曲解證據及其證明力，自由裁判以求為自己牟利。另一方面，法官的專業(yè)學識素養(yǎng)是其規(guī)范適用自由心證進行裁判的有力保障。從事司法工作不僅需要法官具備深厚的法學功底，還要懂得與現(xiàn)實進行良好的接軌，擁有豐富的經驗具備實踐能力。因而只有進行過系統(tǒng)的法學知識方面的高等教育并被嚴格選拔上來的專業(yè)學識素養(yǎng)高的法官才能保證民事訴訟辦案質量。目前我國從事民事訴訟裁判工作的部分法官面對復雜的民商事案件，由于缺乏相關經驗并迫于結案率的壓力，存在著直接參照類似案件的審判結果來審理手中案件的現(xiàn)象。在這種情況下法官缺少獨立思考的能力，沒有進行充分分析以達到內心確信就出裁判結果，很有可能帶來不公正裁判的結果，這將可能給當事人造成很大的財產損失。因此在關于自由心證制度的法律標準不具體明確的情況下，要保證自由心證的合理適用，就需要保證法官的自身素養(yǎng)水平。

（三）自由心證制約監(jiān)督機制不完善。監(jiān)督法官自由心證的有效方式是對法官的自由心證的適用過程進行公開。這是提升當事人對法官裁判的認同度和信服度，進而提高裁判公信力的有效方式。我國《民事訴訟法》及其司法解釋也明確了法院審理案件和宣判結果原則上都要公開進行，公民都有權到法院旁聽案件，也能從網上查詢各類裁判文書，這些都是法官自由心證得以公開受公眾監(jiān)督的表現(xiàn)。但是司法實踐中往往會出現(xiàn)法官不注重對自由心證過程的公開，以及公開效果不佳的問題，而這些問題表明了民事訴訟中法官自由心證的結果監(jiān)督機制的不完善［3］。自由心證是法官進行民事訴訟審判活動全過程的內心判斷，既然自由心證的適用貫穿民事訴訟舉證質證、法庭辯論以及法庭詢問等訴訟活動的始終，那么對其起到監(jiān)督作用的自由心證的公開也應貫穿民事案件審判活動的始終，然而實踐中這種形式的公開闡述較為簡單，當事人難以進行對法官的心證歷程進行捕捉和理解。這種形式的公開缺乏足夠的說服力，對法官自由心證適用的監(jiān)督機制不夠完善。

四、我國民事訴訟自由心證適用的完善措施

為了確保自由心證的適用既能良好地發(fā)揮法官審判時的主觀能動性，又能防止其濫用自由裁量權，下文將針對第三部分提出的問題，給出我國民事訴訟自由心證適用相關的規(guī)范建議。

（一）完善證明標準制度和經驗法則機制，使自由心證適用的法律規(guī)則更具體。我國關于證明標準的規(guī)定相對抽象，法官由此適用自由心證的標準不夠具體。若對證明標準制度進行完善，法官適用自由心證時就會受到合理的外在制約，在知道具體標準和尺度的前提下，法官在心證過程中可參考這些具體的量化性規(guī)則，在合理的心證范圍內正確形成內心確信，從而進行更接近案件事實的裁判。證明標準制度的完善能給法官提供操作指引，限制了其自由裁量權以幫助其更規(guī)范地適用心證，從而形成內心確信。此外，經驗法則運用機制的完善也是給法官提供具體適用自由心證規(guī)則的有效方法。不同法官經驗不同，為了盡量避免主觀化要完善具體的經驗規(guī)則。例如，確立經驗規(guī)則的社會性。這指的是將符合社會發(fā)展的一般角度確立為經驗法則的審判角度，這樣可以避免法官盲目地以自己的經驗作為自由心證的標準，有利于做出更符合社會倫理和現(xiàn)代化的裁判。證明標準制度和經驗法則機制的完善都是彌補法律關于自由心證規(guī)定不夠具體的表現(xiàn)，這有利于法官進行參考，更合理地適用自由心證制度解決復雜的民事糾紛，進而提高辦案質量。

（二）提高法官職業(yè)和道德素養(yǎng)。法官適用自由心證制度判斷事實判決案件時，主要依據的是自己的職業(yè)經驗，理性思考，日常經驗以及內心良知，所以一旦法官的職業(yè)道德素養(yǎng)出現(xiàn)了問題就會產生不公平的裁判結果，這對公民信賴法律相信法官以及對社會的和諧安定都是極為不利的［4］。因此，為了裁判公正維護當事人合法權利和維護社會安定，防止法官濫用自由裁量權，有必要提高法官職業(yè)和道德素養(yǎng)，具體可以從以下兩個方面入手。

1.注重完善法官的選拔制度

在民事訴訟中，法官往往需要對大量且復雜的證據進行取舍，并且需要結合實際情況甚至突發(fā)狀況進行綜合判斷，這就需要法官具備極高的專業(yè)知識水平。因此，重視和完善法官的選拔制度對于法官隊伍的專業(yè)化和正規(guī)化也至關重要。法官的選拔不應該只重視筆試結果，更應該從法官的實踐性、經驗性、靈活性和邏輯性多方面考慮。例如選拔法官考慮參試者的法律工作經驗，工作時長，工作能力等，也可以從律師中進行選拔。

高尚的職業(yè)和道德素養(yǎng)也是選拔法官制度的應有內容。唯有具備職業(yè)和道德素養(yǎng)，法官才能始終保持對法律的尊重，對司法公正的追求，才能在巨大的金錢和名利的誘惑下，在來自各方面的壓力下始終堅持自我，堅守自己的職業(yè)操守，保持理性和良心，進行公正裁判。因此，在選拔法官時也要重點審查他們的職業(yè)和道德素養(yǎng)，例如通過靈活的面試來考察參試者的道德素養(yǎng)。

2.注重加強法官的理論和實踐培訓

加強法官理論和實踐兩方面的培訓意味著要對其進行全方位、多形式的培訓，包括法學理論的基本學習培訓、司法實踐的實操演練培訓、職業(yè)道德培訓、社會實踐學習、輪崗交流學習等方式［5］。通過對法官理論和實踐的培訓，法官能夠不斷充實自己的法律知識和實踐經驗，這對提升法官專業(yè)素質和幫助法官從容應對新興和復雜的法律糾紛作公正裁判具有重要意義。除此之外，在提升法官業(yè)務能力的同時也加強對法官廉潔公正意識的培養(yǎng)，使之尊重自己的職業(yè)，廉潔奉公，確保法治隊伍的全面發(fā)展。

（三）強化自由心證的公開。自由心證的公開應當不僅包括自由心證結果的公開，也要包括自由心證理由及過程的公開，只有全面公開才能做到對法官適用自由心證是否規(guī)范進行有效監(jiān)督，這是保障法官公正裁判的有效制約方式。然而司法實踐中許多裁判者大多只公開判決結果，而對其整個裁判過程中關于證據評判的心證歷程并不公開，為了強化自由心證的公開需要思考完善的方法，具體措施如下文所述。

首先，法官自由心證結果的公開需要完善。法官對自由心證的結果公開應當包括當庭宣判、法官在判決書中對事實認定的心證過程進行敘述以及在審理結束后對自己的心證過程進行記錄三個部分［6］。目前許多法官在進行自由心證結果公開時只是公開案件裁判結果附加對作出該裁判結果的簡單說理。說理是自由心證結果公開的精髓，法官在公開裁判結果時應當對這種結果的得出進行充分說理。其次，還要強化對法官自由心證的過程的公開。法官在民事案件審理的整個過程中都有自由心證的適用。強化對法官自由心證的過程公開，可以使得法官對每一段訴訟活動的自由心證的適用做好記錄，便于檢驗自己內心判斷的正確性，有利于法官全面地審理判斷，也有利于對法官自由心證適用的情況進行監(jiān)督。最后，可以一定程度地加強社會公眾和新聞媒體的監(jiān)督來實現(xiàn)對法官自由心證的公開。社會公眾及媒體的參與能給法官帶來一定的壓力，打消一些法官利用權力謀私利的念頭，使法官在適用心證時充分思考經驗法則、邏輯規(guī)則的合理性，嚴格約束自由裁量權，有利于提高審判質量。同時新聞媒體對案件正確合理地報道能夠及時傳達法官對案件的審理，解決公眾疑惑和引導良好的社會輿論，這對加強對法官自由心證過程的監(jiān)督具有積極作用。

五、結語

適用自由心證審理案件對提高法官判斷證據及其證明力的靈活性，彌補法律滯后性和充分發(fā)揮庭審功能有著積極的作用，是法官進行公正裁判的有效措施。規(guī)范我國民事訴訟中法官對自由心證的適用，對于維護當事人合法權益，維護裁判合理和公正以及維護社會秩序的和諧安定有著積極的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