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思辨思維下的整本書閱讀
———以《三國演義》為例

◎段少龍

思辨性閱讀是以培養(yǎng)思辨思維為目標的一種閱讀方式。具體來說，思辨性閱讀要求學生在閱讀中發(fā)展實證、推理、批判與發(fā)現(xiàn)的能力，以達到培養(yǎng)思辨能力、形成核心素養(yǎng)的育人目標。對標思辨思維能力培養(yǎng)，高中語文應該怎樣教學？

余黨緒老師在《基于思辨讀寫的整本書閱讀教學》一文中提出：“在整本書閱讀中，原生態(tài)閱讀、批判性思考、轉化性運用，缺一不可。”[1]從原生態(tài)閱讀到批判性思考，再到轉化性運用，形成了一個思辨思維的閉環(huán)，也為思辨思維的培養(yǎng)提供了一個幾乎完美的閱讀教學途徑———整本書閱讀。

整本書閱讀對語文學習的重要性主要體現(xiàn)在兩個方面：一是知識的獲取，與語文課堂上教學的“知”的過程相似；二是知識的演練，即將書本知識轉化為“行”的能力。知識的獲取早就在語文課堂上得到了足夠的強化，反而是知識轉化為“行”的能力一直是學生學習的薄弱環(huán)節(jié)。書本知識如何才能轉化為“行”的能力？首先要對知識自主思考，經(jīng)過書本與實際的對照與印證，判斷出知識的可行與否，如果可行方可繼續(xù)應用到實踐中。在這一系列對書本知識的思考、比較、判斷、應用的過程，正是思辨思維的形成過程[2]?？梢哉f，只要學生學會了整本書閱讀的基本方法，就距離思辨思維的真正形成不遠了。

《三國演義》作為中國文學史上第一步章回體小說，又以東漢末年到西晉初年之間黃巾起義、董卓之亂、群雄逐鹿、三國鼎立、三國歸晉的歷史風云為背景，僅曹魏、蜀漢、孫吳三方主要勢力中的典型人物形象就達數(shù)十名，是學習和了解中華固有文化的絕佳載體。同時，《三國演義》中重點描繪的桃園三結義、三顧茅廬、草船借箭等故事在現(xiàn)代生活中也會以另一種形式出現(xiàn)，對現(xiàn)代人生仍有著深刻的指導意義。

一、整本書閱讀要讀出趣味

常言道“興趣是最好的老師”，整本書閱讀同樣需要興趣的加持，才能走得長遠、養(yǎng)成習慣。同時也要注意到，興趣可以很好地帶動整本書閱讀的列車頭，卻無法為后期持續(xù)不斷的閱讀續(xù)航。為此，教師不僅要激發(fā)學生整本書閱讀的興趣，還要給予學生閱讀方法上的指導和幫助，確保學生行之有效的將整本書閱讀完、閱讀好，而不是虎頭蛇尾、草草收場。

以《三國演義》為例，由于影視劇的影響，大多數(shù)學生了解其大體故事情節(jié)，加上整本書以古白話文寫作，不少同學都是舍書本而就影視劇。整本書閱讀的第一個難題就是尋找和設計趣味點，吸引學生將視線投向書本中的文字表達。經(jīng)典小說作品被搬上熒屏的現(xiàn)象幾乎成為常態(tài)，這并不代表人們就無需再去閱讀文字。文字閱讀可以帶來無比豐富的想象空間，這是影視作品難以企及的，教師不妨以影視劇作品為引，開展整本書閱讀的激趣導入教學[3]。

師：《三國演義》中是如此描寫劉、關、張三人的相遇過程（展示PPT1）

PPT1：其人曰：“某姓張，名飛，字翼德。世居涿郡，頗有莊田，賣酒屠豬，專好結交天下豪杰。恰才見公看榜而嘆，故此相問。”玄德曰：“我本漢室宗親，姓劉，名備。今聞黃巾倡亂，有志欲破賊安民；恨力不能，故長嘆耳?！憋w曰：“吾頗有資財，當招募鄉(xiāng)勇，與公同舉大事，如何？”玄德甚喜，遂與同入村店中飲酒?！驴雌淙耍荷黹L九尺，髯長二尺；面如重棗，唇若涂脂；丹鳳眼，臥蠶眉：相貌堂堂，威風凜凜。玄德就邀他同坐，叩其姓名?！滤煲约褐靖嬷?。云長大喜。同到張飛莊上，共議大事。

師：在電視?。?994年版）中，劉、關、張三人的結識順序卻與原著中不同：關、張二人打斗，劉備旁觀想獲二人為幫手，于是上前阻止并有意結識。（播放相關電視劇片段，之后展示PPT2）

PPT2：劉、關、張三人不打不相識后，相邀一起到張飛莊上避雨。

張飛：俺姓張，名飛，字翼德。平生最愛結交天下豪杰，今日幸會二位壯士，甚覺意氣相投，請！請！快請，快請……來人，上酒。

關羽：某姓關名羽，字云長，河東解良人。

劉備：在下劉備，劉玄德。

三人喝酒，關羽與張飛相約投軍，并邀請劉備一起投軍。

劉備（長嘆）：目下正值亂世，亂世則必出英雄，像你二位這樣的英雄，正是用武之時，何必非要屈身受制于他人？豈不聞：時勢造英雄，英雄亦適時耶？現(xiàn)今黃巾造反，天下響應，朝廷詔令各州郡自募鄉(xiāng)勇守備，是因力不能及，兵匱將乏，且有宦黨掣肘之故。然而如此一來呢，必將造成地方豪強割據(jù)之勢，黃巾平定之日，必是群雄崛起之時，那時域中竟為誰人之天下，還尚未可盡知也！

關張二人表贊嘆。

張：俺是個殺豬的，不知什么天下大事。你說吧，讓俺怎么干？

劉備（流淚自述乃漢室宗親后人）：我想招募鄉(xiāng)勇討賊安民，只恨財力不足。

張飛：這有何難？俺頗有家資，愿與公同舉大事！

師：原著中招募鄉(xiāng)勇的主意由張飛提出，電視劇中則由劉備提出，雖然最終結果一般無二，但這樣的改動是否影響原著中人物刻畫效果呢？

《三國演義》全書120回，電視劇足有84集，類似上述這樣的小改動必然還有很多。學生可以挑選自己喜歡的片段，對比原著和劇中表演，會給整本書閱讀帶來更多的趣味。

二、整本書閱讀做到思則不罔

葉圣陶先生在《讀與思》一文中引用《論語·為政》中“學而不思則罔，思而不學則殆”，闡述讀書與思考之間的關系：“只學不思就會黑白不分，莫衷一是；只思不學就會胡思亂想，錯漏百出。”實際上，就是說學習與思考之間是辯證統(tǒng)一的關系，二者缺一不可。讀書可以說是一種非常典型的學習行為，如果缺少了思考過程，停留在接收知識層面的學習，無法作用于人的思想，更無法對人生現(xiàn)實起到應有的作用。從字面上來看，這話說得有點繞，不如以上文《三國演義》中的劉關張相識的片段為實例探討一番。

就上文原著與電視劇中的情節(jié)差異，教師可以引導學生進行思考：

師：兩種不同的表達方式下，劉備和張飛的人物性格有什么差異嗎？

生1：不管電視劇還是原著，三人的相識、結拜、舉事都由劉備策劃和主導，所以“招募鄉(xiāng)勇”由誰先說出口并不重要，也不影響事情的最終結果。相比之下，電視劇版的劉備顯得更加虛偽———明明到了張飛家，見識到張飛的財力，提出招募鄉(xiāng)勇只是想讓張飛掏錢，而自己繼續(xù)當大哥。

師：分析得有理有據(jù)，非常能讓人信服。還發(fā)現(xiàn)了一個新的細節(jié)：原著中劉備與張飛是在“村店”中交談，劉備只是訴說平生志向，張飛主動提出傾囊相助；電視劇中劉備已經(jīng)見識過張飛豪富，卻故意說自己“財力不足”，有故意給張飛設套的嫌疑。兩相對比，電視劇中的劉備顯得更加虛偽，那么，張飛還是那個張飛嗎？

生2：原著中劉備與張飛相識在村店中，雙方不知對方底細，只因相逢意氣，張飛就提出傾家財相助劉備實現(xiàn)夙愿，可見其性格之中的豪爽。電視劇中的張飛則在酒酣耳熱之后被劉備的哭訴打動，再被劉備的“想招募鄉(xiāng)勇討賊安民，只恨財力不足”之語夾逼之下，提出貢獻家財，顯得少智憨愚。

師：縱觀整部三國，張飛實際上是一個粗中有細的有勇有謀之人，如他曾獨立領軍用計攻取巴郡，生擒并收服巴郡太守嚴顏，以及當陽橋馬尾綁樹枝、假造聲勢獨退曹軍。這樣的英雄人物，也許會因為一見如故而傾囊相助，但絕不會被唱作俱佳的三言兩語哄騙住。再換個角度，如果劉備當真如此虛偽，關羽、張飛卻如此輕易地納頭便拜，豈不是自降格調？因此，經(jīng)過我們的分析討論，原著的安排顯然更符合人物性格和情節(jié)發(fā)展。

實際上，閱讀時值得思考的角度是方方面面的。比如就劉、關、張三結義還可以思考：劉、關、張三人甫一相逢，劉備憑什么能夠讓關、張二人臣服呢？劉備漢室宗親的身份也許可以說服喜讀《春秋》的關羽，但他憑什么說服張飛呢？現(xiàn)代人都知道“經(jīng)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筑”，財力豐厚的張飛為何愿意放棄股權，拱手讓劉備當董事長呢？因為劉備對天下大事的剖析和預判深得張飛的心，且張飛缺的就是這份天下大局觀。這樣分析下來，我們才能看破小說的情節(jié)表象[4]，看清三國世界的真相，以達到“思則不罔”的讀書目標。

三、整本書閱讀應辨明是非

在整本書閱讀開展過程中，之前的讀和思都是為辨奠定基礎的，辨也是將書本與現(xiàn)實聯(lián)系起來的關鍵一步。只有通過辨，才能將思考的結果進行實證判斷，才能產(chǎn)生新的發(fā)現(xiàn)。書的類型不同，辨明的方式也不同。如一冊產(chǎn)品說明書，只需辨明其與手頭的產(chǎn)品是配套的，就可按照說明安裝使用了。但是當我們閱讀一本小說時，尤其是像《三國演義》這樣距離當下十分遙遠的古代小說時，我們應當辨明什么？又該如何“辨”？有怎樣的“明”呢？

仍以《三國演義》中桃園三結義為例。當代的青少年特別喜歡這段結拜故事，就連小學生都能說出那句“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只愿同年同月同日死”結拜經(jīng)典語錄[5]。更有年少天真的少年，隨時準備效仿劉、關、張，結拜幾個兄弟，同甘共苦地干出一番大事業(yè)，光是想一想就足以讓滿腔熱血的少年熱血上涌。然而，劉關張三結義發(fā)生在漢末，當今社會是千年之后的社會主義社會，結拜兄弟共創(chuàng)大業(yè)還能在現(xiàn)實中重演嗎？這是一件需要認真辨明的事情。

諸葛亮制造木牛流馬的故事廣為流傳，曾經(jīng)有很多人嘗試制作出傳說中的木牛流馬，可惜未能實現(xiàn)。學習過物理學基礎知識的人都知道能量守恒定律，自然不會對違背能量守恒定律的木牛流馬抱有無謂的期待。找兩個異性兄弟結拜既不需要遵循自然定律，也不違背當今道德法規(guī)，看起來似乎很可行。那么，不妨去找兩個異性朋友結拜試試。然后問題接踵而至：劉、關、張按照年齡序齒，年齡最長的劉備自然是帶頭大哥。二哥關羽是正統(tǒng)的擁躉，所以對出身漢室宗親的大哥很是信服；三弟張飛雖然有錢，但是他對政治一竅不通，也很有自知之明，所以他壓上全部家當，決定跟著看起來很有幾把刷子的大哥試試看———最壞的結果就是失敗了，回家鄉(xiāng)繼續(xù)賣豬肉。當今社會，上數(shù)幾代大家都是泥腿子出身，誰也不服誰。幾個兄弟里雖然有個有錢人，但他每月只有一點可憐的零花錢。沒錢寸步難行，結拜兄弟闖世界的計劃就此折戟沉沙。

由此，我們認識到劉、關、張三人以結拜兄弟結成聯(lián)盟，最終建立蜀國，是有其社會背景要求的：劉備集不可動搖的漢室宗親地位和精準的天下大勢眼光為一體，才鑄就了他三兄弟之首的獨特地位；張飛的財力為爭霸天下奠定了物質基礎，且他對自己的認知和定位都非?？陀^而準確，即使不跟著劉備打天下，他也一樣能夠過得很好。

讀書中的“辨”是從字里行間分辨書中人物的言行舉止是如何生發(fā)的，而不是只是看個熱鬧，知道故事情節(jié)就完了。只有“辨”出人物行為背后的隱藏條件和真實意圖，才能與自己的三觀比對，發(fā)現(xiàn)哪個人物形象才是最值得自己敬佩和學習的。同時，人們常說“學以致用”，也是以“辨”為前提，將書中環(huán)境與現(xiàn)實情形對照，判斷有無施行的可能，這就是思辨思維中的實證和判斷。唯有經(jīng)過思考辨明確實適合當下的，才能達到“行”的目標。

整本書閱讀的教學非一日之功，思辨思維的培養(yǎng)更非一蹴而就的，需要師生經(jīng)常學習與探討，借助現(xiàn)代教學手段的輔助，幫助學生在興趣的引導下，激發(fā)出思維的火花，辨明書本知識并經(jīng)世致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