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小學德育評價的反思與改進

周奇，謝雨倩

(溫州大學教育學院，浙江 溫州 325027)

當前，國際形勢復雜多變，競爭與合作并存，面對各種思想潮流的激烈碰撞和多元文化的沖擊，教導學生明辨是非、甄別美丑，形成正確的世界觀、人生觀和價值觀，是德育工作者面臨的關鍵性課題。未成年人是國家的希望、民族的未來，加強未成年人思想道德建設事關國家發(fā)展大局，是一項復雜艱巨的系統(tǒng)性工程。2018年9月10日，習近平總書記在全國教育大會上指出，要堅持把立德樹人作為根本任務，培養(yǎng)德智體美勞全面發(fā)展的社會主義建設者和接班人?？梢?，在任何時候，都應把德育擺在促進學生全面發(fā)展的首要位置。德育評價作為中小學德育工作的重要一環(huán)，對德育過程中的信息反饋和教育活動有直接影響，關系到青少年思想道德品質的形成[1]。

一、改進中小學德育評價的重要意義

德育評價，簡言之就是對德育活動價值的判斷，是對德育開展情況的評價。學校道德教育過程中的德育評價包括評價德育工作過程和學生的思想道德品質兩方面。改進中小學德育評價有利于落實立德樹人根本任務，加強和改進中小學德育工作，能促進中小學德育評價地位的回歸。

(一)有利于落實立德樹人的根本任務

義務教育階段的中小學教育在整個教育體系中處于基礎性地位，中小學德育以培養(yǎng)學生正確的世界觀、人生觀和價值觀為目標。這就要求德育評價的立足點及基本評價原則應始終堅持以生為本，即評判中小學德育內容、效果的好壞關鍵要看其是否有利于學生德智體美勞的全面發(fā)展。德智體美勞是相輔相成、互為依托、密不可分的，共同服務于立德樹人根本目標。進一步完善中小學德育評價機制，可促使中小學整體教育評價體系更加科學、合理，促使學生向德智體美勞全面發(fā)展，引導中小學五育并舉。中小學積極改進德育評價是落實立德樹人根本任務的關鍵性舉措，既能確保中小學德育工作始終朝著正確方向發(fā)展，又能進一步完善長效育人機制。具體表現(xiàn)為合理、科學的德育評價能引導學生追求德性生活，塑造學生的道德人格。與此同時，與道德評價相適應的反饋機制能鞭策中小學生自覺提升思想道德境界，從而有利于更好地落實立德樹人根本任務[2]。

(一)有利于加強和改進中小學德育工作

德育評價是評價者運用一定的科學方法收集相關信息，并根據(jù)特定的評價標準對德育過程及其事實效果進行價值判斷的過程。換言之，中小學德育評價就是分析中小學德育的目標、過程、內容和方式方法等內容并作出價值判斷。因此，中小學德育評價不僅要評價德育工作的過程，而且要評價德育工作的成果。具體表現(xiàn)在：一是德育評價一方面能檢驗教師德育工作及其效果，幫助教師做好教學反思；另一方面也能讓學生認識到自己思想上存在的問題，并積極改正。二是德育評價可檢驗德育目標是否順利實現(xiàn)，鞭策師生共同完成德育目標。德育評價是德育工作的有益補充?！秶抑虚L期教育改革和發(fā)展規(guī)劃綱要(2010—2020年)》明確提出要“不斷提高德育工作的吸引力和感染力，增強德育工作的針對性和實效性”。中小學德育實效的提升一方面受學校德育規(guī)劃、德育方式等的影響，另一方面更取決于德育評價工作的實施成效。因而，德育評價的重要使命是促進德育工作的改革和發(fā)展，提升德育工作實效性。德育評價機制越科學、有效，就越能發(fā)揮出其功能和作用，也就越能促使學校德育工作沿著更加合理的方向發(fā)展?？梢姡M一步改進德育評價對德育過程每一個環(huán)節(jié)的教育活動都能起到直接的調整作用，有利于加強和改進中小學德育工作[3]。

(二)有利于促進中小學德育評價地位的回歸

以往，中小學整體的教育評價更注重智育的測評，導致教育評價帶有明顯的“重智輕德”傾向，基礎教育評價存在“唯升學”“唯分數(shù)”等頑瘴痼疾，德育評價越來越邊緣化。而為了迎合智育評價，德育評價也傾向于與分數(shù)和升學掛鉤。這使得德育評價具有了工具性和功利性色彩，雖然這種評價更易操作，但忽視了評價的育人目標。改進中小學德育評價理應回歸育德的原點，關注學生德性發(fā)展，觀照人道德境界的不斷提升。因此，德育評價的基本目標應該是育德，最終目標應該是育人?！暗聻榱⑸碇尽?，改進德育評價首先就要回歸德育評價的初衷和本質，堅持以德為先，踐行德育評價引導學生德性成長的使命。同時，德育評價的地位回歸要求中小學在教育評價中要將德育評價放在首位，切切實實落實五育并舉[4]。

二、 中小學德育評價的現(xiàn)狀

從當前中小學德育評價的實踐過程來看，實際操作中考察思想和情感的難度較大，考察認知相對容易，這給德育評價帶來了一些困難。當前的德育評價中，還存在缺乏足夠的理論支撐、評價內容界限不明、評價方法過度量化與簡化等問題，具體表現(xiàn)在以下4個方面。

(一)中小學德育評價的理論支撐不足

當前中小學德育評價的現(xiàn)實意義毋庸置疑，但相關評價工作的理論支撐并不充足。第一，中小學德育評價的理論指導不夠清晰?，F(xiàn)階段中小學德育評價多采用教育評價模式進行，也可以說德育評價包含在教育評價理論之內，比如德育評價的有關標準、權重分配等明顯參照教育評價進行設計，教育評價理論并未就德育評價的概念、對象、內容、指標、工具等展開系統(tǒng)分析和明確界定，因此教育評價理論對德育評價的指導只能停留在基礎層面。實際上，德育本身具有一定的系統(tǒng)性和復雜性，德育內容不是權威的公式定理，也不是固定的文學片段，而是圍繞學生身心發(fā)展和日常生活展開的全面引導，其中既有語言、行為等顯性內容，也有思想、意識等隱性內容，教育評價中的實證量化顯然不可能全面適用。第二，中小學德育評價的一體化研究滯后。不同學段的德育工作在具體內容、教育重點、教育目標等方面明顯不同，相關評價工作的立足點、著眼點也有所差異，但無論從德育共性角度出發(fā)，還是從中小學教育體系來看，都應當在德育一體化方面做出努力。然而當前中小學德育評價的理論研究表現(xiàn)出鮮明的學段特征，即理論研究著眼于中學、小學的不同階段，但理論研究對評價實踐的指導較弱，導致中小學德育評價缺乏足夠的一體化理論支撐[5]。

(二)中小學德育評價的內容界限不明

當前的中小學德育評價主要涵蓋道德認知、道德行為、道德人格和綜合測評等，能較為全面地反映學生的道德發(fā)展水平。不過在德育評價實踐中，道德發(fā)展目標缺乏科學詳細的分層與分類，教師德育評價往往追求“大而全”的評價模式，德育實踐本身也以構建學生行為范式為主，即教師強調引導學生“如何做”或“不該做什么”，德育工作與學生實際生活存在脫離現(xiàn)象，對學生道德發(fā)展的實質性特點反映不足，特別是缺乏對學生道德意愿的評價。與此同時，我國學校德育工作普遍突出思想政治的重要地位，強調通過采取傳授道德知識、培養(yǎng)道德感情、塑造道德人格等方式來提升學生的政治意識和政治認同。不過在強化政治導向的德育模式下，中小學德育評價的內容界限不清。帶有政治性的思想意識、政治覺悟等德育內容，對應的是體現(xiàn)學生政治立場的道德認知和道德行為，但對學生實際生活中道德行為的復雜情境反映不足，這種忽視道德行為發(fā)生過程，忽視道德意愿和道德行為的統(tǒng)一，過度強調道德結果的德育評價，其客觀性與實效性難以保證，也使德育評價的內容界限越來越模糊不明[6]。

(三)中小學德育評價方法過度量化與簡化

當前，中小學德育評價方法過度量化，具體表現(xiàn)在：一是中小學德育評價者習慣用評價學業(yè)水平的思維去評價德育工作，評價權重的設定不是來自對德育工作效果的價值判斷，而是對學生的思想道德水平進行硬性等級劃分，片面追求量化評價，用統(tǒng)一標準來衡量所有學生，不重視對道德感情、道德信念的價值判斷和人文關懷，這就導致部分學生的德育量化評價結果與其實際的道德實踐表現(xiàn)并不一致。二是一些中小學針對德育評價采用積分形式，即列舉一系列符合中小學學生守則的道德行為，學生只要達到相應的行為要求，就給予積分。這樣的積分式德育評價又將動態(tài)化的德育評價簡化為一種靜態(tài)化的結果性判斷。實際上，學生道德認知的固化、道德情感的激發(fā)、道德行為的踐行都帶有很強的過程性，需要被耐心關注。鑒于這種特殊性，過度簡化的評價方式明顯不適合學生道德發(fā)展的規(guī)律。造成中小學德育評價過度量化和簡化的原因首先是以單一線性數(shù)量關系表征的道德測評很難反映道德本質。例如，學生的道德意愿和道德情感等就不能依靠數(shù)據(jù)進行合理表達。其次，很多中小學在德育評價工作中，對德育評價的本質尚未深入理解，更沒有做到準確把握，對德育評價中的德育結果和德育過程的認知不足，導致實踐中出現(xiàn)了不完整的單向度德育評價[7]。

(四)中小學德育評價主體單一

當前中小學德育評價主體單一的問題具體表現(xiàn)在：中小學道德評價標準的制定與實施往往由學校獨立制定，而且大多對符合社會道德規(guī)范的行為作出肯定性評價，反之則作出否定性評價，并將這一規(guī)范確立為權威的、唯一的德育評價標準。評價者只需根據(jù)此標準判斷學生實際行為符合標準與否，忽視了學生個體在道德情感、道德認知等方面的個性化特點，更不關注學生道德信念形成的動機。教師與學校管理者的德育權威在提高德育話語權方面作用突出，反而使德育評價的內容、方式、主體的確定過于強勢和固化，這就容易使德育評價忽視學生的主體性，學生傾向于按照評價者制定的評價標準來調整自身言行，但這種調整的目的性過強，反而削弱了學生德性發(fā)展的內生動力，學生主體的個性化道德發(fā)展得不到足夠關注，學生為了獲得理想的德育評價等級而極易有偽善行為傾向，限制了學生道德情感和道德意愿的發(fā)展，降低了中小學德育工作的實效，造成了極大的負面影響。

三、 中小學德育評價的改進建議

面對當前中小學德育評價中存在的諸多不足，學校與教師應正視問題，深刻反思，積極采取加強德育評價理論研究、改革中小學德育評價內容、落實過程性德育評價、建立多元主體評價機制等策略改進評價工作，全面提升中小學德育工作水平。

(一)加強德育評價理論研究，指導德育評價實踐

第一，當前一些學校德育評價存在功利傾向，并將德育評價等同于應試教育，這明顯不符合道德的本質，也背離了道德的屬性。學校德育評價需要著力加強理論研究，讓廣大德育工作者深刻認識到道德評價的目的是把握個體的道德認知、道德情感和道德行為能力等狀態(tài)，掌握學生在道德教育過程中的具體情況和存在的問題。換言之，中小學德育評價要始終關注學生的德性發(fā)展，即觀照學生道德境界的提升，激發(fā)學生追求高尚道德的積極性，增強其自信心，是帶有診斷性、導向性和激勵性的評價。因此，道德評價在本質上并非為了分出高低優(yōu)劣，而是鞭策學生自覺反思自身道德的不足，并從他人的道德行為中積極學習，見賢思齊。正如康德所言，“在一切道德評判中最具重要性的就是以極大的精確性注意到一切準則的主觀原則，以便把行動的一切道德性建立在其出于義務和出于對法則的敬重的必然性上，而不是建立在出于對這些行動會產(chǎn)生的東西的喜愛和好感的那種必然性上”。因此，道德在倫理學角度上是純粹的，人們可以依據(jù)某些道德準則來判定自己和他人的言行是否合乎道德，但并不能以此來判斷個體之間的道德差距，因此德育評價指標或德育評價本身不能陷入排名的誤區(qū)。第二，為實現(xiàn)將知識與技能，過程與方法，情感、態(tài)度與價值觀的三維目標融于一體，學校要基于教育學、心理學等理論基礎，針對學科教學的德育效果評價，深化對其方法與指標的基礎研究，并積極探索如何將知識與技能、過程與方法兩個維度合理融入德育評價中。

(二)改革中小學德育評價內容，順應時代發(fā)展與學生成長規(guī)律

第一，中小學德育評價應改變以往單純關注學生品德發(fā)展的思想觀念，將學生品德建設置于學生人格成長與自身發(fā)展中，根據(jù)學生的成長規(guī)律來設定德育評價指標和方法，從而使評價結果能凸顯學生人格發(fā)展的完整性，也能突出學生個體道德發(fā)展的個性化特征。因此，中小學德育評價不但要關注學生外顯的道德行為，還要關注學生內在的道德意愿。只有探明行為和意愿之間具體的聯(lián)系，才能更加科學地把握評價內容，也才能確立更加開放的德育評價標準，從而使德育評價最大限度地發(fā)揮導向和激勵作用。第二，為全面考察學生的道德發(fā)展，學校開展德育評價要以關注完整的人的發(fā)展為基礎，綜合考量影響學生道德發(fā)展的各種因素，例如學生的家庭環(huán)境、社會閱歷、師生關系、同學關系等因素，都應適度納入學生德育評價范圍。換言之，評價者的視野應從以往的學校焦點延伸到家庭及社會。評價者在運用評價方法時也要具備跨學科視野，評價者應該積極借鑒社會學、心理學以及測量學等多學科的評價方法，結合德育評價本身的特征進行融合利用，探索出更加有效、更加科學的德育評價方法[8]。例如，教師可以組織學生到社區(qū)參與志愿服務活動，觀察學生參與其中的主動性和積極性，通過觀察學生的具體行為綜合評價其道德狀態(tài)和德性發(fā)展的可能。

(三)落實過程性德育評價，體現(xiàn)人文關懷

第一，要深刻認識到德育評價的對象不僅包括德育中的人，還應對德育過程及德育資源進行評價。這就決定了評價德育過程既要評價學生的學習過程，也要評價教師的教學過程。因此，中小學校要改變傳統(tǒng)的終結性德育評價，落實過程性評價，要在循序漸進的過程中關注學生道德認知、道德情感及道德行為的改變。在此過程中，學校也要關注德育教師、德育方法、德育活動、德育資源等因素的變化，通過詳細記錄、分析德育過程的變化狀態(tài)，以及學生道德素養(yǎng)變化的情況，及時發(fā)現(xiàn)學校德育工作中存在的問題與不足，從整體層面有效把握學校德育工作。第二，適應德育過程性評價。中小學還要改變以往過度依賴量化評價的做法，實施質性與量化相結合的評價方法。單純的量化評價不但無法展示結果的實現(xiàn)過程，也無法詳細解釋該結果的內在含義，改變量化評價實際上就是改變以往的終結性評價。質性評價強調具體的記錄、觀察和分析，是對以往德育量化評價的有益補充，二者的有機融合與同步實施將在很大程度上促使德育評價更科學、合理，更能體現(xiàn)人文關懷。例如，教師可以嘗試探索共情性德育評價，即接納學生的道德困惑，并以共情為基礎追求道德共識，從而挖掘學生的道德潛能，推動其德性的真正成長。

(四)建立多元主體評價機制，增強評價效力

第一， 當前學校德育評價工作的復雜性決定了其需要建立多元主體評價機制，從而增強了評價效力。中小學校要深刻認識到針對中小學生德育開展多元主體評價是時代發(fā)展的必然趨勢。為適應當前尊重學生主體性的要求，德育評價應改變以往教師主導的單一主體評價，選擇學生自評、同學互評、家長及社會共同參與評價的多元主體模式。第二，為保證多元主體評價的客觀公正，中小學?？沙浞掷矛F(xiàn)代化信息技術設計開發(fā)綜合評價系統(tǒng)，真實記錄學生成長過程中的行為表現(xiàn)，重點記錄學生參與社會公益活動、見義勇為、誠實守信、遵紀守法等方面的情況，采取過程性的動態(tài)評價方式，突出多元主體評價，以網(wǎng)上公示的形式接受社會各方監(jiān)督，保證德育評價的真實性及客觀性，提高評價效力。第三，為使多元主體充分參與德育評價工作，中小學校要充分發(fā)揮互聯(lián)網(wǎng)受眾廣、互動性強、打破時空限制的特點，通過互聯(lián)網(wǎng)真正使中小學生、教師、家長及相關社會組織成為評價主體，調動各方參與評價的積極性，提升他們的參與度。借助發(fā)達的互聯(lián)網(wǎng)，學生、家長和教師可不受時空限制登錄網(wǎng)絡平臺，上傳參加相關德育活動等的證明材料，供廣大教師和學生進行評價和監(jiān)督。這一方面能最大限度地保證記錄的真實性，另一方面，也能夠在引導學生關注自身發(fā)展、自覺提升自身道德水平的同時，為教師開展動態(tài)過程性評價提供支撐，并使教師在引導學生發(fā)展、保持與家長溝通交流方面發(fā)揮更大作用[9]。

作為德育工作的關鍵環(huán)節(jié)，德育評價體系要與時俱進，不斷適應社會發(fā)展過程中出現(xiàn)的新情況、新趨勢。中小學德育評價應始終堅持以學生為本，在德育評價工作中充分關注學生的道德發(fā)展狀態(tài)和主體性特征，使德育及其評價工作充分體現(xiàn)人文關懷，能基于促進學生健康成長和全面發(fā)展做出積極調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