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婧云
文化作為一個國家的軟實力,越來越成為國際競爭的核心。文化不僅是展示一個國家形象和內(nèi)涵的載體,它作為一種產(chǎn)業(yè),也會帶來強大的經(jīng)濟效益。越來越多的國家把提升文化軟實力確立為國家戰(zhàn)略,更加重視文化產(chǎn)業(yè)的發(fā)展,以及尋求如何實現(xiàn)更好的文化輸出。因此,中國文學和文化“走出去”勢在必行。莫言小說被翻譯成多種文字出版發(fā)行,莫言也多次在海外榮獲獎項,這充分證實了其作品的文學意義和現(xiàn)實價值。從文化翻譯觀下探討莫言小說在英語世界的譯介和接受對研究中國文學的譯介模式具有現(xiàn)實意義和中國文化“走出去”的緊迫性,以他者的眼光更加客觀地看待譯作對研究中國文學和文化的譯介具有重要的參考價值,為中國文學和文化走向世界,樹立中國文學和文化新形象,提供學術(shù)和應(yīng)用雙重層面上的借鑒。
自20世紀60年代以來,越來越多的國內(nèi)外學者就“文化翻譯”做了論述,并試圖對文化翻譯進行界定。美國著名翻譯理論家Eugene A. Nida與Charles R. Taber合著的《翻譯理論與實踐》中首次區(qū)分了語言翻譯(linguistic translation)和文化翻譯(cultural translation)?!斗g理論與實踐》認為文化翻譯是“在某種程度上為了符合目標語文化而改變信息內(nèi)容,介紹源語中非語言的隱含意義;與語言翻譯相對”。R. Daniel Shaw創(chuàng)造了“跨文化交際”(transculturation)一詞,認為“文化翻譯”實質(zhì)上就是跨文化交際。Susan Bassnett在和Andre Lefevere合著的《翻譯、歷史與文化》一書中明確提出了翻譯的“文化轉(zhuǎn)向”(cultural turn)的觀點,把文化翻譯看作是“文化交融”(acculturation)。翻譯從此走出了純語言交流的象牙塔,進入了色彩斑斕的社會文化生活的各個層面。Ashok Bery使用了“文化翻譯”(cultural translation)一詞,認為“文化翻譯是不同文化之間的相互轉(zhuǎn)化” ( cultural transformation)。
在國內(nèi),隨著翻譯研究的理論發(fā)展,越來越多的專家和學者對“文化翻譯”進行了論著。劉宓慶在《文化翻譯論綱》中提出文化翻譯的基本理論模式,涉及對整體理論架構(gòu)的探討。王寧的《文化翻譯與經(jīng)典闡釋》重點闡釋了翻譯的文化學反思、文化闡釋與經(jīng)典重構(gòu)、文化研究與文化理論的闡釋等。王秉欽在《文化翻譯學——文化翻譯理論與實踐》中運用“溝通”理論,將翻譯作為一種跨文化傳播,置于人類文化交流的宏大背景和綜合關(guān)系網(wǎng)絡(luò)之中,對文化系統(tǒng)進行哲學分析,建構(gòu)文化翻譯學的基本理論框架。
這里的英語世界主要指美國和英國。國外對莫言小說的關(guān)注可以追溯到1989年,早期的評論家由于立場不同,對莫言小說和其獲得諾貝爾文學獎持不同的意見。如孔海立(Kong,Haili)的《端木蕻良和莫言小說世界里的“原鄉(xiāng)”情結(jié)》(The Spirit of“Native Soil”in the Fictional World of Duanmu Hongliang and Mo Yan)(1997),王德威(David Der-wei Wang)的《千言萬語,何若莫言》(1999)等。在莫言獲獎后,他的作品在全世界引起了巨大的反響,國外學者逐漸意識到其作品獨特的藝術(shù)價值,對莫言作品在域外接受情況進行研究的期刊論文在莫言獲得諾貝爾文學獎后急劇增多。美國學者羅伯特·肯·戴維斯-安迪亞諾(Davis-Undiano, Robert Con)、葛浩文、約翰·厄普代克 (John Updike)、史景遷(Jonathan Spencer)等都撰寫過有關(guān)莫言小說的評論文章。與美國的研究相比,英國學者對莫言小說的關(guān)注寥寥無幾。
莫言的小說從1986年開始就受到了國內(nèi)學者的關(guān)注,在莫言獲獎后,更形成了莫言研究熱潮。從1986年至今,知網(wǎng)可檢索到的對莫言的研究文獻逾萬篇,其中博士論文183例;對莫言小說的翻譯研究1531篇,其中博士論文35例;境外翻譯接受的研究157篇,其中博士論文27例。如王汝蕙的《莫言小說在美國的傳播與接受研究》、鮑曉英的《中國文學“走出去”譯介模式研究——以莫言英譯作品美國譯介為例》(2018)等,從文化翻譯的角度對莫言小說在英語世界的譯介和接受研究只有博士論文3例,還需進一步深化對莫言小說翻譯研究的深度和范圍。
國外葛浩文對莫言小說的英文譯作研究主要集中在美國。就譯本的敘事和主題研究較多,對葛浩文的翻譯策略研究較少。
國內(nèi)研究相對來說就細致和深入很多,從葛浩文譯本的翻譯敘事、翻譯風格、翻譯思想以及對原文本的忠實度等方面進行研究。從2005年至今,知網(wǎng)可檢索到的葛浩文對莫言小說的英文譯作研究有472篇,其中博士論文6例,這些研究表明國內(nèi)學者和學術(shù)界對葛浩文譯本的重視。
莫言小說在英語世界的譯介和接受,歸根到底就是文化翻譯問題。莫言小說從中國到英語世界,不僅僅是從漢語到英語的簡單翻譯,實質(zhì)是文化的轉(zhuǎn)變過程。翻譯在一定意義上是加入了譯者對原著的理解和個人風格的再創(chuàng)作過程,譯者翻譯策略的選擇對于譯作的傳播和接受起著至關(guān)重要的作用。
張清華教授在德國講學期間,曾向許多西方學者了解他們最喜歡的中國作家和原因,答案出現(xiàn)最多的是莫言和余華,因為余華的作品“最接近”西方人的經(jīng)驗,而莫言的作品則最富有“中國文化”色彩。張清華教授認為:“很顯然,無論在任何時代,文學的‘國際化’特質(zhì)與世界意義的獲得,是靠了兩種不同的途徑:一種是作品中所包含的超越種族和地域限制的‘人類性’共同價值的含量,二是其包含的民族文化與本土經(jīng)驗的多少?!?/p>
莫言小說在海外傳播的主要原因首先就是其民族文化的共同性和獨特性。莫言自20世紀80年代中期以來,出版了一系列充滿了“懷鄉(xiāng)”和“怨鄉(xiāng)”復雜情感的鄉(xiāng)土作品,被評論家歸類為“尋根文學”作家。莫言受美國意識流作家??思{的啟示,虛構(gòu)地理,用“高密東北鄉(xiāng)”創(chuàng)建了自己的文學王國。通過對“高密東北鄉(xiāng)”生活方式和生活狀況的描寫,將一般的故鄉(xiāng)情結(jié)描寫轉(zhuǎn)化為對人的生存的領(lǐng)悟和發(fā)現(xiàn)。這種轉(zhuǎn)化使莫言的作品超越了一般“鄉(xiāng)土文學”的狹隘性和局限性,具有了某些共性和共通點,超越了種族和地域限制。
中國文學走向世界的一個重要因素就是好的作品離不開好的翻譯。莫言小說富有“中國文化”色彩,盡顯本土經(jīng)驗和民族文化。因此,莫言小說能否被海外讀者接受,關(guān)鍵在于譯介效果,如何使譯作盡量貼近原文又要兼顧讀者。被譽為“西方首席漢語文學翻譯家”的葛浩文先生,熟悉中國文學和文化,翻譯過大量中國現(xiàn)當代作家的作品。并且他十分熟悉商業(yè)出版運作及英語讀者的閱讀審美和閱讀期待。在翻譯過程中,他有意識地對譯本進行改寫,使其符合英語世界國家的規(guī)范,能夠得到英語世界讀者的認可和接受,譯文“既保留文化特色又保持譯文的流暢”,做到“可讀、流暢、地道”。
莫言小說在海外傳播的另一個重要因素就是張藝謀電影的海外影響。1987年張藝謀導演的第一部影片《紅高粱》,作品以其濃烈的色彩、豪放的風格,頌揚了中華民族激揚昂奮的民族精神。該影片獲第38屆柏林國際電影節(jié)最佳影片金熊獎后,在國內(nèi)外又獲得多個獎項,給莫言小說帶來了極大的廣告宣傳效應(yīng),迅速推動了海外對莫言小說的翻譯出版,張藝謀電影的海外影響對莫言小說的海外傳播起到了很大的推動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