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于成龍判牘》中“季氏五房爭子”案為例進行分析"/>
石 泉
(青海師范大學人文學院,西寧 810000)
《于成龍判牘》是成書于民國時期的一部判牘選集。集中收錄了清初官員于成龍①在地方為政期間所審定的案件結語三十余篇,涉及戶婚、田土、賊盜、犯奸等諸多方面,既展現(xiàn)了清代早期司法判案的規(guī)范,又反映了當時經(jīng)濟、文化、道德等方面的社會現(xiàn)實情況。通過對其中“季氏五房爭子”一案的情節(jié)過程以及于氏所采取的處理方式進行梳理分析可以發(fā)現(xiàn):家族義務的承擔必須以家庭利益的符合為前提,一概以道德標準要求無條件的遵從所謂“理應如是”的文俗規(guī)定往往會在即時就導致矛盾的爆發(fā)且難以調(diào)和。故司法視域下“服判止爭”平和愿景的真正實現(xiàn)勢必需要在不違犯律文規(guī)定內(nèi)容的同時不斷在執(zhí)行方式手段層面結合具體案件情況進行創(chuàng)新性探索。
據(jù)《于成龍判牘譯注》中“爭奪嗣產(chǎn)之妙批”[1]76-90中所載:有季姓家族者兄弟五人,長兄(季)少谷,無子;次(季)少覃,次(季)少葵,次(季)少文,均一子;末(季)少禮,生有二子。其中長極貧,末次之,二三四家境均頗殷實。蓋長幼均以筆墨文章為生,二三四兄弟三人咸經(jīng)營商業(yè)謀利取財也。后少谷死,因其生前無子,故依照同姓昭穆舊俗需要過繼其二弟少覃子為嗣,但問題在于少覃也僅有一子,一旦出嗣長兄,就勢必需要其弟少葵子為嗣,并繼而以此類推。見此情況少覃立即表示反對,表示家族中唯末弟現(xiàn)有二子,可取其長子過繼長兄,自己酌量補以錢財。只不過少禮聽聞少覃之言亦堅決表示不予認同,堅持按由親及疏的方式進行嗣子選擇,于是在僵持之下兄弟幾人只得選擇訴諸官府,遂由此導致案發(fā)。
需要明確的是,宗法制度之下,一家(族)之中每一世系(房)只能有一位男性嫡子或嫡孫享有身份和財產(chǎn)的繼承權,以使祖先血食不斷[2]222。故無子、絕戶情況出現(xiàn)之家庭為了保證奉祀祖先香火能夠后繼有人,只能采取立嗣方式來實現(xiàn)此目的。針對這種情況,清代法律明確規(guī)定,“無子者,許令同宗昭穆相當之侄繼承,先盡同父周親,次及大功、小功、緦麻。如俱無,方許擇立遠房及同姓為嗣?!盵3]409可以看出,此處律例文字背后暗含了三處信息表達,首先,古人認為家庭成員在生命存續(xù)期間有延續(xù)祖先血脈不致斷絕的社會責任。換言之,其從出生被冠以特定的姓氏起即可被視作是在某種形式上不自覺的“履行”這種責任;但受制于個體生命的有限性,必須通過代際間后人的不斷傳承來實現(xiàn)這一時間層面永無止盡的過程“任務”。其次,理想條件下的后人對象選擇自然以婚生血親為優(yōu),因為這保證了血緣和祭祀的絕對“純潔性”;只不過如若出現(xiàn)不可預見的情況導致直系血親后人難以“接續(xù)”(早夭、無子),就必須優(yōu)先在同姓、同宗之內(nèi)進行對象選擇,倘如此亦無法尋得繼承人,甚至在清代可以將擬制血親的對象擴展至義子、女婿等非同姓身份群體②。最后,也是最為關鍵之處在于,長期以來與立嗣相關的禮俗和法律施行邏輯的前提無一不以延續(xù)家族血脈、祖先香火目的實現(xiàn)的絕對優(yōu)先和正當性作為應有之義。換言之,盡管某房支出現(xiàn)無直系血親后人的情況很可能是其自身原因所致(如終身未婚,胎兒養(yǎng)護不善等),但即便如此家族內(nèi)其他旁支也依然有義務“幫助”(過繼)其避免子嗣斷絕局面的發(fā)生,至于該義務責任被負擔的原因以及內(nèi)心意愿及感受則不被考慮,甚至長期被單向的以“理應如是”③所寬泛認識。
具體到本案,作為季氏長房的少谷死后無子,按照由親至疏的服屬順序,次房少覃之子自然是過繼的首選對象。原因在于古人始終想當然的認為血緣關系越近,人們之間的感情就會越深;立血緣越近的人為嗣,其承擔對嗣父母生養(yǎng)死葬義務時思想和心理上的阻力就會小一些[4]13。只不過,事實卻是在該邏輯下原與逝者關系最親近且理應“積極主動”配合過繼的少覃根本不同意讓出自己的兒子為大哥一房奉祀。更為尷尬的是,立嗣相關的禮法內(nèi)容規(guī)定均著重于控制嗣子對象選擇的順序以及立嗣后身份財產(chǎn)的繼承分配等問題,根本沒有考慮到會出現(xiàn)因出嗣家庭拒絕而導致立嗣難以完成的情況(因為在單向邏輯思維下,個人為家族整體利益服務屬于“理應如是”的自然行為,故根本無需通過禮法手段進行規(guī)制)。只不過少覃拒絕出嗣的原因細究之下其實也十分顯見,長兄少谷是季氏中唯二的兩房貧寒之家,任誰讓出自己已相處許久的血親獨子都有悖于內(nèi)心情感;只不過較之于情感顧慮,一但將獨子出嗣大哥少谷,那么嗣子對親生之家的財產(chǎn)便隨之失去了承繼期待權,而成為嗣父的完全承繼人[5]85。也就是說,非但少覃的親生子將喪失未來對自己資產(chǎn)的繼承權,甚至該財產(chǎn)在其身故之后還會轉入“他人”(三房少葵之子)手中。這對于少覃及其子而言就絕對不是僅僅簡單的所謂自覺服從家族整體利益需要,兄友弟恭等“理應如是”的簡單說辭所能夠認可和服從的。
于成龍在審理案件之初就很敏銳的發(fā)現(xiàn)該案矛盾的根源并不在于嗣子出讓與否的爭議,而是各方之間財產(chǎn)分配不均的難以調(diào)和。于氏首先指明:“與法言,少谷既為長房子,自應以次房之長子繼承,方則昭穆順而系統(tǒng)正;然以情言,少覃富而少谷貧,以親生之子,嗣入一無所有之長房,而自己一生所經(jīng)營之資產(chǎn),反付諸他人之子,易地而處,試問少禮甘心否乎?”必須承認,法律的終極目的始終是以自身作為解決矛盾的一種方式與手段,并不斷通過具體的司法審斷,逐步使善者尊奉,惡者懷畏,以實現(xiàn)長久維護家國秩序的司法目標。這就意味著使民眾“有恥且格”的關鍵在于承審官員必須深諳人情之道,使情理結合,方能實現(xiàn)法律效果的最大功用。就本案而言,將少覃之子出嗣少谷作為案件的處理結果雖然不違犯律例的文字性規(guī)定,但必然會使少覃因正當利益受損而內(nèi)心難以接受,從而使執(zhí)行的難度和上控的可能性增大,并最終導致司法成本的不必要浪費和社會示范性效果的負面呈現(xiàn)?;诖耍诔升埵冀K將問題解決的焦點集中于季氏各房之間的財產(chǎn)分配,并將之作為立嗣問題能夠自然解決的前提條件。
實際上,隨著少谷死后無子,其所屬房支在事實層面可被認為已經(jīng)斷絕;案中無論何人被選擇為立嗣對象實際并不改變與原有家庭的生身血緣關系,只是在祭祀先祖這一特定時間節(jié)點中必須“專職”(名義上)負擔少谷一房“血食”④不致斷絕的程式性任務。當然,這并不會在現(xiàn)世環(huán)境中對本人產(chǎn)生較大的影響。所以禮法層面下即便少覃出嗣其子,也依然不發(fā)生原有父子身份關系的改變,同時基于季氏二、三、四房皆為獨子的緣故,順序出嗣的結果某種程度上可看做各房以己子為長兄履行祭祀事務;恰五房少禮生有二子,也避免了自身亡故之后無人延續(xù)香火的不利局面。究其原因,古代先祖的香火祭祀是一種儀式表征很強的行為環(huán)節(jié),而并非分秒連接不斷的持續(xù)性過程,出嗣人只需在特定時間(節(jié)日、事件)通過一定行為“宣示”自己的嗣子身份,而不會因此被大量擠占時間和精力以及非意愿的從事某項活動⑤。由此可見,出嗣本身實際并不會成為各房間矛盾源起的主因。
至于與個人關聯(lián)較為密切的財產(chǎn)問題,考慮到各房均不愿將自家財產(chǎn)讓與他人繼承的心理,于氏有針對性的提出將季氏中較為富裕的少覃少葵少文三家日后所經(jīng)營的資產(chǎn)盈余,待承嗣完畢后,分作五份,使五子各得其所?!盎焱钡慕Y果就使得出嗣后的血親也依然能夠有機會獲得其本生家庭的財產(chǎn),而不會完全流于“外人”(其他支房)。細言之,出嗣前少谷和少禮較為窮困,故少禮之子基本不會在財產(chǎn)利益方面有較多的獲?。恢劣谫Y產(chǎn)富足的三房如沒有變化亦都是由其各自獨子繼承?,F(xiàn)今順序出嗣后,富足三房之子本身依舊是從“合體”后的原本生家庭取財,和出嗣前沒有變化,只是具體數(shù)字上會略有減少,所減少部分可視為歸屬于五房少谷二子名下。對此于氏特別指出:“少禮以教讀糊口,亦不致坐食廢事,不過少恒產(chǎn)贏金以貽其子耳。”“將店中盈余,改三份為五份,按五房分配。昔之每人得五百千者,今改三百千。在少覃等三人,但望經(jīng)營得志,盈余增加。則此區(qū)區(qū)之二百千,亦何足龂龂以爭,致傷同氣之和?”另外需要注意的是,本案最初就是因少覃和少禮之間的承嗣矛盾所引發(fā),如此安排一方面容許了少禮不將其子直接出嗣大哥少谷的要求,同時也使得所屬房支借承嗣一事額外獲取了財產(chǎn)上的收益,自應消減其投告官府之初主觀的怨氣;至于少覃少葵少文三房,也實現(xiàn)了為血親后人保留財產(chǎn)的目的,至于損失部分可理解為博取兄弟間“幫持互助”聲望的“酬報”;甚至死去的少谷也實現(xiàn)了子嗣傳續(xù)的妥善安排,使各方之間在情理與法理的框架內(nèi)實現(xiàn)了最大平衡。
古代司法的終極價值始終不是一絲不茍的嚴格執(zhí)行法律,而是在依從法律文字規(guī)制的同時,兼顧情理,使審理結果“情法兩平”。也只有通過司法維護建立在情理基礎上的社會秩序,方能為社會所普遍接受,實現(xiàn)維護家國秩序的司法目標[6]10。由此,以倫理為取向的家產(chǎn)制,所尋求的總是實質(zhì)的公道,而不是形式的法律[7]158。這也就解釋了為何于氏沒有將按照律文要求順序承嗣的實現(xiàn)作為案件審理的真正完結,而是盡最大可能在情理與法理之間實現(xiàn)接洽與平衡。當然,宏觀的理論認識并不能代替具體的實踐操作,如何以他者的身份與案中人實現(xiàn)共情并輔以特定的司法技藝講求的是每個人學理知識的掌握和社會閱歷的積淀。這就使得案中將三房財產(chǎn)“混同”,五房后人均平承嗣的主張無論出于自行構想還是借鑒過往成例,都是特定時期承審官員能力差異這一事實面向的具體呈現(xiàn)。故如何實現(xiàn)案中各方之間,法律和情理之間的妥善兼顧均需結合具體案例進行針對性的考量,而不會存有某種普適性的方法一以概之的適用于所有案情。
有必要說明的是,秩序穩(wěn)定是法律所應追求實現(xiàn)的最基本價值,它構成法律調(diào)整的出發(fā)點,也是法律所要保護和實現(xiàn)其他價值的基礎。在一個社會中,法律不能實現(xiàn)和保護一定社會關系處于穩(wěn)定和有條不紊的狀態(tài),就談不上對人的自由、平等權利的維護,談不上公平正義和文明進步,也就更談不上公共的善和幸福[8]235。具體到法律文化層面,“息訟止爭”便成為了主導整個審理過程的思想指引。如同本案,個人與個人、個人與集體(家族)、個人與社會(承嗣規(guī)定)之間由于有著不同的利益,沖突和矛盾也必然是處處存在,訴訟的發(fā)生也因此自然不可避免。所以在“無訟”無法控制的情況下,代表國家的承審一方便只能在收到告訴后退而求其次的實現(xiàn)“息訟”的目的。于氏針對案中兄弟身份關系不斷的在判語中闡述“手足之誼”、“休戚與共”,“勿負本縣一番好意也”;背后始終是出于熟人社會下彌合二人間關系情感的考慮。希望通過這種“以道譬之,以德化之”的方式重新在案中人頭腦中構建并固化厭訟、息訟的生活態(tài)度和無訟即德、無訟則安的思維定勢;而這顯然也是與中國自然經(jīng)濟與社會結構下的思想、政治需求相契合的。
當然,于成龍也并非一味在案中提倡“忍為上”的茍且心態(tài),而是審慎的恢復民眾心中挫頓已久的權利意識。逐步確立律例本身的權威性和公信力,使民眾在“和為貴”的同時始終保有對法律本身在解決問題功用方面最基本的信賴⑥。畢竟“將爭訟的本身當做不道德的勾當,那是一樁非常危險的事情,爭訟是社會上免不得的自然現(xiàn)象?!薄胺▽W的昌盛、法治精神的發(fā)達,都是以爭訟為基礎的。”[9]64-65所以,于氏在實現(xiàn)“定紛止爭”裁斷結果⑦的同時,也是對“平衡”、“禮法”等古代基本司法理念認識及施用的一次具體呈現(xiàn)。
[注 釋]
①于成龍,字北溟,號于山,山西永寧州(今山西省呂梁市方山縣)人。明崇禎十二年(1639年)舉鄉(xiāng)試,中副榜貢生,因父年邁不適。清順治十八年(1661年)以明經(jīng)謁選吏部,先后歷任柳州羅城知縣,四川合州知州,湖廣黃州知府等職;為官期間“精吏治,勾摘奸宄,罔敢匿服,尤以清節(jié)著名”,康熙二十年(1681年)入京覲見,升任江南江西總督,統(tǒng)管江蘇、安徽兩地巡撫事,后卒于任,年六十有八,追贈太子太保,賜謚"清端"。有《于清端政書》八卷等作品傳世。關于于成龍的生平經(jīng)歷及主要著述請參閱:李志安主編.《于成龍集》,山西古籍出版社,2008年。
②受文中案情所限,暫不討論異姓立嗣情況。關于該問題請參閱:王世威.《清代異姓立嗣問題研究》,青海師范大學碩士學位論文,2016年。
③就本案而言,此處筆者想要表達的是:一旦出現(xiàn)需要過繼立嗣的情況,同宗之內(nèi)其他支房必須在主觀意愿層面積極的予以配合才是親族間恭敬和睦的具體表現(xiàn)。至于出讓子嗣行為背后的理據(jù)則很可能只是長時間以來留存的規(guī)約舊俗。自然在此視角下每一位家庭成員均被預設為對禮法規(guī)定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遵守和服從的狀態(tài),所以無需也根本不必考慮所謂內(nèi)心抵觸和拒絕配合等想法和行為。例如古代的婚姻嫁娶過程,父母尊長對子女擇偶對象的選擇具有很強的干預決斷權,而該權力的正當性賦予很大程度上源自長期的俗規(guī)延續(xù)使然;有趣的是,子女如果對此類由過往時間累積下的“正當性”權力表示異議,基本不會有哪一方會對這種權力的合理性原因進行釋疑,而是會從另一視角被冠以“不孝”的名目予以否定性評價。究其根源在于古代很多義務性規(guī)定都是“單向”且理想化思考的,但缺少必要的說理性依據(jù)作為支撐和對各方利益的全面性均衡維護。
④“血食”起因于古人靈魂不滅觀念、冥間觀念和祖先崇拜觀念。人活著的時候靈魂依附于肉身,死后則二者分離,靈魂進入另一個世界。于是人們祭之以血或血色之物,以期先人在另一個世界復活,并保佑后人,使后代、宗族繁衍、延續(xù)。關于“血食”的歷史源流以及發(fā)展演變請參閱:李斐.《“血食”探源》,西安外國語學院學報,2001年第四期。
⑤舉例而言,本案中少谷已死,少覃之子即便過繼自身也無需負擔贍養(yǎng)之責,即使縱觀全案,各房之子在不發(fā)生過繼的情況下,也需以本父(母)作為贍養(yǎng)人,現(xiàn)今只是贍養(yǎng)對象發(fā)生了變化而已(由本父變?yōu)槌鏊煤蟮母改?。至于為嗣父延續(xù)血脈,也只需保證自身生命存續(xù),娶妻生子即可,換言之,就算不為他房嗣子,也需經(jīng)歷諸如生老病死、婚喪嫁娶這些為人最基本的過程,勢必不會“額外”擠占自身必要的時間和精力去有意從事這些活動。至于與本案關聯(lián)相對密切且稍有不同的先祖祭祀也一般集中于除夕、清明、重陽、被祭祀祖先生辰等幾個特定的時間,同樣無需連續(xù)不斷的履行此類活動。這也就解釋了所謂禮法層面而言,出嗣人在過繼后所受影響基本集中于象征性層面而非現(xiàn)世生活的原因。
⑥正如同美國法學家哈羅德·博爾曼在其《法律與革命》一書中所言,法律必須被信仰,否則將形同虛設。僅依靠強制力并不能保證法律本身得到真正的認可和服從,必須在實現(xiàn)事實上被遵守的同時,對案件處理結果的社會情感及其可接受程度保持最基本的關懷。只有這樣才能使當事人與社會公眾信服,并最終實現(xiàn)法律效果社會效果的統(tǒng)一。具體請參閱:陳曉潔.《中國傳統(tǒng)司法判例中的情理表達——以清代〈刑案匯覽〉為對象的分析》,南京師范大學博士學位論文,2014年。
⑦針對學界關于《于成龍判牘》這一作品及其中收錄案例真?zhèn)涡缘膯栴},需要補充說明的是,對古代案件事實構成和審理過程的掌握方式大多是通過讀取以日記、判牘、公牘為代表的匯編類文字史料中的內(nèi)容信息來實現(xiàn)的(通過文字間接還原案情,而并非身臨其境的對案件始末進行直接觀察),這其中一定會存在前人有意識整理加工的“痕跡”。由此也決定了通過質(zhì)疑留存史料真?zhèn)巍⑼暾c否的方式去主張案件的“絕對真實”某種程度上無視了古人對司法過程的記錄首先是服務于當時的社會環(huán)境和主觀目的需要,而并非純粹為后世的專業(yè)研究提供服務和便利。至于所謂公正平允”的司法理想受制于證據(jù)的收集與掌握,官員司法能力和個人操守等因素的多重影響,永遠都只能是特定歷史時期主觀想法和客觀真實彼此長期相互“調(diào)整”的產(chǎn)物,關鍵在于前者本身的“合情理”性以及與后者間的相“契合”程度,這往往也決定了到最后能否獲得相對層面“信讞無疑”的審理結果。
The Handling Method and Purpose of "Inheritance" Cases under the Judicial Practice of the Qing Dynasty
——Analysis with the case of "Five Households of Ji's Fighting for Sons" in "The Judgment of Yu Cheng-long" as an example
SHI Quan
(Faculty of Humanities,Qinghai Normal University,Xining,Qinghai 810000)
Abstract:Based on the influence of the simple idea of the ancient family,“The top is the temple,the bottom is the descendant”,it is an ideal choice to ensure the survival of the male descendants under the direct blood relationship to realize the life and death of each family member and the extension of the family branch.However,once there is no child after marriage or unexpected early death and other special circumstances,it can only be reduced to the next step by the way of consanguineous family to achieve the above-mentioned carrying on the family inheritance,to continue the family incense and other purposes to achieve.As for this kind of illegitimate heirs,they have long been subject to the same standards as those of the closest relatives of the same generation and the way of subjugation,and the wishes and ideas of the heirs are often not taken seriously.In addition,the living conditions of different families and the actual differences in economic strength make the property disputes caused by inheritance conflicts require state and county officials to give careful consideration to both the provisions of the law and the public sentiment in the process of trial,in order to achieve the final text of the decision “make a wise decision according to the factual situation.Yu Cheng-long in the Qing Dynasty focused on the property distribution under the appearance of "fighting for heirs" in the trial of the "Ji's Five Households Fighting for Children" case,and skillfully balanced the interests of all parties and the rights and responsibilities of the family.The proper resolution of a case provides an ideal example.
Keywords:Adoption;Property inheritance;Rationality and jurisprudence;Balance of power and responsibili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