睹物思人，再說孫中山與中山艦

1938年10月24日，在經(jīng)過與日機75分鐘的激戰(zhàn)后，中山艦，一艘以孫中山的名字命名的軍艦（原名永豐艦，護法戰(zhàn)爭時期一度成為孫中山的坐艦），在武漢金口長江段被炸沉。這艘經(jīng)歷過護國運動、護法運動，以及孫中山廣州蒙難等中國近代史上重大歷史事件的一代名艦，就此隕落。

1997年1月28日，中山艦被整體打撈出水。斑駁的艦體和眾多隨艦出水的文物，仿佛在訴說著一段段過往。而這其中，中山艦與孫中山之間的故事，最牽動人心。

一塊銀質(zhì)紀念牌，記載了一段患難與共的歷史

在武漢市中山艦博物館的“中山艦出水文物精品”展廳，有一塊銀質(zhì)紀念牌。隆起的銀質(zhì)面板上，除橫刻有“精神如見”四個大字外，還豎刻楷書八行：“十一年六月十六日廣州變作大總統(tǒng)孫公誓師討逆以永豐艦為座艦凡五十余日事后錫名為中山艦以存紀念二十三年四月偕海軍陳部長同乘此艦追懷前跡謹識數(shù)語以勵將士汪兆銘”。該題字是1934年4月由時任國民政府行政院院長的汪精衛(wèi)，在國民政府海軍部長陳紹寬的陪同下乘坐中山艦時所題。寥寥數(shù)語，反映出永豐艦在孫中山“廣州蒙難”事件中堅決捍衛(wèi)孫中山的赤膽忠心。

永豐艦與孫中山的革命情誼，是在護法運動期間建立起來的。1917年和1920年，孫中山在廣州先后發(fā)動了兩次護法運動，目的在于推翻北洋政府，恢復《中華民國臨時約法》和國會，重建民主共和法統(tǒng)。尤其是在第二次護法運動期間，孫中山于永豐艦上指揮平叛斗爭，與永豐艦官兵結(jié)下患難與共的革命情誼。

1917年，皖系軍閥段祺瑞控制北洋政府后，解散國會和廢棄《中華民國臨時約法》，實行武人專制，廢棄共和體制。為保護約法，實現(xiàn)共和，孫中山聯(lián)合西南軍閥，在廣州建立軍政府，發(fā)起第一次護法運動。孫中山的護法主張得到程璧光等北洋政府海軍將領的擁護，永豐艦在艦長魏子浩的率領下與海圻艦、舞鳳艦、同安艦、豫章艦、福安艦、飛鷹艦南下廣州，與先期到達的海琛艦、永翔艦、楚豫艦組成護法艦隊，成為廣州軍政府的堅強后盾。

10至12月，福建督軍李厚基支持的莫擎宇部和北洋政府指使的龍濟光部分別試圖顛覆軍政府、消滅護法軍，包括永豐艦在內(nèi)的護法艦隊為捍衛(wèi)孫中山及軍政府，先后參加討莫、討龍之役并取得勝利，孫中山備受鼓舞。由于北洋政府欲對西南實行“武力統(tǒng)一”，加上護法軍政府內(nèi)部矛盾尖銳，遭受排擠、失去實權(quán)的孫中山于1918年5月21日離粵赴滬，第一次護法運動失敗。

1920年8月，孫中山倚靠以陳炯明為總司令的援閩粵軍，通過粵桂戰(zhàn)爭驅(qū)逐了桂系軍閥，到廣州重建革命政權(quán)，隨后發(fā)起第二次護法運動。1921年5月，在廣州就任非常大總統(tǒng)的孫中山出師廣西，消滅了桂系軍閥陸榮廷的勢力，準備以兩廣為根據(jù)地進行北伐。1922年4月，孫中山以武力奪艦接管海軍，驅(qū)逐了多效忠北洋政府的閩系海軍官兵，并任命溫樹德為海軍艦隊司令兼海圻艦艦長，馮肇憲為永豐艦艦長。

然而，身兼陸軍部長、粵軍總司令、廣東省長等要職，握有廣東實權(quán)的陳炯明阻撓孫中山北伐，并勾結(jié)吳佩孚，圖謀夾擊北伐軍。1922年6月16日，陳炯明密令部下炮轟總統(tǒng)府和孫中山在觀音山的住所越秀樓，孫中山撤離后登上寶璧艦。

次日，當?shù)弥鰟訐u的溫樹德將孫中山從寶璧艦轉(zhuǎn)移至其座艦永翔艦上后，永豐艦艦長馮肇憲為確保孫中山的安全，設計將孫中山迎上永豐艦。在永豐艦上，孫中山和永豐艦官兵患難相扶，進行了為期54天的平叛斗爭。后來，海軍出現(xiàn)分化，海圻艦、海琛艦、永翔艦等原來支持孫中山的軍艦接連叛變，但永豐艦仍然堅守立場。由于北伐軍回援受阻、永豐艦彈盡糧絕，8月9日，孫中山離艦趕赴上海，第二次護法運動失敗。

陳炯明的叛變給了孫中山空前的打擊。也正因為這場磨難，永豐艦與孫中山緊密相連，成為一代名艦。

槍托上的刻字，體現(xiàn)著孫中山的革命精神

孫中山?jīng)]有因為廣州蒙難而走向消沉，反而加強了與蘇聯(lián)和中國共產(chǎn)黨人的聯(lián)系，走出了一條新的革命道路，即改組國民黨，實行國共合作，創(chuàng)辦黃埔軍校，發(fā)展革命武裝，鞏固廣東革命根據(jù)地，以北伐統(tǒng)一全國。

1923年2月，孫中山重返廣州，就任陸海軍大元帥。重回廣州后，孫中山任命歐陽琳為永豐艦艦長。8月14日，孫中山登上永豐艦并勉勵艦上官兵，稱永豐艦“歷多次險阻，曾不改其初志，實堪稱美”。同年12月，海軍司令溫樹德背叛孫中山，率領原護法艦隊的部分軍艦北上歸附北洋政府，永豐艦則毅然留在孫中山身邊。孫中山對永豐艦的耿耿忠心深表感動，懷著與永豐艦官兵建立起來的深厚感情，下令“永豐艦餉項、伙食與別種軍隊不同，著財政委員會照原定之數(shù)，提前發(fā)給，毋得延欠”。

1924年1月，中國國民黨第一次全國代表大會在廣州召開。大會把舊三民主義發(fā)展成為新三民主義，確立了“聯(lián)俄、聯(lián)共、扶助農(nóng)工”的三大政策，是國民黨改組完成和第一次國共合作的正式形成的標志。在第一次國共合作正式形成前后，永豐艦以實際行動支持著孫中山的革命事業(yè)，參與平定廣州商團叛亂，討伐桂系軍閥劉震寰、滇系軍閥楊希閔部，等等，為鞏固廣東革命根據(jù)地作出貢獻。

1924年6月16日，在蘇聯(lián)和中國共產(chǎn)黨的支持和幫助下，孫中山在廣州創(chuàng)辦黃埔軍校。黃埔軍校的創(chuàng)立為國民革命軍的建立奠定了基礎。孫中山強調(diào)，黃埔?guī)熒皭蹏?，愛百姓，不要錢，不要命”，要“立一個志愿，一生一世，都不存在升官發(fā)財?shù)男睦?，只知道做救國救民的事業(yè)”。并為黃埔軍校親題對聯(lián)一副：上聯(lián)為“升官發(fā)財請往他處”，下聯(lián)為“貪生畏死勿入斯門”，橫批“革命者來”。

孫中山的革命精神，在中山艦出水文物上也得到了體現(xiàn)。

在被打撈出的中山艦上，打撈隊員在二官廳找到多支“七九式”步槍。其中，有的步槍槍托上印有“革命軍為主義而戰(zhàn)，不怕死，不愛錢”字樣。這句印在槍托上的、第一次國共合作時期國民革命軍的鏗鏘誓言，反映出孫中山對革命軍人的殷殷囑托，也是孫中山革命精神的體現(xiàn)。

艦名更改，是為了“長留紀念”

永豐艦更名為中山艦，是對孫中山的紀念。

1924年，第二次直奉戰(zhàn)爭期間，馮玉祥發(fā)動北京政變，直系政權(quán)垮臺。馮玉祥將所部改稱國民軍并電邀孫中山北上，共商和平統(tǒng)一大業(yè)。為爭取國家的和平統(tǒng)一，在中國共產(chǎn)黨的支持下，孫中山?jīng)Q定北上并發(fā)表《北上宣言》，提出召開國民會議和廢除不平等條約兩大主張。11月13日，孫中山乘永豐艦視察黃埔軍校，次日，再乘永豐艦至香港，轉(zhuǎn)登日本郵輪“春洋丸”號北上。

遺憾的是，1925年3月12日，孫中山病逝于北京。

為紀念孫中山、銘記永豐艦在孫中山廣州蒙難時的歷史功勛，3月20日，桂軍總部顧問雷在漢致函國民黨中央黨部和中央委員會，表示永豐艦“不僅為革命軍之健利戰(zhàn)品，實是為總理生命所寄之唯一之長城”，懇請將永豐艦改名為中山艦。建議獲得批準。4月13日，由代行廣東大元帥府大元帥職務的胡漢民主持的易名典禮在永豐艦后甲板舉行。永豐艦艦長歐陽琳及全體官兵將更名一事通電社會各界，表示：“永豐追隨帥座有年，從患難最深，各將士思念不置，用敢更名‘中山，長留紀念，以期與各將士交相淬勵，繼中山未竟之志，事中山未竟之事?！痹谟镭S艦艦尾處，銅片鑄就的“中山”二字取代了“永豐”，揭開了中山艦風雨航程的新篇章。

20世紀80年代中期，湖北省文物部門開始醞釀打撈中山艦。打撈工程啟動前，湖北省文物部門對沉入江底的中山艦組織進行了多次探模。1988年5月，打撈人員在中山艦沉沒地進行了首次探模，雖然找到了沉艦，但無法斷定該艦的“身份”。1994年3至4月，打撈人員對中山艦進行第二次水下探模，于4月3日16時21分在沉艦艦尾處摸到有凸出感的“中山”二字是。至此，中山艦的“身份”終于確立。

如今，中山艦已恢復了往日“風貌”，陳列在為其量身打造的“家”、位于當年殉難地的武漢市中山艦博物館艦體陳列廳內(nèi)，與艦上的6485件（套）文物一起，訴說著當年的滄桑歷史，也訴說著它與中國民主革命的偉大先驅(qū)孫中山的過往歷史和深厚感情。

睹物思人，孫中山精神永世長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