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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習近平法治思想中涉外法治話語生成與實踐邏輯
      ——以“一帶一路”倡議為視角*

      2022-11-17 20:22:54
      法學評論 2022年1期
      關鍵詞:國際法一帶一帶一路

      呂 江

      當前,堅持統(tǒng)籌推進國內法治和涉外法治已成為中國涉外法治理論與實踐中的重要指針和發(fā)展方向,這一堅持的形成和發(fā)展也預示著習近平法治思想中涉外法治話語的正式生成。(1)2020年11月16-17日,中央全面依法治國工作會議在北京召開。會議正式確立了習近平法治思想在全面依法治國方面的指導地位。這是中央在確立了習近平強軍思想、經濟思想、生態(tài)文明思想、外交思想之后,又一次從理論高度凝練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的重要舉措和成果,而堅持統(tǒng)籌推進國內法治與涉外法治成為習近平法治思想中重要的組成部分和核心要義。無疑,習近平法治思想中涉外法治話語的生成與建構是一個不斷總結歷史經驗,以實踐與理論相結合的創(chuàng)新過程。自2013年國家主席習近平提出共建絲綢之路經濟帶的倡議后,“一帶一路”倡議已成為中國積極參與全球治理和改革的重要實踐領域;同時,這一倡議也為習近平涉外法治話語的生成提供了重要的實踐場所。我們認為,在整個“一帶一路”建設中,習近平法治思想中的涉外法治話語起到了重要的“樞紐”作用,它是一座橋梁,將國內法治與國際法治有機連接;它亦是一種進路,將對抗、競爭與合作的國際關系進行了動態(tài)轉化。更重要的是,這一話語的生成為未來確立新的國際秩序規(guī)則,走向人類命運共同體提供了創(chuàng)新性的中國方案。為此,本文旨在梳理“一帶一路”的涉外法治實踐,深度剖析習近平法治思想中有關涉外法治的理論創(chuàng)新,進而提出圍繞這一思想,加強“一帶一路”涉外法治的制度建議。

      一、“一帶一路”實踐中涉外法治話語的生成進路

      “一帶一路”實踐中涉外法治的話語生成經歷了一個初建、發(fā)展和提升的過程,它既是中國開展“一帶一路”建設的實踐成果,又是服務和保障“一帶一路”建設平穩(wěn)運行和質量提升的關鍵。在經過八年多的實踐創(chuàng)新,“一帶一路”涉外法治話語已基本建構起來,成為習近平法治思想中不可或缺的重要組成部分。

      (一)“一帶一路”實踐中習近平法治思想的涉外法治話語初建

      在“一帶一路”實踐中,涉外法治話語的出現(xiàn)是伴隨著“一帶一路”倡議的展開和深化而形成的;其最早的形態(tài)可追溯到“一帶一路”倡議的提出。(2)2013年9月,國家主席習近平赴中亞國家哈薩克斯坦參加上海合作組織會議,在納扎爾巴耶夫大學發(fā)表《弘揚人民友誼,共創(chuàng)美好未來》的重要演講時,首次提出共建絲綢之路經濟帶的倡議。同年10月,國家主席習近平赴印尼參加東盟國家會議時,在印度尼西亞國會發(fā)表《攜手建設中國-東盟命運共同體》的重要演講時,提出共建21世紀海上絲綢之路的倡議。至此,由絲綢之路經濟帶和21世紀海上絲綢之路組成的“一帶一路”倡議被正式提出。參見習近平:《張揚人民友誼,共創(chuàng)美好未來——在納扎爾巴耶夫大學的演講》,載《人民日報》2013年9月8日第3版。習近平:《攜手建設中國-東盟命運共同體——在印度尼西亞國會的演講》,載《人民日報》2013年10月4日第2版。盡管從國家主席習近平的兩次演講文本中并沒有直接涉及到涉外法治的文字表述,但從其文意來看,卻突出地反映了涉外法治的話語意蘊。例如,在共建絲綢之路經濟帶方面,他強調各國應在政策和法律上為區(qū)域經濟融合“開綠燈”、在貿易和投資上作出適當安排。在共建21世紀海上絲綢之路方面,則提出在對方重大關切問題上相互支持、擯棄冷戰(zhàn)思維,強調安全新理念。顯然,“一帶一路”倡議提出的愿景,離不開涉外法治的保障;換言之,它需要各國,特別是中國從共建的視角出發(fā),積極主動地制定相關涉外政策和法律,為“一帶一路”合作保駕護航。

      在“一帶一路”倡議提出后,2015年國家發(fā)展改革委、外交部和商務部共同發(fā)布了《推動共建絲綢之路經濟帶和21世紀海上絲綢之路的愿景與行動》(以下簡稱《愿景與行動》)。(3)參見國家發(fā)展改革委、外交部、商務部:《推動共建絲綢之路經濟帶和21世紀海上絲綢之路的愿景與行動》,載《人民日報》2015年3月29日第4版。第一次以文件的形式確立起共建“一帶一路”的具體內容,其中亦對共建“一帶一路”中的涉外法治做出了總體規(guī)劃。值得注意的是,2014年10月,黨的十八屆四中全會上通過了《中共中央關于全面推進依法治國若干重大問題的決定》。在這一決定中明確提出了開展涉外法治工作的重大意義。(4)這一決定指出,“要加強涉外法律工作。適應對外開放不斷深化,完善涉外法律法規(guī)體系,促進構建開放型經濟新體制。積極參與國際規(guī)則制定,推動依法處理涉外經濟、社會事務,增強我國在國際法律事務中的話語權和影響力,運用法律手段維護我國主權、安全、發(fā)展利益”。參見《中共中央關于全面推進依法治國若干重大問題的決定》,載《人民日報》2014年10月29日第1版。不言而喻,十八屆四中全會全面開啟了涉外法治工作的新格局,未來“一帶一路”建設與涉外法治工作的緊密結合,成為了黨和國家工作的一個重要方面。

      (二)“一帶一路”實踐中習近平法治思想的涉外法治話語發(fā)展

      2017年5月,“一帶一路”國際合作高峰論壇在北京舉行。國家主席習近平發(fā)表了主旨演講。在該演講中,他指出,要促進政策、規(guī)則、標準三位一體的聯(lián)通,通過構建公正、合理、透明的國際經貿投資規(guī)則體系,參與全球治理和公共產品供給。(5)參見習近平:《攜手推進“一帶一路”建設》,載《人民日報》2017年5月15日第3版。10月,中國共產黨第十九次全國代表大會在北京召開,通過的十九大報告正式確立起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該報告強調了我們所處的時代背景已進入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新時代,而人類命運共同體、“一帶一路”、全球治理則成為建設這一新時代的重要議題。(6)在該報告中指出,經過長期努力,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進入新時代。意味著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道路、理論、制度、文化不斷發(fā)展,拓展了發(fā)展中國家走向現(xiàn)代化的途徑,給世界上那些既希望加快發(fā)展又希望保持自身獨立性的國家和民族提供了全新選擇,為解決人類問題貢獻了中國智慧和中國方案。堅持推動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始終做世界和平的建設者、全球發(fā)展的貢獻者、國際秩序的維護者。要以“一帶一路”建設為重點,堅持引進來和走出去并重,遵循共商共建共享原則,實行高水平的貿易和投資自由化便利化政策,全面實行準入前國民待遇加負面清單管理制度,保護外商投資合法權益,加快培育國際經濟合作和競爭新優(yōu)勢。中國決不會以犧牲別國利益為代價來發(fā)展自己,也決不放棄自己的正當利益。中國將繼續(xù)發(fā)揮負責任大國作用,積極參與全球治理體系改革和建設,不斷貢獻中國智慧和力量。參見習近平:《決勝全面建成小康社會,奪取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偉大勝利》,載《人民日報》2017年10月28日第1版。

      2019年4月,第二屆“一帶一路”國際合作高峰論壇在北京召開。國家主席習近平再次發(fā)表主旨演講。在該演講中,他強調,要堅持共商共建共享原則,建立起有約束的國際協(xié)議履行執(zhí)行機制。(7)參見習近平:《齊心開創(chuàng)共建“一帶一路”美好未來》,載《人民日報》2019年4月27日第3版。而在法治建設方面,2018年8月24日,在中央全面依法治國委員會第一次會議上,習近平總書記針對涉外法治指出,當前應做好“一帶一路”建設的立法及相關法治保障工作。(8)他指出,“中國走向世界,以負責任大國參與國際事務,必須善于運用法治。在對外斗爭中,我們要拿起法律武器,占領法治制高點,敢于向破壞者、攪局者說不。全球治理體系正處于調整變革的關鍵時期,我們要積極參與國際規(guī)則制定,做全球治理變革進程的參與者、推動者、引領者”。參見習近平:《在中央全面依法治國委員會第一次會議上的講話》,載習近平:《論堅持全面依法治國》,中央文獻出版社2020年版,第233頁。又見習近平:《加強黨對依法治國的全面領導》,載《求是》2019年第4期。2019年2月25日,在中央全面依法治國委員會第二次會議上,習近平總書記又從三個方面對涉外法治建設提出進一步要求。(9)這一要求即是:要加快推進我國法域外適用的法律體系建設,加強涉外法治專業(yè)人才培養(yǎng),積極發(fā)展涉外法律服務,強化企業(yè)合規(guī)意識,保障和服務高水平對外開放。參見:《完善法治建設規(guī)劃、提高立法工作質量效率,為推進改革發(fā)展穩(wěn)定工作營造良好法治環(huán)境》,載《光明日報》2019年2月26日第1版。此外,2019年11月,在給中國法治國際論壇的賀信中,國家主席習近平指出,要促進法治在“一帶一路”進程中更好地發(fā)揮作用。(10)習近平:《使法治在共建“一帶一路”進程中更好發(fā)揮作用》,載習近平:《論堅持全面依法治國》,中央文獻出版社2020年版,第268頁。而隨后,與會各國在通過的《中國法治國際論壇(2019)主席聲明》中積極地回應了這一要求。(11)《中國法治國際論壇(2019)主席聲明》中各國共同呼吁,“一帶一路”參與方一道努力,堅定維護以聯(lián)合國為核心的國際體系,堅定維護以國際法為基礎的國際秩序,堅定維護以世界貿易組織為核心的多邊貿易體制,堅定維護多邊主義和公平正義,反對保護主義、單邊主義。參見中國法治國際論壇:《中國法治國際論壇(2019)主席聲明(節(jié)選)》,載《人民公安報》2019年11月11日第2版。

      不言而喻,這些基礎性文件的出臺為“一帶一路”涉外法治的實踐活動奠定了良好的決策依據。2017起,“一帶一路”涉外法治實踐開始持續(xù)發(fā)力。首先,中國成立了推進“一帶一路”建設工作領導小組,正式形成“一帶一路”與涉外法治相關的領導機構。(12)參見推進“一帶一路”建設工作領導小組辦公室編著:《共建“一帶一路”倡議:進展、貢獻與展望》,外文出版社2019年版,第1頁。其次,架構起“一帶一路”的五個支撐機制,它們分別為中歐班列運輸聯(lián)合工作組、海絲港口合作寧波倡議、“一帶一路”能源合作伙伴關系、“一帶一路”稅收征管合作機制、“一帶一路”綠色發(fā)展國際聯(lián)盟。(13)參見“一帶一路”國際合作高峰論壇咨詢委員會:《共建“一帶一路”:建設更美好的世界》,2019年4月,第21頁。再次,最高人民法院第一和第二國際商事法庭相繼建立。(14)2018年6月,中國分別在廣東深圳、陜西西安設立最高人民法院第一國際商事法庭、第二國際商事法庭,聘任31名中外專家組建了國際商事專家委員會,形成了“一帶一路”有力的司法保障機制。此外,2019年3月,中國又通過了《外商投資法》,4月財政部發(fā)布《“一帶一路”債務可持續(xù)性分析框架》,10月《優(yōu)化營商環(huán)境條例》出臺,這些舉措無疑進一步確保了涉外法治在“一帶一路”建設中積極作用的發(fā)揮。

      (三)“一帶一路”實踐中習近平法治思想的涉外法治話語提升

      2020年是極其不平凡的一年,中國在抗擊新冠肺炎疫情的同時,并沒有放慢“一帶一路”涉外法治建設的步伐。而2020年也預示著“一帶一路”涉外法治建設進入一個新階段。其具體表現(xiàn)在:

      第一,習近平法治思想正式確立,涉外法治建設進入一個新的發(fā)展階段。2020年11月,習近平總書記在中央全面依法治國工作會議上提及了十一個堅持。其中第九項“堅持”直接關涉到涉外法治。(15)他強調,堅持統(tǒng)籌推進國內法治與涉外法治。要加快涉外法治工作戰(zhàn)略布局,協(xié)調推進國內治理和國際治理,更好維護國家主權、安全、發(fā)展利益。要加快形成系統(tǒng)完備的涉外法律法規(guī)體系,提升涉外執(zhí)法司法效能。要引導企業(yè)、公民在走出去過程中更加自覺地遵守當地法律法規(guī)和風俗習慣,運用法治和規(guī)則維護自身合法權益。要注重培育一批國際一流的仲裁機構、律師事務所,把涉外法治保障和服務工作做得更有成效。對不公正不合理、不符合國際格局演變大勢的國際規(guī)則、國際機制,要提出改革方案,推動全球治理變革,推動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參見習近平:《堅定不移走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法治道路,為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xiàn)代化國家提供有力法治保障》,載《求是》2021年第5期。第二,圍繞習近平法治思想,“一帶一路”涉外法治開始謀篇布局。2021年1月,中共中央發(fā)布了《法治中國建設規(guī)劃(2020-2025年)》的重要文件。在“一帶一路”涉外法治方面,從涉外立法、涉外法學專業(yè)學科設置、域外法律體系建設、“一帶一路”法治合作、國際商事法庭的運用和完善、“一帶一路”聯(lián)合仲裁機構的設立、涉外工作法務制度和對外法治宣傳等多方面規(guī)劃了未來法治中國建設的重點領域。(16)該文件指出,要加強涉外領域立法,推動建設一支高素質涉外法律服務隊伍、建設一批高水平涉外法律服務機構;完善高等學校涉外法學專業(yè)學科設置,加大涉外法治人才培養(yǎng)力度,創(chuàng)新涉外法治人才培養(yǎng)模式;在加強涉外法治工作方面,要適應高水平對外開放工作需要,完善涉外法律和規(guī)則體系,補齊短板,提高涉外工作法治化水平。積極參與國際規(guī)則制定,推動形成公正合理的國際規(guī)則體系。加快推進我國法域外適用的法律體系建設。圍繞促進共建“一帶一路”國際合作,推進國際商事法庭建設與完善。推動我國仲裁機構與共建“一帶一路”國家仲裁機構合作建立聯(lián)合仲裁機制。強化涉外法律服務,維護我國公民、法人在海外及外國公民、法人在我國的正當權益。建立涉外工作法務制度。引導對外經貿合作企業(yè)加強合規(guī)管理,提高法律風險防范意識。建立健全域外法律查明機制。推進對外法治宣傳,講好中國法治故事。加強國際法研究和運用。參見《法治中國建設規(guī)劃(2020-2025年)》,載《法制日報》2021年1月11日第4版。而僅隔三個月之后,中共中央辦公廳、國務院辦公廳又聯(lián)合發(fā)布了《關于加強社會主義法治文化建設的意見》,在其中對涉外法治文化建設又提出新的要求。(17)在加強法治文化國際交流部分。該文件指出,要把建設社會主義法治文化作為提高國家文化軟實力的重要途徑,對外闡釋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的法治內涵和法治主張。注重在共建“一帶一路”中發(fā)揮法治文化作用,建立和完善相關糾紛解決機制和組織機構,推動沿線國家、地區(qū)開展法治文化交流合作。建立涉外工作法務制度,加快我國法域外適用的法律體系建設和研究,推動海外法律服務高質量發(fā)展,更好服務于海外法律糾紛解決和涉外法律工作,提高涉外工作法治化水平。把法治外宣傳作為國際傳播能力建設的重要內容,善于講述中國法治故事,展示我國法治國家的形象,不斷提升社會主義法治文化影響力。舉辦法治國際論壇,開展與世界各國法治文化對話。參見中共中央辦公廳、國務院辦公廳:《關于加強社會主義法治文化建設的意見》,載《光明日報》2021年4月6日第3版。第三,新的“一帶一路”涉外法治保障機構不斷涌現(xiàn)。從“一帶一路”涉外法治的實踐來看,這一時期已進入一個積極貫徹習近平法治思想的重要階段。例如,2020年10月,國際商事爭端預防與解決組織在北京成立。(18)它是一個由40多個國家和地區(qū)的工商、法律服務機構發(fā)起,旨在為國際商事主體提供從爭端預防到解決的多元化服務的非政府國際組織。參見李克強:《李克強向國際商事爭端預防與解決組織成立大會致賀信》,載《人民日報》2020年10月16日第3版。一個月后,中國法治國際論壇(2020)再次在北京召開。(19)國家主席習近平致信論壇,指出共建“一帶一路”需要良好法治營商環(huán)境。中國堅持開放包容、互利互贏,愿同各方一道,積極開展國際法治合作,為建設開放型經濟、促進世界經濟復蘇提供法治支持;為運用法治手段推動共建“一帶一路”、更加有力地應對全球性挑戰(zhàn)貢獻智慧和力量。習近平:《習近平致信中國法治國際論壇》,載《人民日報》2020年11月14日第1版。此外,地方涉外法治實踐亦如火如荼。2020年11月,經中國最高人民法院批準,蘇州國際商事法庭建立,成為首個在地方法院設立的審理涉外商事案件的國際商事法庭。(20)參見王偉?。骸短K州國際商事法庭敲響“第一槌”》,載《人民日報》2020年12月14日第10版。12月,西安成立了全國首家“一帶一路”國際商事法律服務示范區(qū),從而為打造內陸地區(qū)的國家級涉外法律服務平臺提供了重要的地方支撐。(21)參見鄭劍峰、孫立、昊洋:《“三個中心”、“一個基地”揭牌儀式在西安舉行》,載《法制日報》2020年12月2日第3版。

      二、“一帶一路”實踐中涉外法治話語的生成邏輯

      由上觀之,“一帶一路”實踐中涉外法治話語的生成不是一項一蹴而就之事,它是在不斷發(fā)展變化的國內外形勢的直接影響下,逐漸形成的帶有中國特色的實踐話語。在這一話語中既包括了因對抗而形成的反制話語,又包括了因合作而形成的競爭與互利話語。其發(fā)展的理論脈絡大致可從以下三個方面體現(xiàn)出來。

      (一)“一帶一路”實踐中涉外法治的反制對抗話語

      傳統(tǒng)上,涉外法治最突出的典型特征乃是反制對抗。盡管隨著國際環(huán)境,特別是國際法治理念的不斷更新,涉外法治包含的內容亦在不斷擴大,但反制對抗卻始終是涉外法治運行中最根本的制度屬性。其根源在于自1648年威斯伐利亞公會以來,主權國家形成后,涉外法治成為保障國家主權的一種現(xiàn)實需要,并延續(xù)至今。故反制對抗成為涉外法治中保障國家主權和利益所不可或缺的重要組成部分。(22)這正如習近平在論及統(tǒng)籌推進國內法治與涉外法治時所言,要強化法治思維,運用法治方式,堅決維護國家主權、尊嚴和核心利益。參見習近平:《以科學理論指導全面依法治國各項工作》,載習近平:《論堅持全面依法治國》,中央文獻出版社2020年版,第5頁。就“一帶一路”實踐中的涉外法治話語而言,反制對抗這種法治工具似乎不應成為其選項,因為無論從“一帶一路”的相關文件,還是“一帶一路”的具體實踐中,都更多或者說絕大部分強調了共建、合作的理念,其本質追求也是希冀通過合作,實現(xiàn)“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的共同繁榮。(23)例如,《推動共建絲綢之路經濟帶和21世紀海上絲綢之路的愿景與行動》開篇即指出,“加快‘一帶一路’建設,有利于促進沿線各國經濟繁榮與區(qū)域經濟合作,加強不同文明交流互鑒,促進世界和平發(fā)展,是一項造福世界各國人民的偉大事業(yè)”。同前注③。

      然而,不得不指出的是,涉外法治中的反制對抗卻是“一帶一路”實踐所不可或缺的。這是因為共建“一帶一路”的形成及其發(fā)展同樣會受到某些參與國及第三國的人為阻撓和破壞。從實踐來看,其主要表現(xiàn)在“一帶一路”建設之初、2018年中美貿易摩擦以及后疫情時期三個主要階段,中國不得不采取一系列的反制對抗措施。一方面,盡管共建“一帶一路”話語的生成,是中國積極尋求擴大對外開放的結果,但卻也離不開國際形勢的復雜多變。(24)對這種復雜多變的國際形勢,習近平總書記將其概括為“百年未有之大變局”。習近平:《堅持以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外交思想為指導,努開創(chuàng)中國特色大國外交新局面》,載《光明日報》2018年6月24日第1版。進入21世紀,特別是2008年金融危機后,以美國為首的西方國家在經濟發(fā)展失去動力之際,貿易保護主義開始抬頭,其中《跨太平洋伙伴關系協(xié)定》(TPP)排除包括新興市場國家的參與就充分凸顯了這一點。是以,為應對國際形勢的急遽變化,特別是繼續(xù)保持對外開放的經濟勢頭,在審時度勢之下,國家主席習近平提出了共建“一帶一路”倡議,旨在加強與“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的經濟合作。(25)See Donald J. Jewis & Diana Moise, “One Belt One Road (‘OBOR’) Roadmaps: the Legal and Policy Frameworks,” in Julien Chaisse & J?drzej Górski ed., The Belt and Road Initiative: Law, Economics, and Politics, Leiden: Brill Nijhoff, 2018, pp. 18-19. See also Flynt Leverett & Wu Bingbing, “The New Silk Road and China’s Evolving Grand Strategy,” China Journal, Vol. 77, 2017, pp. 110-132.而這從另一視角也彰顯出在對外合作方面,針對西方貿易保護主義,中國不得不采取相應的經濟反制措施來維護國家尊嚴和核心利益。

      另一方面,共建“一帶一路”并非一帆風順,防止阻撓和破壞仍是中國反制對抗的另一個主要領域。這集中體現(xiàn)在中美貿易摩擦加劇后一系列具有針對性的反制對抗措施。例如,2021年4月,澳大利亞聯(lián)邦政府撕毀維多利亞州與中國簽署的“一帶一路”合作協(xié)議之后;(26)參見《澳方開歷史倒車行徑不得人心(鐘聲)》,載《人民日報》2021年4月25日第3版。5月,國家發(fā)展改革委隨即宣布無限期暫停中澳戰(zhàn)略經濟對話機制下一切活動的反制措施。(27)參見《外交部談暫停中澳戰(zhàn)略經濟對話機制下一切活動》,載《人民日報》2021年5月7日第3版。毋庸諱言,“在和平時期,秩序是穩(wěn)固的;但在危機時刻,它就會暴露出自己的孱弱”。(28)[美]波斯納:《法律與社會規(guī)范》,沈明譯,中國政法大學出版社2004年版,第4頁。而要糾正這些偏離,反制對抗的舉措顯然是不可或缺的。當前,“一帶一路”涉外法治中的反制對抗已進入到一個新的階段,其具體表現(xiàn)為在全球抗疫的大背景下,以美國為首的西方國家對“一帶一路”建設的阻撓和破壞,以及中國通過法律手段積極反制的過程。例如美國總統(tǒng)拜登意欲聯(lián)合G7國家,提出對抗“一帶一路”建設的新模式,破壞“一帶一路”經濟合作。(29)參見俄羅斯衛(wèi)星通訊社:《拜登稱G7有一個替代“一帶一路”的方案》,https://sputniknews.cn/politics/202106141033882089/,訪問日期:2021-10-07。而中國則以《反制裁法》的通過加以回應。

      (二)“一帶一路”實踐中涉外法治的促進競爭話語

      在涉外法治實踐中,雖然反制對抗措施的作用不容忽視,但其運用仍存在局限性,即在整個對抗過程中,沒有任何一方能從中獲益。而要結束這種消極狀態(tài),就需要另一種涉外法治手段——促進競爭。毋庸諱言,這種競爭不是無序的,而是建立在法治之下的競爭。因為唯有法治之下的競爭,才能回歸有序,才能讓人們感知到競爭的公平性。但進一步而言,法治之下的競爭,最終實際乃是法治之間的競爭。即法治的優(yōu)劣決定競爭的優(yōu)劣。(30)這亦如習近平總書記所言,“法治是國家核心競爭力的重要內容”。同前注。

      由是觀之,涉外法治中的促進競爭話語是由兩部分構成的,一是經由涉外法治促進國家在政治、經濟和技術等領域上取得競爭優(yōu)勢;二是涉外法治之間的競爭?!耙粠б宦贰睂嵺`中,這兩部分涉外法治話語是不斷生成、交織、演變和發(fā)展的。具體而言,一方面,通過“一帶一路”涉外法治實踐彰顯出不同于西方的國際治理價值觀。2011年,在《中國的和平發(fā)展》白皮書中,“命運共同體”的理念首次出現(xiàn)。(31)其指出,要以命運共同體的新視角,尋求多元文明交流互鑒的新局面,尋求人類共同利用和共同價值的新內涵。參見國務院新聞辦公室:《中國的和平發(fā)展》,載《光明日報》2011年9月7日第11版。之后,國家主席習近平在“一帶一路”講話中,多次提及這一理念。(32)例如,在共建絲綢之路經濟帶的演講中,他提出,中哈應“打造互利共贏的利益共同體”。在共建21世紀海上絲綢之路的演講中,他又提出,中國愿同印尼和其他東盟國家“攜手建設更為緊密的中國-東盟命運共同體”。同前注①②。2015年,命運共同體被寫進《愿景與行動》中,正式以文件形式確立了經由“一帶一路”共建,實踐命運共同體的愿景和行動。無疑,“‘一帶一路’倡議是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的實踐平臺,是促進世界和平與發(fā)展的‘船’和‘橋’”。(33)參見國務院新聞辦公室:《新時代的中國與世界》,載《光明日報》2019年9月28日第13版。另一方面,中國積極開展“一帶一路”涉外法治實踐,形成具有競爭力的制度機制安排。首先,在2015年《愿景與行動》中,就提出要制定“一帶一路”建設的實施方案、行動路線圖,充分利用論壇、博覽會等機制平臺。其次,國內各部委相繼出臺了相關制度文件。(34)這些文件包括了《企業(yè)境外投資管理辦法》、《企業(yè)境外經營合規(guī)管理指引》、《關于推進綠色“一帶一路”建設的指導意見》、《共同推進“一帶一路”建設農業(yè)合作的愿景與行動》、《“一帶一路”生態(tài)環(huán)境保護合作規(guī)劃》、《推動絲綢之路經濟帶和21世紀海上絲綢之路能源合作愿景與行動》、《標準聯(lián)通共建“一帶一路”行動計劃》等。再次,加快建設“一帶一路”與外商在中國投資的制度對接。(35)相繼出臺了出臺外商投資準入和自由貿易試驗區(qū)投資準入負面清單、《外商投資法》等。第四,相繼成立了一批與“一帶一路”相關的司法仲裁機構。(36)例如最高人民法院設立了國際商事法庭、中國國際經濟貿易仲裁委員會成立絲綢之路仲裁中心等。

      (三)“一帶一路”實踐中涉外法治的合作共贏話語

      從涉外法治的工具性來看,援助與威懾是其采取的兩種重要手段。(37)See Kal Raustiala & Anne-Marie Slaughter, “International Law, International Relations and Compliance,” in Walter Carlsnaes, Thomas Risse & Beth A. Simmons ed., Handbook of International Relations, London: Sage Publications, 2002, p. 552.而援助的進一步發(fā)展則是合作。這正如2021年,國家主席習近平在與聯(lián)合國秘書長古特雷斯的電話中所言,“中國盡己所能開展南南合作,向發(fā)展中國家提供幫助,這是中國的一貫做法,也是中國肩負的道義責任。中國提出的很多倡議,特別是共建‘一帶一路’,都是基于這樣的考慮”。(38)習近平:《習近平同聯(lián)合國秘書長古特雷斯通電話》,載《人民日報》2021年5月7日第1版。因此,毋庸諱言,“一帶一路”涉外法治實踐中,合作是最基本的,有關其話語也是最多的。而早在2017年第一屆“一帶一路”國際合作高峰論壇上,國家主席習近平就為“一帶一路”實踐中涉外法治的合作共贏定下了基調。(39)他深刻指出,“我們要構建以合作共贏為核心的新型國際關系,打造對話不對抗、結伴不結盟的伙伴關系。要著力化解熱點,堅持政治解決;要著力斡旋調解,堅持公道正義”;“中國愿在和平共處五項原則基礎上,發(fā)展同所有‘一帶一路’建設參與國的友好合作。中國愿同世界各國分享發(fā)展經濟,但不會干涉他國內政,不會輸出社會制度和發(fā)展模式,更不會強加于人。我們推進‘一帶一路’建設不會重復地緣博弈的老套路,而將開創(chuàng)合作共贏的新模式;不會形成破壞穩(wěn)定的小集團,而將建設和諧共存的大家庭”。同前注⑤。之后的十九大報告、兩屆中國法治國際論壇更是將加強法治合作作為“一帶一路”高質量發(fā)展的重要制度保障。(40)2017年十九大報告中指出,要積極促進“一帶一路”國際合作,打造國際合作新平臺。2019年11月召開的中國法治國際論壇(2019)在主席聲明中亦表達了“一帶一路”法治合作的重要性,即法治合作是“一帶一路”國際合作中不可或缺的重要內容,法治是共建“一帶一路”不可或缺的重要基礎和保障。2020年11月,在中國法治國際論壇(2020)上發(fā)布的《中國法治國際論壇北京宣言》指出,要加強國際法治合作,推動高質量共建“一帶一路”,積極開展法律風險防范合作,使法治在共建“一帶一路”進程中更好發(fā)揮穩(wěn)預期、化糾紛、利長遠的作用。同前注⑥,中國法治國際論壇:《中國法治國際論壇北京宣言》,載《人民日報》2020年11月14日第2版。

      三、對“一帶一路”實踐中涉外法治話語的理論審思

      “一帶一路”涉外法治話語的實踐邏輯是與習近平法治思想緊密聯(lián)系在一起的。其不僅集中反映了習近平法治思想的基本要義,而且也凸顯了習近平法治思想的涉外法治進路。更重要的是,經由“一帶一路”實踐,其極好地呈現(xiàn)出習近平法治思想在涉外法治理論方面的中國方案、中國智慧和中國貢獻。具體而言:

      (一)“一帶一路”法治實踐集中反映了習近平法治思想中的涉外法治理念

      首先,“一帶一路”涉外法治實踐反映了習近平法治思想中的規(guī)則意識。例如,在2013年,習近平主席在提出共建絲綢之路經濟帶時,就提出要在政策和法律上為區(qū)域經濟融合“開綠燈”。2017年在第一次高峰論壇上提出的“政策、規(guī)則和標準的三位一體觀”。以及2019年,在第二次“一帶一路”國際合作高峰論壇的“規(guī)則-信用觀”。(41)習近平強調,“規(guī)則和信用是國際治理體系有效運轉的基石,也是國際經貿關系發(fā)展的前提”,要“引入各方普遍支持的規(guī)則標準,推動企業(yè)在項目建設、運營、采購、招投標等環(huán)節(jié)按照普遍接受的國際規(guī)則標準進行,同時要尊重各國法律法規(guī)”,“我們高度重視履行同各國達成的多邊和雙邊經貿協(xié)議,加強法治政府、誠信政府建設,建立有約束的國際協(xié)議履約執(zhí)行機制”。同前注⑦。是以,“一帶一路”涉外法治實踐中形成了一個初期由政策法律并行到現(xiàn)階段規(guī)則意識主導的過程。

      其次,“一帶一路”涉外法治實踐反映了習近平法治思想中的安全意識。2013年,習近平的國際安全觀在共建21世紀海上絲綢之路的提議中彰顯出來。(42)在印尼國會的演講中,他提出要“摒棄冷戰(zhàn)思維,積極倡導綜合安全、共同安全、合作安全的新理念”。同前注②。在2017年第一次“一帶一路”國際合作高峰論壇上,他再次將安全意識提到一個新的高度,指出“我們要樹立共同、綜合、合作、可持續(xù)的安全觀,營造共建共享的安全格局”。2020年在中央全面依法治國工作會議上,他開始將安全意識納入到涉外法治建設的工作任務中。(43)習近平總書記強調到,“要加快涉外法治工作戰(zhàn)略布局,協(xié)調推進國內治理和國際治理,更好維護國家主權、安全、發(fā)展利益”。同前注。之后在12月份的中央政治局集體學習中,他又強調了國家總體安全觀中國際共同安全和普遍安全的重要意義。(44)習近平總書記就貫徹總體國家安全觀提出的10項要求中,強調到要“堅持推進國際共同安全,高舉合作、創(chuàng)新、法治、共贏的旗幟,推動樹立共同、綜合、合作、可持續(xù)的全球安全觀,加強國際安全合作,完善全球安全治理,共同構建普遍安全的人類命運共同體”。習近平:《堅持系統(tǒng)思維構建大安全格局,為建設社會主義現(xiàn)代化國家提供堅強保障》,載《人民日報》2020年12月13日第1版。不言而喻,“一帶一路”涉外法治實踐也集中反映了習近平法治思想中有關堅持總體國家安全觀的理念,特別是全球安全觀的提出更是當前防范化解重大風險,確?!耙粠б宦贰毙蟹€(wěn)致遠的重要保障。

      再次,“一帶一路”涉外法治實踐反映了習近平法治思想中的公平正義意識。在2013年,習近平主席在共建21世紀海上絲綢之路的演講中,就強調了中國和印尼一起“推動國際政治經濟秩序更加公正合理”的積極倡議。2017年第一次“一帶一路”國際合作高峰論壇上,他在演講中再次提出“要著力斡旋調解,堅持公道正義”。2019年第二次“一帶一路”國際合作高峰論壇上,習近平主席深化了對公平正義的認識,將市場公平亦納入其中。(45)他指出,“公平競爭能夠提高效率、帶來繁榮”,要“清理廢除妨礙公平競爭、扭曲市場的不合理規(guī)定、補貼和做法,完善市場化、法治化、便利化的營商環(huán)境,公平對待所有企業(yè)和經營者”。同前注⑦

      (二)“一帶一路”法治實踐凸顯了習近平法治思想中的涉外法治進路

      習近平法治思想在“一帶一路”涉外法治實踐中的進路,是以基本進路和具體進路兩條路徑展開的。這兩條路徑不僅是“一帶一路”涉外法治實踐的指針和方法,而且亦貫穿始終。具體而言:

      一方面,習近平法治思想確立了“一帶一路”涉外法治實踐遵循的基本進路。這個基本進路可從習近平主席的《讓多邊主義的火炬照亮人類前行之路》的文章中得到極好的闡釋和總結。他指出,我們要以國際法為基礎,堅持聯(lián)合國憲章的權威性,維護多邊主義的國際秩序,反對恃強凌弱,反對有選擇的多邊主義。(46)原文為:我們要堅持以國際法為基礎,不搞唯我獨尊。中國古人講:‘法者,治之端也’。國際社會應該按照各國共同達成的規(guī)則和共識來治理,而不能由一個或幾個國家來發(fā)號施令。聯(lián)合國憲章是公認的國與國關系的基本準則。沒有這些國際社會共同制定、普遍公認的國際法則,世界最終將滑向弱肉強食的叢林法則,給人類帶來災難性后果。我們要厲行國際法治,毫不動搖維護以聯(lián)合國為核心的國際體系、以國際法為基礎的國際秩序。多邊機構是踐行多邊主義的平臺,也是維護多邊主義的基本框架,其權威性和有效性理應得到維護。要堅持通過制度和規(guī)則來協(xié)調規(guī)范各國關系,反對恃強凌弱,不能誰胳膊粗、拳頭大誰說了算,也不能以多邊主義之名、行單邊主義之實。要堅持原則,規(guī)則一旦確定,大家都要有效遵循。‘有選擇的多邊主義’不應成為我們的選擇。習近平:《讓多邊主義的火炬照亮人類前行之路》,載《人民日報》2021年1月26日第2版。毋庸諱言,在涉外法治方面,包括美國在內的世界各國都強調遵守國際法。(47)See Michael P. Scharf, “International Law in Crisis: A Qualitative Empirical Contribution to the Compliance Debate,” Cardozo Law Review, Vol. 31, 2009, pp. 45-97.然而,更深一步的問題是,須遵守什么樣的國際法。習近平主席關于涉外法治的這段總結性論述極好地闡明,在包括“一帶一路”在內的涉外法治方面,我們是以聯(lián)合國憲章為基本準則的,因為其是建立在“各國共同達成的規(guī)則和共識”上。而不是包括美國在內的西方少數發(fā)達國家新近提出的,“以規(guī)則為基的國際秩序”。(48)See G7, G7 Foreign and Development Ministers’ Meeting Communiqué, from https://www.gov.uk/government/publications/g7-foreign-and-development-ministers-meeting-may-2021-communique (last visited on 2021-10-07)后者顯然是對當前國際秩序的否定與背離。(49)這也正如俄羅斯外長拉夫羅夫所言,“西方不再關心國際法的規(guī)定,而是要求他國遵循西方自己制定的規(guī)則和秩序”,https://sputniknews.cn/politics/202105071033641760/(訪問日期:2021-10-07)。

      另一方面,針對不同的情境,“一帶一路”涉外法治實踐采取了反制、競爭與合作的具體進路。正如前文所言,在“一帶一路”實踐中,當觸及到中國國家核心利益時,威脅到中國的國家安全時,涉外法治的反制措施將會被徹底貫徹。這正如習近平總書記所指出的,長臂管轄是行不通的,但如果這些國家執(zhí)意要做,那么我們就只能運用法治等多種手段,維護國家政治安全、經濟安全和我們公民的合法權益了。(50)原文為:“有的西方國家以國內法名義對我國公民、法人實施所謂的‘長臂管轄’,在國際規(guī)則上是站不住腳的,但他們執(zhí)意這樣做,我們必須綜合運用政治、經濟、外交、法治等多種手段加以應對。要把法治應對擺在更加突出位置,用規(guī)則說話,靠規(guī)則行事,維護我國政治安全、經濟安全,維護我國企業(yè)和公民的合法權益”。習近平:《為做好黨和國家各項工作營造良好法治環(huán)境》,載習近平:《論堅持全面依法治國》,中央文獻出版社2020年版,第256-257頁。

      然而,盡管反制措施是“一帶一路”涉外法治實踐中不可或缺的,但在共建“一帶一路”中,競爭與合作的涉外法治實踐仍居于主流方向。其一,“一帶一路”涉外法治的規(guī)則競爭、制度競爭,是中國掌握國際話語權的重要領域。2021年5月,習近平總書記在提及國際傳播時,就指出要“講好中國故事,引導建立一個合理的國際新秩序”。(51)習近平:《加強和改進國際傳播工作,展示真實立體全面的中國》,載《人民日報》2021年6月2日第1版。顯然,“一帶一路”涉外法治建設充分體現(xiàn)了中國方案,是中國涉外規(guī)則話語權的集中反映。其二,“一帶一路”國際合作更離不開涉外法治的有力推動。截止2021年6月,中國與172個國家和國際組織簽署了206份共建“一帶一路”合作文件,而這些合作文件絕大多數是以合作協(xié)議、諒解備忘錄和聯(lián)合聲明的形式做出的。(52)參見中國一帶一路網:《已同中國簽訂共建“一帶一路”合作文件的國家一覽》,https://www.yidaiyilu.gov.cn/xwzx/roll/77298.htm(訪問日期:2021-10-07)這既反映了“一帶一路”沿線國家與中國的合作意向,又以一種“國際合作的新形態(tài)”實質性地推動了“一帶一路”的制度建設。(53)參見楊澤偉:《“一帶一路”倡議與現(xiàn)代國際法的發(fā)展》,載《武大國際法評論》2019年第6期。

      (三)“一帶一路”法治實踐彰顯了習近平法治思想的中國涉外法治貢獻

      不言而喻,“一帶一路”涉外法治實踐中最大的成果乃是習近平法治思想對涉外法治的中國貢獻。這集中體現(xiàn)在人類命運共同體和共商共建共享原則的提出。

      1.人類命運共同體為全球治理和涉外法治指明了新的發(fā)展方向

      自2011年,中國在《中國的和平發(fā)展》白皮書中提出“命運共同體”的價值理念后,2012年黨的十八大報告中首度提出,“要倡導人類命運共同體意識”。(54)胡錦濤:《堅定不移沿著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道路前進,為全面建成小康社會而奮斗——在中國共產黨第十八次全國代表大會上的報告》,載《求是》2012年第22期。2013年,國家主席習近平又將這一理念納入到共建“一帶一路”倡議中。自2017年起,人類命運共同體更被多次寫入聯(lián)合國決議中。(55)參見《聯(lián)合國決議首次寫入“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載《光明日報》2017年2月12日第8版。又見孫辰茜:《外交部就“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重要理念首次載入聯(lián)合國安理會決議答問》,載《光明日報》2017年3月21日第8版。何農:《人類命運共同體重大理念首次載入聯(lián)合國人權理事會決議》,載《光明日報》2017年3月25日第8版。《“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再次寫入聯(lián)合國決議》,載《人民日報》2017年11月3日21版。由是可知,人類命運共同體不僅是與共建“一帶一路”緊密相關的一個理念,而且亦成為全球治理和涉外法治的新方向和新基石。人類命運共同體的提出無疑是全球治理和涉外法治的一種“東方轉向”。(56)Roda Mushkat, “Dissecting International Legal Compliance: An Unfinished Odyssey,” Denver Journal of International Law and Policy, Vol. 38, 2009, p. 191.而這種轉向深度重塑了人們對國際法的理解和闡釋。

      第一,從國際法的歷史邏輯來看,對其理解和闡釋不是一成不變的,而是在不斷演化中行進的。(57)同前注。其誕生之初并不存在一個類似今天的合作之法,而更多的是一個共存之法,更不存在像“人類共同法”之類的觀念。(58)See Jutta Brunnée & Stephen J. Toope, Legitimacy and Legality in International Law: An Interactional Account, Cambridge: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2010, p. 2.因此,國際法更多地是被視為國家行動的工具,經由其來實現(xiàn)國家利益,這在諸多國際關系和國際法學者的文獻中均可窺其一斑。(59)同前注,第540頁。然而,進入21世紀后,隨著全球化的迅猛發(fā)展,像氣候變化、生態(tài)多樣性等許多帶有公共性質的問題不斷涌現(xiàn),這些問題不僅事關各國利益,更關乎人類生存。顯然,那種僅以各國利益為基的國際法理念已與此捍格不入。而人類命運共同體的理念正是在這樣一種大背景下進入到國際法的價值追求中的,其不僅預示著國際法上一些傳統(tǒng)規(guī)則亟待修改和完善,而且亦昭示著全球治理和涉外法治未來努力的發(fā)展方向。

      第二,從國際法的理論邏輯來看,人類命運共同體是對全球治理和涉外法治的一種理論凝練和升華。自二戰(zhàn)后,國際法理論大致形成兩種理論派別,即以凱爾森為代表的理想主義與以摩根索為代表的現(xiàn)實主義。(60)See Mary Ellen O’Connell, The Power and Purpose of International Law: Insights from the Theory and Practice of Enforcement, Oxford: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2008, pp. 4-9.前者強調了國際法作為“法”的意義,而后者則認為國際法基本上是無用的。倘若從今天對國際法的認識來看,二者對國際法的解讀都存在偏頗。

      一方面,現(xiàn)實主義的觀點顯然是不正確的。因為其無法解釋國際法存在的現(xiàn)實,或言之,如果國際法不起作用,那么為何它會到現(xiàn)今都存在于世。(61)同前注,第5頁。更確切地說,現(xiàn)實主義強調國家利益為上,但其卻不能解釋為何需要條約。因為如果各國利益是一致的,才能達成協(xié)定;那么還需要協(xié)議做什么,它豈不是一多余之物。而條約協(xié)定的現(xiàn)實存在表明,在國家利益之外,一定還存在著他因。(62)See Jana von Stein, “The Engines of Compliance,” in Jeffrey L. Dunoff &Mark A. Pollack ed., Interdisciplinary Perspectives on International Law and International Relations, Cambridge: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2013, pp. 478-479.由此可知,作為國際法的縮影,國際協(xié)定的存在進一步證明了國際社會從來沒有離開過國際法,國際社會的演進也無時無刻不與其相關聯(lián)。(63)Beth Simmons, “Treaty Compliance and Violation,” Annual Review of Political Science, Vol. 13, No. 1, 2010, p. 274.

      另一方面,盡管理想主義強調了國際法的意義,但卻未能找到真正實現(xiàn)國際法的進路。因為他們意欲通過國內法的范式來型塑國際法,國聯(lián)、聯(lián)合國,包括現(xiàn)在的歐盟,20世紀的諸多實踐均凸顯出這種理想主義的想法。(64)原聯(lián)合國國際法委員會委員、著名國際法學家,芬蘭赫爾辛基大學國際法教授科斯肯涅米(Martti Koskenniemi)就曾撰文抨擊了這一思潮和實踐。See Martti Koskenniemi, “The Fate of Public International Law: Between Technique and Politics,” Modern Law Review, Vol. 70, No. 1, 2007, pp. 1-30.然而,在適用于國際社會時,這種等級化的組織模式往往成為一個矛盾結合體,從國聯(lián)的失敗到聯(lián)合國改革的步履維艱;(65)參見[日]篠原初枝:《國際聯(lián)盟的世界和平之夢與挫折》,牟倫海譯,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20年版,第219-220頁。就連歐盟也不例外,歐洲金融危機、英國脫歐亦是如此。而且等級化的法律制定也易于為極權主義留下空間,(66)同前注,第7頁。因此,那種建立起類似于國內等級化法律之下的國際秩序注定是失敗的。

      進入新千年后,用法律來建構世界政治的趨勢正不斷增長。(67)同前注,第538頁。但理想主義的這種建構方式顯然是不適宜的。而以一種新的理念,即人類命運共同體來建構全球治理和國際法治正在形成。其之所以會成為一種新的選擇,是因為:

      一則,傳統(tǒng)國際法是建立在“單個”主權國家之上的預設,(68)同前注,第85頁。而人類命運共同體是建立在“共同體”主權國家之上。同樣是國際法,但產生的規(guī)則效果是不一樣的?;蜓灾?,近代國際法是建立在西方價值觀基礎上的,是被西方信仰所建構起來的,忽視了世界文化的多樣性,(69)同前注,第94頁。而人類命運共同體則與其不同,其更強調世界大同,特別是對文化多樣性的尊重。(70)我們說,倘若看不到這種對文化多樣性的尊重,則最終就會走向亨廷頓的文化沖突,這種偏頗只能得出西方勝出而歷史終結的錯誤觀點。有關文化沖突與歷史終結的這一觀點,參見[美]福山:《歷史的終結及最后之人》,黃勝強等譯,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03年版。See also Samuel P. Huntington, The Clash of Civilizations and the Remaking of World Order, New York: Simon & Schuster, 1996.

      二則,人類命運共同體反對等級化建構,而是主張世界建構的平等性。其不僅反映的是一個群體理念,更在一定程度上映射了20世紀德國思想家阿倫特(Hannah Arendt)提出的對人類尊嚴的肯定,即所有人都是世界的建設者或共同建設者的理想訴求。(71)參見[美]阿倫特:《極權主義的起源》,林驤華譯,生活·讀書·新知三聯(lián)書店2014年版,第572頁。因而,人類命運共同體更能準確表達當今國際社會的價值功能。

      三則,人類命運共同體不贊同強制是國際法的終極本性,而認為共同意志才是根本,從而跳出了以國內法型塑國際法的怪圈。因為國際法是法,并不是來自于外力的強制,而是“法”本身所賦予的符號學意義,即法就意味著遵守。但遵守并不代表著實效,符號學意義只完成了形式上的“法”,(72)See Beth A. Simmons, “Compliance with International Agreements,” Annual Review of Political Science, Vol. 1, 1998, p. 78.而要真正實現(xiàn)遵約,則有待于其是否反映了共同意志。這正如美國學者費舍爾(Fisher)所言,“一個沒有強制的規(guī)則會被遵守,是因為這個規(guī)則內容反映了共同的意識、公平和道德”。(73)同前注,第82頁。故而,人類命運共同體正是以共同意志促成法的實現(xiàn)。因為,當形成一個群體時,他們就形成了一個具有自己的規(guī)則、態(tài)度、信念和實踐經驗的社會實體。(74)參見[美]戴維·W·約翰遜、[美]弗蘭克·P·約翰遜:《合作的力量》,崔麗娟等譯,上海人民出版社2016年版,第9頁。而被這一實體所接受,愿意受其約束的法,才是真正意義上的法。

      第三,從國際法的現(xiàn)實邏輯來看,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的提出是對美國秩序衰落的填補和替代。之所以這樣認為,是因為首先,隨著世界政治經濟格局的演變,美國秩序已無法向國際社會標謗其利益即是各國利益這一訴求。(75)同前注,第77-78頁。最典型的事例就是2020年新冠肺炎疫情中,美國沒有承擔起抗疫的大國責任,特別在向發(fā)展中國家提供疫苗方面更是行動遲緩,躑躅不前。其次,以武力作為后盾的美國秩序正失去其積極功效。作為世界上最強大的國家,以武力作為解決問題的最后辦法一直是其慣用的伎倆。然而現(xiàn)實是,遑論對其他大國,甚至在對小國使用武力時,都使其付出巨大代價。最后,美國亦希冀通過構建新的制度來維持其秩序,但其所提倡的制度安排要么排斥其他國家,要么卻還未構建,就急于“退群”,始終不得人心。毋庸諱言,美國秩序的衰落使后冷戰(zhàn)秩序進入一個新的拐點,而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正有力地彌補了這一現(xiàn)實真空。

      2.共商共建共享原則為國際法治和全球治理的實現(xiàn)提供了重要的方法和實現(xiàn)途徑

      人類命運共同體為國際法治和全球治理指明了發(fā)展方向,而共商共建共享原則則為實現(xiàn)這一目標提供了重要的實現(xiàn)方法和途徑。之所以這樣說,是因為:第一,共商共建共享原則是實現(xiàn)國際法治和全球治理的更高原則。從語義學的角度而言,建立在不同基礎之上的話語,會形成不同的建構形態(tài)。毫無疑問,在人類命運共同體提出之前,有關國際法治與全球治理的實現(xiàn)形態(tài)業(yè)已存在。然而,那種形態(tài)是建立在國家主權之上的,其謀求的是權力和利益,實施的方式是對抗與制裁,采取的原則是主權平等。而建立在人類命運共同體之上,其追尋的則是人類進步和共同發(fā)展,實施的方式是合作與管理,采取的原則是共商共建共享。當然,這不是說國家主權原則不是國際法治和全球治理的應有原則,而是說相比之下,在實現(xiàn)力度方面,共商共建共享原則居于一個更高層級,是一個更優(yōu)的原則。

      第二,共商共建共享原則保證了國際法治和全球治理得以被真正遵守。在應對國際問題上,傳統(tǒng)國際法采取的往往是后置方法,即當國際爭端出現(xiàn)后,國際法才以國家主權名義,采取對抗和制裁加以應對。我們認為,從法治前沿理論來看,這種方式已越來越受到詬病。僅就制裁而言,即便在國內法下,亦不能產生一個良好的治理效果,相反會適得其反。(76)參見[英]奧格斯:《規(guī)制:法律形式與經濟學理論》,駱梅英譯,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08年版,第95-97頁。而制裁在國際法領域不僅不能達到其目標,(77)阿庫斯特認為,制裁在國際法上的效果并不理想,特別是當兩個國家實力并不懸殊的情況下,制裁往往不會達到目標。See Peter Malanczuk, Akehurst’s Modern Introduction to International Law, London: Routledge, 1997, pp. 4-5.而且更不得人心,這是因為制裁并不是法的本質體現(xiàn),(78)參見[美]泰勒:《人們?yōu)槭裁醋袷胤伞?,黃永譯,中國法制出版社2015年版,第3-7頁。而更多的是一種權威表征。這無疑與國際法上沒有凌駕于國家之上的政治權威相悖,從而使得懲罰不具合法性。(79)See Erik Claes, Wouter Devroe & Bert Keirsbilck, “The Limits of the Law (Introduction),” in Erik Claes, Wouter Devroe & Bert Keirsbilck ed., Facing the Limits of the Law, Berlin: Springer, 2009, p. 6.其實,人們遵守法律不是來自制裁,而是來自于對“合法性”的信仰。(80)Thomas M. Franck, Fairness in International Law and Institutions, Oxford: Clarendon Press, 1995, p. 481.即只有人們相信其是法,它才能真正使人們加以遵從,而制裁根本無法實現(xiàn)這一目標。相反,共商共建共享原則卻具有使各國遵守國際法治的功效。因為法是被建構起來的,當一個共同體認可其是法時,人們就會自覺地遵守,而無須制裁。(81)同前注,第18頁。無疑,共商共建共享原則是最符合共同體來建構國際法治的策略,它體現(xiàn)了一種高質量的決策程序,不同于零和博弈,更傾向于解決問題,同時亦提高了共同體的凝聚力,進而促成全球治理得以實現(xiàn)。

      第三,共商共建共享納入國際法治和全球治理更能促進國際合作。合作是人之天性。人類發(fā)展史一再表明,合作所帶來的收益遠遠大于成本。不過,這種合作卻需要被經營、被管理。在這一方面,相比國際政治,國際法有著不可替代的優(yōu)勢,例如,國際法具有將不同文化凝聚在一個價值形態(tài)相對弱的語境下,而不需要像文化、宗教那樣耗費上百年、上千年的時間,才能形成穩(wěn)定的共識,而這正是國際政治所無法做到的。(82)同前注。此外,國際法比國際政治會帶來更為穩(wěn)定的合作環(huán)境,“合法性”的信仰使人們更容易建立信任,更趨于建立在規(guī)則基礎上解決爭端,而不是通過權力和利益博弈,付出更高的政治成本。(83)同前注,第7頁。

      然而,國際法的優(yōu)勢往往也夾雜著諸多不利。就是當國家不能確定其是否受益時,斷然不會選擇加入國際條約或協(xié)定。法的這種“硬性”嚴重阻礙了國家進行更深度的合作。而共商共建共享原則卻恰恰為國際法安上了一種“阻尼/減震器”。這種阻尼或減震通過三個方面體現(xiàn)出來,一是,共商共建共享原則實現(xiàn)了國家在確定性與不確定性之間的選擇。它會推動國家去積極行動,但卻把行動放在一個有義務而無責任的范疇內,從而減少了國家因不確定性而遲遲不愿行動的困境。二是,共商共建共享原則始終是一個動態(tài)的國際法建構過程。毫無疑問,國家加入到國際條約或協(xié)定中,一定是出于國家利益的自身考量。但什么是國家利益卻是一個動態(tài)的建構過程。(84)參見[美]艾布拉姆·蔡斯、[美]安東尼婭·漢德勒·蔡斯:《論遵約》,載[美]莉薩·馬丁、[美]貝恩·西蒙斯編:《國際制度》,黃仁偉等譯,上海人民出版社2018年版,第287頁。See also Tom Ruys, “When Law Meets Power: The Limits of Public International Law and the Recourse to Military Force,” in Erik Claes, Wouter Devroe & Bert Keirsbilck ed., Facing the Limits of the Law, Berlin: Springer, 2009, p. 258.共商共建共享原則為國家提供了一個相互交流與相互理解的空間和機會,在其之下,通過相互的交流、積極的參與,就會為法律選擇和國際商事決斷形成新的共同信念,從而推動國際社會的進步與發(fā)展。(85)關于相互交流和理解在國際制度建構中所起到的作用和意義。See Thomas Risse, “‘Let’s Argue!’: Communicative Action in World Politics,” International Organization, Vol. 54, 2000, pp. 1-39. See also Joseph F. C. DiMento, “Process, Norms, Compliance, and International Environmental Law,” Journal of Environmental Law & Litigation, Vol. 18, 2003, p. 254.三是,共商共建共享原則恢復了法的價值和意義。各國對制裁等傳統(tǒng)強制手段的抵觸,無疑削弱了國際社會中國際法存在的意義。(86)同前注,第14頁。而共商共建共享原則的建立則促進了國際法的再次勃興,重塑了其價值和意義。特別是當代,在經由政治和經濟解決基本全球問題的能力信念大幅削弱之際,(87)Robert Howse & Ruti Teitel, “Beyond Compliance: Rethinking Why International Law really Matters,” Global Policy, Vol. 1, No. 2, 2010, p. 134.蘊含著共商共建共享原則的國際法治必將會成為國際秩序和治理決定合法化的首選詞匯。

      第四,共商共建共享原則是國際法治和全球治理的當代體現(xiàn)。回顧歷史,現(xiàn)代文明的到來是帶著血和淚的,是一種通過戰(zhàn)爭和暴力對其他文明的毀滅和壓制。(88)現(xiàn)代文明從狹義上講可以是指為西方文明。然而,西方文明無論從歷史的角度講,還是從當代視角來看,都是存疑的。這一是體現(xiàn)在其建立之初并不比其他文明優(yōu)越,二是其有著自身無法解決的固有矛盾。參見[美]彭慕蘭:《大分流:歐洲、中國及現(xiàn)代世界經濟的發(fā)展》,史建云譯,江蘇人民出版社2003年版。[英]吉登斯:《現(xiàn)代性的后果》,田禾譯,譯林出版社2000年版。而一個強制性的爭端解決機制能夠得以存續(xù),很大程度上與霸權相關,這無論是舊時的英國還是二戰(zhàn)后的美國,均是如此。這不僅事關權力,而且向霸權國家學習和模仿亦是無可厚非的。然而,當霸權衰落時,向一國學習就會轉向多國合作,共同進步。這亦是一種歷史必然,并不會以國家意志為轉移。而共商共建共享原則符合了時代要求,特別是以“一帶一路”形成的新的世界秩序充分體現(xiàn)國際法治與全球治理的當代訴求;(89)參見黃惠康:《習近平關于國際法治系列重要論述的核心要義》,載《武大國際法評論》2021年第1期。更彰顯了通過共商共建共享的和平模式行進,從而成為一種更文明的進步形態(tài)。

      四、未來“一帶一路”實踐中涉外法治的中國選擇

      不言而喻,作為當前中國對外開放實踐的重要窗口,“一帶一路”建設中應始終堅持以習近平法治思想作為重要的制度指南,加強涉外法治建設,通過高質量的制度設計,推動“一帶一路”建設行穩(wěn)致遠。為此,可從如下三方面加強“一帶一路”涉外法治建設。

      (一)以堅持統(tǒng)籌推進國內法治與涉外法治為指針,促進“一帶一路”高質量建設

      隨著兩次“一帶一路”國際合作高峰論壇的召開,“一帶一路”的制度建設已逐漸形成從功能主義向規(guī)范主義轉向的趨勢。(90)參見呂江:《“一帶一路”能源合作(2013-2018)的制度建構:實踐創(chuàng)新、現(xiàn)實挑戰(zhàn)與中國選擇》,載《中國人口·資源與環(huán)境》2019年第6期。這預示著帶有明顯規(guī)范主義表征的涉外法治將在未來發(fā)揮更為積極的制度作用。然而,從目前涉外法治建設來看,無論從其對國內法治建設的推動,還是與國內法治的銜接上,均與“一帶一路”的現(xiàn)實訴求存在一定差距。是以,未來應以習近平法治思想為指導,統(tǒng)籌推進國內法治與涉外法治,促進“一帶一路”高質量建設。

      1.應盡快開展強有力的涉外法治規(guī)則體系建設

      “一帶一路”高質量建設離不開涉外法治強有力的推動和保障。但從目前來看,國內涉外法治體系的建設尚不能完全滿足這一現(xiàn)實需要。這表現(xiàn)在,第一,在涉外立法方面,我們偏重于外資引入的立法建設,但對“走出去”的立法保障明顯不足。例如,改革開放初期,三資法的制定;2019年通過的《外商投資法》以及有關外商投資準入的兩個負面清單,都在一定程度上促進了外資的引入。但在“走出去”的立法方面,僅有《對外貿易法》作為基礎法律,而缺乏相應的配套立法,或立法層級較低。

      第二,涉外法治的次級層面建設較為單一,缺乏體系化。與國內法治相比,涉外法治在次級層面上的建設極其薄弱。這表現(xiàn)在:一方面,涉及次級層面的立法多為國內立法的一個章節(jié),條文的簡單性、模糊性占據大部分,涉外法治碎片化明顯。例如《反壟斷法》、《產品質量法》、《價格法》等都包含了有關涉外方面的內容,但僅是作為其中的一小部分,沒有反映出當前涉外法治的現(xiàn)實需要。另一方面,許多次級領域缺乏相關涉外立法。例如,石油對外依存度已超過70%的紅線,但對于如何開展對外能源合作,維護中國海外能源利益,保障能源安全方面,缺少相關立法。

      第三,涉外法治的救濟手段運用不足。改革開放以來,特別是加入WTO之后,中國已成為世界工廠。因此,在經貿領域更多地是以WTO相關規(guī)則來保護中國對外經濟利益。例如,在反補貼、反傾銷領域的斗爭。然而,在進入新時代之后,隨著西方經濟增長乏力,以美國為首的國家,更多地采取了以制裁為手段的單邊經濟干預方式,且逐漸地從一般經濟領域,向高科技領域、政治領域轉移。對此,盡管我們采取了有力地回擊措施,例如,2020年通過了《出口管制法》,2021年通過《阻斷外國法律與措施不當域外適用辦法》,特別是2021年6月通過了《反外國制裁法》。但總體上缺乏一個系統(tǒng)應對的涉外法治保障,呈現(xiàn)出手段少,預警空白,沒有一套完備的應對啟動、實施、反饋與退出的涉外法治規(guī)則,這就造成當對方國家突然實施制裁時,我們總是疲于應對,捉襟見肘,顧此失彼。

      故而,未來應建立起強有力的涉外法治保障體系,而這一體系的建設在一定意義上,不應僅局限于法治領域,而是一個包涵了國際政治、國際法、國際經濟領域的涉外法治綜合體建設?;蜓灾?,它實際上超越了法治一個領域所能涵蓋的目標,而是要將習近平經濟思想、外交思想、生態(tài)文明思想(特別是在國際氣候變化領域)、強軍思想和法治思想相結合,從機構建設、程序建設、救濟措施建設、反饋建設以及救濟目標退出建設等多層面架構起來,形成一個強大的以涉外法治為主體的涉外保障體系。這正如習近平總書記在論及加快涉外法治工作戰(zhàn)略布局時所說,“我們必須綜合運用政治、經濟、外交、法治等多種手段加以應對”。(91)習近平:《論堅持全面依法治國》,中央文獻出版社2020年版,第256頁。

      2.涉外法治應與國內法治形成有機銜接的良性互動

      在“一帶一路”建設中,統(tǒng)籌國內法治與涉外法治方面,還有一個重要的節(jié)點,就是要實現(xiàn)涉外法治與國內法治的有機銜接、良性互動。自90年代依法治國方略提出,到具有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法治體系的形成,國內法治建設已日臻完善;同時,不僅吸收了自工業(yè)革命以來,西方國家在法治領域的先進思想,而且極好地與中國實際相結合,創(chuàng)新性地發(fā)展了一批具有中國特色的法治理念(例如楓橋經驗等)。當前,習近平法治思想的提出正是對中國所取得的這一系列法治成就進行的梳理與總結。

      然而,在國內法治與涉外法治銜接方面,我們尚準備不足,沒有適時地將一些國內法治中的優(yōu)秀舉措,有效地轉化為涉外法治的內容。雖然在“一帶一路”建設的經濟領域,國內出臺了一批具有規(guī)范性質的文件,(92)例如2017年的《“一帶一路”融資指導原則》、2019年的《“一帶一路”綠色投資原則》。但“一帶一路”建設是一個系統(tǒng)性工程,經濟必須有機地與政治、法治相結合,才能產生更大的效能。因此,未來將國內法治中具有共性的舉措轉化為涉外法治內容將是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另一方面,造成“一帶一路”建設中,國內法治與涉外法治銜接不足的根本原因,還在于涉外法治自身力量不強,無法將國內法治進行及時有效地轉化。這突出地表現(xiàn)在國內涉外法律人才培養(yǎng)、智庫建設方面的嚴重不足。眾所周知,涉外法律人才的培養(yǎng)和智庫建設主要依托于圍繞國際法展開的學科建設。改革開放初期,為適應對外開放的需要,在國際法學學科設置方面,建立了三個專業(yè),即國際公法、國際私法和國際經濟法。這些專業(yè)的設置無疑有力地保障了我們對外開放的現(xiàn)實訴求。然而,進入21世紀后,在法學學科調整方面,最終只保留了國際法一個專業(yè)。顯然,這種國際法學科專業(yè)上的萎縮造成了今天我們在涉外法治人才培養(yǎng)方面的嚴重不足,與新時代中國特色主義的法治建設要求相距甚遠,特別是在“一帶一路”建設的法治保障、涉外法律斗爭方面,這種不足已越來越凸顯。而在智庫建設方面,國家級的高質量智庫亦存在短板,除武漢大學國際法研究所被列入國家高端智庫外,傳統(tǒng)上“五院四系”中再無這一國際法研究重要智庫被納入建設中。毋庸諱言,當與歐美等發(fā)達國家開展法律斗爭時,我們的涉外法治研究力量恐難以匹敵。

      不言而喻,當前的現(xiàn)實發(fā)展已要求必須加強涉外法治的建設步伐。首先,應重新完善國際法學科建設,賦予國際法學一級學科的地位。在專業(yè)設置方面,應將習近平法治思想、國際公法、國際私法、國際經濟法、國際組織法、國際條約法、國際爭端解決法作為必修通識課程,將國際刑法、國際環(huán)境法、國際人權法、國際海洋法、國際空間法、國際能源法、國際網絡法等作為必修主干課程,將戰(zhàn)爭法、國際商法、外交法、領土法、國際投資法等列入選修課中。其次,應加強涉外法治智庫建設。在國內進一步擴大涉外法治智庫,成立一批具有特色鮮明的涉外法治智庫研究單位,防范大而全的涉外法治智庫建設。此外,在學術力量建設方面,應鼓勵更多的國際法學術刊物出版,特別是加強特色涉外法治領域的刊物出版,只有形成強大的話語權,才能積極有效地對抗西方模式下的國際法。

      (二)圍繞新發(fā)展格局,加強“一帶一路”建設的涉外法治保障服務

      2020年,以國內大循環(huán)為主體、國內國際雙循環(huán)相互促進的新發(fā)展格局被提出。2021年,《“十四五”規(guī)劃和2035年遠景綱要目標》再次強調,構建新發(fā)展格局則是當前階段應對新機遇和新挑戰(zhàn)的戰(zhàn)略選擇,在“一帶一路”高質量發(fā)展方面,則須拓展規(guī)則對接領域,加強包括融資、貿易、能源等領域的對接合作。(93)國務院網站:《“十四五”規(guī)劃和2035年遠景綱要目標》,http://www.gov.cn/xinwen/2021-03/13/content_5592681.htm(最后訪問日期:2021年10月17日)。

      由是觀之,無論是從新發(fā)展格局,還是“一帶一路”高質量建設,都強調了法律等規(guī)則建設的重要性。故而,加強涉外法治的保障服務,將是未來圍繞新發(fā)展格局,提升“一帶一路”高質量發(fā)展的關鍵舉措。為此,第一,應充分利用涉外法治的規(guī)則特性,進一步強化“一帶一路”建設中的功能主義向規(guī)范主義的轉變。這一轉變是從以靈活性為主的政策向具備確定性的規(guī)則轉向,以求實現(xiàn)更為穩(wěn)定、更為長遠的“一帶一路”合作。第二,應通過涉外法治推動形成圍繞國內大循環(huán)開展的“一帶一路”循環(huán)的產業(yè)鏈,將國內需求市場與“一帶一路”要素資源市場進行有機結合。例如,在能源領域,可進一步推動“一帶一路”能源合作伙伴關系的規(guī)則建設,形成穩(wěn)定的能源供給圈。第三,應加強涉外法治的包容開放性。逐漸吸引第三方進入到“一帶一路”市場,形成一個點、線、面結合的共同體。質言之,即應擴大涉外法治的包容設計,使原先那種依靠“一帶一路”建設的物理空間吸引模式,逐漸轉變?yōu)橐?guī)則空間吸引模式,開拓出“一帶一路”建設的新增長點。

      (三)提升涉外法治高質量建設,重塑國際政治經濟新秩序

      在2013年國家主席習近平提出共建“一帶一路”倡議之時,全球的政治經濟形勢已發(fā)生一系列重大變化。原有的國際政治經濟秩序已無法完全滿足當前世界各國人民對和平、進步與發(fā)展的現(xiàn)實需要。故而,開展“一帶一路”建設,已不僅僅只是著力于與“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加強經濟合作;而更多地應是要以“一帶一路”共建為模板,重塑起國際政治經濟新秩序,(94)See Gregory Shaffer & Henry Gao, “A New Chinese Economic Law Order?” Journal of International Economic Law, Vol. 23, No. 3, 2020, pp. 607-635.為人類命運共同體的實現(xiàn)創(chuàng)造公正合理的制度環(huán)境。為此,在涉外法治方面至少有兩個方面應予以關注。

      1.應通過提升涉外法治質量,掌握國際政治經濟秩序的新的規(guī)則話語權

      自工業(yè)革命之后,國際政治經濟秩序乃是一個圍繞西方展開的規(guī)則話語權。盡管這一話語權也在不斷發(fā)生變化,例如,由英國向美國主導的轉變,但卻始終是建立在西方文明的基礎之上。蘇聯(lián)曾意欲打破這一規(guī)則秩序,但其自身內部建設的不足,最終使這一希望落空。因此,在一定意義上,當前國際政治經濟秩序仍是一個按西方模式塑造的規(guī)則秩序。而這帶來的危害則是雙重的。

      一方面,西方模式下的國際政治經濟秩序已無法完全適應新國際環(huán)境的現(xiàn)實需要。這種不適應性自進入21世紀之后就不斷顯露出來,特別是2008年金融危機進一步暴露了這一現(xiàn)實。具體而言,第一,西方模式缺乏繼續(xù)支撐技術創(chuàng)新的動力。工業(yè)文明能夠持續(xù)發(fā)力,很大程度上與技術創(chuàng)新密切關聯(lián)。從蒸汽機的發(fā)明到電的發(fā)現(xiàn)與利用,使其經濟活力始終處于活躍期。然而,我們也應看到,自20世紀后半葉開始,技術創(chuàng)新所帶來的經濟潛力已無法與工業(yè)革命開始之時相比,盡管電腦、手機成為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但它們仍是建立在電的利用基礎上;或言之,其發(fā)明對人類進步的作用無法與電等最初的發(fā)明相比。(95)參見[美]泰勒·考恩:《大停滯?科技高原下的經濟困境:美國的難題與中國的機遇》,王穎譯,上海人民出版社2015年版,第58-82頁。按熊彼特的創(chuàng)新理論來看,創(chuàng)新與資本主義經濟發(fā)展密切關聯(lián)。(96)參見[美]約瑟夫·熊彼特:《經濟發(fā)展理論》,何畏等譯,商務印書館1990年版,第64-105頁。而當下的創(chuàng)新乏力已使西方模式失去繼續(xù)推動國際政治經濟發(fā)展的動力,亟待新的秩序模式產生。第二,現(xiàn)有規(guī)則體系已無法進一步促進全球經濟的融合與發(fā)展。在全球經濟領域,二戰(zhàn)后建立起來的世界貿易組織、國際貨幣基金組織等國際經濟組織起著規(guī)制全球經濟的重要職能;然而,自烏拉圭回合后,世界貿易組織就新領域開展合作的談判躊躇不前,特別是當前美國對世界貿易組織的消極態(tài)度,又進一步限制了后者作用的發(fā)揮,使全球貿易瀕臨分裂的格局。同樣,國際貨幣基金組織的改革也受美國影響,步履維艱,無法及時有效地應對21世紀以來頻繁出現(xiàn)的重大國際經濟事件。無疑,這些現(xiàn)有規(guī)則體系均沒有充分反映當前國際政治經濟形勢的新變化,缺乏進一步促進全球經濟融合和發(fā)展的持續(xù)動力。

      另一方面,西方模式的國際政治經濟秩序是一種不平等的規(guī)則話語權。自工業(yè)革命開啟以來,國際政治經濟秩序就形成了一種以西方模式主導的規(guī)則話語權,而其他非西方國家要融入到世界政治經濟中,則必須接受此種模式。但很顯然,西方治下的國際政治經濟秩序突出體現(xiàn)的是歐美國家的價值觀,是一種可使其受益的不平等的規(guī)則話語權。例如,這種規(guī)則秩序強調市場的優(yōu)先性、強調競爭居于核心地位、強調爭端解決的硬約束,而從來沒有積極考慮到其他文明解決問題的方式方法。無論從語言,還是到規(guī)則框架上,都將非西方文化置于一個被動的接受地位。

      由是觀之,對于中國而言,改變這種不平等的規(guī)則秩序已是當下新時代的迫切要求。要積極提升中國涉外法治質量,把具有中國特色的國內法治不斷向外輸出,凸顯中國在法治建設方面的優(yōu)勢和特色。這一如2021年4月,國家出臺的《關于加強社會主義法治文化建設的意見》所指出的,要將法治宣傳作為國家傳播能力建設的重要窗口,展示我們的國家法治形象,提升我們的法治影響力。(97)同前注。而在具體實踐中,則應積極開展全球司法格局重塑,提升中國涉外法治影響力,以期形成重要的中國涉外法治戰(zhàn)略支點。

      2.涉外法治的不同方面要進行有針對性的規(guī)則設計

      與國內法治相比,涉外法治不僅承載著一國對外關系的保障作用,而且亦是國內法治輸出的重要橋梁。故在一定程度上,不應將涉外法治只看作眾多法律部門的一個領域,而更多地應將其作為在法治中與國內法治齊觀的系統(tǒng)工程。當前,在習近平法治思想的引領下,國內法治涉足領域之廣、建構體系之完善,都是涉外法治所無法媲美的。向國內法治學習,在涉足領域、體系建構等方面的全面鋪開,正是涉外法治亟待完成的艱巨任務。特別在涉外法治的制度設計方面,不應只著眼于幾個大的政治經濟領域的劃分,而應像國內法治那樣,將其具體化、系統(tǒng)化。此外,通過對涉外法治進行有針對性的規(guī)則設計,亦可在一定程度上減少反制措施的高成本問題。(98)See Helmut Breitmeier, Oran R. Young & Michael Zürn, Analyzing International Environmental Regimes: From Case Study to Database, Cambridge, MA: The MIT Press, 2006, p. 74.

      例如,在涉外法治的反制方面,點對點的抗衡是一種最直接的應對制裁方式,但卻可以發(fā)現(xiàn),這種點對點的反制往往起不到有力的回擊效果,而且反制的成本最高。這是因為他國在啟動制裁時,所選擇的一定是其優(yōu)勢領域,而點對點的反制反而無法直接觸及對方國家。這就要求在涉外法治的規(guī)則設計上要針對不同情況、不同語境展開不同的制度安排。是以,在涉外法治的規(guī)則設計方面,可形成一種網絡式的點線結合模式和程序安排。

      首先,應尋找到自己的優(yōu)勢點,利用優(yōu)勢來反制對方。任何一個國家,即使是小國、弱國都有其獨特的優(yōu)勢所在,建立在優(yōu)勢基礎上的反制,會產生四兩撥千金的效果。其次,要充分利用交叉反制。在無法實現(xiàn)點對點的反制時,交叉反制會起到一定阻擊作用。例如,在1973~74年石油禁運期間,美國為讓沙特接受“不可動搖”協(xié)議,提出拒絕糧食出口的反制建議。(99)See David E. Spiro, The Hidden Hand of American Hegemony: Petrodollar Recycling and International Markets, Ithaca: Cornell University Press, 1999, p. 26.第三,在采取直接反制的同時,要考慮隱性反制的作用。無論是直接反制,還是間接反制都存在一個較大的弊病即對抗性太強,往往使國家間關系處于極不正常的狀態(tài),故而,在某些條件成熟時,應考慮更多地使用隱性反制。例如,金融領域往往是隱性反制最為典型化的代表。2016年間,以沙特為首的歐佩克曾聯(lián)合俄羅斯等非歐佩克產油國,通過降低油價的方式,意欲扼殺開采成本較高的美國頁巖油氣;(100)See Alberto Behar & Robert A. Ritz, “OPEC vs US Shale: Analyzing the Shift to a Market-Shale Strategy,” Energy Economics, Vol. 63, 2017, pp. 185-198.然而,美國卻通過信貸支持和操縱匯率的方式,使其頁巖油氣商未受重創(chuàng);(101)參見鄧正紅:《頁巖戰(zhàn)略:美聯(lián)儲在行動》,石油工業(yè)出版社2017年版,第11頁。相反,沙特卻陷入惡化的財政窘境。(102)See Fredj Jawadi & Zied Ftiti, “Oil Price Collapse and Challenges to Economic Transformation of Saudi Arabia: A Time-Series Analysis,” Energy Economics, Vol. 80, 2019, p. 13.故而,在涉外法治的隱性反制方面,應加強金融等領域的改革,充分利用數字貨幣和區(qū)塊鏈等高新技術,形成中國金融的反制優(yōu)勢。第四,要將硬反制與軟反制結合使用。所謂軟反制主要是通過像利用合法性、聲譽等方式限制制裁行為。充分利用國際組織、非政府組織的力量,揭露歐美制裁的非法性。這正如國際關系學者揚(O. R. Young)所說,“即使像美國作為一個霸權國家,如果無法令人信服地把它的單邊行動說成是為了阻止或懲罰對規(guī)則權威的違反,那么其單邊的執(zhí)行措施也無法僥幸成功”。(103)[美]揚:《世界事務中的治理》,陳玉剛、薄燕譯,上海人民出版社2007版,第92頁。

      結語

      2021年11月,習近平總書記在第三次“一帶一路”建設座談會上強調,要正確認識和把握共建“一帶一路”面臨的新形勢。一方面,共建“一帶一路”仍面臨重要機遇;另一方面,共建“一帶一路”國際環(huán)境日趨復雜。我們要保持戰(zhàn)略定力,抓住戰(zhàn)略機遇。要加強海外利益保護的協(xié)同協(xié)作,加快形成系統(tǒng)完備的反腐敗涉外法律法規(guī)體系,深入闡釋共建“一帶一路”的理念、原則、方式等,共同講好“一帶一路”故事。(104)參見《習近平在第三次“一帶一路”建設座談會上強調以高標準可持續(xù)惠民生為目標,繼續(xù)推動共建“一帶一路”高質量發(fā)展》,載《人民日報》2021年11月20日第1版。是以,以習近平法治思想為引領,積極探索涉外法治體系建設,將是我們繼續(xù)推動“一帶一路”高質量發(fā)展的重要保障和努力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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