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周氏兄弟《域外小說集》之裝幀藝術

葉依群

(浙江科技學院 外國語學院,杭州 310023)

《域外小說集》是魯迅和其弟周作人在日本留學期間的翻譯作品集,1909年在東京出版?！队蛲庑≌f集》的譯介體現(xiàn)了周氏兄弟啟蒙主義的文學理念、弱小民族的翻譯路徑及與晚清翻譯規(guī)范疏離的“直譯”策略。一個多世紀的滄桑巨變,《域外小說集》沒有因此湮沒無聞,而是隨時間流逝更顯其學術價值,由此引發(fā)學術界經(jīng)久不衰的研究,主要聚焦三個方面:文學史意義及影響研究,如啟蒙意義[1]、譯作體現(xiàn)的現(xiàn)代性[2]和新文學理念[3]等;譯介研究涉及翻譯思想、翻譯選材、翻譯策略,如對魯迅翻譯思想形成路徑的探討[4],譯者慣習對譯者選擇軌跡的影響[5];從翻譯操控理論[6]、詩學角度[7]、文化角度[8]和超前性[9]解讀文本傳播。然而,對魯迅親自設計的譯本裝幀,學術界卻鮮有關注。作為在中國翻譯文學史上有著重要地位的《域外小說集》,承載著異鄉(xiāng)留學的周氏兄弟的文學夢想,他們將翻譯視為尋求自我表達的一種話語方式,不僅在作品的選擇和翻譯策略等方面獨樹一幟,在版本印制、書品、文本紙質(zhì)和裝幀方面也融入先進的理念,從中折射出周氏兄弟作為新一代譯者開放的文化心態(tài)。

1 《域外小說集》的生成

1906年,魯迅從仙臺醫(yī)學專門學校退學到東京從事文藝活動,擬籌辦文藝雜志《新生》,邀請許壽裳和袁文藪等人為雜志撰稿。經(jīng)過一段時間的準備,落實了創(chuàng)辦刊物的經(jīng)費和稿源,印制了專用稿紙,確定《新生》第一期的插圖。然而,就在萬事俱備之時,袁文藪赴英國留學,原先承諾的辦刊資金隨之擱淺。《新生》計劃失敗后,周氏兄弟開始譯介域外文學作品,主要是歐美短篇小說,準備將這些歐洲新文藝結集出版。正在東京治療耳疾的紹興同鄉(xiāng)蔣抑卮先生對周氏兄弟的計劃頗為贊賞,愿意墊付出版費用(第一冊100大洋,第二冊500大洋)。在蔣抑卮的慷慨資助下,1909年《域外小說集》出版,第一冊收錄短篇小說7篇,正文共107頁,為32開毛邊本,印數(shù)一千冊;第二冊收錄短篇小說9篇,正文共112頁,印數(shù)五百冊。一、二冊封面、扉頁及版權頁相同?！队蛲庑≌f集》是周氏兄弟多年搜集和翻譯世界被壓迫民族的文學成果展示,實現(xiàn)了他們籌辦《新生》未完成的部分計劃,同時也成為周氏兄弟翻譯合作的里程碑。

《域外小說集》共輯譯16篇作品,其中三篇為魯迅(署名“樹人”)翻譯:安特萊夫的《謾》《默》及迦爾洵的《四日》。就翻譯篇目而言,大部分由周作人翻譯。然而在譯介過程中,周氏兄弟有明確的分工,除翻譯外,魯迅負責總體籌劃,兼任編輯和裝幀設計等工作,包括作品選材和編輯,美術設計、印刷、出版發(fā)行和廣告營銷等事務,對初稿進行校訂、修改和潤色,按規(guī)定款式謄寫等[10]。其中《域外小說集》的序言和略例也是魯迅以周作人的名義撰寫?！队蛲庑≌f集》的譯介,在中國現(xiàn)代文學史上留下濃重的一筆,其裝幀藝術同樣彰顯了周氏兄弟為介紹西方文化,借他人之新聲,發(fā)國民之蒙昧所做的努力。

2 《域外小說集》的書籍裝幀

書籍裝幀涉及版式、目次、扉頁、書脊和封底等元素,是一種文化和藝術形式。通過裝幀,不僅體現(xiàn)外在的圖書審美觀,更承載獨特的藝術和文化密碼[11]?！队蛲庑≌f集》先后有6個版本,按出版時間順序是:東京第一、第二冊初版(1909年)、上海群益書社增訂版(1921年)、民國二十五年中華書局版(1936年)、長沙岳麓書社版(1986年)、北京新星出版社版(2006年)及中央編譯出版社版(2014年)。上述6個版本除收錄的作品有區(qū)別外,就書品而言,初版本的印制最考究?！队蛲庑≌f集》是周氏兄弟公開出版的第一部譯作,魯迅不僅花費大量的時間和精力選擇東歐和北歐等弱小國家被壓迫民族的文學作品,對譯文進行校對和潤色;同時,封面設計和出版等事宜,魯迅也是親力親為。

清末民初,西方印刷術開始傳入,造紙技術也有了進步,這些因素為書籍的現(xiàn)代裝幀提供可能?！队蛲庑≌f集》采用新式裝訂,毛邊,印制精美,體現(xiàn)了魯迅書籍裝幀的設計和審美理念。魯迅視書籍設計為藝術品,重視其中的每個環(huán)節(jié),在封面圖案設計、版式及紙張、印刷和裝訂等對傳統(tǒng)傳承的同時,融入現(xiàn)代書籍裝幀設計理念?？梢哉f,魯迅《域外小說集》的裝幀重視和借鑒了東西方文化的精華。

2.1 封面設計——中西合璧

封面設計是書籍裝幀的核心,形式上要求美觀,更重要的是通過設計烘托作品表達的思想內(nèi)容,給讀者閱讀的渴望?！队蛲庑≌f集》封面(圖1)由圖案畫和書名組成,以青灰為底色,設計簡潔清新,典雅大方。上端的長方形圖案是一個娟秀嫵媚的域外少女彈奏玄琴的側面半身像,背景是光芒四射的朝陽和一只飛向空中的小鳥。這一圖案不僅體現(xiàn)作品的異域色彩,同時也揭示翻譯作品的內(nèi)容。圖案下面的書名“或外小說亼”五個篆體字,按照《說文解字》書寫,自右至左橫排[12],書法賞心悅目?！盎颉焙汀皝憽睘楣抛?其中“或”通“域”,“亼”原是“集”的簡化字,后來被廢棄。封面位置和布局配置錯落有致,典雅悅目,設計和版式極具藝術性,呈現(xiàn)出一種樸素而明朗的美感。中西合璧的封面設計,體現(xiàn)魯迅對中外傳統(tǒng)文化遺產(chǎn)的一貫主張,在吸收中國優(yōu)秀文化遺產(chǎn)的同時,自然也有對異域文化的接納,在現(xiàn)代書籍裝幀中具有開創(chuàng)性的意義。

圖1 《域外小說集》封面

學術界對《域外小說集》的封面圖案所屬和書名題寫者有不同的說法。周作人回憶“上邊印有德國的圖案畫,字型和行款,紙張,從舊德文的文藝雜志上借用來的圖案,許壽裳寫的篆字題目,都很經(jīng)過一番經(jīng)營”[13],而唐弢則認為“封面上首印的是長方形希臘圖案”[12]。盡管周作人認為那是德國圖案畫,但學術界有不少視其為希臘女神繆斯。許壽裳曾提及圖案設計:“《域外小說集》初印本的書面也是很優(yōu)美的,圖案是希臘的藝術?！盵14]關于封面題字,周作人稱其為許壽裳(又名許季舀)所書,而文史學家阿英稱是章太炎所題。然而,他們的回憶都不準確。1935年,阿英將《域外小說集》第一冊寄贈魯迅,魯迅在回信中清楚地表明題簽者并非許壽裳或章太炎,而是陳衡恪:

至于書面篆字,實非太炎先生作,而是陳師曾所書,他名衡恪,義寧人,陳三立先生之子,后以畫名,今已去世了[15]。

許壽裳曾出版過幾本關于魯迅的小冊子,但這些文字均未提及為《域外小說集》題字之事。由此看來,魯迅的回憶更加準確,因為書的裝幀設計由魯迅自己負責,而周作人的回憶,時間上相對久遠,可能不太準確。另外,從時間上看,陳師曾那段時間正好與魯迅有交往。1898年,魯迅考入南京江南陸師學堂附設的礦路學堂,總辦是錢德培,后來換成俞明震。陳師曾是俞明震的近親,當時就住在學堂里,后來自費赴日本留學,與魯迅有交往。陳師曾工于書法篆刻,給魯迅刻過好幾塊印章,因魯迅曾用筆名“唐俟”,其中刻“俟堂”二字的白文石章最佳,即“唐俟”兩字的倒置,并有畫贈魯迅[16]。在《魯迅的故家》中,周作人有對陳師曾的相關回憶記錄。梁啟超曾評價他是“中國現(xiàn)代美術界第一人”[17],可以肯定,《域外小說集》五個大字,是青年書畫家陳師曾題寫的篆書。周氏兄弟這一時期正師從章太炎先生,學習《說文解字》,《域外小說集》部分譯文古奧艱澀,與他們所處的語境有著密切的關系。

《域外小說集》面世的時候,正值晚清翻譯小說盛行,出于純商業(yè)目的,出版社通常會用仕女圖裝飾通俗小說的封面,招攬讀者,這些圖與小說內(nèi)容并沒有關系。魯迅拋棄名人題字的老套路和媚俗的封面,將美術作品引入書籍裝幀,擺脫了傳統(tǒng)書籍封面陳舊呆板的形式,質(zhì)樸優(yōu)美的封面設計,與圖書的內(nèi)容特征相符,屢屢為后人稱道。文史學家楊義先生高度評價《域外小說集》封面,“似乎是一個深刻的隱喻”,他贊道:

青灰色羅紗紙上,印著陳師曾依照《說文解字》的篆文樣式題寫的書名,其中把“域”寫作“或”,把“集”寫作“亼”,都保留住周氏兄弟聽章太炎逐字講解《說文解字》時的趣味。上方印著德國的圖案畫,一位希臘古裝的婦女,也許是繆斯在彈奏豎琴。她在綠蔭濃密山岡上,面對前方旭日朝霞和歡樂地向上飛翔的白色鳥兒,似乎沉醉在美妙的音樂聲中了。圖案與題字,交融著東方和西方的、古老和新鮮的,于古雅、凝重而充滿朝氣的情調(diào)中,令人感受到開放進取的文化精神[18]!

從封面圖案聯(lián)想《域外小說集》譯作選材的先鋒性,從少女嫵媚的神情、光芒四射的朝陽、凌空飛翔的小鳥可以感受到當時年輕的周氏兄弟充滿的少年豪情,也預示新文化思潮的涌動。這一意境與《域外小說集》作品所預示的五四新文化價值和難以比擬的超前性,無疑是晚清譯介的一股清流。

從畫像到篆書題寫的書名,貌似簡單的封面設計,卻有著深刻的寓意。魯迅當時正處在棄醫(yī)從文的人生選擇節(jié)點上,國家的窘迫現(xiàn)狀及他對病態(tài)社會與病態(tài)人性的深刻體會,在新與舊的轉(zhuǎn)折時代,魯迅希望通過文藝達到“轉(zhuǎn)移性情,改造社會”的目的。封面女神悠揚的琴聲,帶來的應該是“異域文術新宗”,契合周氏兄弟借助文藝啟蒙國民思想的愿望,表達了作者的文化訴求。

2.2 裝訂和版式——簡約古樸

晚清書籍裝訂大致分線裝、精裝和平裝三種類型,而毛邊本是平裝書的一大特色。魯迅特別喜歡閱讀毛邊書,自稱“毛邊黨”?！队蛲庑≌f集》的裝訂形式,無論是周作人“裝訂各切下邊,留著旁邊不切”,還是唐弢“三面任其本然,不施切削”的描述,均被認為是毛邊本(圖2),《域外小說集》也成為中國現(xiàn)代文學史上第一本毛邊書。所謂的毛邊裝訂,指書籍天頭、翻口、地腳不裁切,采用穿線裝訂,一帖一帖地訂在一起,寬窄與封面配合,保持圖書版本形式折帖原狀。毛邊裝訂留著原始的上邊和外口,只要求在下邊對齊,便于在書架上插放,拙樸自然。閱讀時讀者手持裁紙刀一頁頁裁開,邊裁邊讀,給人一種參與其中的愉悅心情。此外,魯迅還有其實際的考慮:準備出版若干冊后,再把每冊拆分開來,根據(jù)小說作者所屬的國別或小說創(chuàng)作的年代,重新分類裝訂成書,這樣能把原先一冊冊的叢刊、雜志性質(zhì)的《域外小說集》,變成多本全新的書籍。

圖2 毛邊裝訂

《域外小說集》初版本現(xiàn)已成為珍本。北京魯迅博物館特藏庫收藏有《域外小說集》第一、二冊各一本。第一冊藏本為錢玄同后人捐贈,1909年東京版本,裝訂平裝齊邊;館中另藏有一本東京版的第二冊,也是齊邊的。但錢玄同藏本較開本略小,書邊也不太平齊,估計由毛邊本裁切而成。如此說來,初版本的《域外小說集》不僅有毛邊本,還有切邊的平裝本,至少第二冊是有的。

對于版式,魯迅十分重視,尤其注意留出一些空白供校對用。他在《忽然想到》中說:“我于書的形式上有一種偏見,就是在書的開頭和每個題目前后,總喜歡留些空白……每本前后總有一兩張空白的副頁,上下的天地頭也很寬?！盵19]閱讀時可以在空白處寫上一點意見或別的什么,非常方便,同時也避免了頁面堆砌得密密麻麻的,視覺整潔美觀,這是魯迅在編輯《域外小說集》時所刻意追求的。為此,在《域外小說集》略例中,魯迅明確規(guī)定了版式體例及裝訂規(guī)范:

裝訂均從新式,三面任其本然,不施切削;故雖翻閱數(shù)次絕無污染。前后篇首尾,各不相銜,他日能視其邦國古今之別,類聚成書。且紙之四周,皆極廣博,故訂定時亦不病隘陋[20]。

正是有了這些規(guī)范,初版本的《域外小說集》在經(jīng)歷了一個多世紀的風雨后,柔韌厚實之感猶存,仍保持著樸質(zhì)而優(yōu)美的風貌。毛邊書可以使書的“天地頭”稍寬闊,頁面上下留有空間,行距不再似傳統(tǒng)印制密密麻麻,沒有印刷體的呆板,給讀者一種賞心悅目的感覺;同時,大面積的空白,可供閱讀時做筆記,這也是魯迅現(xiàn)代意識的體現(xiàn)。在“類聚成書”重新“訂定時”,因為新書的“三面”和先前一樣,沒有“切削”過,所以仍然和“紙之四周,皆極廣博”的《域外小說集》原本一樣是毛邊。為使新書整齊美觀,“訂定時”將新書的“三面”切成光邊,也不會出現(xiàn)狹窄簡陋的缺點[21]。

魯迅倡導毛邊書,對毛邊書的喜愛從未改變。毛邊書雖發(fā)軔于歐洲,但從《域外小說集》開始,這種獨具魅力、別有特色的書籍版本形式開始在中國盛行。20世紀三四十年代,毛邊書一度成為文學史上的一景。

2.3 扉頁與版權頁——完整詳細

《域外小說集》扉頁上印有書名和譯者姓名。兩行豎排文字分別為:域外小說集第一冊(第二冊);會稽周氏兄弟纂譯。其后是版權頁(圖3),出版相關信息詳盡,從右到左豎排,包括出版時間、定價、發(fā)行者、印刷人、印刷所和總寄售處地址等。發(fā)行者周樹人,印刷是長谷川辰二郎,由位于東京神田區(qū)錦町三丁目一番地的神田印刷所印制,總寄售處為上海英租界后馬路乾記弄廣昌隆綢莊,上述版權頁內(nèi)容完整詳細。

圖3 版權頁

最醒目的是中間偏上“不許翻印”四個大字,凸顯周氏兄弟超前的版權意識。出版時間的標注也體現(xiàn)了周氏兄弟的良苦用心?！队蛲庑≌f集》出版時正值宣統(tǒng)元年,可以有三種選擇:清朝宣統(tǒng)年號、農(nóng)歷或公歷。第一冊署“己酉二月十一日印成”,第二冊“己酉六月十一日印成”,魯迅采用農(nóng)歷,可能出于兩方面的考慮:一是當時周氏兄弟留學的東京,正舉行推翻清帝制的愛國運動,魯迅積極參與其中,顯然不會采用宣統(tǒng)“皇歷”;而公歷在晚清時期使用并不普遍,在民眾當中還不太通行。因此,從出版時間的標注看,魯迅也是考慮周全。《域外小說集》出版后在東京和上海兩地寄售,第一冊定價“小銀圓三角正”,在當時并不高。周氏兄弟希望他們合譯的首部作品有廣大的讀者群,他們計劃第一、二冊售出收回成本后,繼續(xù)印行翻譯作品,介紹域外文學,并把這當成一項事業(yè)。

2.4 廣告文案——面面俱到

《域外小說集》第一冊出版后,魯迅回到上海。為推介他和周作人的首部譯作,魯迅自擬了出書廣告。上海《時報》和《神州日報》兩家媒體反對清政府,宣傳民主革命,與魯迅的思想不謀而合,且這兩家媒體經(jīng)?？d小說和新小說的廣告,發(fā)行量較大,成為魯迅譯作廣告媒介的選擇。1909年4月17日,《域外小說集》第一冊廣告刊登在《時報》第一版。在介紹新作的同時,魯迅簡述了從事譯介活動原因和譯作內(nèi)容,同時就紙張、裝幀、定價和發(fā)行等做了詳盡說明:

新紀文潮,灌注中夏,此其濫觴矣!至若裝訂新異,紙張精致,亦近日小說所未覩也。每冊小銀圓三角,現(xiàn)銀批售及十冊者九折,五十冊者八折。總寄售處:上海英租界后馬路乾記弄廣昌隆綢莊。會稽周樹人白[22]。

在這則廣告中,魯迅將書本的裝訂和紙張的精致作為《域外小說集》價值的一個組成部分進行推介,是近世小說書籍中所未見的。《域外小說集》用藍色的羅紗紙(呢布似的厚紙)精印,足見魯迅對書籍裝幀的重視及對《域外小說集》所寄予的殷切希望:計劃最終形成一整套翻譯文學叢書。盡管囿于晚清的讀者接受環(huán)境,《域外小說集》的銷售并不成功,在魯迅看來甚至是失敗的,但魯迅追求書籍的裝潢之美,由此可見一斑。

3 結 語

周氏兄弟譯介《域外小說集》,正處于新舊文化激烈碰撞的時代,晚清譯者熱衷譯介言情、冒險、偵探一類的作品,而年輕的周氏兄弟卻不隨流俗,刻意選擇介紹弱小民族“為人生”的文學,他們的文學立場和翻譯態(tài)度難能可貴?！队蛲庑≌f集》作為魯迅編輯出版的第一部譯作,無論在趣味還是在品質(zhì)上都有創(chuàng)新價值,體現(xiàn)了魯迅高深的造詣。作為中國現(xiàn)代書籍裝幀的開拓者和奠基人,魯迅設計的《域外小說集》封面賞心悅目,主題突出,將具有啟蒙思想的作品內(nèi)容與質(zhì)樸的裝幀藝術相結合,形式和內(nèi)容達到了有機的統(tǒng)一。讀者也能從書籍裝幀窺探到文本內(nèi)容之外的文化思想,正如封面圖案所預示的,兩冊僅16篇翻譯作品的《域外小說集》,表達了周氏兄弟的新文化夢想?！队蛲庑≌f集》也在魯迅的編輯出版活動和中國出版編輯史上有著重要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