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禮霄,劉晉仙,柴寶峰
山西大學黃土高原研究所/黃土高原生態(tài)恢復山西省重點實驗室,山西 太原 030006
亞高山草地具有水源涵養(yǎng)、生物多樣性保育、水土保持和碳匯功能(趙鵬宇,2019)。受全球變化和人類活動的影響,山西亞高山草地植被退化,水土流失,生態(tài)系統(tǒng)功能嚴重受損?;谏鷳B(tài)環(huán)境的保護和改善,我國實施了“退耕還林/草”工程(常慶瑞等,1999)。山西亞高山草甸面積約33.33×104hm2,占全省草地總面積的10%。這一重要的政策實施以來,植被得以迅速恢復。植物是生態(tài)系統(tǒng)結構和功能自然演化的主要驅動力(史利江等,2021),凋落物和根系分泌物的輸入影響土壤的理化性質(Kuypers et al.,2018),進而驅動了土壤微生物群落的演替過程(Kardol et al.,2010;Bardgett et al.,2014)。亞高山生態(tài)系統(tǒng)對氣候變化敏感,恢復較為困難,植被和土壤微生物群落的演替規(guī)律尚不清楚。
目前關于退耕還草地恢復過程中植物多樣性和土壤特征的變化規(guī)律已有了一定的研究。隨著演替的進行,植物生物量和物種多樣性會隨著時間的推移而增加(樊博等,2020)。自然植被的恢復可以改善退化土壤的性質并增加肥力(Cao et al.,2021)。植物演替對土壤養(yǎng)分有積極的作用,并增強了植物的多樣性(Deng et al.,2014;Matetskaya et al.,2021)。Wang et al.(2011)發(fā)現(xiàn)黃土高原農(nóng)田棄耕后,土壤有機碳、全氮、速效氮和速效鉀以及土壤酶活性隨著植被恢復年限的增加而提高。
土壤微生物在生態(tài)系統(tǒng)物質循環(huán)過程中發(fā)揮著關鍵作用,微生物群落結構和功能的變化會影響植物殘體分解、土壤碳氮轉變和地上植被養(yǎng)分供給等生態(tài)過程(Wang et al.,2011)。同時,微生物多樣性、結構和功能也受到植被、土壤特性等因素的影響(Fan et al.,2016;Bier et al.,2014)。有越來越多的研究關注于土壤微生物群落對地上植被演替的響應,地上植被的演替過程會對土壤微生物類群和功能多樣性等造成重要影響(Lee-Cruz et al.,2013;Nacke et al.,2014)。Li et al.(2014)和Zuo et al.(2016)對植被恢復礦區(qū)和沙地草原土壤微生物群落的分析發(fā)現(xiàn),細菌的多樣性隨著植被恢復時間的增長而顯著提高,呈現(xiàn)出明顯的時間演替趨勢。多樣性的增加對微生物群落的功能產(chǎn)生重要的影響,功能基因豐度可以反映微生物群落的功能對環(huán)境變化的響應(Li et al.,2014)。目前關于地上植被如何影響土壤微生物氮循環(huán)功能仍有爭議,Blaud et al.(2017)報道,在從農(nóng)田到森林的次生演替過程中,氮循環(huán)相關基因的豐度增加;而Zhong et al.(2018)觀察到,在從草原到森林的次生演替過程中,氮循環(huán)相關基因的相對豐度則是先升高后降低。因此,退耕還草過程中植物群落與微生物群落結構、多樣性和功能之間的關系是恢復生態(tài)學有待回答的問題。
本研究以山西省寧武云中山亞高山退耕還草區(qū)不同恢復年限(15、20、30 a)的草地為研究對象,進行草地植物群落調查和土壤樣本的采集,利用16S rRNA基因的Illumina MiSeq測序和qPCR技術,通過多元統(tǒng)計的方法分析草甸恢復過程中土壤細菌群落的結構與功能特征及其驅動因素,闡明土壤細菌群落對地上植被恢復時間序列的響應。本研究旨在回答以下問題:(1)亞高山草草甸退耕還草過程中,植物多樣性、土壤性質和土壤細菌群落的演變規(guī)律;(2)退耕還草過程中土壤細菌群落結構和氮循環(huán)功能演變的驅動機制。
研究地點位于山西省呂梁山脈北段分支寧武云中山,呈東北—西南走向,海拔約 2160 m。本區(qū)年平均氣溫2.0—9.0 ℃,無霜凍期84—135 d,年降水量430—700 mm。該地區(qū)自上世紀90年代開始實施退耕還草措施,農(nóng)田植被開始自然恢復。1個農(nóng)田樣地(對照)和3個不同恢復年限的草甸(15、20、30 a)作為試驗樣地。樣地具有相似的坡度和海拔,并經(jīng)歷了類似的耕作方式。退耕前,農(nóng)田的主要作物是莜麥,退耕后,植被自然演替。選擇對照農(nóng)田種植的也是莜麥,在春季施用了農(nóng)家肥。
在每個樣地,設置3個1 m×1 m的樣方,樣方之間間隔約20 m。用土鉆采集表層土壤樣品(0—10 cm),每個樣方內采集5個子樣(每個角1個,中心1個),在聚乙烯袋中混合成一個樣品。經(jīng)2 mm網(wǎng)篩,將大部分根、動物和石頭去除,然后將樣本分成兩部分。其中一部分風干后進行土壤理化性質測定,另一部分保存在-80 ℃冰箱中,用于DNA的提取。在每個樣方中調查植被參數(shù),記錄每種植物的名稱、高度、蓋度及多度等指標。
烘干法測定土壤含水量(SWC);土壤pH值用電位法(HANNA,意大利)測定(土水質量比為1∶2.5);總碳(TC)和總氮(TN)通過元素分析儀(ElementarVario MACRO,德國)測定;銨態(tài)氮(NH4+-N)、硝態(tài)氮(NO3--N)采用間斷元素分析儀(CleverChem 380,德國)測定。
脲酶采用苯酚鈉-次氯酸鈉比色法,其活性以37 ℃下培養(yǎng)24 h后1 g土壤產(chǎn)生的NH3的mg數(shù)表示;蔗糖酶采用3,5-二硝基水楊酸比色法,其活性以37 ℃培養(yǎng)24 h后1 g土壤產(chǎn)生的葡萄糖的mg數(shù)表示;過氧化氫酶活性(H2O2)采用KMnO4滴定法,其活性以20 min內每克土壤分解的過氧化氫的毫克數(shù)來表示。
稱取0.5 g土壤樣品,使用E.Z.N.A.土壤DNA試劑盒(Omega Bio-tek,USA)提取和純化土壤微生物DNA。將每個采樣點的3個土壤樣品等體積混合,一共12個DNA樣品,送往上海美吉生物醫(yī)藥科技有限公司進行高通量測序。采用338F(正向引物 5′-ACTCCTACGGGAGGCAGCA-3′)和806R(反向引物 5′-GGACTACHVGGGTWTCTAAT-3′)對細菌16S rRNA的V3—V4高可變區(qū)進行PCR擴增,并通過Illumina Miseq測序平臺對擴增產(chǎn)物進行測序。剔除嵌合序列后,剩下的序列使用UPARSE以97%的相似性作為閾值劃分分類操作單元(operational taxonomic units,OTUs)。
采用CFX 96 touch實時定量 PCR系統(tǒng)(Bio-Rad,Hercules,CA,USA)測定參與土壤氮循環(huán)過程的主要功能基因(nifH、amoA-AOA、amoA-AOB、nirK、nirS)豐度。操作過程和引物序列見課題組之前的報道(Luo et al.,2020)。反應體系、擴增程序及熔解曲線見文獻(徐白璐等,2017)。以含有目的基因片段的重組質粒為模板,10倍倍比進行稀釋,根據(jù)情況選取4—5個稀釋梯度制作標準曲線。將樣品與標準品同時進行 qPCR檢測,每個樣品設置 3個重復和一個陰性對照。qPCR的擴增效率是 80%—95%,標準曲線的R2>0.990。所有功能基因的豐度最終計算為每克干土的拷貝數(shù)。
基于R studio(v.3.4.3)vegan包,計算細菌和植物的α多樣性和β多樣性,采用非度量多維尺度分析(Non-metric multidimensional scaling,NMDS)和相似性分析(Analysis of similarity,ANOSIM)對農(nóng)田與不同恢復年限草地細菌群落結構進行比較。采用冗余分析(Redundancy analysis,RDA)評價細菌群落結構與環(huán)境變量之間的相關性。利用IBM SPSS statistics 20進行皮爾遜相關性分析(Pearson correlation test)以及采用單因素方差分析(One-way analysis of variance)和Duncan多重比較分析進行顯著性差異分析。所有統(tǒng)計分析的顯著性水平均為P<0.05。
不同恢復年限草地的土壤理化參數(shù)和植物多樣性數(shù)據(jù)見表1。所有土壤樣品的pH都小于7,為弱酸性土壤。土壤總碳、總氮、碳氮比、硝態(tài)氮、銨態(tài)氮、土壤含水率、過氧化氫酶、脲酶和蔗糖酶活性在農(nóng)田和不同年限恢復年限的草地間差異顯著(P<0.05),而土壤pH的差異不顯著(P>0.05)。農(nóng)田土壤總碳、總氮、銨態(tài)氮、硝態(tài)氮含量、脲酶活性顯著高于草地,而在草地恢復過程中土壤總碳和總氮含量穩(wěn)步提升;退耕30年草地土壤碳氮比、含水率和蔗糖酶活性顯著高于其他樣地。不同恢復年限的草地地上植被多樣性指數(shù)(Shannon index)和豐富度指數(shù)(Richness index)差異顯著(P<0.05),但均勻度差異不顯著(P>0.05)?;謴?5年的草地植物生物多樣性最高,隨著恢復年限的加長,草地優(yōu)勢種發(fā)生變化,生物多樣性降低。
表1 農(nóng)田與不同恢復年限草地土壤理化性質與植物群落參數(shù)Table 1 Soil physicochemical properties and plant community parameters under different revegetation habitats and farmland
通過高通量測序,在12個樣本中共檢測到358488個細菌序列。按最小樣本序列數(shù)抽平,共鑒定出5410個OTU(>97%序列相似性水平),屬于36個門、118個綱、295個目、449個科、808個屬和1709個種。36個門中有11個門定義為優(yōu)勢細菌門(樣本中相對豐度>1%),相對豐度從高到低,依次為放線菌門(Actinobacteria)、變形菌門(Proteobacteria)、酸桿菌門(Acidobacteria)、綠彎菌門(Chloroflexi)、芽單胞菌門(Gemmatimonadetes)、厚壁菌門(Firmicutes)、疣微菌門(Verrucomicrobia)、擬桿菌門(Bacteroidetes)、髕骨細菌門(Patescibacteria)、甲基肌酐門(Methylomirabilota)和粘球菌門(Myxococcota)(圖1a)。在不同恢復年限退耕草地的土壤中,這些優(yōu)勢細菌門占據(jù)了95%以上的細菌序列。綠彎菌門的相對豐度在不同恢復年限退耕草地之間存在顯著差異(P<0.05)(圖1b)。
圖1 農(nóng)田和不同退耕年限草地細菌群落在門水平的相對豐度及差異分析Figure 1 The relative abundance of dominant bacteria phylum and variation analysis from different revegetation habitats and farmland
12個相對豐度最高的細菌綱、科和屬,在亞高山不同恢復年限退耕草地間存在差異(圖2)。α變形菌綱(Alphaproteobacteria)、γ變形菌綱(Gammaproteobacteria)、Blastocatellia、綠彎菌綱(Chloroflexia)的豐度差異顯著;在科水平,黃色桿菌科(Xanthobacteraceae)、Pyrinomonadaceae、Roseiflexaceae的差異顯著;RB41和norank_f_Roseiflexaceae屬在不同恢復年限退耕草地間存在顯著差異(P<0.05)。
圖2 農(nóng)田和不同退耕年限草地細菌群落在綱、科、屬水平的差異分析Figure 2 The variation analysis of dominant bacteria class,family and genus from different revegetation habitats and farmland
不同恢復年限退耕草地的土壤細菌群落α多樣性分析結果見表2。其中農(nóng)田土壤細菌群落Shannon指數(shù)顯著高于退耕還草地,Simpson指數(shù)顯著低于退耕還草地,即農(nóng)田土壤細菌群落多樣性最高,而均勻度較低。自然恢復 15年的退耕地的細菌群落Shannon指數(shù)顯著低于其他樣地,Simpson指數(shù)顯著高于其他樣地。隨著自然恢復年限的增長,細菌群落Shannon指數(shù)增加,Simpson指數(shù)降低。農(nóng)田土壤細菌群落Sobs指數(shù)、ACE指數(shù)和Chao1指數(shù)最大,其土壤細菌群落種類數(shù)目最多,在退耕地自然恢復過程中,細菌群落種類數(shù)目呈增加趨勢。
表2 農(nóng)田和不同恢復年限草地土壤細菌群落多樣性Table 2 Diversity of bacteria communities of different revegetation habitats and farmland
基于Bray-Curtis距離的非度量多維尺度分析(NMDS)和ANOSIM結果表明,不同恢復年限退耕草地的土壤細菌群落結構發(fā)生了顯著的變化(R2=0.5014,P<0.01)(圖3a)。統(tǒng)計分析結果顯示,細菌群落的Bray-Curtis距離符合正態(tài)分布(P>0.05),土壤細菌群落 β多樣性(Bray-Curtis距離)與組間時間距離呈顯著正相關(r=0.449,P<0.001),土壤細菌群落之間的相異性隨著恢復時間的增加而增加(圖3b)。
圖3 農(nóng)田和不同恢復年限草地細菌群落基于Bray-Curtis距離的NMDS分析及其與線性回歸分析Figure 3 NMDS and linear regression analysis of bacteria communities based on Bray-Curtis distance among different revegetation habitats and farmland
環(huán)境因子對不同恢復年限草地細菌群落的組成具有一定的影響。冗余分析(RDA)的前兩個軸解釋了總變量的48.42%。從圖4a可知,環(huán)境變量總體上沿著時間序列分布。在環(huán)境變量中,總碳、總氮、碳氮比與銨態(tài)氮含量是細菌群落結構變化的重要驅動因子(P<0.05)。此外,通過環(huán)境因子對細菌主要類群影響的Pearson相關分析發(fā)現(xiàn)(圖4b),土壤總碳、總氮與綠彎菌門、粘球菌門顯著正相關(P<0.01),土壤含水量與變形菌門和蛭弧菌門(Bdellovibrionota)顯著負相關(P<0.01),與浮霉菌門顯著正相關(P<0.01),土壤銨態(tài)氮含量與黏細菌門顯著正相關(P<0.01),土壤硝態(tài)氮含量與變形菌門、厚壁菌門、擬桿菌門與粘球菌門顯著正相關(P<0.01),與浮霉菌門與甲基肌酐門顯著負相關。植物群落多樣性與土壤細菌群落之間的相關性分析結果表明(圖 5),土壤細菌和植物的Shannon指數(shù)顯著相關(P<0.05),而它們之間的β多樣性沒有顯著的相關關系(r=0.127,P>0.05)。
圖4 農(nóng)田和不同恢復年限草地細菌群落組成的冗余分析及優(yōu)勢門與環(huán)境因子的Pearson相關分析Figure 4 Redundancy analysis of bacterial community composition and Pearson analysis with dominant phylum in different revegetation grasslands and farmland
圖5 農(nóng)田和不同恢復年限草地土壤細菌群落與植物群落α多樣性和β多樣性之間的相關關系(基于Bray-Curtis距離)Figure 5 Relationship between plant and soil bacterial α-diversity and β-diversity (based on Bray-Curtis distances)in different revegetation grasslands and farmland
利用實時定量 PCR方法分析了土壤中與氮循環(huán)有關的關鍵功能基因,包括固氮有關的nifH基因、與硝化作用有關的amoA-AOA基因、amoA-AOB基因、反硝化作用有關的nirK和nirS基因。結果顯示,在4個樣地中土壤中nifH的拷貝數(shù)是 1.31×108—4.04×108g-1,amoA-AOA 的拷貝數(shù)是 0.33×108—2.47×108g-1,amoA-AOB 的拷貝數(shù)是0.31×107—7.28×107g-1,nirK 的拷貝數(shù)是 3.32×107—4.55×107g-1,nirS的拷貝數(shù)是0.28×107—4.30×107g-1(圖6)。農(nóng)田中5種氮循環(huán)有關的關鍵功能基因的拷貝數(shù)均顯著高于退耕還草自然恢復樣地,amoA-AOA、amoA-AOB、nifH、nirS的拷貝數(shù)在4個樣地間有顯著差異(P<0.05),且隨著恢復年限的增長,amoA-AOB與 nifH的拷貝數(shù)顯著增加(P<0.05),nirK的拷貝數(shù)在4個樣地間無顯著差異(P>0.05)。
圖6 農(nóng)田和不同恢復年限草地參與氮循環(huán)主要過程的功能基因拷貝數(shù)(amoA-AOA,amoA-AOB,nifH,nirK and nirS)Figure 6 Gene copy numbers of functional genes involved in major steps of the nitrogen cycle (amoA-AOA,amoA-AOB,nifH,nirK and nirS) in different revegetation grasslands and farmland
用Pearson相關性分析環(huán)境因子對氮循環(huán)相關基因拷貝數(shù)的影響。編碼氨單加氧酶基因amoA-AOA與amoA-AOB對環(huán)境因子的響應一致,amoA-AOA與amoA-AOB與總碳、總氮、銨態(tài)氮、硝態(tài)氮顯著正相關,與土壤含水率顯著負相關(圖7)。編碼固氮酶基因 nifH、總碳、總氮、碳氮比與銨態(tài)氮顯著正相關。編碼亞硝酸還原酶基因nirS、nirK對環(huán)境因子的響應不同,環(huán)境因子與nirK相關性不顯著,但nirS與總碳、總氮、銨態(tài)氮與硝態(tài)氮顯著正相關,與土壤含水量顯著負相關。
圖7 參與氮循環(huán)主要過程的功能基因與土壤理化性質的相關關系Figure 7 Correlations between gene copy numbers of functional genes involving in nitrogen cycling and soil physicochemical properties
氮循環(huán)相關基因與細菌優(yōu)勢門的相關性(表3)表明,氮循環(huán)相關基因與優(yōu)勢門具有一定的相關性。其中,amoA-AOA基因與綠彎菌門和擬桿菌門極顯著正相關(P<0.01),與粘球菌門顯著正相關(P<0.05);amoB-AOB基因與綠彎菌門、擬桿菌門和粘球菌門極顯著正相關(P<0.01);nirK基因與擬桿菌門極顯著正相關(P<0.01);nirS基因與綠彎菌門、擬桿菌門和粘球菌門極顯著正相關(P<0.01)。
表3 參與氮循環(huán)主要過程的功能基因與優(yōu)勢門的相關關系Table 3 Correlation between dominant phylum and functional genes involved in the main processes of nitrogen cycling
我們的結果顯示恢復 15年的草地植物生物多樣性最高,隨著恢復年限的增長,草地優(yōu)勢種發(fā)生變化,生物多樣性降低。與Zhang et al.(2016)和Wang et al.(2009)的研究一致,植物多樣性與豐富度在退耕后呈駝峰型變化,退耕還草后植物多樣性與豐富度持續(xù)增加,在植物群落演替中期物種豐富度最高,而后隨著退耕年限的增加而減少。這是由于恢復初期機會物種先占據(jù),隨后隨著累積資源的增加,物種豐富度增加。隨著生態(tài)系統(tǒng)的成熟,強大的競爭對手可能會在后期占據(jù)主導地位,導致物種豐富度下降,反映了植物在草地恢復過程中由于環(huán)境變化和種間競爭而導致群落結構的變化(海旭瑩等,2020)。
退耕初期,因為停止了肥料的輸入,土壤養(yǎng)分含量顯著降低。然而,隨著自然恢復年限的增加,研究發(fā)現(xiàn)地上植被發(fā)生次生演替,土壤有機殘體和根系分泌物的輸入量逐漸增加(Zhang et al.,2016),與該研究的結果一致,土壤中積累的養(yǎng)分水平(TC、TN)隨退耕年限逐漸增加,且蔗糖酶活性也逐漸增加,說明自然恢復導致了草地碳氮的積累。植被自然恢復過程中,植物的枯枝落葉可將部分養(yǎng)分歸還土壤,土壤碳含量積累可能歸因于凋落物以及根系的數(shù)量和質量逐漸增多,促進了土壤碳的礦化過程(Li et al.,2004);此外,隨著恢復年限的增加,與固氮作用有關的豆科植物增加促進了氮的積累(張文彥等,2010);我們的結果均體現(xiàn)出植被自然恢復對土壤系統(tǒng)有積極影響。
地上植被演替影響植物根系的生長,引起土壤細菌群落組成和多樣性的變化。本研究中,沒有額外施肥的退耕草地放線菌門更豐富,這是由于放線菌門對營養(yǎng)物質的貧乏有較高耐受性,且對干燥環(huán)境有較高抗性(Schimel et al.,2007)。植被自然恢復過程顯著增加了綠彎菌門的豐度,綠彎菌門是環(huán)境中C、N等元素生物地球化學循環(huán)的重要參與者,且與土壤中積累的養(yǎng)分水平(TC、TN)顯著相關。Tscherko et al.(2005)證明,在植被演替期間,土壤C和N資源對確定土壤微生物群落組成非常重要。Lozano et al.(2014)也報告了廢棄耕地細菌群落組成沿退耕年限順序的變化,顯示出植被自然恢復對地下微生物群落具有顯著作用。
隨著長期的植被自然恢復,土壤營養(yǎng)資源不斷改善,為微生物提供了更多的可用生態(tài)位。關于植被演替對土壤細菌群落多樣性和結構的影響的尚有爭議(Hossain et al.,2011;Lin et al.,2012)。我們的結果表明,隨著恢復時間的推移,細菌群落多樣性增加,且土壤細菌群落的α多樣性與植物群落的α多樣性之間有顯著相關關系,表明植物和微生物群落的演替過程是同步的,Zhang et al.(2016)的報道也支持了我們的結果。Lozano et al.(2014)發(fā)現(xiàn)了棄耕地土壤植被恢復過程中細菌群落演替階段之間的明顯分離,但與Kuramae et al.(2011)的研究結果相反,他們發(fā)現(xiàn)了大量的微生物群落重疊,在草原的時間序列上沒有明顯的差異。我們基于Bray-Curtis的NMDS結果與Lozano et al.(2014)結果一致,顯示細菌群落結構沿時間序列發(fā)生了顯著變化。
相關分析和RDA表明,優(yōu)勢菌門(放線菌門、變形菌門、酸桿菌門和綠彎菌門)的豐度與土壤養(yǎng)分水平顯著相關。土壤總碳、總氮、碳氮比與銨態(tài)氮是影響黃土高原亞高山退耕還草自然恢復土地細菌群落結構的主要環(huán)境因素。之前的研究表明,土壤銨態(tài)氮含量對土壤中主要細菌類群的相對豐度有正向影響(Yao et al.,2014;Yuan et al.,2014),合適的土壤碳氮比含量是微生物群落生長繁殖的驅動力,我們的結果也證實了這點,支持了土壤碳、氮組分在細菌群落形成中的重要性。變形菌門中包含高比例的特定固氮根瘤菌,研究表明氮肥處理對細菌群落結構的影響因研究地域不同存在差異(Bai et al.,2021)。我們的結果顯示恢復后期雖C、N積累,但變形菌門的豐度隨著自然恢復的時間序列減少,且豐度與土壤水分負相關,與硝態(tài)氮和脲酶活性顯著正相關,表明在亞高山干旱環(huán)境中變形菌門在氮代謝過程中產(chǎn)生了重要作用。此外,結果顯示酸桿菌門的Blastocatellia隨著恢復時間顯著增加,酸桿菌門屬于寡營養(yǎng)性型細菌(王光華等,2020),該發(fā)現(xiàn)與Campbell et al.(2010)報道的結果不一致,可能與亞高山特殊的地域環(huán)境(如低溫)有關。
氮是土壤中重要的養(yǎng)分元素,土壤氮循環(huán)對土壤健康有重要的影響,土壤微生物在氮循環(huán)過程中發(fā)揮著重要的作用(賀紀正等,2013)。本研究中,由于農(nóng)田有額外的氮肥輸入,農(nóng)田土壤比恢復草地土壤中的氮代謝相關的基因更豐富,表明農(nóng)田土壤中固氮、硝化、反硝化作用較棄耕地土壤更強。氮主要通過生物固定進入陸地生態(tài)系統(tǒng),nifH基因是固氮作用的標志性基因,編碼固氮酶鐵蛋白組分(Wang et al.,2017;Nie et al.,2019)。在自然恢復 30年達到最高值,表明固氮能力隨著植被自然恢復時間的推移而加強,我們的結果顯示土壤全氮含量與nifH基因豐度顯著相關,這與在西藏高山草地土壤和長白山溫帶森林土壤中的研究結果一致(Yang et al.,2013;Tang et al.,2018)。amoA-AOA與amoA-AOB基因驅動土壤中氨氧化過程,該過程是硝化作用的第一步(Schmidt et al.,2019)。本研究發(fā)現(xiàn)amoA-AOA基因在草甸自然恢復20年達到最高值,amoA-AOB基因隨自然恢復顯著增加,且與總碳、總氮含量顯著正相關,大部分研究結果均認為底物濃度是影響氨氧化微生物在土壤中生長并發(fā)揮氨氧化功能的主要因素(Martens et al.,2009),本研究也證實了這一結果。同時,amoA-AOA和amoA-AOB基因與綠彎菌門、擬桿菌門和粘球菌門顯著正相關,表明這3個優(yōu)勢門可能參與了氨氧化過程,nirS和nirK基因是將亞硝酸鹽還原為NO的功能基因,是反硝化作用的標志性反應(Wang et al.,2020)。本研究中隨著草甸自然恢復nirS和nirK基因增加不顯著((P>0.05)),表明亞高山草甸的自然恢復沒有顯著增加土壤的反硝化作用。研究發(fā)現(xiàn)土壤含氮量等是微生物反硝化過程的重要影響因素(Blaud et al.,2017;王楊,2014),本研究也發(fā)現(xiàn)nirS與總氮、硝態(tài)氮和銨態(tài)氮含量有顯著的相關關系。因此,亞高山退耕還草自然恢復過程不僅會改變微生物群落結構,還會通過微生物功能基因豐度的變化而顯著影響到土壤中的物質循環(huán)過程(Zhang et al.,2007)。
亞高山草甸自然恢復顯著改變了地上植被的多樣性,土壤的養(yǎng)分條件也隨著土壤有機殘體的積累顯著改善。植被恢復改善了亞高山的土壤養(yǎng)分資源,為微生物提供提了更多生態(tài)位,土壤細菌群落的多樣性沿自然恢復年限順序顯著增加,群落結構也發(fā)生了顯著變化。同時,隨著地上植被的恢復演替,固氮作用的標志性基因 nifH基因豐度顯著增加,參與氨氧化過程的amoA-AOA和amoA-AOB基因豐度也顯著增加,表明亞高山草甸自然恢復加強了土壤的固氮與硝化過程。通過對環(huán)境因子與細菌群落的結構和功能基因分析證實,土壤碳氮含量是影響亞高山退耕還草自然恢復土壤細菌群落的主要環(huán)境因素。本研究全面關聯(lián)了植被、土壤性質、微生物群落結構與氮循環(huán)相關功能基因,為制定亞高山退耕還草措施提供了數(shù)據(jù)依據(jù),并為亞高山草地生態(tài)恢復策略提供了理論支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