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羽
(華東政法大學 刑事法學院,上海 201620)
測謊在刑事司法中的應用大體可以分為兩個層次:一是測謊能否在刑事偵查活動中作為偵查手段;二是測謊結果能否作為證據使用。 從域外司法實踐來看,偵查訊問時實施測謊是否屬于違法訊問方法仍存在爭論,而即便容許測謊,測謊結果是否具有證據能力和證明力也存在較大爭議。 換言之,即使刑事偵查可以實施測謊,也并不意味著測謊結果可以作為證據使用。 就我國而言,根據近年來相關刑事裁判文書來看,刑事偵查中已采用測謊技術,但整體上測謊應用于刑事案件的比例仍然很低,且測謊結果一般不能作為證據使用。 對此,本文在結合相關刑事裁判文書的基礎上,針對測謊在刑事司法中的應用問題予以分析探討。
當前,有的國家和地區(qū)禁止在刑事偵查中實施測謊。 比如在德國,絕大多數觀點認為,偵查機關應當無一例外地放棄使用測謊儀;在法國,法學理論界反對使用能夠科學測出受詢問人反應的儀器。然而,有的國家和地區(qū)則將測謊作為一種重要的偵查手段,比如在美國,隨著“第三級”訊問方法被禁止后, 測謊被用作輔助偵查訊問的手段; 在日本,測謊檢查在犯罪偵查中較常采用。 從偵查實踐來看,測謊技術如能得到合理應用,也不失為一項偵查利器。 從我國相關刑事裁判文書來看,在刑事偵查活動中采用測謊手段能夠為偵查人員提供辦案線索和指明辦案方向,這主要體現在以下兩個方面:
一方面,偵查人員通過測謊發(fā)現或者確定犯罪嫌疑人,同時亦能排除無辜。 一些刑事案件表明了測謊有助于發(fā)現或者確定犯罪嫌疑人。 比如:在侯某某故意殺人案中,“公安部測謊專家對14 名人員進行測謊”,從而確定了侯某某為犯罪嫌疑人;在施某某故意殺人案中,有關機關聘請某地司法鑒定中心對有重大作案嫌疑的施某某進行測謊后,認定其有重大作案嫌疑;在李某故意殺人案中,公安機關對李某進行測謊,“顯示有作案嫌疑”, 遂將其列為犯罪嫌疑人,而后再次測謊時,“測謊結果不能通過”,從而將其作為重點嫌疑人;在凌某某故意殺人案中,公安機關在排查期間發(fā)現凌某某具有作案嫌疑,通過測謊進一步確定凌某某有重大作案嫌疑。 由上述案例可見,偵查人員采用測謊手段能夠及時發(fā)現犯罪嫌疑人,對有作案嫌疑的人進行測謊后能夠有效確定犯罪嫌疑人身份,從而明確偵查方向和重點。 從另一個角度而言,刑事偵查中實施測謊也有助于排除無辜者。 比如:在曹某某等人敲詐勒索案中,“經對杜某某、李某、白某某進行訊問及測謊,未發(fā)現任何犯罪證據,現有證據無法認定杜某某等三人系嫌疑人”;在石某交通肇事案中,“依據測謊排除了本案嫌疑人之一的鄭某某”。 上述案例表明采用測謊可以排除被測試人的犯罪嫌疑。 對此,國外有研究者也認為,“測謊器從不冤枉好人,測謊人員測出的無辜者多、罪犯少,事實確實也是這樣”。
另一方面,偵查人員通過測謊有助于取得犯罪嫌疑人的有罪供述。 在一些刑事案件中,犯罪嫌疑人在接受測謊之后,往往會供述其犯罪事實。 比如:在李某某誣告陷害案中,“經測謊及偵查人員訊問”,李某某交代了犯罪事實;在顧某職務侵占案中,“顧某接受測試后”,主動供述了犯罪事實;在邵某交通肇事案中,“邵某被抓獲歸案后未如實供述其犯罪事實,經測謊后又作了如實供述”;在解某某放火案中,解某某“是進行測謊試驗后供述自己的犯罪事實”;在洪某某犯故意傷害案中,洪某某“不能通過公安機關對其進行的測謊試驗后才供述犯罪事實”;在房某某盜竊案中,經測謊房某某交代盜竊經過的事實。 由上述案例可見,偵查人員采用測謊手段能夠促使犯罪嫌疑人進行供述。 實踐中,犯罪嫌疑人若未能通過測謊,這樣不僅增強了偵查人員的信心,提升了訊問效果,還使得那些真正的罪犯,無論是出于主動還是被動,作出供述的可能性都會更大些。 從域外實踐來看,有時警察進行測謊并非要判斷被測試人是否誠實,而是要“得到供述”,因為測謊檢驗結束后,警察告訴被測試人沒有通過測試,旨在對其施加更大的壓力。
測謊即使可以作為偵查手段,但不表明測謊結果可以作為證據使用。 在意大利,使用測謊儀是不會被法院采納的;在德國,使用測謊儀測試被追訴人的思想是對人的尊嚴原則的違反,這種證據是不可采的;在日本,雖有判例指出符合特定要件的測謊結果具有證據能力,但較為主流的觀點是不應當承認測謊結果的證據能力。 美國對測謊結果是否具有證據資格長期展開爭論,頗具代表性。 1923年弗萊伊訴合眾國案(Frye v. United States)首次對測謊證據資格進行了討論,該案確立了“普遍接受”(general acceptance)標準,亦稱為弗萊伊法則(Frye Rule)。 該法則對測謊證據資格進行了嚴格的限制,測謊結果從而在事實上不具有證據資格。 然而,弗萊伊法則也“會將那些新穎可靠但尚未被謹慎、保守的科學圈所接受的科學排除在外”。 直至1993年多伯特案(Daubert)改變了弗萊伊法則,該案為法官判斷科學證據的可信性確立了四項參考因素:能被證偽(can be falsified)、同行評議并發(fā)表(peer review and publication)、已知或潛在的誤差率(rate of error)、廣泛的接受(evidence admissible)??梢姡岸嗖貥藴省睂茖W證據采取了相對寬松的標準。此后,一些州開始采用“多伯特標準”,即可以附條件采納測謊結果。 然而,1998年謝弗爾(Scheffer)案又否定了測謊結果的證據能力。 總體而言,美國法院對使用測謊儀證據持否定態(tài)度。
在我國,測謊結果一般不能作為證據使用,主要有以下兩個方面的理由:一是測謊結果不屬于《中華人民共和國刑事訴訟法》(以下簡稱:《刑事訴訟法》)明文規(guī)定的法定證據種類,因而不能作為證據使用;二是1999年最高人民檢察院作出的《關于CPS 多道心理測試鑒定結論能否作為訴訟證據使用問題的批復》(以下簡稱《批復》)明確指出,“不能將CPS 多道心理測試鑒定結論作為證據使用”。 從司法實踐來看,法院一般會否定測謊結果的證據資格。 例如,在施某侵占案中,二審法院認為,依據《批復》測謊結論不屬于《刑事訴訟法》規(guī)定的證據種類,測謊結論不具備合法的證據形式,不能作為證據使用。 在有的案件中,辯護方認為進行測謊會對自己有利,提出申請測謊或者申請控方出示測謊結果,法院通常也不會支持。 例如,在劉某某等敲詐勒索案中,辯護人申請測謊鑒定,法院卻認為,“測謊鑒定并不能直接證明案件事實及案件發(fā)生過程”,因而未采納測謊申請。 在金某某受賄案中,一審審理期間,檢方對金某某進行測謊,但在一審庭審中檢方未提交該測謊報告,上訴人認為該測謊結論對其有利,要求檢方在二審中作為證據出示。 法院則認為,“即便形成測謊報告,測謊報告也不屬于《刑事訴訟法》規(guī)定的證據種類,不能作為定案依據。 檢察院未出示該報告并未違反 《刑事訴訟法》 的規(guī)定”。 法院雖然通常不會將測謊結果作為證據使用,但有時也會認定測謊結果可以作為輔助證據使用。例如,在趙某某合同詐騙案中,法院認為,“測謊報告不能單獨作為證據使用,但結合案件其他證據,測謊報告可以印證趙某某的犯罪事實”。 在徐某故意傷害案中,法院認為,“對徐某所做的測謊報告雖然不能直接作為證據使用,但可以作為認定案件證據的輔助證據佐證案件事實”。 在上述案件中,法院肯定了測謊結果可以作為輔助證據,這也正如《批復》所指出的,測謊結論可以幫助審查、判斷證據。 此外,也有法院將測謊結果作為證據使用。 例如,在張某某、馬某某等盜竊案中,針對被告人的一起盜竊事實,本案證據包括“對馬某某進行測謊,測試結果為不通過”,本案中測謊結果是作為鑒定意見的證據種類, 當然這種情況是極為少見的。
同時,學界對測謊結果的證據資格也進行了廣泛的討論,并逐漸形成了三種代表性觀點:一是否定說,該主張否定測謊結果的證據資格,如實踐中盡管公安機關、檢察機關等部門一直在使用測謊技術幫助確定偵查方向、鎖定犯罪嫌疑人、查實贓款去向、搜集犯罪證據等,但這些證據在法庭上卻從未出現,因而測謊結果只能屬于“線索型”而尚未達到“證據型”的層次。 二是肯定說,該主張肯定測謊結果的證據資格,因為《批復》雖然否定了測謊結論作為訴訟證據使用,但肯定其具有幫助審查、判斷證據的作用,這屬于“抽象否定、具體肯定”,隨著測謊技術的不斷發(fā)展,測謊結果將來可以作為鑒定意見。三是有限采納說,該觀點認為測謊結果可以在訴訟中采納為證據,但屬于“有限采納”,即只能用來審查言詞證據的真實可靠性,不能直接用來證明案件事實。 對此,也有觀點指出測謊結果可以作為一種補強證據使用。 當然,有限采納說也可以作另一種理解,即將測謊結果作為彈劾證據使用。 比如在德國,有判決就認為,在被指控人主動要求使用測謊儀以證明自己所言之可信性或至少動搖對其的“合理”懷疑時,可例外地借助該儀器,為其提供解罪證據。 概言之,人們對于測謊結果的證據價值仍未達成共識。
測謊技術應用于刑事司法活動備受質疑主要基于兩個方面的原因:一是從技術層面而言,測謊結果不是絕對可靠的;二是從法律層面而言,測謊有悖于不得強迫自證其罪原則。
測謊結果屬于“概論證據”,測謊技術也一直處于發(fā)展的進程中,一些研究認為測謊結果的準確性可以達到90%以上,但測謊結果仍不具有完全的可靠性。 正因如此,在德國,法院堅持認為測謊器測試的結果不可采納,因為這類結果具有內在的不可靠性。 在我國,亦有判決指出“測謊不具備100%的科學性和準確性”,而否定其證據資格。測謊結果目前尚不能做到絕對可靠,主要原因并不在于測謊儀的問題,而是被測試人和測試人員方面的問題。 其一,就被測試人而言,按照測謊原理,一個人說謊與生理反應之間存在關聯性,但這種假設尚難得到證實。 因為生理反應可以是由案件相關問題引起的,也可以是由其他心理活動所引起的,而且“精于撒謊的人和對謊言已經形成心理確信的人可以戰(zhàn)勝測謊儀”。 其二,就測試人員而言,測謊結果是否準確在很大程度上取決于測試人員的專業(yè)能力。 究其原因,測謊是測謊人員在掌握案情的基礎上,編制適合的測試題目,利用測謊儀等設備,根據被測試人回答問題時形成的生理反應圖譜,判斷被測試人的陳述是否真實的活動。 由于鑒定人員受訴訟立場、鑒定方式和程序等因素的影響,極易產生兩種偏見:動機偏見和認知偏見。 就此而言,測謊人員在實施測謊時往往具有很大的主觀性,也存在偏見的風險。 由于測謊結果是基于測謊人員的專業(yè)經驗和主觀判斷的產物,針對同一被測試人,不同的測謊人員可能會得出不同的測謊結果。 因而在日本,有觀點認為,測謊儀檢查結果應當看作被告人的言詞證據,但被告人對此有爭議時,事后證實該言詞證據的證明力是很困難的。 可見,測謊鑒定原理不符合科學鑒定的“再現性”特征,自然無法以測謊結果來認定案件事實。 而且,偵查人員一旦采納不準確的測謊結果, 就有可能誤導偵查方向,甚至成為刑訊逼供的誘因,進而誘發(fā)冤假錯案。
測謊屬于心理測試,具有“言詞或表達”的特征,而并非單純的身體檢查,“回答提問是內心表現,所以檢測結果也應視為犯罪嫌疑人供述的一種”。因此,測謊應受到不得強迫自證其罪原則的約束,如美國聯邦最高法院在施默伯案(Schmeber)中認為,測謊得吐露人民之所知、所思、所信,若強迫嫌疑犯接受測謊,為不自證己罪所禁。 質言之,“強迫某人進行測謊測試并且用不利的結論對付他就會侵犯其反對強制自證其罪的權利”。當前,美國大多數州及聯邦規(guī)定測謊無證據能力,主要理由亦在于若測謊具有證據能力可能會影響被告人的沉默權。德國《刑事訴訟法典》第136 條a 規(guī)定了禁止的訊問方法,雖然該條款并未明確指出測謊是否屬于立法所禁止的非法訊問方法,但人們普遍認為,測謊應屬于立法規(guī)定之外的不當訊問方法,因為測謊有可能迫使犯罪嫌疑人供述的非自愿性。 如德國聯邦最高法院認為,測謊器的使用應加禁止,因為藉由生理反應對無意識狀態(tài)下的精神活動之測試, 將侵害到不得侵害的人格權核心。 質言之,測謊存在侵害犯罪嫌疑人意志自由或者沉默權的可能性。 可見,測謊屬于沉默權的范圍,沉默權可以放棄,但也只有征得犯罪嫌疑人的同意才可以對其實施測謊,否則未經犯罪嫌疑人同意的測謊應認定違反不得強迫自證其罪原則。
實施測謊必須嚴格遵循相關的程序規(guī)程與基本要求,如保證測謊儀器的品質及良好運行、設立符合測謊要求的情境等,除此之外,正確實施測謊還包括以下四個方面的內容。
為確保測謊的準確性、公正性與合法性,對測謊人員的要求主要體現在兩個方面:一是測謊人員應具備相應的專業(yè)能力。 測謊屬于經驗科學,其正確實施必須依賴測謊人員的專業(yè)能力。 在美國,實施測謊之人通常必須畢業(yè)于美國測謊協會(American Polygraph Association)核準的學校,有的州甚至立法要求取得測謊執(zhí)照后,才有資格作為測謊實施人。 在日本,作為測謊人員一般是畢業(yè)于心理學等相關專業(yè),而且需要經過系統(tǒng)性的培訓,這些培訓課程包括基礎課程、專業(yè)技術課程、高級課程、研究課程和管理課程等。目前,我國測謊人員資歷參差、技能不齊,且缺乏職業(yè)統(tǒng)一規(guī)范的資格認證和從業(yè)管理,這在很大程度上制約了測謊技術在刑事司法中的應用。 因此,如果今后要在刑事司法中推廣測謊技術,就必須加強測謊人才的培養(yǎng)。 二是測謊人員應來自于中立性機構。 實踐中,有的測謊人員為偵控機關的工作人員,如果由偵控機關的人員實施測謊,因其追訴目標存在以有罪推定的思想實施測謊的可能性,其公正性自然受到質疑。 因此,測謊人員應為中立機構的人員。
測謊結果的準確性也取決于被測試人的身心狀態(tài)是否適合于測謊,如日本要求被測試人的條件是“身心狀態(tài)適合檢查”。 如果被測試人存在某種疾病等身體因素可能導致測謊結果存在偏差時,就不應對其實施測謊。 從我國司法實踐來看,有的案件中因犯罪嫌疑人、被告人存在精神問題,服用血壓藥或者案發(fā)時間較長等原因, 而未對犯罪嫌疑人、被告人實施測謊。 對此,今后有必要對被測試人不符合測謊要求的身體狀態(tài)的情形以及其他例外情形加以明確規(guī)定。 同時,考慮到未成年人特殊的生理與心理,除非有合適成年人在場,對未成年犯罪嫌疑人、被告人原則上不得實施測謊。
根據不得強迫自證其罪原則,實施測謊原則上應以被測試人的同意為前提條件,“即獲得受測人真摯的同意,才能對其施以測謊”。 如日本要求“被檢查者是否在理解檢查意義的基礎上自愿地表示同意”。 當然,考慮到平衡保障人權與懲罰犯罪之間關系的需要,也應規(guī)定一些例外情形,如對于恐怖犯罪、危害國家安全犯罪等嚴重犯罪案件,在遵循嚴格程序規(guī)范下,未經犯罪嫌疑人、被告人的同意,也可以實施強制測謊。 可以說,實施測謊以被測試人同意為核心要件,否則不能進行測謊,更遑論測謊結果的證據資格問題。另外,對于同意條件還有兩個問題值得進一步探討:一是犯罪嫌疑人、被告人能否拒絕測謊?在筆者看來,既然被測試人同意測謊是測謊正當性的前提條件,那么被測試人理應有權拒絕測謊,這在我國司法實踐中也有所體現。因此,在實施測謊之前,應當明確告知犯罪嫌疑人、被告人沒有接受測謊的義務。 同時,犯罪嫌疑人、被告人拒絕測謊不能導致對其不利的推定。二是犯罪嫌疑人、被告人有無申請測謊或者要求控方提供測謊結果的權利? 犯罪嫌疑人、被告人申請測謊,可能是因為其沒有實施犯罪,希望通過測謊否定對他們的犯罪指控。因此,無論是基于兩造平等原則還是偵控機關的客觀義務,應該賦予犯罪嫌疑人、被告人申請測謊或者要求偵控方提供測謊結果的權利。 如果測謊的啟動或者測謊結果的出示僅僅取決于偵控方, 顯然不利于保障犯罪嫌疑人、被告人的權利。
在美國,“測謊儀最出名的用途是用于測謊測試,但鑒于大部分法院不承認測謊結論的可采性,警察通常轉而利用測謊儀誘導嫌疑人認罪。 最普遍的做法是,警方負責測謊的人員會堅稱嫌疑人沒有通過測謊測試,從而從他們嘴里誘導出虛假口供”??梢?,如果測謊淪為非法取供的工具,測謊無異于精神上的刑訊逼供。 因此,偵查訊問時采用測謊技術,應當禁止將測謊作為騙取、 威脅犯罪嫌疑人進行供述的工具,以確保犯罪嫌疑人回答問題時的自愿性。
在刑事司法活動中,測謊技術或可成為有效的偵查手段,以發(fā)揮其積極的作用。 但受制于主客觀因素,一般尚不能將測謊結果作為證據使用,甚至人們擔憂即使用測謊結果作為檢驗證據的手段也會造成錯誤判斷,這樣其效果與直接使用測謊結果作為證據并無實質區(qū)別。 對此,有學者認為,測謊“僅供警察偵辦方法或尋找線索的參考,而不得提出于審判庭,法院也不得將其采為裁判基礎,亦即,無證據能力,因此,也不生證明力問題”。從某種意義上而言,在刑事偵查活動中測謊技術受到青睞仍舊是重視口供的一種體現。 但從發(fā)展的眼光看,今后若測謊結果的準確率能夠得到有效保障,且在嚴格遵循相關程序和要求的前提下實施的測謊,該測謊結果可以發(fā)揮訴訟證據的作用,但也不能迷信測謊結果的證明力。 事實上,當前一些國家和地區(qū)未充分肯定測謊結果的證據價值,其重要原因在于擔憂法官或者陪審團因過度迷信測謊結果的證據價值,反而會阻礙事實真相的發(fā)現。 正如在美國波特案(Porter)中,法庭聲稱,“我們認為測謊證據可能帶來的偏見大大超過了其證據價值”。 因此,即使測謊結果今后可以作為證據使用,其證明力仍需要經過“強詰問制”的嚴格檢驗,而且根據測謊結果的言詞特性,其不能直接用于證明被測試人有罪的證據,更不能將其作為有罪判決的主要證據甚至唯一證據,同時采信測謊結果應適用于補強規(guī)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