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中國共產黨政黨能力*

項敬堯

政黨能力是一個有待發(fā)掘的學術命題，實踐中政黨能力的重要性與這一命題目前得到的學理闡釋存在明顯的不對稱關系。從一般層面上看，政黨能力是主觀與客觀相統(tǒng)一、理論與實踐相統(tǒng)一的概念，它“標志的是政黨履行職能的主觀條件，也是政黨素質的外在表現(xiàn)和實踐形態(tài)”。(1)王韶興：《社會主義政黨政治視閾下的政黨能力論》，《學習與探索》2012年第11期。在政黨成為現(xiàn)代政治文明核心組成部分的時代里，政黨能力關乎一個政黨的長遠發(fā)展乃至于存在的合法性，特別是執(zhí)政黨自身的能力，在一定程度上決定著國家治理的走向與有效性。政黨能力強，則能有效推動關涉國家治理、社會生活等各領域制度的建立與完善，推動政黨政策與路線的貫徹與落實；政黨能力弱，則無法有效組織起社會力量，政黨的綱領、目標、政策成為一紙空文，國家治理也呈現(xiàn)出無序狀態(tài)或失效狀態(tài)。

從中國國家治理的角度來看，“由于中國共產黨在中國政治結構中的地位，中國國家轉型和國家治理中的種種壓力會首先和廣泛地傳導到政黨身上”。(2)張樹平：《從政黨能力到國家能力：轉型中國國家能力的一種建構路徑》，《復旦政治學評論》2018年第1期。中國共產黨既是作為當今世界上黨員人數(shù)最多的政黨，也同樣是政黨能力最強的政黨，不僅能夠實現(xiàn)對社會生活中政策議程的有效設置、國家發(fā)展的宏觀規(guī)劃，同時能夠在微觀層面上帶給中國人民以幸福生活。不論是“橫向”維度來比較，還是基于“縱向”維度來比較，中國共產黨的政黨能力都是首屈一指的。對于中國共產黨“政黨能力”的考察與闡釋，是對“中國共產黨為什么能？”(3)《習近平關于社會主義文化建設論述摘編》，中央文獻出版社，2017年，第207頁。這一根本問題的學理回應，是我們理解中國共產黨引領與實現(xiàn)“中國之治”、開辟“中國之制”的關鍵之所在。

一、中國共產黨“政黨能力”的生成邏輯與內在機理

何謂中國共產黨的“政黨能力”？它體現(xiàn)出何種突出的特質與內在的屬性，使之能夠支撐起中國共產黨不斷走向發(fā)展壯大？對于這一問題的回應，我們應當做到實踐視角、理論視角與學術視角的統(tǒng)一，從中國共產黨的政黨實踐中尋找答案，從中國共產黨的理論中挖掘資源，并通過學術學理的方式加以更高維度地概括。我們可以看到，在黨的十九大、紀念周恩來同志誕辰120周年座談會、全國組織工作會議、慶祝改革開放40周年大會等重要會議與場合中，習近平多次提及不斷增強黨的政治領導力、思想引領力、群眾組織力、社會號召力，(4)參見習近平：《決勝全面建成小康社會 奪取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偉大勝利——在中國共產黨第十九次全國代表大會上的報告》，人民出版社，2017年，第16頁。這實際上便是對中國共產黨“政黨能力”最為精要、最為準確的概括。

由此可見，中國共產黨的“政黨能力”實質上是一個復合型命題，是由政治維度、思想維度、組織維度、社會維度等核心維度的能力形態(tài)所構成的一個能力體系。首先，政治領導力在整個“體系”中處于根本、核心的位置，它統(tǒng)合著其他三種能力，沒有政治領導力，思想便無法有效凝聚，群眾便無法有效組織，社會便無法有效動員。其次，思想引領力是一種軟性的精神力量，它作用于人的精神世界當中，從觀念層面給予人以堅定跟黨走的信仰、信念與信心。再次，群眾組織力在整個“體系”中起到基礎性作用，它是考察政黨與其所代表的群眾之間關系的重要維度，把群眾組織起來乃是世界各政黨面臨的難題。最后，社會號召力在整個“體系”中起到中介性作用，這一能力的存在表明中國共產黨與中國社會處在一種良性互動的關系狀態(tài)之中，政黨能夠有效維系與提升社會的秩序與活力?？傮w看來，中國共產黨的政黨能力各要素、各組成部分之間聯(lián)結為一個有機的整體，不同維度的能力在不同領域中發(fā)揮作用，最終整體塑造中國共產黨的政黨能力，使政黨長期執(zhí)政具有內在的穩(wěn)定性、合法性以及外在的有效性。

當然，這里還有三個值得關注的問題，一是這四個維度的能力是支撐中國共產黨“政黨能力”的支柱，沒有這四項核心的、基礎的能力，中國共產黨“政黨能力”就無以生成。但與此同時，中國共產黨的政黨能力具有多樣化、具體化的表現(xiàn)，這四種能力的內部還有起到支撐作用的次級“能力”要素，在這四種能力之外還有一些非支柱性的能力表現(xiàn)。二是這四種政黨能力的基本類型是交互作用的，而不是單獨作用的。一種能力的生成及其效用的最大程度發(fā)揮，有賴于其他能力的協(xié)同配合。例如，思想引領力的實現(xiàn)，不僅需要從激活主體的“自律”要素，也要從政治領導力等“他律”要素著力。三是要進一步明確，中國共產黨的“政黨能力”并不是一個封閉的體系，而是一個開放的、發(fā)展的體系，它會隨著時代條件的變化、政黨實踐的發(fā)展而進一步深化與展開。這實際上也凸顯出中國共產黨對于自身能力的塑造是永無止境的，這種政黨能力必須要與國家、民族、人民的需要相契合。概言之，中國共產黨的政黨能力，乃是整體性與多樣性的統(tǒng)一、交互性與協(xié)同性的統(tǒng)一、穩(wěn)定性與發(fā)展性的統(tǒng)一。

我們已然明確，中國共產黨“政黨能力”不是一個固態(tài)的概念，而是一個仍在展開的實踐命題，那么，我們就必須要探討驅動中國共產黨“政黨能力”不斷生成的動力機制。對此，我們可以將中國共產黨“政黨能力”生成與提升的因素總結為如下三個維度：內在因素與外在因素、歷史因素與時代因素、理論因素與實踐因素。

第一，中國共產黨的政黨能力是在內在因素與外在因素的交互作用下生成與提升的。這里的內在因素主要指的是黨的建設本身的成效與水平、黨的路線方針政策的科學性與落實程度、黨的宗旨立場與使命等要素，其中，內在要素的核心則是黨的利益代表性，利益代表性是通過黨的自我革命來實現(xiàn)的。對于中國共產黨而言，“人民的利益，即是黨的利益。除了人民的利益之外，黨再無自己的特殊利益”，(5)《建黨以來重要文獻選編(1921—1949)》，第22冊，中央文獻出版社，2011年，第404頁?！包h章規(guī)定，黨除了工人階級和最廣大人民群眾的利益，沒有自己特殊的利益”。(6)習近平：《做焦裕祿式的縣委書記》，中央文獻出版社，2015年，第64-65頁。人民對于政黨能力有著根本性的影響，“我們黨來自人民、植根人民、服務人民，一旦脫離群眾，就會失去生命力”，(7)習近平：《在紀念周恩來同志誕辰120周年座談會上的講話》，人民出版社，2018年，第13頁?！叭嗣袢罕姷闹С趾蛽碜o是我們勝利前進的不竭力量源泉”，(8)習近平：《在“不忘初心、牢記使命”主題教育工作會議上的講話》，人民出版社，2019年，第6-7頁。這些論述都表現(xiàn)出人民的支持、擁護、認同等要素對于中國共產黨政黨能力的塑造與影響。中國共產黨之所以能夠始終葆有超強的政黨能力，最為根本的原因在于黨始終勇于推進自我革命，使黨在發(fā)展的過程中能夠不斷自我凈化、自我完善、自我提高，適應革命、建設與改革的歷史需要，始終葆有為中國人民謀幸福、為中華民族謀復興的初心和使命。在不斷推進自我革命的進程中，中國共產黨不斷優(yōu)化政黨的實踐目標與實踐路徑，提升黨的建設的針對性與現(xiàn)實指向性，從而不斷錘煉政黨能力。外在因素主要指的是國家治理與國家發(fā)展對于中國共產黨政黨能力的要求與內在規(guī)定性。例如，黨的十九大報告指出，當前我國“社會矛盾和問題交織疊加，全面依法治國任務依然繁重，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有待加強”，(9)習近平：《決勝全面建成小康社會 奪取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偉大勝利——在中國共產黨第十九次全國代表大會上的報告》，人民出版社，2017年，第9頁。這一外部要素對于中國共產黨的政黨能力就是一次重要的錘煉，政黨能力是在與國家治理全局需要的互動中不斷增強的。

第二，中國共產黨的政黨能力是在歷史因素與時代因素的交織作用下生成與提升的。一個政黨的能力，必定是歷史地生成的。從政黨主體的角度來看，政黨能力一方面是一種整體的力量，另一方面又需要通過政黨成員在實踐中展現(xiàn)出來，不同歷史時期的政黨主體會為政黨能力注入歷史的內涵。新民主主義革命時期，中國共產黨的政黨能力圍繞實現(xiàn)民族獨立和人民解放的革命目標展開，表現(xiàn)為對革命形勢的判斷能力、對革命思想的創(chuàng)新能力、對革命道路的擇取能力以及對革命力量的整合能力等；中國共產黨建立新中國后面臨的國際國內環(huán)境以及社會主義建設任務，決定了以國家建設能力為核心的社會主義政治、經濟、制度等的規(guī)劃與構建能力成為這一時期中國共產黨政黨能力的主要表現(xiàn)；中國共產黨人在改革開放新時期開辟的、以經濟建設為中心的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建設實踐，將黨對國內外形勢的評估能力，對既有社會制度的創(chuàng)新能力以及對國際經驗的轉化能力等納入中國共產黨政黨能力的范疇；進入新時代，中國共產黨在縱深推進“四個偉大”過程中，也同樣加快了中國共產黨政黨能力的轉型升級，構建起統(tǒng)籌中央與地方、兼顧國內外發(fā)展形勢、統(tǒng)一短期目標與遠景規(guī)劃的能力體系，從而更好地服務于社會主義現(xiàn)代化強國目標的實現(xiàn)。從評價標準來看，歷史中真實發(fā)生的“事件”可以全面地檢視一個政黨的能力，給予特定政黨的能力以機遇或挑戰(zhàn)。中國共產黨的政黨能力始終以一般革命行動的存在樣態(tài)潛藏于百年發(fā)展歷程，并在各歷史關鍵節(jié)點處的具體事件中彰顯。1922年，中共二大依照我國革命實際制定最低綱領，1927年，“八七”會議清算陳獨秀右傾機會主義錯誤以及1936年和平解決西安事變等歷史事件，都充分彰顯了中國共產黨對革命形勢的判斷能力；1927年，毛澤東領導建立井岡山革命根據地，1935年，遵義會議糾正博古、李德等人的“左”傾領導在軍事指揮上的錯誤，1935年8月1日，中國共產黨發(fā)表《為抗日救國告全體同胞書》，呼吁攜手抗戰(zhàn)、共同救國等歷史事件，則彰顯了中國共產黨對革命道路的擇取能力。而從時代因素來看，政黨能力的提升并不是一勞永逸的，政黨能力的“過去”并不等同于政黨能力的“現(xiàn)在”與“未來”，特定時代中持續(xù)生發(fā)的影響因素也或促進或阻礙政黨能力的進一步發(fā)展。但由于中國共產黨的政黨能力具有韌性，能夠有效地應對各種時代因素帶來的挑戰(zhàn)，因而特定時代中的阻礙因素實則也為中國共產黨政黨能力的提升提供了動力。當然，歷史與時代這二重因素本身并不是斷裂的，特別是對于中國共產黨而言，其政黨能力的生成與發(fā)展是一個連續(xù)的實踐進程，前期政黨能力生成與發(fā)展的資源會為后期政黨能力的進一步塑造奠定堅實的基礎，后期政黨能力的進一步延展體現(xiàn)出繼承基礎上的創(chuàng)造性展開。需要指出的是，有一些政黨能力提升的要素是貫穿于歷史與時代之中的，例如，“歷史和現(xiàn)實都告訴我們，密切聯(lián)系群眾，是黨的性質和宗旨的體現(xiàn)，是中國共產黨區(qū)別于其他政黨的顯著標志，也是黨發(fā)展壯大的重要原因”。(10)《習近平談治國理政》，外文出版社，2014年，第366-367頁。

第三，中國共產黨的政黨能力是在理論因素與實踐因素的雙重影響下生成與提升的。中國共產黨是一個由科學理論所武裝起來的政黨，其所始終堅持的馬克思主義為政黨能力的提升提供了徹底的理論資源，“馬克思主義是我們立黨立國的根本指導思想。中國共產黨從誕生之日起，就把馬克思主義鮮明地寫在自己的旗幟上”，(11)習近平：《在“不忘初心、牢記使命”主題教育工作會議上的講話》，人民出版社，2019年，第2頁。正是這樣一種理論上的堅定與清醒，才為政黨能力的提升明確了理論上的方向，為中國共產黨人提供了理論上的滋養(yǎng)。不論是對于中國，還是對于世界、對于人類文明的發(fā)展進步來說，馬克思主義都有著根本的、徹底的解釋力，具體而言，馬克思主義能夠回應政黨建設、政黨發(fā)展、社會發(fā)展進程中的規(guī)律性問題，能夠為政黨能力的提升提供內在的、觀念上的驅動力。除此之外，理論的徹底性實則來源于實踐的徹底性，中國共產黨所開展的實踐是真正為人民謀福祉的實踐，政黨的實踐與政黨的理論是同一的，政黨的實踐不僅催生政黨理論不斷發(fā)展、創(chuàng)新，更是在不斷提升著政黨能力。中國共產黨人深知“理論—實踐”的辯證關系，正如習近平所言，“我們黨是高度重視理論建設和理論指導的黨，強調理論必須同實踐相統(tǒng)一”，(12)《習近平談治國理政》，第2卷，外文出版社，2017年，第62頁。而這一點正是中國共產黨政黨能力生成的關鍵所在。

二、政黨與政治：中國共產黨的政治領導力

在中國共產黨政黨能力的體系中，政治領導力發(fā)揮著最為關鍵、最為核心的作用。中國共產黨的政治領導力，是一個有機聯(lián)系的整體，主要體現(xiàn)在三個相互銜接、相互聯(lián)系的方面，分別是維護黨中央的權威與集中統(tǒng)一領導，確保政治方向、政治立場的正確性，推進黨的路線方針政策的有效落實。

第一，中國共產黨政治領導力生成與作用發(fā)揮的關鍵在于維護黨中央權威。正所謂，“事在四方，要在中央”，“事”關涉治國理政、社會生活中的“大事”與“小事”，特別是對中國而言，沒有一種具有超強政治整合能力的政黨，就不可能辦好中國的事、解決中國現(xiàn)代化進程中出現(xiàn)的眾多復雜課題。維護黨中央權威是中國共產黨發(fā)揮政治領導作用的基本前提，從政黨能力的視角入手分析維護黨中央權威的合理性，是揭示中國共產黨強大政治領導力的基礎，強調黨中央權威與政治領導力的直接關系，是中國共產黨人的重要共識，而這也構成了中國共產黨一百年以來始終保持超強政治整合能力的基本經驗。鄧小平就充分關注到“權威”與政黨能力之間的內在聯(lián)結，他指出：“黨中央、國務院應當是有權威的，有能力的。沒有權威不行啊”。(13)《鄧小平文選》，第3卷，人民出版社，1993年，第312頁。權威的存在，為政黨能力的提升提供了根本的支撐與內在的保障，能夠有效應對各種挑戰(zhàn)、把握各種機遇，創(chuàng)造各種有利于政黨發(fā)展、社會進步與國家富強的條件。對于維護黨中央權威的實踐重要性，習近平指出：“黨中央權威，全黨都必須自覺維護，并具體體現(xiàn)到自己的全部工作中去，決不能表面上喊著同黨中央保持一致、實際上沒當回事，更不能違背中央大政方針各自為政、自行其是?！?14)《十八大以來重要文獻選編》(中)，中央文獻出版社，2016年，第96頁。對于中國共產黨而言，全體黨員與黨中央保持高度一致，不僅是一種政治上的宣示，更是政黨能力有效生成的基礎性條件。

第二，中國共產黨政黨領導力的生成與作用發(fā)揮，需要全體黨員堅定正確的政治立場與政治方向。對于中國共產黨人而言，“講政治，核心是堅持正確的政治方向、政治立場?！?15)《江澤民文選》，第1卷，人民出版社，2006年，第499頁?！爸v政治”作為一項基礎性的原則，其在黨內的貫徹與落實，能夠有效維系與鞏固黨的政治領導力。作為擁有百年發(fā)展歷程的世界性大黨，正確判斷并闡明與不同歷史時期、現(xiàn)實狀況、發(fā)展方向相對應的政治方向，是中國共產黨政黨領導力科學準確地發(fā)揮效用的前提。對近代中國社會基本矛盾的政治判斷，直接影響到中國共產黨對近代中國革命性質和革命道路的認識，進而直接關涉中國共產黨領導的新民主主義革命的成功與否。而中國共產黨對市場經濟姓“資”姓“社”等問題的政治判斷，則直接影響中國共產黨如何領導人民開辟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道路。進一步看，中國共產黨如何從國家政治發(fā)展的高度設定社會主義現(xiàn)代化強國建設的時間標尺，如何劃定人民美好生活實現(xiàn)與民族復興夢想等遠景規(guī)劃之間的關系，都會直接影響到中國共產黨領導推進的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偉大實踐。那么，我們如何去辨識政治立場與政治方向呢？“正確”作為一項評價尺度，又應當如何去界定呢？這其中涉及眾多方面的要素，而其中一個至關重要的考察要素便是黨的紀律，“黨的紀律是剛性約束，政治紀律更是全黨在政治方向、政治立場、政治言論、政治行動方面必須遵守的剛性約束”。(16)《習近平談治國理政》，第2卷，外文出版社，2017年，第151頁。正是因為黨的紀律擁有剛性的約束作用，黨員在政黨實踐中才能葆有政治方向和政治立場的堅定，政治領導力的生成才有了剛性的保障。

第三，中國共產黨政黨領導力的生成與作用發(fā)揮，有賴于推進黨的路線方針政策的有效落實。中國共產黨之所以能夠在一百年來的政黨實踐中不斷開辟新境界，關鍵在于中國共產黨強大的政策執(zhí)行能力。黨的路線方針政策，作為一個整體的表述，具有內在的一致性，是宏觀與微觀、抽象與具體的統(tǒng)一。中國共產黨人對路線方針政策的理解甚至上升到了“生命”的高度，即“黨的理論和路線方針政策關乎黨的生命”。(17)《十六大以來重要文獻選編》(下)，中央文獻出版社，2008年，第523頁。黨的路線方針政策塑造著中國共產黨的政治領導力。中國共產黨的政治領導力是具體的、現(xiàn)實的，路線、方針與政策在政治領導力生成與提升的過程中，有著循環(huán)上升的作用發(fā)揮邏輯。其中，最為關鍵的還是要激活每一位黨員對于政治領導力塑造的主體性與能動性，“每一個共產黨員都要以強烈的使命感，擔當起該擔當?shù)呢熑?，跟上時代要求，跟上實踐要求，跟上人民要求，創(chuàng)造性開展工作，堅定不移貫徹落實黨的路線方針政策”。(18)習近平：《在紀念劉少奇同志誕辰120周年座談會上的講話》，人民出版社，2018年，第12-13頁。

中國共產黨的政治領導力，既由“核心”與“權威”來塑造，又基于“民主”與“基層”來錘煉，體現(xiàn)出民主集中制這一制度性安排對于政黨能力的有力塑造。中國共產黨的政治領導力，既是一種有核心、有權威、有集中的領導力類型，又是一種有民主、有活力的領導力類型。其一，從政治學的意義上加以考察，權威是一種發(fā)自于主體內心的自愿、自覺認同所形成的力量，而不是一種強制性的力量，中國共產黨具有權威性質的政治領導力是在歷史與實踐的演進過程中持續(xù)生成的。從歷史的角度來看，倘若一個政黨沒有權威，政黨就不能完成現(xiàn)代中國所急需的國家建構、國家建設的歷史性任務。政黨的領導權威產生于人民，并在政黨領導人民創(chuàng)造歷史的實踐進程中不斷鞏固和深化。中國共產黨這一百年大黨的權威性政治領導力，生發(fā)于近代帶領中國人民追求獨立解放的新民主主義革命進程中，鞏固于新中國建立后的社會主義建設實踐，深化于改革開放新時期中國共產黨領導廣大人民開辟的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道路，并在新時代人民群眾的積極擁護中進一步轉化為推進社會主義現(xiàn)代化建設實踐的強勁力量。中國共產黨的權威，強化了黨在人民群眾中的歷史地位，使黨的各項任務能夠有序推進、有效落實，一定意義上講，中國共產黨的百年發(fā)展歷史就是一部逐漸樹立“權威”，并將“權威”逐步轉化為領導能力的歷史。其二，再看“核心”，中國共產黨在整個近現(xiàn)代中華民族發(fā)展進程中的核心地位，乃是歷史與人民的選擇。正所謂，“黨的領導核心地位，是我們黨在帶領全國各族人民團結奮斗和引領中國發(fā)展進步的歷史過程中確立的”。(19)《胡錦濤文選》，第3卷，人民出版社，2016年，第11頁。有了中國共產黨這一“領導核心”，中國人民在精神上就不會被動、就不會失落，在實踐上就不會迷失方向、就不會沒有支柱，中國的事業(yè)才能穩(wěn)健推進。近代以來中國共產黨處理政黨與人民、政黨與政黨、政黨與國家的革命與建設歷程一再證明，中國共產黨領導核心地位的明確與鞏固，是掌握革命與建設形勢主動權、革命與建設過程領導權和革命與建設經驗話語權的基礎。其三，“核心”與“權威”之外，中國共產黨政治領導力的生成還有賴于“民主”的推進。毛澤東指出：“要團結就要有民主，沒有民主，沒有批評與自我批評，不把意見搞清楚是不可能團結的。”(20)《毛澤東文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96年，第339頁。政治領導力的一個重要實踐著眼點，便在于達成政黨內部、政黨與人民之間的團結，這有賴于將民主的原則貫徹到底。中國共產黨的民主原則曾有被個人專斷的家長制侵蝕的歷史，民主原則弱化所造成的惡果已然證明，缺乏民主原則的“核心”與“權威”是消解政黨政治領導力的潛在威脅，是破壞和顛覆政黨革命建設事業(yè)的危險因素。集中統(tǒng)一領導下民主原則的充分貫徹，既可以保障黨內溝通渠道的暢通，又有助于政黨帶領全體人民實現(xiàn)思想與行動的高度統(tǒng)一，這是充分發(fā)揮黨的政治領導力的基礎，也是中國共產黨總結革命建設教訓中形成的基本經驗。其四，“基層”是中國共產黨政治領導力生成與作用發(fā)揮的基礎單元?！包h的基層組織是確保黨的路線方針政策和決策部署貫徹落實的基礎”，(21)習近平：《決勝全面建成小康社會 奪取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偉大勝利——在中國共產黨第十九次全國代表大會上的報告》，人民出版社，2017年，第65頁。也是中國共產黨政治領導力生成的基礎，沒有基層的貫徹落實，黨的政治領導力就無法有效落地。

三、政黨與理論：中國共產黨的思想引領力

中國共產黨的政黨能力既是政治上的，更是思想上的、觀念上的與精神上的。中國共產黨的成立、發(fā)展與壯大，與中國人民精神從被動轉向主動的歷史進程是一致的，觀念與現(xiàn)實有著不可分割的聯(lián)系，“一九二一年中國共產黨應運而生。從此，中國人民謀求民族獨立、人民解放和國家富強、人民幸福的斗爭就有了主心骨，中國人民就從精神上由被動轉為主動”。(22)習近平：《決勝全面建成小康社會 奪取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偉大勝利——在中國共產黨第十九次全國代表大會上的報告》，人民出版社，2017年，第13頁。

中國共產黨的思想引領力有著源頭活水，這就是堅持馬克思主義的指導地位，并將其不斷地制度化、規(guī)范化，使之成為全體黨員與人民的思想寶庫。在百年來的政黨實踐中，中國共產黨的指導思想始終是確定的，因而這種思想引領力的生成也經過了歷史與實踐的檢驗，“馬克思主義是我們立黨立國的根本指導思想。中國共產黨從誕生之日起，就把馬克思主義鮮明地寫在自己的旗幟上”。(23)習近平：《在“不忘初心、牢記使命”主題教育工作會議上的講話》，人民出版社，2019年，第2頁。中國共產黨從幼稚走向成熟是中國共產黨人在對馬克思主義指導思想的中國化進程中實現(xiàn)的，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道路是中國共產黨人在對馬克思主義指導思想的科學把握中開辟的，新時代人類命運共同體命題更是中國共產黨人在對馬克思主義指導思想與中國歷史發(fā)展關系認知的進一步深化中提出的。與一般的社會科學理論或哲學理論不同的是，馬克思主義能夠更加徹底、更加深入到歷史的深層維度當中來透視人類社會與中國道路發(fā)展的規(guī)律性問題，能夠根本上解決與回應政黨建設中所遇到的各種問題。中國共產黨是用馬克思主義武裝起來的政黨，這一理論是科學的理論、人民的理論、實踐的理論與開放發(fā)展的理論，這一理論本身就具有徹底的說服力與徹底的魅力，這是思想與理論本身所自帶的屬性。當然，除了理論本身之外，要想生成思想引領力，實際上還需要幾個關鍵要素發(fā)揮作用。其一，這一理論必須要能夠為黨員和人民群眾所了解，這種了解并不一定要是全方位的理解，但至少必須是基本的、核心概念與原理層面的理解。由此，黨員和群眾才能夠根據這一理論與思想的指引，在現(xiàn)實中更好地開展各項活動。其二，這一理論必須要為黨員和人民群眾所認同，形成一種理論的自覺，這種自覺是建立在第一個維度“知”的基礎上的。思想引領力是建立在主體認同的基礎上的，主體才能從內心的深層次維度中為這一理論的實現(xiàn)作出貢獻。其三，這一理論必須要成為全體黨員和人民群眾的信念、信仰，成為一種高層次的、高維度的精神力量。這一精神力量對于政黨能力、政黨發(fā)展有著極為深遠的意義，“馬克思主義理論蘊含著揭示社會發(fā)展規(guī)律、引領人們認識和改造世界的科學真理，蘊含著代表人民利益和愿望、體現(xiàn)人類發(fā)展正確方向的理想信念，蘊含著統(tǒng)一馬克思主義政黨思想和意志的精神力量”。(24)《胡錦濤文選》，第3卷，人民出版社，2016年，第13頁。從認知、認同再到信念，思想的力量得以為黨員主體所深刻把握，中國共產黨的思想引領力得以生成。實際上，黨的思想引領力之所以能夠產生磅礴的力量，正是因為它是一種信念驅動的精神力量。它不僅要求黨員主體對這一理論有清醒的認知與清晰的把握，不僅要求黨員主體加深對這一理論的認同感，更重要的是它植根于黨員內心深層的信仰世界、信念世界，成為牢不可破、堅不可摧的思想堡壘。

中國共產黨的思想引領力有著現(xiàn)實的根基，這就是因為黨的理論是不斷創(chuàng)新的、發(fā)展的、與時俱進的，總是能夠深刻地回應與解決現(xiàn)實問題，總是能夠為黨員和人民提供思想向導。中國共產黨具有超強的理論創(chuàng)新能力，這種理論創(chuàng)新體現(xiàn)在相輔相成的兩個維度之上：一是實踐基礎上的總結提煉與理論升華，這是一種建立在實踐論基礎之上的理論創(chuàng)新。毛澤東在闡釋如何制定中國共產黨的斗爭策略時曾明確指出：“共產黨的正確而不動搖的斗爭策略，決不是少數(shù)人坐在房子里能夠產生的，它是要在群眾的斗爭過程中才能產生的”。(25)《毛澤東選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1991年，第115頁。堅持從人民群眾對切身利益的現(xiàn)實需要出發(fā)制定策略，歷來是中國共產黨保持超強理論創(chuàng)新能力的重要經驗。二是一種面向未來的、基于歷史發(fā)展演進規(guī)律的理論創(chuàng)新，這種創(chuàng)新源于現(xiàn)實但又高于現(xiàn)實，能夠給予未來政黨、國家、民族的發(fā)展以根本的指導。中國共產黨的思想引領力也在這兩個維度的互動中不斷深化與增強，這一政黨能力類型既能夠讓黨員在實踐中感受到理論的真理性與科學性，又能夠讓黨員認識到未來發(fā)展的確定性。黨的創(chuàng)新理論是一套完備嚴整的體系，在不同歷史時期有不同的表現(xiàn)形態(tài)，在新時代則集中體現(xiàn)在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上，這是中國共產黨思想引領力的新時代著眼點。進一步看，黨的思想引領力不僅要在觀念層面起到深刻的作用，更是要將其貫徹與體現(xiàn)到黨的建設的整體布局與各個方面當中，即“要把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轉化為推進改革發(fā)展穩(wěn)定和黨的建設各項工作的實際行動”，(26)習近平：《在“不忘初心、牢記使命”主題教育工作會議上的講話》，人民出版社，2019年，第7-8頁。這正是黨的思想引領力的深遠影響與現(xiàn)實意義之所在。

四、政黨與群眾：中國共產黨的群眾組織力

將群眾有效組織起來，是每一個政黨都需要面對的難題，在中國共產黨成立之前，還沒有一個政黨能夠完成這項歷史性的任務。這說明，并不是所有的政黨都能夠處理好與群眾之間的關系，唯有中國共產黨這一真正代表人民利益、實現(xiàn)人民利益的政黨，才擁有群眾組織力，完成了組織群眾這一艱難的政黨任務。黨具有超強的群眾組織力，這一事實有力地證明了黨對于自身初心和使命的根本踐行，有力地證明了黨無愧于自身馬克思主義政黨的根本定位與內在堅守。

中國共產黨從群眾中來、到群眾中去，群眾組織力正是在“群眾路線”這一機制的實踐進程中不斷生成的，給予黨的發(fā)展以強大的生機與活力。群眾路線在黨的建設體系中具有重要地位，“群眾路線是黨的生命線和根本工作路線”，(27)《十八大以來重要文獻選編》(上)，中央文獻出版社，2014年，第283頁。從“生命線”和“根本工作路線”的高度來詮釋群眾路線，正是反映出這一路線之于黨的存在、發(fā)展的根本意義，反映出黨與群眾之間關系的重要性，中國共產黨的群眾組織力也正是在黨員與群眾的關系中、交往中不斷塑造而成的。群眾路線就是要為人民群眾帶來切切實實的利益與福祉，就是要塑造出不可分割、相互交融、內在聯(lián)結的黨群關系，就是要在每一件“小事”中體現(xiàn)黨的關懷與溫度。而這一路線的貫徹，是經由黨員主體的實踐體現(xiàn)出來的，塑造黨的群眾組織力，每一位黨員都是“責任人”，都應當承擔起與自身所處領域、工作崗位相匹配、相對應的使命。習近平強調：“要把群眾觀點、群眾路線深深植根于全黨同志思想中，真正落實到每個黨員行動上，下最大氣力解決黨內存在的問題特別是人民群眾不滿意的問題，使我們黨永遠贏得人民群眾信任和擁護。”(28)《習近平談治國理政》，外文出版社，2014年，第28頁。實際上，黨的群眾組織力并不僅僅關涉政黨能力，更關涉黨在人民群眾中的地位與威信，關涉群眾對黨的信任與擁護，這是一個深層的關聯(lián)，即實踐中的政黨能力與內心中的政黨認同之間的關聯(lián)。

中國共產黨群眾組織力的生成需要依托于一定的方式方法。中國共產黨人在實踐中善于服務群眾、組織群眾、動員群眾，深刻塑造了政黨能力，而這背后正是不斷積累起來的寶貴群眾工作方法在起著指引的作用。其一，要讓群眾理解、掌握黨的政策，這是黨的群眾組織力生成的基本前提。正所謂，“黨的號召一經解釋清楚，群眾馬上就行動起來了。”(29)《鄧小平文集(一九四九—一九七四年)》，中卷，人民出版社，2014年，第389頁。倘若群眾不了解黨的政策、路線，就不能自發(fā)或自覺地認識黨是在為人民謀幸福的，就不能直觀地感受到黨的性質宗旨的真切性，組織群眾的任務也變得尤為艱難。其二，要掌握說服的工作方法，要提升黨員群眾工作的能力與本領，這是黨的群眾組織力生成的關鍵。毛澤東曾對長崗鄉(xiāng)群眾工作進行了總結，他舉例指出：“長岡鄉(xiāng)工作的特點，在于能用全力去動員群眾，用極大的耐心去說服群眾，結果能完全實現(xiàn)他們的任務，并且爭取了最快的速度，推銷公債不過一例?！?30)《毛澤東文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1993年，第304頁。其三，要因地制宜，結合各地區(qū)群眾的實際需要，來動員、組織群眾，才能提升組織群眾的有效性，提升黨的群眾組織力。新民主主義革命時期，中國共產黨就始終堅持“一切實際工作中，凡屬正確的領導，必須是從群眾中來，到群眾中去”(31)《毛澤東選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91年，第899頁。的原則，從而在革命實踐中形成了中國共產黨對中國人民利益的系統(tǒng)性把握。進入新時代，面對著更加復雜、多樣的群眾利益，提升黨的群眾組織力必須要從根本上對接群眾利益、群眾需要。其四，要將群眾工作的方法加以制度化、規(guī)范化、條理化、清晰化，為提升黨的群眾組織力提供更多、更豐富的抓手。當然，以上提及的方法僅是群眾工作方法中的主要部分，也僅是提升黨的群眾組織力的具體方法中的主要部分，仍然還有許多適合新時代需要的方式方法等待繼續(xù)探索，提升黨的建設的有效性并穩(wěn)步提升政黨能力。

中國在防控新冠肺炎疫情中所取得的巨大成就，正是中國共產黨群眾組織力的深刻印證。習近平指出：“基層黨組織和基層干部要廣泛動員群眾、組織群眾、凝聚群眾，全面落實聯(lián)防聯(lián)控措施，構筑群防群治的嚴密防線?！?32)習近平：《在統(tǒng)籌推進新冠肺炎疫情防控和經濟社會發(fā)展工作部署會議上的講話》，人民出版社，2020年，第25-26頁。面對這樣一場史無前例的公共衛(wèi)生事件，黨的群眾組織力保障了疫情防控各項任務的有序開展，群眾在社區(qū)、村莊、街道、工廠、公司、學校、醫(yī)院等社會生活的各個領域中被調動、組織起來了，所有人不論是直接參與還是間接參與，都堅持著黨對疫情防控的領導，服務于疫情防控與恢復經濟社會發(fā)展的目標任務。從這里也可以看出，黨的群眾組織力并不僅僅是“自上而下”的動員與組織，更是“自下而上”的積極參與和自覺行動，由此實現(xiàn)“自上而下”與“自下而上”的有機統(tǒng)一，深刻塑造著政黨能力。

五、政黨與社會：中國共產黨的社會號召力

政黨與社會的關系，是現(xiàn)代政治學所要考察的關鍵問題。缺乏政黨能力特別是社會號召力的政黨，就不能有效凝聚起廣泛的社會力量，國家內部的共識難以形成，社會面臨撕裂的處境與巨大的危機。中國共產黨具有超強的社會號召力，我們如何理解這一政黨能力的類型呢？第一，黨在思想觀念上號召社會，通過思想理論的指引，社會發(fā)展、社會實踐的方向與黨的理論、黨的思想所規(guī)定的方向保持著內在的一致性。第二，黨在社會心理、社會情感層面號召社會，能夠凝聚起各方面的社會建設力量，以積極的心理狀態(tài)、飽滿的工作熱忱投身于社會建設。第三，黨在制度層面號召社會，黨對于社會的實踐號召、實踐引領是一種制度化的形式，形成了較為完備的方法體系。第四，黨在組織層面號召社會，黨通過遍布全國各地的組織深度嵌入到社會當中，實現(xiàn)對社會的有效引領?？偠灾?，黨的社會號召力是多維度、多要素構成的，這充分體現(xiàn)出黨的號召力所具有的內在能量，其能夠為創(chuàng)造一個安定、和諧、發(fā)展、穩(wěn)定、進步、繁榮的社會提供根本的支撐。

中國共產黨社會號召力的生成前提，在于黨具有超強的社會影響力，能夠以制度化的方式，實現(xiàn)對社會生活的建設性引領。從數(shù)量的角度來看，統(tǒng)計數(shù)據顯示，“截至2019年底，中國共產黨黨員總數(shù)為9 191.4萬名，比上年凈增132.0萬名。黨的基層組織468.1萬個”，(33)《中國共產黨黨員隊伍繼續(xù)發(fā)展壯大》，《人民日報》2020年7月1日。這一數(shù)據直觀地表明中國共產黨與中國社會的內在結構性關聯(lián)，黨員、黨的組織存在于中國社會的各領域、各方面，黨實現(xiàn)了有效的社會嵌入，這是黨的社會號召力生成的必要前提。從質量的角度來看，中國共產黨在中國人民的社會生活中起到至關重要的領導作用，能夠有效通過各種常態(tài)化的機制來聯(lián)絡社會、服務社會、引領社會，這是黨的社會號召力生成的關鍵條件。概言之，“黨的領導核心作用通過黨的正確路線方針、黨的有效執(zhí)政和黨的全面社會整合實現(xiàn)”。(34)林尚立：《黨、國家與社會：黨實現(xiàn)領導核心作用的政治學思考》，《中共天津市委黨校學報》2001年第1期。黨通過全面、深入的社會整合，不僅提升了自身的社會影響力、社會號召力，更是在這一進程中鞏固了自身的領導核心作用?！吧鐣绊懥Α迸c“社會號召力”不僅在邏輯上是關聯(lián)的，在實踐中也是遞進與統(tǒng)一的。一方面，社會影響力是社會號召力的前提，沒有社會影響力就不可能實現(xiàn)對社會的號召；另一方面，社會號召力是社會影響力的最終目的與落腳點，黨的社會影響力是服務于黨的社會號召力的，影響社會僅是過程中的重要一步，最終要通過“號召”來改變社會。從現(xiàn)實的角度來看，“在我國社會階層構成發(fā)生新變化的條件下，要提高黨的凝聚力和社會影響力，黨就必須團結和引導新的社會階層的人們，同工人、農民、知識分子一道，為建設有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和實現(xiàn)中華民族的偉大復興而共同奮斗”。(35)《江澤民文選》，第3卷，人民出版社，2006年，第340頁。黨的社會影響力的提高，使“號召”具有可能性與感染力，進而服務于社會主義與民族復興的實踐，這正體現(xiàn)出從影響社會到號召社會的邏輯展開。整體來看，用社會號召力來表達中國共產黨政黨能力在社會層面的展開，更加切中實質，也更能表明中國共產黨政黨能力的特殊性質。

中國共產黨擁有超強的社會號召力，可以有效鞏固黨執(zhí)政的社會基礎，推進社會治理的有序展開，能夠有效服務于國家治理體系與治理能力現(xiàn)代化的大局，塑造政黨與社會之間的有機聯(lián)系與深層紐帶。不同國家的社會治理所面對的現(xiàn)實境遇不同，社會治理的復雜程度也不盡相同，中國的社會治理正是面對著具有高度復雜性、多樣性、變化性的社會環(huán)境。而中國的社會治理之所以能夠在穩(wěn)定與發(fā)展中保持平衡，其中的核心要素便在于黨的領導，“在中國，社會治理之所以與政黨緊密相連，是因為中國共產黨不僅是執(zhí)政黨，而且是領導黨。集執(zhí)政與領導于一體，是中國社會主義政黨制度以及政治運作的特色”。(36)齊衛(wèi)平：《論黨的領導與多元社會治理結構》，《探索與爭鳴》2012年第12期。執(zhí)政黨與領導黨的統(tǒng)一，使中國共產黨對社會的建設既具有合法性又具有有效性，從而夯實黨的社會號召力的基礎。社會治理與人民群眾的日常生活和切身利益息息相關，與黨執(zhí)政社會基礎的穩(wěn)固密切相關，高度的社會號召力可以使社會治理的效率、效能得以顯著提升，社會治理與政黨治理、政黨能力深度關聯(lián)。

中國共產黨的社會號召力，還推動著政黨、社會與國家聯(lián)結為一體，服務于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xiàn)代化國家的歷史征程。從歷史的邏輯來看，中國共產黨帶領中國人民進行革命與建設的歷史嘗試為其超強社會號召力的生成提供了經驗參照。在第一次國內革命戰(zhàn)爭中，中國共產黨直接領導上海市民發(fā)動了省港大罷工，并在罷工取得勝利后建立“省港罷工工人代表大會”的政權性組織。除此以外，中國共產黨在廣大農村更是積極發(fā)動農民群眾建立革命組織，有著十分豐富的群眾動員經驗。毛澤東在1927年領導建立的井岡山革命根據地完成了湘贛邊界第一個紅色政權的建立，在革命根據地的建設中，毛澤東探索出眾多群眾動員經驗，變革農村封建土地所有制的土地性質，制定合理務實的土地革命策略，從而正確回應了在新民主主義革命時期的農村應該依靠誰、團結誰、打擊誰的問題，使黨能夠在農村團結最廣大的革命力量。中國共產黨領導廣大人民群眾開展革命運動的成功經驗充分說明，“在中國，政黨是國家的前提，首先是歷史的規(guī)定性；其次，它還是中國社會主義社會的質的規(guī)定性。因為，中國的社會主義發(fā)展取向決定了在中國，國家如果離開了政黨領導，國家的存在和發(fā)展就失去了其應有的政治基礎”。(37)林尚立：《黨、國家與社會：黨實現(xiàn)領導核心作用的政治學思考》，《中共天津市委黨校學報》2001年第1期。在中國，不僅“政黨是國家的前提”體現(xiàn)出歷史的規(guī)定性，更體現(xiàn)出歷史發(fā)展演進的規(guī)律性，即面向未來的中國發(fā)展仍然有賴于政黨帶動國家、政黨號召社會。政黨、國家與社會，在中國的語境與實踐中具有統(tǒng)一性，而這種統(tǒng)一性生成的基礎便在于堅持中國共產黨的領導，中國共產黨將國家與社會內在地結合起來了，構成了一種生命有機體式的聯(lián)系?；谛聲r代黨的建設的實際情況，黨的社會號召力的生成尤其要關注“關鍵少數(shù)”，以“關鍵少數(shù)”的社會號召力來帶動黨的社會號召力的整體提升，“領導機關是國家治理體系中的重要機關，領導干部是黨和國家事業(yè)發(fā)展的‘關鍵少數(shù)’，對全黨全社會都具有風向標作用”。(38)習近平：《在“不忘初心、牢記使命”主題教育總結大會上的講話》，人民出版社，2020年，第20頁。由此，政黨有了穩(wěn)固的社會號召力，社會與國家在政黨的領導下具有高度的親和關系，現(xiàn)代化國家、現(xiàn)代化社會的建設也將擁有穩(wěn)固的政黨領導。

六、結 語

中國共產黨的政黨能力是我們理解“中國之治”與“中國之制”的核心之所在，也是我們把握中國共產黨百年發(fā)展歷程的思想隱線，它在現(xiàn)代中國政治學的體系中應當擁有與“國家能力”相匹配的關注度。在中國政治的語境中，國家能力與政黨能力構成了一體兩面，二者之間相互塑造，共同作用于中國道路的歷史奇跡。其中，在中國，政黨能力對于國家能力有著根本的牽引作用，國家能力的生成有賴于政黨能力起到內在的支撐性作用。脫離了政黨能力，國家能力就沒有深厚的根基，國家能力就缺乏創(chuàng)新創(chuàng)造之源。當然，國家能力也會給予政黨能力以重要的保障，一個強大的、繁榮的現(xiàn)代化國家，也將推動著政黨能力的不斷提升、政黨建設的深入推進。

中國共產黨作為歷經百年風浪考驗而仍然朝氣蓬勃的馬克思主義政黨，“勇于自我革命，從嚴管黨治黨，是我們黨最鮮明的品格?！?39)《習近平談治國理政》，第3卷，外文出版社，2020年，第20頁。正是因為勇于自我革命，中國共產黨的政黨能力才能得以歷史性地提升。作為百年大黨，中國共產黨針對革命、建設、改革等不同階段的形勢任務，持續(xù)開展極具政治勇氣的自我革命，糾正黨內“左”右傾錯誤實現(xiàn)了自我挽救，革除黨內主觀主義、宗派主義的影響，實現(xiàn)了自我凈化，并在對官僚主義和腐敗問題的持續(xù)整治中縱深推進新時代黨的建設新的偉大斗爭，政黨能力也隨著黨的自我革命實踐得到不同向度的提升。自我革命是中國共產黨領導人民進行偉大社會革命的客觀要求，也是在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xiàn)代化國家中不斷提高黨的政黨能力的內在需要。在新時代，中國共產黨的自我革命能力將在自我凈化、自我完善、自我革新與自我提高的多向實踐中展開，作用于中國共產黨的政治領導力、思想引領力、群眾組織力以及社會號召力的全面提升。從微觀的角度來看，自我革命的意識與基因深嵌于每一位堅定信仰馬克思主義的共產黨員身上，黨員時刻牢記初心和使命，做到自醒與自省，積極做自我革命的行動者，中國共產黨政黨能力才能不斷提升。

從學術的角度來看，深化對政黨能力的關注，實則是從本質維度中去理解中國共產黨的運作機制，理解中國共產黨在“體量”“質量”上保持優(yōu)勢的“密碼”所在。進一步加強對政黨能力的學術研究，需要進一步把握中國共產黨政黨能力的整體性，從邏輯與歷史相統(tǒng)一的視角加強對中國共產黨提升自身政黨能力的歷史考察，從理論與實踐相統(tǒng)一的視角加強對中國共產黨政黨能力規(guī)律、邏輯、必然性、合理性等重要問題的把握，從內因與外因相統(tǒng)一的角度來理解中國共產黨政黨能力的生成邏輯，從現(xiàn)象與本質相統(tǒng)一的角度來解釋中國共產黨政黨能力的具體表現(xiàn)與核心實質，等等。從黨的建設學科的角度來看，我們不僅要從理論邏輯中闡釋中國共產黨政黨能力的整體邏輯，更要從比較的視野中去深化對于不同類型政黨能力的認識，沒有比較的視野、國際的維度，就無以凸顯中國共產黨政黨能力的獨特性。世界上不會有兩個完全相同的政黨，但中國共產黨政黨能力所支撐的“中國方案”，可以為眾多發(fā)展中國家政黨建設、政黨發(fā)展提供經驗上的借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