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蓮萍,丁萬紅,仲惠琴,徐丹花,陳麗芳
(復旦大學附屬中山醫(yī)院青浦分院,上海 201700)
產后疲乏(postpartum fatigue,PPF)是指產婦在分 娩后出現(xiàn)的一種強烈的、持續(xù)的疲憊感,并伴隨著體力和腦力的下降,對產婦日常活動和社會交往等生理、心理方面產生重要影響[1]。研究發(fā)現(xiàn),40%~60%的產婦正在經歷產后疲乏癥狀[2-3]。產后疲乏不是一種自限性疾病,其會在產后持續(xù)存在[4],會使產婦出現(xiàn)焦慮、抑郁[5],影響母乳產量,減少母乳喂養(yǎng)意圖和功效[6-7],增加伴侶之間沖突,對產婦身心健康、家庭關系和家庭功能造成嚴重影響[8]。產褥期是指從胎盤娩出至產婦全身各器官除乳腺外恢復至正常未孕狀態(tài)所需的時間,通常為6 周,是產婦及嬰兒敏感脆弱的關鍵時期[9-10]。因此,在產褥期早期識別產后疲乏并采取針對性干預措施將有助于緩解產婦產后疲乏水平。目前,國內學者對于產婦產后疲乏的相關研究較少。本研究通過在產褥期始末兩個時間點調查產婦產后疲乏狀況,了解其變化趨勢,并探討產婦產后疲乏的影響因素,為今后制訂個性化干預措施、改善產婦產后疲乏提供參考。
1.1 對象2020 年4—12 月,采用便利抽樣法選取在上海市某三級乙等醫(yī)院住院分娩后的產婦作為調查對象。納入標準:①年齡≥18 歲;②單胎;③有一定的閱讀及溝通能力并能熟練使用微信;④愿意參加此項研究。排除標準:①既往有神經系統(tǒng)疾病史者;②胎兒胎死宮內(含死產)或嬰兒死亡者。本研究已通過醫(yī)院倫理委員會審批(QKY2019-19)。一般認為,多因素分析的樣本量應是所研究因素數(shù)量的5~10 倍,本研究涉及預估影響因素為28 個,所需樣本量為140~280 例,考慮到10%的樣本流失率,確定所需樣本量為156~312例。
1.2 方法
1.2.1 調查工具
1.2.1.1 一般資料調查表根據研究目的,研究者在回顧相關文獻的基礎上,納入可能對結局指標有影響的社會人口學變量和疾病相關變量,內容包括產婦基本情況(年齡、文化程度、職業(yè)狀態(tài)、醫(yī)保方式、家庭經濟負擔、夜間醒來次數(shù))、分娩相關情況(生育史、分娩方式、產后出血史)、嬰兒情況(早產兒、低體質量兒、嬰兒住院史)及嬰兒照護情況(承擔照顧嬰兒的工作量、喂養(yǎng)方式)。
1.2.1.2 疲乏量表(Fatigue Scale-14,F(xiàn)S-14)該量表由Chalder 等[11]編制,王天芳等[12]翻譯,用于測定疲乏癥狀的嚴重性。FS-14 包括軀體疲乏和腦力疲乏2個維度,共14個條目,其中第1~8條目反映軀體疲乏,第9~14條目反映腦力疲乏。條目10、13、14為反向計分,回答“是”計0 分,回答“否”計1 分;其余11 個條目均為正向計分。問卷總分0~14 分,分值越高,反映疲乏程度越嚴重。該量表各條目的Cronbach’sα系數(shù)為0.88~0.90,折半信度為0.86[7]。
1.2.2 資料收集方法一般資料調查表中關于分娩及嬰兒情況由研究者查閱病史填寫。研究者在產婦的產褥期初期(產后2~3 d)和產褥期末期(產后41~43 d)對研究對象進行調查。產褥期初期調查前,研究者向產婦介紹本次研究的目的、意義、保密原則、后續(xù)的調查時間安排、問卷填寫要求及注意事項,征得產婦知情同意后由其自行填寫紙質問卷;填完后及時回收問卷,并使用專用手機號注冊微信號獲取產婦微信;產褥期末期,研究者通過微信聯(lián)系產婦并向其發(fā)放電子問卷的二維碼,告知其在規(guī)定時間(2 d)內填寫問卷。研究者對回收的問卷進行核查,問卷回答呈明顯規(guī)律性者聯(lián)系產婦了解其實際情況是否符合。產褥期初期共發(fā)放問卷160 份,回收有效問卷160 份,有效回收率為100%;產褥期末期共發(fā)放問卷160 份,回收有效問卷157份,有效回收率為98.13%。
1.2.3 統(tǒng)計學方法采用SPSS 22.0 統(tǒng)計軟件進行數(shù)據分析。符合正態(tài)分布分的計量資料采用均數(shù)±標準差表示,組內比較采用配對樣本t檢驗,組間比較采用獨立樣本t檢驗或者單因素方差分析,兩兩比較采用SNK 法;計數(shù)資料采用例數(shù)、構成比表示;產后疲乏的影響因素分析采用多元線性回歸分析;均以P<0.05 視為差異有統(tǒng)計學意義。
2.1 產婦產褥期始末產后疲乏得分情況配對樣本t檢驗結果表明,產婦產褥期末期軀體疲乏、腦力疲乏平均得分和FS-14 總均分均高于產褥期初期,差異具有統(tǒng)計學意義(P<0.05),見表1。
表1 157例產婦產褥期始末產后疲乏得分情況(分,x±s)
2.2 產婦產褥期始末產后疲乏的單因素分析被調查的157 例產婦年齡22~36 歲,平均年齡(27.89±3.26)歲,一般資料具體見表2。不同文化程度、家庭經濟負擔、前一天夜間醒來次數(shù)、生育史、分娩方式和產后出血史、嬰兒住院史的產婦產褥期初期產后疲乏平均得分比較,差異均有統(tǒng)計學意義(P<0.05);不同年齡、近一周夜間醒來平均次數(shù)、生育史、分娩方式、早產兒、承擔照顧嬰兒的工作量及不同嬰兒喂養(yǎng)方式的產婦產褥期末期產后疲乏平均得分比較,差異均有統(tǒng)計學意義(P<0.05)。兩兩比較顯示,產褥期初期,家庭經濟負擔重的產婦,FS-14 平均得分高于家庭經濟負擔無或輕的產婦(P<0.01);產褥期末期,近一周夜間醒來平均次數(shù)5~6 次產婦的FS-14 平均得分高于夜間醒來次數(shù)4次及以下的產婦(P<0.05),見表2。
表2 產婦產褥期始末產后疲乏的單因素分析 (N=157)
2.3 產婦產褥期始末產后疲乏的多元線性回歸分析以產后疲乏得分為因變量,單因素分析中有統(tǒng)計學意義的變量作為自變量進行多元線性逐步回歸分析。具體變量賦值見表3。結果顯示,家庭經濟負擔、產后出血、分娩方式均為影響產婦產褥期初期產后疲乏的主要因素,見表4。生育史、近一周夜間醒來平均次數(shù)、分娩方式、年齡均為影響產婦產褥期末期產后疲乏的主要因素,見表5。
表3 自變量賦值表
表4 產婦產褥期初期產后疲乏影響因素的多元線性回歸分析
表5 產婦產褥期末期產后疲乏影響因素的多元線性回歸分析
3.1 產婦產褥期末期較產褥期初期更感產后疲乏表1 顯示,產褥期初期產婦FS-14 總均分為(7.13±1.72)分,與韋欣[14]、楊雅卉等[15]的研究結果基本一致,說明產婦產后疲乏在產褥期初期就已經存在了。此外,本研究結果顯示,產婦產褥期末期軀體疲乏、腦力疲乏平均得分和FS-14總均分均高于產褥期初期(P<0.05),說明產婦的產后疲乏程度在產褥期末期并未減輕,而是隨著時間推移整體有加重趨勢。產后疲乏是產婦產后的一種常見癥狀,會對產婦身心健康、嬰兒照護、家庭關系和家庭功能造成一定程度的負面影響[5-8]。因此,醫(yī)護人員需要增加對產婦產后疲乏影響因素的認識,以便及早識別可能出現(xiàn)產后疲乏風險的產婦,并盡早采取相關干預措施幫助產婦預防或緩解產后疲乏。
3.2 產婦產褥期初期產后疲乏的影響因素
3.2.1 家庭經濟負擔表4 顯示,經濟負擔越重的產婦在產褥期初期的疲乏水平越高(P<0.001)。這與Giallo等[16]的研究結果一致。嬰兒出生后,家庭經濟負擔會在一定程度內加重,會無形中增加原本經濟負擔較重的產婦的疲乏程度。在產褥期末期,經濟負擔雖未體現(xiàn)出與產后疲乏的相關性,但經濟負擔重的產婦的產后疲乏水平仍比經濟負擔輕的產婦高。因此,醫(yī)療機構及社會需要給予這一弱勢婦女群體更多的關注和支持,以促進產婦產后疲乏的管理。
3.2.2 產后出血表4 顯示,產后出血是產婦產褥期初期出現(xiàn)產后疲乏的重要影響因素(P<0.001),與Taylor等[6]的研究結果一致。究其原因,一方面,產褥期初期出血的發(fā)生會增加產婦血紅蛋白降低和產褥期感染的概率;另一方面,治療產后出血時使用子宮收縮劑會使產婦出現(xiàn)不同程度的胃腸道癥狀[17-18],這些癥狀的出現(xiàn)會降低產婦的體能、增加產婦的消耗,導致更高水平的產后疲乏。這提示醫(yī)護人員要關注產褥期初期出血產婦的疲乏水平,預防產婦產褥期初期出血的發(fā)生、改善產后出血及其治療所致的各項癥狀,降低產婦產褥期初期的疲乏水平。
3.2.3 分娩方式表4 顯示,產褥期初期剖宮產產婦疲乏水平比自然分娩產婦高(P<0.001),與Lai 等[19]的研究結果一致。研究表明,由剖宮產導致的產婦手術切口疼痛、出血量多、子宮收縮痛、舒適度降低等均會加重產婦產后疲乏水平[20-21]。因此,產科醫(yī)務工作者需要降低無指征剖宮產率,從孕前科普教育,孕中胎兒體重的控制及健康宣教,分娩期的個體化護理、無痛分娩及導樂陪伴分娩的開展等方面幫助孕婦樹立自然分娩的信心、掌握科學的孕期自我管理知識及分娩期的配合技巧,促進自然分娩。
3.3 產婦產褥期末期產后疲乏的影響因素
3.3.1 生育史表5 顯示,產褥期末期經產婦產后疲乏水平高于初產婦(P<0.001),與趙梨媛等[3]的研究結果一致。這可能是由于經產婦在照顧嬰兒的同時,還需要兼顧家中的其他孩子,在同等條件下,經產婦需要付出更多的精力扮演母親角色,因此其疲乏水平更高。這提示醫(yī)護人員需幫助經產婦制訂管理負荷策略,鼓勵產婦配偶和其其他家屬參與照護嬰兒并肯定產婦的付出。此外,醫(yī)護人員可通過對經產婦提供身心支持,降低經產婦的產后疲乏水平。
3.3.2 夜間醒來次數(shù)表5 顯示,近一周夜間醒來平均次數(shù)越多的產婦在產褥期末期的疲乏水平越高(P<0.001),與多項研究[16,22]結果一致。由于嬰兒睡眠時間不規(guī)律[23]且易哭鬧、產婦自身生理不適及母親角色未適應[15]等原因,大多數(shù)產婦會出現(xiàn)夜間睡眠中斷、再次入睡困難的情況。夜間醒來次數(shù)越多的產婦總睡眠時間也越少,也更容易出現(xiàn)更高水平的疲乏。這提示醫(yī)護人員應在產婦出院宣教中加強對改善睡眠質量的建議,并增加產后電話隨訪頻率以及時評估產婦夜間睡眠狀態(tài),對夜間醒來頻繁者(≥5 次)提供支持,可參照國外完全覺醒育兒(wide awake parenting)[24-26]中管理疲乏的策略以緩解因睡眠問題引起的疲乏,如減少日常需求、制訂節(jié)能策略(如確定事情的優(yōu)先次序、獲得社會支持)及補充能量或充電策略(如休息、健康飲食)。
3.3.3 分娩方式表5 顯示,產褥期末期剖宮產產婦疲乏水平比自然分娩產婦高(P<0.001)。這可能與因剖宮產所致的手術切口疼痛及由疼痛引發(fā)的癥狀、出血量多所導致的產婦營養(yǎng)及精力[21-22]很難在短時間內恢復有關。本研究結果發(fā)現(xiàn),剖宮產是產婦在產褥期初期和產褥期末期均出現(xiàn)產后疲乏的唯一危險因素,亟需醫(yī)護人員給予重視。在孕婦的整個孕育過程中,予以其飲食、運動、心理等全方面的健康宣教,以促進自然分娩,進而避免或減少產后出現(xiàn)疲乏。此外,對產婦進行針對產后疲乏的干預措施及護理,降低產后疲乏給產婦帶來的影響。
3.3.4 年齡表5 顯示,產褥期末期年齡大的產婦產后疲乏水平更高(P<0.001),與Giallo 等[16]的研究結果一致。分析其原因,一方面,產婦的體能隨年齡的增加而下降;另一方面,隨著國家三胎政策的開放,加之年齡超過30歲及以上的產婦此前可能已經孕育過至少1個孩子,這使得年齡大的產婦需要把更多的精力和時間放在照顧孩子上,留給休息和放松的時間較少,導致產后疲乏水平較高。這也提示醫(yī)護人員應協(xié)助年齡超過30 歲及以上、有生育史的產婦進行適宜、規(guī)律的運動,幫助其鍛煉體能;制訂管理負荷策略,促進其獲得身心支持。
3.4 產褥期始末產后疲乏的影響因素有所變化產褥期始末產婦產后疲乏得分的影響因素不同。產褥期初期,家庭經濟負擔重、產后出血史、剖宮產的產婦表現(xiàn)出更高程度的產后疲乏;而產褥期末期,經產婦、近一周夜間醒來平均次數(shù)增多、剖宮產、年齡大的產婦表現(xiàn)出的產后疲乏水平更高。分析原因:產褥期初期,家庭經濟負擔重的產婦雖處于更高水平的疲乏,但其在隨后的生活中可能通過調整育兒方式、降低育兒成本等方法來改善家庭經濟負擔。因此,家庭經濟負擔這一因素對產褥期末期產婦產后疲乏得分的影響并不突出。其次,產婦發(fā)生產后出血后,臨床會采取積極措施對產婦進行治療,且可控的產后出血對產婦的影響是暫時的。因此,產后出血僅對產婦產褥期初期產后疲乏得分產生影響。隨著時間的增加,經產婦需花費更多精力同時養(yǎng)育兩個及以上孩子、夜間醒來次數(shù)增多會增加對產婦睡眠質量的影響、身體機能會隨著年齡增大逐漸下降,產婦產褥期末期產后疲乏水平也自然就更高。值得注意的是,分娩方式為剖宮產的產婦在產褥期初期、產褥期末期產后疲乏水平均高于分娩方式為自然分娩的產婦,即分娩方式是產婦產褥期初期和產褥期末期疲乏得分的重要影響因素。因此,醫(yī)護人員在產后不同階段應根據相應的影響因素采取針對性措施。
產婦在產褥期初期即存在產后疲乏,且在產褥期階段產后疲乏程度隨著時間推移總體呈加重趨勢。產褥期始末產婦產后疲乏得分的影響因素不同。醫(yī)護人員在產婦產褥期除了需關注選擇剖宮產分娩方式產婦的疲乏情況外,在產婦產褥期初期,需重點關注家庭經濟負擔重、產后出血的產婦的疲乏水平;在產婦產褥期末期,需加強關注經產婦和近一周夜間醒來平均次數(shù)多、年齡30 歲及以上的產婦的疲乏水平。建議在產婦住院期間及隨后的出院隨訪中采取針對性干預措施幫助預防或改善產婦產后疲乏情況。受人力、物力和時間的影響,本研究僅對上海市1 家三級乙等醫(yī)院產褥期產婦產后疲乏影響因素進行調查,可能會造成研究結果的局限性。今后的研究可進一步選取不同地區(qū)、不同等級醫(yī)院并延長觀察時間以驗證本研究結果,并為臨床產后疲乏護理及健康教育提供參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