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譚平山對馬克思主義的早期探索(1917—1922)

胡又尹

(華東師范大學 馬克思主義學院，上海 201100)

譚平山，廣東中共早期黨組織的創(chuàng)建者。目前學界關于譚平山的學術研究主要分為兩類：一是對于其思想的研究，二是圍繞中共某一具體歷史事件展開論述。對于專題論述譚平山與馬克思主義的研究，僅有部分學者列文著述，其余則零星散見于文章中的某個部分。縱觀上述研究成果，普遍存在只重事件的梳理，而缺乏理論深度且史料運用較為單一。鑒于此，本文以譚平山考入北京大學到廣東建立早期黨組織為宏觀背景，以譚平山所著文章、回憶錄、廣東“一大”前后的建黨資料為主體材料，同時以廣東各地黨史、革命史、地方史作為輔助材料，著重剖析譚平山在推進馬克思主義過程中身份的轉變，旨在探析譚平山在推進馬克思主義與廣東建立早期黨組織所作的貢獻。

一、“聞道者”：譚平山對馬克思主義的早期理論研究

(一)加入“新潮社”：學習馬克思主義理論與評介國外馬克思主義唯物史觀資料

1917年夏，譚平山進入北京大學學習。[1](P8)《“德謨克拉西”之四面觀》是譚平山進入“新潮社”后發(fā)表的一篇文章，結合五四運動后在北京大學傳播最廣的外來詞匯“德先生”與“賽先生”，以及《新潮》(The Renaissance)雜志所宣揚的西方資產(chǎn)階級文化，不難理解譚平山寫作此文是出于對當時的最大潮流——“德先生”譯法與內(nèi)涵的研究。譚平山認為現(xiàn)代生活不論在物質(zhì)層面還是精神層面，無不具有“德謨克拉西”的色彩，因而他從經(jīng)濟、政治、精神、社會四維度展開考察了“德謨克拉西”的意義。但最為突出的一點是，他將“民主”這一概念與同樣成為熱潮的“蘇俄十月革命”和馬克思主義學說聯(lián)系在一起。此時的譚平山是一名民主主義者，但他并沒有以俄國的社會主義革命和馬克思主義學說作為矛盾的對立面孤立地看待民主主義，而是將俄國革命作為探討民主主義問題的典范。如：馬克思的《資本論》為經(jīng)濟的“德謨克拉西”——勞動問題的解決提供了極具借鑒意義的價值，“故《資本論》一書，實為近代社會民主黨所始終奉行之圭臬，足征經(jīng)濟的‘德謨克拉西’與社會的‘德謨克拉西’其中有極密切之關系也”，[2](P41)足見其予以馬克思主義學說的崇高地位。又如，譚平山還引用《共產(chǎn)黨宣言》回應部分國人對社會主義的誤解。雖然僅是摘錄其中的十大要領，并未全文翻譯，但其還是成為我國最早介紹《共產(chǎn)黨宣言》的文章之一。綜上，譚平山在闡述民主主義時引用了諸多馬克思主義的理論、學說、觀點。這篇發(fā)表在五四運動之前的文章使國人認識到馬克思學說的真實面貌，也促進了更多進步青年走向馬克思主義。

不置可否，這篇文章對馬克思主義學說的評介存在一定的偏狹之處。如對俄國革命的評價存在兩面性。譚平山既贊同蘇俄革命推翻腐朽的封建統(tǒng)治，但又擔心革命所采取的過激和暴力的方式。[2](P48)此外，譚平山論述民主主義，更多以當時西方的民主主義學說與實踐作為其論述的依據(jù)。[2](P38)同時，這篇文章雖寫于1919年3月25日，但正式發(fā)表日期為5月1日，此時巴黎和會已接近尾聲，但譚平山在此篇文章中仍援引威爾遜的演說和國際聯(lián)盟的規(guī)約，忽視巴黎和會中帝國主義的真面目，主張國人“步文明先進國之后塵，于共和政體之下，發(fā)揮社會的‘德謨克拉西’之精神”，以便消除社會主義的“危險性”。[3](P79)

1919年4月1日，譚平山發(fā)表了翻譯自日本《太陽雜志》中的文章《勞動問題之解決》，這是他評介馬克思主義唯物史觀資料的另一作品。他選擇這篇文章，不外是從中看到勞動問題伴隨勞動者的覺悟、君主政體的動搖、民主政治潮流的風起云涌而日益重要，看到勞工運動轉變?yōu)閯×艺芜\動的趨勢，看到資本主義雇傭關系不同于封建“溫情”關系的本質(zhì)特征，看到勞動者反抗資本家的壓迫而團結起來爭取平等地位的必然性，一言以蔽之，即看到了刻不容緩解決勞動問題的時代要求。這對理解勞動問題并致力于勞動者的解放，顯然是有幫助的。不過，這篇譯文所提供的解決勞動問題的方法是流行于英美等國的“職工組合”方式?？梢姶藭r的譚平山與《新潮》“同好”一樣，既強烈主張消除經(jīng)濟社會的不平等現(xiàn)象，又不情愿發(fā)生違反秩序的行為乃至危險暴動，傾向于用調(diào)和方式把勞動運動導入“正當之軌道”。這也是他為什么把工會組織當作避免勞動運動出現(xiàn)意外的緩沖點，當作解決勞動問題的最適當方法或唯一方法，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那時的譚平山仍未脫離舊民主主義的圈子。[4](P849)

(二)創(chuàng)辦《政衡》時期：從純學理研究到各國革命實踐探討

經(jīng)過五四運動的洗禮，譚平山的思想朝馬克思主義愈加靠攏。因其執(zhí)著于對正義問題的思考，及之前在北京大學創(chuàng)辦《新潮》雜志的經(jīng)驗，他期望通過刊物啟發(fā)人們對社會改革的思考，《政衡》雜志應運而生。通過分析譚平山這一時期的代表作，發(fā)現(xiàn)其已從《新潮》時期純學理的研究轉向對各國革命實踐的探討。

1920年3月，《中國政黨問題及今后組織政黨的方針》一文問世。這是專門研究政黨問題的文獻，也是中國早期馬克思主義者論述政黨問題的重要文章，在中國馬克思主義政治學上具有重要意義。譚平山在文中基于政治學學理提出了關于政黨組織方針的觀點，雖然當時并未明確指出要建立馬克思主義政黨，但其想在中國建立社會主義性質(zhì)政黨的意圖較為明顯，這一傾向也反映了中國早期馬克思主義者對于建立無產(chǎn)階級政黨、推動中國政治變革的期待。必須指出的是，譚平山同樣在文中援引了列寧在波列斯尼亞區(qū)非黨工人和紅軍戰(zhàn)士代表會議上的演說來表明“‘布爾塞維克派’確有統(tǒng)一俄國的把握，恐將來他的主義會彌漫全世界，所以各國不得不加意防范”，[2](P97)這也側面反映出當時資產(chǎn)階級的一般看法。在《誰是制造社會革命的工人》一文里，譚平山雖然不贊成政府對學潮采取高壓的手段，但下文筆鋒一轉，轉而又主張“政府諸公”對學生運動應“因勢利導”，以避免不可挽救的局面。足以見得，譚平山當時不認同政府對學生運動采取高壓政策，并不完全出于同情心理，更大程度上是畏懼全國范圍內(nèi)波濤洶涌的學生運動會演變?yōu)檎娴墩鏄尩母锩４藭r的譚平山仍規(guī)避人民與革命，而寄希望于當局，寄希望于民主主義，堅持用改良的方式解決中國的困境。

綜上所述，盡管譚平山此時對政黨問題的研究有不盡人意之處，對馬克思主義的認識也處于循序漸進的階段。但通過對譚平山撰寫、翻譯的幾篇文章的分析不難發(fā)現(xiàn)，國人中的革命先行者如若想理解馬克思主義的階級斗爭、暴力革命和無產(chǎn)階級專政的道理，需要經(jīng)歷一個由認識到實踐、再由實踐到認識的反復過程。譚平山就是一個例證，早期的他尚受舊民主主義觀念的影響，把理想的實現(xiàn)方式理解為非過激的漸進方式。隨著在五四運動中深陷囹圄，領教軍閥政府的鎮(zhèn)壓權勢，他才開始走出書齋，將馬克思主義學說與中國實際相結合。而他所經(jīng)歷的從民主主義向馬克思主義轉變的過程，不僅表明了其馬克思主義世界觀的確立不是一種線性敘述模式，而是經(jīng)過長期曲折演變，同時也正是馬克思主義在中國傳播的生動寫照。

二、“播火者”：譚平山在南中國對馬克思主義的早期傳播

(一)創(chuàng)辦報刊，宣發(fā)群眾

作為新文化運動和五四運動的親歷者，譚平山痛感廣東新文化運動的落后，萌發(fā)了回廣東創(chuàng)辦報刊、傳播新文化的念頭。[5](P377)為打開廣東地區(qū)運動的新局面，譚平山與楊匏安、阮嘯仙、周其鑒、劉爾崧等同志取得聯(lián)系，經(jīng)過醞釀，于1920年10月20日在廣州水母灣木牌頭創(chuàng)辦了《廣東群報》。[6](P2)在譚平山的同鄉(xiāng)譚植棠的敘述中，《廣東群報》發(fā)揮著宣傳新文化與社會主義，改造舊社會，團結進步青年的重要使命，并成為當時廣東各地群眾運動及群眾組織的領導者。[7](P106)

中共廣東支部成立后，在《廣東群報》上開辟了“馬克思研究”“俄國研究”“莫斯科通信”“工人消息”“評論”“譯論”等專欄，先后發(fā)表了一系列介紹馬恩與列寧等人生平的文章，如《馬克思的一生及其事業(yè)》《馬克(斯)思誕日及紀念會》《列寧傳》等；以及介紹社會主義與馬克思主義的產(chǎn)生的文章，如《階級競爭》《俄國共產(chǎn)黨政府成立三周年紀念》《第三國際共產(chǎn)黨第二次大會宣言》等。在此期間，譚平山還撰寫了大量戰(zhàn)斗性很強的專論和時評，為廣東地區(qū)馬克思主義的傳播和工人運動的發(fā)展提供著源源不斷的思想補給。[6](P2)在譚平山等同志的共同努力下，《廣東群報》成為廣東早期黨組織成立前后宣傳馬克思主義、反映各地工人運動與社會現(xiàn)實的重要陣地?！缎虑嗄辍冯s志曾對其在傳播馬克思主義和新文化方面予以高度贊揚，稱其為“文化運動的中心、世界消息的總匯、改造社會的前驅”。[8](P39)

(二)展開論戰(zhàn)，肅清思想

五四時期，對中國未來應選擇何種道路，廣州地區(qū)各種主義的宣傳可謂百家爭鳴，包括活躍的無政府主義。在廣東，無政府主義傳播恰恰早于馬克思主義。五四運動之后，以區(qū)聲白、梁冰弦、劉石心等為代表的廣東無政府主義者公開宣傳克魯泡特金的無政府主義思想，表現(xiàn)為既反對軍閥政府，又反對無產(chǎn)階級專政，將矛頭對準一切強權。[9](P190)據(jù)當時的無政府主義者鄭佩剛回憶，廣州的無政府主義思潮曾經(jīng)相當時髦。1921年春末，在為紀念克魯泡特金的悼念會上有千余名群眾自發(fā)前來。

盡管無政府主義者在揭露反動政府罪行與資本家剝削勞動者方面發(fā)揮了積極影響，但其號召推翻政府權威，樹立個人絕對自由，抨擊馬克思主義及其無產(chǎn)階級政黨學說是與馬克思主義者的信仰截然對立的。因而，馬克思主義在廣東的傳播恰恰是與無政府主義思想的斗爭相結合的。譚平山的同鄉(xiāng)，廣東“三譚”之一的譚天度曾提及廣東建黨前后，無政府主義分子經(jīng)常寫文章在報上發(fā)表，遇節(jié)日還散發(fā)傳單以宣傳其理論。[11](P462)為了使廣大勞工認清“我國資本家力量很小”的謠言，破除“勞資關系可以協(xié)調(diào)”的幻夢，并真正認識無情的資本主義制度對其的壓制，譚平山發(fā)文直呼在中國不論是工人階級還是一般平民，所受到的來自資本家的壓迫和痛苦都遠遠超過歐美國家人民所遭受的。[2](P189-190)只有通過建立代表無產(chǎn)階級的政府，借用政治的力量，才有望“使資本家達到死灰不能復燃的地步”。[2](P242)在與陳獨秀洽談后，譚平山還在《新青年》雜志第九卷第四號上開辟《無政府主義專欄》批判無政府主義的錯誤思想。[12]在論戰(zhàn)中，譚平山與其他馬克思主義人士就國家政權問題、階級斗爭問題、生產(chǎn)與分配問題進行了討論，批判了無政府主義者所主張的絕對自由、絕對平均主義、反對階級斗爭和無產(chǎn)階級專政以及一切強權。無政府主義者、曾在上海主持“世界語研究所”的葉紉芳，從汕頭致書譚平山說：“直到俄國革命成功，馬氏學說大昌，我拿他們底學理事實，細心觀察，才恍然明白要達到共產(chǎn)主義，非走這一條路不可，而且并無第二條路可走了。”[10](P123)可見，馬克思主義信仰的確立正普及于更大范圍的受眾。

三、“革命者”：譚平山對廣東早期黨組織的建立與無產(chǎn)階級革命的實踐

(一)參與建立廣東早期共產(chǎn)黨組織

廣州共產(chǎn)主義小組是中國共產(chǎn)黨成立前的8個共產(chǎn)黨組織之一，其創(chuàng)建經(jīng)歷了復雜而艱巨的過程。1920年9月，在共產(chǎn)國際代表米諾爾和別斯林等協(xié)助下，建立廣東“共產(chǎn)黨”，出版機關刊物《勞動者》，陳公博在《廣州共產(chǎn)黨的報告》中稱，由于這個組織多為無政府主義者所組成，觀點與馬克思主義者各異，所以譚平山、譚植棠、陳公博都沒有參加。1920年底，陳獨秀應陳炯明邀請，在廣州擔任廣東省教育委員會委員長期間開始協(xié)助廣東黨組織開展工作。到達廣州后的陳獨秀亦與廣東“共產(chǎn)黨”進行聯(lián)系，并為其草擬了一份綱領，主張將無產(chǎn)階級專政的條文寫進黨綱。[6](P3)結果遭到廣州無政府主義者的反對，由此引發(fā)了一場論戰(zhàn)。最終陳獨秀、譚平山等人與無政府主義者分道揚鑣。[13](P118-119)

譚平山同譚植棠、陳公博一樣，都是北大時陳獨秀的學生。據(jù)譚天度回憶，陳獨秀為了在廣東展開共產(chǎn)主義的宣傳，經(jīng)常找譚平山談話，磋談在廣東建黨的意見。[11](P460-461)譚植棠在回憶其參加革命與入黨經(jīng)過中提及，陳獨秀來到廣州后，在談及領導民眾運動的相關內(nèi)容時，特別強調(diào)了組織領導所具備的個人領導沒有的優(yōu)勢。在一次約談中，陳獨秀直接指出了譚平山身處的小集團并不具備發(fā)動開展民眾運動的條件，只有在系統(tǒng)的組織帶領下，廣東的民運工作才有望獲得進一步發(fā)展。繼而，陳獨秀征求譚平山等人也在廣東建立北京、上海那樣的共產(chǎn)主義組織。譚平山對陳獨秀的建議予以認同，認為若無一個強有力的政黨組織基礎，恐難為振興中華而宣傳、動員和組織民眾。[14](P14)經(jīng)過一段時間的醞釀，在1921年3月以譚平山、陳公博、譚植棠三人為基礎組建了廣東黨組織，完成了廣東共產(chǎn)黨組織的改組工作，建立了真正的共產(chǎn)黨，從此在黨的領導下開展工作。[7](P106-107)

(二)深入開展工人運動

正如文中所揭示的：“而我廣州同商最早，感受歐化最先，勞動運動，亦自不然比別省較為發(fā)達，而罷工風潮，自不然比別省較為劇烈，這是一定不易的趨勢。”[2](P209)此時的譚平山已然認識到勞工運動不可逆轉的趨勢。繼而指出勞工運動的主體若缺乏政治常識與組織能力，將對未來的勞動運動造成危險?！八栽诮袢諔撟⒁獾?，就是勞工運動。因為我們已經(jīng)知道階級革命，已成了不可避免的事實?！薄皠诠そ逃墙袢瘴ㄒ粺o二之最重大的事情了?！盵2](P202-203)因此，教育勞動者是社會改造者應負的責任。為了使工人階級能讀懂報刊，能掌握馬克思主義理論，譚平山專門使用廣州方言，用普通民眾熟知的語言宣傳馬克思主義的階級、階級斗爭理論，鼓舞工人們團結起來英勇地與資本家展開斗爭。正如其在文中所寫的“有產(chǎn)階級所有慨錢財及田地，都是由我地有產(chǎn)階級掠奪而來慨”，“我地工人，應當結合團體，大家一齊合力同心，將財主佬或東家所有慨田地錢財及機器傢私，全取翻來，歸我地工人所有，假使唔肯交出，應當大家一齊合力同心，將佢趕扯根我地做工”，“因為現(xiàn)在世界，唔應當有不做工而食飯穿衣的人”。[2](P174)譚平山的論述固然不全然正確，但其所蘊含的樸素的無產(chǎn)階級思想對當時的工人階級無疑具有啟示意義。廣東黨組織成立后，譚平山直接深入到工人階級中進行調(diào)查研究和組織工作。為了在產(chǎn)業(yè)工人中推進馬克思主義的大眾化，同時也為了發(fā)達勞動階級的教育，深化勞動者對于教育這一權利的追求，譚平山充分考慮到產(chǎn)業(yè)工業(yè)的工作條件，以半日半夜的形式在當時受無政府主義影響較深的機器工會開辦了“機器工人夜?！薄Ｔ趶V州，機器工人是相對先進的群體，要想使這一群體在革命中利用起來，就必須充分調(diào)動他們。學校除了教授國文、算術、歷史等文化課，也給工人學員們講授階級斗爭等政治內(nèi)容，每晚都有100多人來聽課，工人們的學習積極性十分高漲。[15](P391)

除了以科學的無產(chǎn)階級革命理論對工人開展宣傳教育，譚平山也積極投身于組建工會，并直接參加工人階級的實際斗爭。譚平山直指當時廣州的工會異化為被政客利用的機關，或為狡猾資本家用來抵抗勞動者的工具。[2](P200)雖然廣州成立了為數(shù)不少的工會，但大多掌握在政客和資本家手中，很少是為工人所用的。包惠僧在回憶廣東黨組織的歷史情況中提及，以前廣東的工人運動中的工會是主張勞資協(xié)調(diào)的黃色工會，以馬俊超搞的機器工會為代表。他們的群眾往往由剝削壓迫工人的廠員司和工頭構成。[10](P392)但是譚平山也對廣州的工人運動充滿信心，“今日廣州的勞動運動，在長夜漫漫的路途中，已漸潮出一點曙光了”，“我們現(xiàn)在即管奮斗，即管和工人攜手，指導工人，開發(fā)工人，這是現(xiàn)在我們知識界所應有的責任”。[2](P201)在他回到廣東的半年內(nèi)，僅廣州一地就成立了32個工會。粱復然曾言，入黨后的多數(shù)會議都由譚平山所主持，且大部分開會的內(nèi)容都是討論工人運動該如何開展。[11](P449)廣東共產(chǎn)黨支部成立后，譚平山派王寒燼、粱復燃先后到佛山組織成立土木建筑工會、理發(fā)工會，指導工人與資本家進行斗爭。在擔任廣東支部書記和中國勞動組合書記部南方分部主任后，廣東的工人運動在譚平山領導的廣東支部下迅速發(fā)展。1921年8月16日，廣州200余名土木建筑工人為增加工資而實行聯(lián)合罷工；11月19日，土洋木工人集體罷工；11月21日，車衣工人為減少工時，增加工資，實行罷工；12月6日，廣三鐵路工人反對無理開除工人罷工；12月17日，紙業(yè)工人要求增加工資而罷工；1921年冬，譚平山組織3萬余名工人在廣州第一公園開會抗議公安局無理扣押工人，并指揮工人到省公署向省長伍廷芳請愿要求釋放被捕工人；1922年1月譚平山聲援“中華海員工人聯(lián)合總會”為反抗英國資本家壓迫，要求改善待遇而舉行的罷工斗爭。[1](P25-26)在譚平山的領導下，廣東各行各業(yè)的工人運動都迅速地開展了起來，革命的星火已悄然點燃。

四、結語

從潛心研讀馬克思主義理論到傳播革命火種，譚平山經(jīng)歷了思想的嬗變，完成了馬克思主義信仰的奠定。通過創(chuàng)立報刊，譚平山將馬克思主義思想的星火傳入南中國的大地，完成了其“聞道者”向“播火者”的轉變。作為廣東早期黨組織的參與者與領導者，譚平山積極投身黨團組織的建設與工人運動的開展，這也標志著其走出書齋，真正將馬克思主義理論轉化為現(xiàn)實的共產(chǎn)主義革命實踐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