佤族婚姻禮俗歌的演述*

夏云冬 魏進華

（云南民族大學民族文化學院，云南 昆明，650500）

禮俗歌屬民間儀式歌的一類，“經常被用于男婚女嫁、賀生送葬、新屋落成、迎賓待客等場合。這種歌謠多是祝頌性的，寄托著人們對美好生活的祝愿?！盵1]而婚姻禮俗歌，即是在婚禮儀式上吟誦的祝頌性歌謠。佤族同許多民族一樣重視人在成長過程中的身份轉變節(jié)點，每個身份轉變節(jié)點幾乎都會有相關的儀式舉行，其最為隆重的成長儀式典禮就是結婚儀式，因為結婚不僅象征著兩個人（新婚夫婦）成長階段的轉變，還寓意著一個新家庭的誕生。翁達村佤族受傳統(tǒng)文化和萬物有靈思想觀念的影響，在儀式活動中都會有與此儀式相適宜的歌謠吟誦，而吟誦的目的要根據(jù)儀式的場域和性質來判定。其中婚姻禮俗歌的吟誦有三類，分別是《迎親歌》《禮拜尊者儀式歌》和《認親結束儀式歌》，這三首禮俗歌是翁達村至今還在延唱的婚姻禮俗歌，這對于傳統(tǒng)沒有文字的佤族來說，無疑是珍貴的口頭文獻材料和民間口傳詩學。

翁達村是一個多民族融合的地區(qū)，分別有一個傣族自然村、三個佤族自然村和一個漢族自然村，在長期的歷史發(fā)展中，由于民族間的不斷來往，當?shù)匚幕陌l(fā)展呈現(xiàn)出了一個多元化的趨勢，而正是在這樣的背景下，造就了翁達村佤族婚姻禮俗歌的獨特性。文章以耿馬縣翁達村佤族地區(qū)為田野調查點，對當?shù)刎糇寤橐龆Y俗歌進行全面收集，在梳理材料后，結合翁達村佤族相關民俗文化事象，以婚姻禮俗歌的演述目的、演述策略和演述效果為視角切入點，對婚姻禮俗歌進行較為深層次的論述分析。

一、演述目的

儀式歌的演述是民間帶有目的性的口頭詩歌創(chuàng)作，是服務于民眾的民間口頭藝術?；槎Y是一個人最重要的人生階段之一，在佤族社會群體中，舉行婚禮儀式時，婚姻禮俗歌的演述是不可或缺的儀式之一，其目的主要是用以祝福和教育新婚夫婦。翁達村民眾認為，如果婚禮上缺少禮俗歌的演述，婚禮則被認為是不完整的，所以，婚禮儀式上的禮俗歌演述一直保留至今。

（一）祝福新人

祝福新婚夫婦是婚姻禮俗歌演述最主要的目的，演述者常常會通過禮俗歌演述的方式來祝福新婚夫婦。翁達村佤族婚姻禮俗歌中有大量的祝福話語，如歌中所唱到:

我們要讓你們做一對好夫妻，

我們要讓你們習得道理習俗，

我們要先去砍好看的竹枝，

我們要先去通知長者，

像蜂蜜一樣甜，

像小蜜蜂一樣團結，

……

讓你們好好的，

讓你們的刀把鋒利，

讓你們長命百歲，

讓你們兒女雙全。①

這是節(jié)選自《禮拜尊者儀式歌》片段，從這幾句短短的歌詞里，我們可以看到演述者對新婚夫婦真摯的祝福，祝福他們往后的日子能做一對好夫妻，往后的愛情甜如蜜；祝福他們以后的家庭關系團結有愛；祝福他們長命百歲、兒女雙全。翁達村常有送禮、念辭、唱歌、滴水、打跳等送祝福方式，而婚禮儀式中的禮俗歌演述是口頭形式中最為主要的祝福方式，婚禮儀式歌在它的發(fā)展歷程中，已有了穩(wěn)固的演述范式，新人通過一些禮節(jié)規(guī)范，接受到了演述者所吟唱的祝福，心理便會更加穩(wěn)固這段婚姻。

（二）教育新人

佤族原先是一個沒有文字的民族，在傳統(tǒng)社會里，佤族教育子女的方式常常是口頭形式的說教，而隨著社會的不斷發(fā)展，佤族的教育話語逐漸融入了佤族民間口頭藝術。翁達村佤族習慣借助各種節(jié)日儀式對子女進行教育，而婚姻禮俗歌就帶有很強的教育性質，這是因為“婚姻禮俗是男女建立婚姻關系的必要途徑。由于結婚是人生最大喜事，關涉到家庭幸福、家族香火的延續(xù)和社會的安定?！盵2]所以，佤族會借助婚禮儀式這個場域對新婚夫婦進行教育，婚姻禮俗歌會唱到:

你們不要嫌棄彼此，

你們不要彼此分離，

你們的心連在一起，

彼此眼里互相有對方，

腳步要跟隨彼此，

你們的頭要朝向同一邊，

不要去到別人家的家，

不要去砍別人家的芭蕉樹，

不要讓自家的屋頂高過其他家的，

不要讓自家的豬跑到別人家的豬圈里，

聽老人的話，

向好的人學習。

從這節(jié)歌詞中，我們可以看到婚姻禮俗歌所呈現(xiàn)的教育話語。教育新婚夫婦婚后要恩愛團結；和鄰居要和諧相處；要多聽老人的話。另外歌中還唱到:

翁達一千三百年，

最原始的祖宗，

列祖列祖，

跟著竹子和芭蕉，

來自孟冒，

我們害怕不能繁衍后代，

我們害怕收不到茶葉食用，

我們舉辦盛大的婚宴，

我們不會忘記自己的祖先，

不會忘記前人留下的道理。

這節(jié)歌詞頗有內涵，歌詞中唱到了翁達村佤族人祖先的遷徙印記，其真正目的并不是為了回顧歷史，而是是為了教育新婚夫婦及當時所有在場的聽眾，不能忘記自己的祖先。關于對祖先的崇敬，在翁達村的文化體系中占據(jù)著重要位置，這跟其他佤族村落有很大的差異，其他地區(qū)的佤族雖然也有祖先崇拜，但并無清明節(jié)習俗，而翁達村由于受漢族文化影響，把清明節(jié)當成了重要的一個節(jié)日，此節(jié)日的融入恰好給了翁達村民眾祖先崇拜的體現(xiàn)場域?；橐龆Y俗歌唱到祖先的歷史，是少數(shù)民族口頭文學中常見的現(xiàn)象，其寓意都是為了教育新婚夫婦不忘祖先，把祖先留下來的道理進行一代又一代的傳承。

以上兩點是佤族婚姻禮俗歌演述的目的，在婚禮上以歌謠吟誦的祝福和教育方式是翁達村必不可少的婚禮儀式。在長遠歷史發(fā)展中，禮俗歌已經成了翁達村重要的民俗文化，而演述者為何能把婚姻禮俗歌一代又一代的傳唱，這就要涉及到演述者的演述策略。

二、演述策略

翁達村佤族婚姻禮俗歌的演述因素包括演述場域、聽眾、演述文本、儀式過程等多個方面。而演述策略最重要的是在演述文本的創(chuàng)作上，論文以此為切入點，對婚姻禮俗歌的演述策略展開論述。

（一）修辭的使用

慣用修辭是翁達村佤族演述儀式歌的一種策略，恰當?shù)厥褂眯揶o，不僅能夠起到美化歌詞的作用，還能促使演述者進行更加惟妙的演述。翁達村儀式歌演述者習慣借助修辭手法，把翁達村當?shù)氐拿袼孜幕孪笕谌敫柚校偈箖x式歌呈現(xiàn)出它的地域性和民族性，最終達到文化傳承的功用。翁達村佤族婚姻禮俗歌使用了排比、比喻、對偶、擬人等多種修辭手法。其中比喻、排比和對偶最為突出。

1.比喻

①好果子熟了，好日子到了，樹木開支，果子成熟，竹子長得又直又順，我們要讓你們做一對好夫妻。

②月亮和太陽不會相遇，大山和長水會相見，佤族小伙和傣家姑娘互相喜歡。

③成了夫妻，吃飯要共用一雙筷子，舀水要共用同一個瓢。

在這三句歌詞里:①句，演述者把結婚的好日子比喻成了好果子成熟的時候；②句，把無緣份的男女比喻成了月亮和太陽，還有大山和長水；③句，把共用一雙筷子和共用一個瓢比喻成了夫妻同心。從中，我們可以看到翁達村婚姻禮俗歌運用了比喻修辭手法，且喻體多源自翁達村當?shù)匚镔|民俗，這些物質民俗在禮俗歌中的吟誦，恰是禮俗歌獨特性的體現(xiàn)之一。

2.排比

筆者經過田野調查，已收集到翁達村佤族多首儀式歌，像潑水節(jié)儀式歌、掃寨儀式歌、婚禮儀式歌等，經過對比后發(fā)現(xiàn)，翁達村佤族所有的儀式歌都有排比修辭的運用，這是因為，排比的運用不僅能起到強調演述目的的作用，還能壓縮演述者的記憶壓力?；橐龆Y俗歌有唱到:

①祖先是領頭人，是祖先開辟了道路，是好人去做了長門，是健壯有力的人蓋建寨子。

②讓你們枝繁葉茂，讓你們長命百歲、事業(yè)興盛，讓你們做什么得什么，讓你們順順利利。

③讓她擁有一個美好的家，讓她食足飯飽，讓她了解我們的祖先，讓她在整個寨子里了解我們的禮節(jié)，讓她在村中有一個自己的位置。

由例句中可以看出，排比修辭在婚姻禮俗歌的運用，具有強調的作用，①句，以排比方式，吟誦祖先的事跡，強調祖先是個很能干的人，從而不斷加深聽眾對祖先的感恩之情；②句，以多個話語形式祝福新婚夫婦，起到加深祝福的作用，在當時的演述場域中，還穩(wěn)固了新婚夫婦的成婚心態(tài)；③句，演述者通過使用排比的方式，不斷強調新郎要好好對待遠嫁過來的新娘，這大大促進了新婚夫婦往后的和諧生活。

3.對偶

對偶修辭講究結構、數(shù)字相同，意義對稱。佤族民間歌謠常見有對偶修辭的使用，其主要目的是為了和諧歌謠作為藝術的一種形式美，這也算是演述者慣用的一種演述策略。

①音標②: fan kua? l?i ti?，fuat l?m la t?i?.

直譯:翻過三座山，蹚過兩條河

②音標: k?n pun h?k num som k? mi?,k?n ?ai h?k k?i? som k? m??.

意譯:女子到了要嫁人的時候，男子到了要娶親的時候，

③音標: k?n ?ai ??k k? ?a? tak,k?n ?i? ??k k? ?a? siam.

意譯:新郎在佤寨，新娘在傣鄉(xiāng)。

④音標:?ih ??p ??m t?u ti? ku,kuan l?m ??m piau ti? mu.

意譯:吃飯要共用一雙筷子，舀水要共用一個水瓢，

翁達村佤族婚姻禮俗歌的演述者文化程度為初中階段，由于其自身文化的局限性，想要巧妙的把對偶修辭融入創(chuàng)作，這并不容易。然而，婚姻禮俗歌中對偶句的多次呈現(xiàn)，讓我們感受了禮俗歌音樂美、藝術形式美，這足以體現(xiàn)出了民間藝術創(chuàng)作者的詩性智慧。

翁達村佤族儀式歌的演述者在歌詞的吟誦中慣用修辭手法進行創(chuàng)作，這屬于他智慧的演述策略，巧妙的使用修辭進行創(chuàng)作，不僅增添了禮俗歌的藝術性，還給聽眾帶來了更加唯美的聽覺享受。

（二）其它民俗的融入

關于民俗，鐘敬文先生把其分為物質民俗、精神民俗、社會民俗和語言民俗四類，婚姻禮儀歌屬于民間文學，其本身可歸為語言民俗，而禮俗歌的吟誦儀式屬于婚姻習俗，其可歸為社會民俗。而在禮俗歌的創(chuàng)作中，演述者又常常把物質民俗和精神民俗融入歌中，久而久之形成了演述的一種策略。

1.物質民俗的融入

物質民俗是“人民在創(chuàng)造和消費物質財富過程中所不斷重復的、帶有模式性的活動，以及由這種活動所產生的帶有類型性的產品形式?！盵3]翁達村佤族婚姻禮俗歌的唱詞中處處可以看到當?shù)氐拿袼孜镔|，如歌中所唱:

列祖列祖，

跟著竹子和芭蕉，

來自勐冒，

我們害怕不能繁衍后代，

我們害怕收不到茶葉食用，

我們舉辦盛大的婚宴。

從這段歌詞中，我們可以看到婚姻禮俗歌已經把物質民俗唱進了歌里，如竹子、芭蕉、茶葉，這些都是翁達村當?shù)氐奈镔|民俗。在閱讀相關文獻及訪談演述者后得知，竹子跟翁達村佤族的遷徙有關:傳說翁達村佤族來自孟冒，一路順著竹子到達今天的翁達村；芭蕉是翁達村的傳統(tǒng)飲食，傳說是翁達村的傣族引進了芭蕉樹；而茶葉并無文獻記載，這大概跟翁達村的生計有關，翁達村一直以來都是以種茶謀生，久而久之，茶文化融入了他們的生活中。

另外，在其他歌詞片段還能捕捉到針線、香、蠟燭、紅毛樹等當?shù)爻Ｓ玫奈镔|。演述者會把這些物質融進歌里，不僅能方便自己演述，還能提高聽眾的接受度，這不僅達到了禮俗歌創(chuàng)作的獨特性，還對傳統(tǒng)物質文化起到了很好的傳承功效。

2.精神民俗的融入

精神民俗是“在物質文化與制度文化基礎上形成的有關意識形態(tài)方面的民俗。”[4]翁達村佤族婚姻禮俗歌呈現(xiàn)最多的精神民俗就是“萬物有靈觀”，佤族向來相信，世間萬物皆有靈性，人與自然和諧相處是翁達村一直尊崇的理念。禮俗歌演述者會常常把萬物有靈思想觀念融入歌中，其最大的目的就是引導新婚夫婦在往后的生活中要始終踐行善的宗旨，因為相信萬物有靈，我們不會去亂砍樹，不會去傷害動物。“萬物有靈觀”促使翁達村民眾能夠友好地對待大自然，不僅符合現(xiàn)代國家保護生態(tài)環(huán)境的話語，還對當?shù)卣嫔泼赖暮椭C生存環(huán)境起到了巨大的推動作用?，F(xiàn)如今，翁達村依舊山清水秀、鳥語花香，這跟當?shù)孛癖姷摹叭f物有靈觀”有著直接的聯(lián)系。

口頭藝術的生成語境離不開創(chuàng)作者的生存環(huán)境。翁達村婚姻禮俗的演述者是當?shù)乇徽J為最具有威望的長者，在禮俗歌創(chuàng)作中處處呈現(xiàn)著他的生境（即翁達村文化風俗和生存環(huán)境），這是他慣用的演述策略，把物質民俗和精神民俗融入歌中，可以讓演述更為便捷，也可以讓聽眾更為容易接受，同時還很好地起到了傳承文化的作用。

三、演述效果

婚姻禮俗歌作為民間文學的一種，是服務于民眾的口頭文化藝術，它最終的演述自然要呈現(xiàn)出它演述的效果，翁達村婚姻禮俗歌的演述效果體現(xiàn)在規(guī)范婚禮儀式、道德倫理教化、傳承民族文化，這些演述的效果也是它一直得以傳唱的重要原因。

（一）規(guī)范婚禮儀式

前文提到，佤族婚禮儀式中，如果沒有以歌謠吟誦的祝福或是教育儀式，婚禮則被認為是不完整的。翁達村佤族婚禮儀式③可概括為:迎親（男方）→送親（女方）→禮拜尊者→認親→敬酒（新人接待客人的一種禮儀）→篝火打跳。其中迎親、禮拜尊者、認親儀式必須有以口頭形式的歌謠吟誦，只有禮俗歌的演述參與其中，這三個儀式才算是完整的，婚禮儀式才算是規(guī)范的。

翁達村佤族吟誦婚姻禮俗歌，并不是為了婚禮儀式形式上的完整，其實質的內涵是去和諧新婚夫婦及其他民眾的心理狀態(tài)。新婚夫婦如果在特定的儀式上沒有收到長輩的祝福，心理的秩序則會被擾亂，這體現(xiàn)的是人在社會群體中，希望被認可的心理期待。另外，如果演述者不能夠給新人演述以祝福和教育的歌，會覺得新人成婚沒有得到真正的祝福和認可，從而，演述者的心理也會對這場婚禮有所遺憾，心理對婚禮儀式的和諧秩序也會被擾亂。所以翁達村佤族婚姻禮俗歌的演述不僅規(guī)范了婚禮上的外在儀式，還規(guī)范了民眾心中的婚禮儀式秩序。

（二）道德倫理教化

婚姻禮俗歌是民間文學，也是佤族道德倫理教育的范本，翁達村佤族婚姻禮俗歌演述的效果，很大程度上起到了道德倫理教化的功用。文章前面論述到婚姻禮俗歌演述目的是為了祝福和教育新婚新婚夫婦，而教育效果就呈現(xiàn)有道德倫理的教化。

翁達村佤族民眾的社會生活十分和諧，其中家庭倫理的和諧和當?shù)厣鐣牧己眯袨榘缪葜浅Ｖ匾闹匾慕巧?，我們不能把這些現(xiàn)象全部歸功于禮俗歌演述的效果，但是禮俗歌演述的效果也有一定的成分。在婚姻禮俗歌演述場域中，除了新婚夫婦以外，其他聽眾也會受到教育，在演述者吟誦“不要忘記祖先”“和鄰居友好相處”“尊敬長輩”等內容時，他們內心對善的認知會不斷加深，往后的生活會因為這些聽到的理念而規(guī)范自己的行為，從而向善的方向不斷發(fā)展，最終形成美好的人生。當然，婚姻禮俗歌演述受教最深的屬新婚夫婦，他們在受到了禮俗歌的教育話語后，他們更加懂得孝敬長輩、互幫互助、團結友鄰。

（三）傳承民族文化

民間文學的敘事方式不同于作家文學，其范式明顯，又帶有區(qū)域語言民俗樣式，它有著重要的記錄功能。許多民間文學作品都會描繪民眾在某個時期的生活狀態(tài)，這些內容通過口傳或是文字記載一代又一代傳播，是我們對過去的歷史、風俗、民眾思想等有一點的了解。

翁達村佤族婚姻禮俗歌的演述，其演述場域和文本創(chuàng)作都緊繞翁達村生境。演述者常常把各類民俗融入演述場域和文本創(chuàng)作中。首先，婚姻禮俗歌本身就是翁達村的口頭藝術作品，其在時代發(fā)展下的不斷演述就是對佤族民間文學的傳承；其次，禮俗歌中唱到的物質民俗和體現(xiàn)出來的精神民俗，都是民族珍貴的遺產，我們可以透過這些細小的窗口，去捕捉到一個民族的歷史和一個群體的思想狀態(tài)，從而更好謀劃鄉(xiāng)村振興和規(guī)范和諧人文生境；最后，翁達村佤族《禮拜尊者儀式歌》在演述的場域中會用到許多當?shù)匚镔|民俗，如，會把蠟燭、香、茶水、米酒、豬腿、針線放在吟誦場域，并用芭蕉葉加以鋪墊放在桌子上，然后長輩坐于北面、新人跪于南面、其他受眾坐于東西兩面，這無不呈現(xiàn)著當?shù)氐娘L俗。從演述場域中對物質民俗的選擇，我們看到了佤族、傣族傳統(tǒng)文化的印記，在翁達村有“傣籍用蠟燭、佤籍用香”的說法，這折射出的是佤族、傣族傳統(tǒng)的祭祀方式，至于蠟燭和香為何都會出現(xiàn)禮俗歌的唱詞中，這體現(xiàn)的是在傣、佤民族不斷交往的過程中，有些傳統(tǒng)文化發(fā)展到現(xiàn)在已經有所交融。

四、結語

綜上所述，翁達村佤族婚姻禮俗歌是一種特殊的民間文學現(xiàn)象，其文本的生成不僅是演述者的口頭創(chuàng)作，還涉及到特定的演述場域和其他相關的民俗事象。佤族婚姻禮俗歌的演述目的多集中在祝福和教育新人，這是禮俗歌作為文學樣式對民眾的生存關懷；而演述策略的選擇和使用，是不同區(qū)域群體的智慧結晶；演述效果的生成和呈現(xiàn)是禮俗歌作為民眾產物的價值所在。最后，口頭傳統(tǒng)具有多重價值和功能，但卻容易消逝，耿馬縣翁達村傣族、佤族的口頭傳統(tǒng)豐富多樣，但目前缺少整理和研究，由于多元文化的沖擊，現(xiàn)已面臨瀕危，其需要得到及時搶救和保護。

注釋：

① 吟唱者：夏國光，男，佤族，68歲。搜集整理者：夏云冬。搜集時間：2020年10月15日。地點：耿馬傣族佤族自治縣勐撒鎮(zhèn)翁達村。（后出現(xiàn)的禮俗歌同）

② 文中所出現(xiàn)佤語均為翁達村方言土語，因現(xiàn)還無成文的語音系統(tǒng)，故筆者選用國際音標進行標示。

③ 指婚禮當天，不包括婚禮準備前期和婚禮結束后的其他禮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