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五液、五臟與五味關(guān)系的食療模式初探

高亞軍，王勇奇，彭艷梅

(北京中醫(yī)藥大學(xué)房山醫(yī)院，北京 102400)

中醫(yī)認為五臟化生五液，五液通過相應(yīng)的竅道(五竅)發(fā)揮濡養(yǎng)、潤養(yǎng)、代謝等作用。五液失調(diào)與臟腑功能異常密切相關(guān)。反之，通過調(diào)節(jié)相應(yīng)臟腑可以實現(xiàn)調(diào)節(jié)五液的目的。筆者經(jīng)過大量的臨床實踐發(fā)現(xiàn)，通過食療可以調(diào)節(jié)五液。筆者從藥食同源的相關(guān)文獻中，遴選出偏性較小且性味相近的食物并組成飲食配方，形成了一套通過食療補瀉五臟進而調(diào)節(jié)五液排泌的治療方法，現(xiàn)具體闡述如下，以饗同道。

1 五液、五臟及五味的關(guān)系

1.1 五液與五臟的關(guān)系 五液在《黃帝內(nèi)經(jīng)》有兩種含義：一是五臟化生的五液，即汗、涕、淚、涎、唾，《素問·宣明五氣》曰：“心為汗，肺為涕，肝為淚，脾為涎，腎為唾，是為五液?！倍撬人奈逡?，即《靈樞·五癃津液別》中提出的汗、溺、唾、淚、髓[1]169。本文主要研究五臟化生的五液。正常質(zhì)量的五液屬于生理性排泌，當(dāng)出現(xiàn)質(zhì)地異常和/或量異常的五液時屬于病理性排泌。病理性排泌可總結(jié)為10種癥狀：汗多、汗少、涕多、涕少、淚多、淚少、涎多、涎少、唾多、唾少。每種癥狀都存在或虛或?qū)嵉牟±頇C制，如汗多可能是濕熱所致，屬于實證，也可能為心氣虛所致，屬于虛證；汗少可能為心陰虧虛所致，屬于虛證，也可能是熱灼傷津所致，屬于實證，其他癥狀亦可分清虛實。在治療方面應(yīng)辨證論治，如治療心氣虛所致汗多宜養(yǎng)心氣，治療濕熱所致汗多宜清熱利濕，治療心陰虧虛所致汗少宜養(yǎng)心陰，治療熱灼傷津所致汗少宜清熱保津等。

1.2 五味與五臟的關(guān)系 五味是指酸、苦、甘、辛、咸5種滋味?！端貑枴ば魑鍤狻氛撌隽宋逦逗臀迮K的關(guān)系：“酸入肝，辛入肺，苦入心，咸入腎，甘入脾，是為五入。”五味對五臟的作用存在量效關(guān)系，適量為養(yǎng)，過量偏嗜則為害。某些藥物或食物還存在特殊的“補瀉”五臟的作用。

(1)過食五味病理表現(xiàn) 過食五味可損及相應(yīng)臟腑，具體如下：酸入肝，過酸則肝氣以津，脾氣乃絕；苦入心，過苦則脾氣不濡，胃氣乃厚；甘入脾，過甘則心氣喘滿，色黑，腎氣不衡；辛入肺，過辛則筋脈沮弛，精神乃央；咸入腎，過咸則大骨氣勞，短肌，心氣抑[1]169。《素問·五臟生成》曰：“是故多食咸，則脈凝泣而變色；多食苦，則皮槁而毛拔；多食辛，則筋急而爪枯；多食酸，則肉胝而唇揭；多食甘，則骨痛而發(fā)落。此五味之所傷也。故心欲苦，肺欲辛，肝欲酸，脾欲甘，腎欲咸，此五味之所合也。”[1]326

(2)五臟、五味補瀉理論 五臟補瀉，補即順應(yīng)五臟應(yīng)時之性，或增強功能；瀉即違逆五臟應(yīng)時之性，或降低功能。遂其性則曰“補”，反其性則稱“瀉”。肝木應(yīng)春，喜辛散而惡酸收，故《素問·臟氣法時論》云：“肝欲散，急食辛以散之，用辛補之，酸瀉之?！庇泻笫泪t(yī)家認為順應(yīng)五臟特性就是補，克伐或減弱五臟特性即是瀉，如明·李中梓曰：“違其性則苦，遂其性則欲，本臟所惡，即名為瀉，本臟所喜，即名為補。”

(3)五味補瀉五臟用藥 金·張元素在《醫(yī)學(xué)啟源》中對五味補瀉五臟理論的臨床用藥進行了補充：“肝苦急，急食甘以緩之，甘草。心苦緩，急食酸以收之，五味子。脾苦濕，急食苦以燥之，白術(shù)。肺苦氣上逆，急食苦以瀉之，黃芩。腎苦燥，急食辛以潤之，黃柏、知母。肝欲散，急食辛以散之，川芎；以辛補之，細辛；以酸瀉之，白芍藥。心欲軟，急食咸以軟之，芒硝；以咸補之，澤瀉；以甘瀉之，黃芪、甘草、人參。脾欲緩，急食甘以緩之，甘草；以甘補之，人參；以苦瀉之，黃連。肺欲收，急食酸以收之，白芍藥；以酸補之五味子；以辛瀉之，桑白皮。腎欲堅，急食苦以堅之，知母；以苦補之，地黃；以咸瀉之，澤瀉?！盵2]。

1.3 五液、五臟及五味的關(guān)系 從中醫(yī)經(jīng)典及歷代醫(yī)家的論述中可以發(fā)現(xiàn)，五味可以通過補瀉五臟影響五液排泌。上文列舉了五味補瀉五臟的代表性藥物，但藥物偏性較強，臨床上即使辨證準(zhǔn)確、處方精煉，藥物治療對部分患者仍不能奏效，而當(dāng)使用偏性較小或接近平性的食物進行組方配伍時，療效反而明顯，體現(xiàn)了“輕可去實”的理念，同時也可以認為是藥食同源的食物具有扶五臟正氣的作用，這可能是食療取得療效的關(guān)鍵。

2 基于五液、五臟及五味關(guān)系的食療模式

飲食五味是中醫(yī)特有的理論體系?！鹅`樞·五味》指出：五谷為粳米甘，麻酸，大豆咸，麥苦，黃黍辛；五果為棗甘，李酸，栗咸，杏苦，桃辛；五畜為牛甘，犬酸，豬咸，羊苦，雞辛；五菜為葵甘，韭酸，藿咸，薤苦，蔥辛。

常見的酸味食物包括醋、西紅柿、橘子、橄欖、枇杷、桃、山楂、烏梅等；常見的苦味食物包括苦瓜、茶葉、杏仁、百合、白果、桃仁等；常見的辛味食物包括姜、蔥、大蒜、香菜、洋蔥、芹菜、辣椒、花椒、茴香、豆豉、韭菜、酒等；常見的甜味食物包括蓮藕、土豆、薏苡仁、粳米、糯米、玉米、紅薯、蜂蜜、銀耳、牛奶、大棗、桂圓、牛肉等；常見的咸味食物包括紫菜、海帶、海參、豬肉、栗子、大豆等[3-4]。常見的食物五臟補瀉情況見表1。

表1 五臟補瀉食物表

筆者基于五味補瀉五臟理論及藥食同源思想，根據(jù)谷肉果疏的五味歸類，配制簡易藥膳以輔助治療五液異常，具體如下。

淚液排泌多少，應(yīng)于肝，如果病機傾向于肝的功能偏弱，則采用補法，選擇辛味的食物配方，如土雞湯，土雞半只，生姜、蔥鹽適量，燉食；如果病機傾向于肝的功能亢進，則采用瀉法，選擇酸味的食物配方，如覆盆子泡酒食用，每日5～8個。

汗液排泌多少，應(yīng)于心，如果病機傾向于心的功能偏弱，則采用補法，選擇咸味的食物配方，如芫荽黃豆湯，黃豆30 g，芫荽20 g，煎湯服用；如果病機傾向于心的功能亢進，則采用瀉法，選擇甘味的食物配方，如黨參黃米粥，大黃米50 g，黨參20 g，熬粥食用。

涎液排泌多少，應(yīng)于脾，如果病機傾向于脾的功能減退，則采用補法，選擇甘味的食物配方，如大棗粳米粥，大棗10枚，粳米200 g，熬粥食用；如果病機傾向于脾的功能亢進，則采用瀉法，選擇苦味的食物配方，如椒鹽白果，白果250 g，放入2～3?；ń芳吧僭S鹽，炒熟。

涕液排泌多少，應(yīng)于肺，如果病機傾向于肺的功能減退，則采用補法，選擇酸味的食物配方，如柚子蜂蜜飲，柚子100 g，洗凈后煮爛，加入少許蜂蜜調(diào)服；如果病機傾向于肺的功能亢進，則采用瀉法，選擇辛味的食物配方，如涼拌白蘿卜絲，水分多的白蘿卜洗凈切絲，加入適量白糖拌食。

唾液排泌多少，應(yīng)于腎，如果病機傾向于腎的功能減退，則采用補法，選擇苦味的食物配方，如地黃大麥茶，地黃50 g，大麥50 g，水煮代茶飲；如果病機傾向于腎的功能亢進，則采用瀉法，選擇咸味的食物配方，如板栗燉豬肉，栗子200 g，豬肉250 g，燉食。

3 病案舉隅

3.1 病案1 患者，女，47歲，陣發(fā)性心悸伴汗出1年?；颊咭蛲蝗皇艿酱驌簦霈F(xiàn)陣發(fā)性心悸，燥熱汗出，汗出身冷，嚴重時每日頻繁發(fā)作，檢查心電圖、心臟彩超、生化指標(biāo)等均未見明顯異常，診斷為心臟神經(jīng)官能癥，曾服用甘麥大棗湯、桂枝湯、龍膽瀉肝湯等治療，但療效不佳。患者舌紅偏絳，苔薄白，脈弦，兩關(guān)部略滑，考慮其為情緒過激，化火傷陰(心陰、肝陰)，給予一貫煎加桂枝、白芍治療。服藥后，患者癥狀發(fā)作頻率減少，程度減輕，但始終未愈。因中藥口感不佳，患者希望采用食療方法，故選用黨參黃米粥治療。具體做法：取黨參20 g，水2 000 m L，熬制30 min后將黨參撈出，再放入大黃米50 g，繼續(xù)熬制約25 min至湯汁黏稠。放溫后分兩次服用。服用5 d后，患者自覺心悸、汗出明顯減輕，體力略有增強，考慮大黃米較黏，不易消化，囑患者隔日熬服1次，1個月后患者諸癥消失。

按語：本案患者病機為情緒過激，化火傷陰，故給予一貫煎加桂枝、白芍治療以滋補陰液，治療后患者癥狀改善，始終未愈。考慮患者汗出、心悸等癥狀與心功能偏亢進有關(guān)，故“以甘瀉之”，選用黨參黃米粥治療，取得良效。

3.2 病案2 患者，男，50歲，眼睛干澀兩年，加重1個月。患者自覺眼睛干澀不舒，午后至夜間眼花癥狀加重，診斷為干眼癥，曾經(jīng)服用明目地黃丸、杞菊地黃丸等藥物，效果不明顯，患者舌淡暗，苔白潤，脈弦細，故選用覆盆子泡酒治療。具體做法：取覆盆子200 g，白酒(含37%酒精)200 m L，浸泡1周后，每日撈取8粒，嚼服。3周后，患者自訴眼干澀感減輕，午后至夜間的眼花癥狀明顯改善。繼續(xù)服用覆盆子，兩個月后隨訪，患者眼睛干澀癥狀消失。

按語：干眼癥的主要病理特征為淚液質(zhì)或量的異常，脈弦細提示肝氣郁結(jié)，故病機傾向于肝的功能亢進，從五液代謝的角度應(yīng)“以酸瀉之”，故選用覆盆子泡酒治療而愈。

4 小結(jié)

五液由五臟化生，并分屬于五臟，故又稱五臟化液。五液的化生、輸布和排泄是在津液的化生、輸布和排泄的過程中完成的，是五臟綜合作用的結(jié)果。五臟功能正常，則五液排泌正常，當(dāng)人體一旦患病，五液排泌則會受到影響[5]。《素問·上古天真論》言：“是故謹和五味，骨正筋柔，氣血以流，腠理以密，如是則骨氣以精，謹?shù)廊绶?，長有天命?！惫P者從五液、五臟及五味的關(guān)系出發(fā)，推演出一套食療配方，通過五味補瀉五臟，進而調(diào)節(jié)五液排泌，最終調(diào)節(jié)機體平衡，恢復(fù)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