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齒為證（上）

【英】多蘿茜·塞耶斯 著 伍思揚 孫躍英 譯

“嗨，老兄！”蘭普拉先生說，“今天有什么能為你效勞的？”

“哦，你是有得生意做了，我想?！北说谩匚鲃拙粲行琅刈M綠色天鵝絨“受刑椅”里，對著牙科專用鉆頭做了個鬼臉，“左邊上牙床的臼齒又發(fā)作了，都要把我搞死了。我不過是吃了一個煎蛋卷罷了，真不懂它怎么會這樣。要是因為嚼了堅果，或是吃了薄荷口香糖，我還能理解?！?/p>

“是嗎？”蘭普拉先生撫慰道。說話間，他從溫西勛爵身體左側拉出一個帶口腔鏡的電燈來，就像馬斯基林和德溫特那一類的魔術裝置一樣，把它送到病人口腔里探了一陣，又爽利地從口腔最深處拔了出來。整個過程一氣呵成，“疼嗎？”

“疼嗎？”溫西勛爵惱怒不已，“讓這鉆頭也去探望探望你的舌頭看看！說要緊的吧！為什么它會如此頻繁發(fā)作，我還什么都沒做啊？”

“沒有嗎？”蘭普拉先生說，語氣里有作為醫(yī)生的專業(yè)質疑和作為朋友的關切之情。作為上了年紀的溫徹斯特人，也是溫西俱樂部的成員，兩人年輕時候常在一起玩板球?！昂昧?，你要是這就閉嘴的話，我就再來看看。啊——”

“不要這樣大呼小叫的好不好，好像你發(fā)現(xiàn)喉頭腫瘤或壞死了還欣喜若狂似的，你這個討厭的老食尸鬼！你只要把它切開，清理好，再塞住好了。鎮(zhèn)定點吧！順便說，你最近在忙什么？你家門口怎么來了警察局的督察？你不會說他是來看義齒的吧。我看見他的一個手下在外面等他?！?/p>

“好吧，這事兒確實有些蹊蹺?！碧m普拉先生說著，一手熟練地按壓著溫西勛爵左邊的下牙床，一手往他清理干凈了的牙洞里輕輕塞上藥棉?！拔以鞠?，這事也許不該跟你說的。但就算如此，你也會從蘇格蘭場的朋友那里得知這一切。他們來這里，是想看看我前任的診斷書。你可能也注意到了報紙刊載的那篇報道了，溫布爾頓區(qū)一個車庫起火了，一個牙醫(yī)被發(fā)現(xiàn)死了?！?/p>

“真的嗎——啊？！”溫西勛爵驚訝道。

“昨天晚上，”蘭普拉先生說道，“大火燒了三個小時才被撲滅，人們九點多才精疲力盡地散去。原來是木結構的車庫起火了。最難的是控制火勢，避免火苗蔓延到主屋去。幸運的是，車庫位于整個建筑的最后一排，家里當時也沒有其他人。很明顯，這個叫普雷德加斯特的男人當時是獨自一人的。他可能是在度假，或是在做別的什么。昨天晚上，他點燃了自己的汽車和車庫，最后發(fā)現(xiàn)他把自己也燒死了。事實上，當人們發(fā)現(xiàn)他的時候，已然面目全非了，根本無法辨認身份了。只是出于例行公事，不漏過每一個環(huán)節(jié)，他們又查看了死者的牙齒?！?/p>

“哦，是嗎？”溫西問道，看著蘭普拉先生再次把鉆頭探入他的牙槽?！盎馂陌l(fā)生后，就沒人試著去把它馬上撲滅嗎？”

“哦，有的。但那是木結構的車庫，里面又滿是汽油，燒起來就像一堆篝火似的——頭往這邊偏一點兒！很好?！苯饘賰x器碰撞時，發(fā)出叮叮當當?shù)募毸槁曇??！皩嶋H上，他們像是在認為他有可能是自殺。他已婚，生有三個孩子，坐過牢獄，等等。”這時，又是金屬儀器之間發(fā)出的一陣叮當聲?！八募胰硕荚谖中攀?，跟他岳母和其他什么人住在一起——你要是覺得痛了，就告訴我。”金屬碰撞聲又響了起來，“不過，我并不認為，他要自殺，還設計得如此精巧。當然，他給車加油時也可能引發(fā)火災。我想，他昨晚是準備出發(fā)與家人團聚的?！?/p>

“啊——啊——喲——哦——哦——啊？啊？”溫西勛爵很自然地回應道。

“我為什么會這么想呢？”蘭普拉先生依據(jù)自己長期以來的專業(yè)經(jīng)驗，自言自語道，“好吧，只因為我接任的老兄剛好是他的牙科醫(yī)生。”又是一陣叮叮當當，“他人過世了，卻把診斷書都交給了我，以防他的患者會來找我看病。同時，這樣的話，他生前的患者也會信任我的?！痹俅雾懫鹆私饘俚呐鲎猜?，“抱歉，我弄疼你了嗎——實際上，有的病人的確如此。我想，人一被痛苦俘虜，就像垂死的大象，會選擇去老地方看病的。這是一種本能——要不要漱個口？”

“我知道了?！睖匚鲃拙舭炎炖锏乃樾记謇砀蓛艉螅囝^去探了探殘缺不全的臼齒。“齲齒的洞好像一直都這么大，好奇怪呢！我覺得，差不多都能裝得下我的腦袋了。不過，我想你知道怎么修補的——這個普雷德加斯特的牙好嗎？”

“我還沒來得及把他的病歷找出來。我準備查完你的牙齒，就靜下心來研究一下。無論如何，這可是我的午餐時間。我下午兩點的病人還沒到，感謝上帝。她通常都會帶著那五個被寵壞了的孩子。他們會爭先恐后地搶著坐在治療器械周圍，探頭探腦的，有時還要擺弄擺弄。上一次，一個小孩亂跑，差點兒就被隔壁的X光機電死了。她還認為，孩子的牙科治療應該只收半價。你要是照著這個說法幫了她，她還會得寸進尺。”又是一陣叮叮當當?shù)捻懧?，“不錯，很好。我們這就可以上些藥，暫時休息一下了。請漱口！”

“好呢?！睖匚鲃拙粽f，“看在上帝的分兒上，請幫我把牙齒整牢固點兒。別用太多的丁香酚，雖然可以緩解疼痛，但我還是不想自己的晚餐被它哪怕一丁點的味道所干擾。你簡直想象不到，魚子醬配丁香酚會有多惡心。”

“真的不用嗎？”蘭普拉先生問，“你可能會覺得有冰涼的感覺?！边@時，響起了藥劑注射的聲音?！笆幌驴诎?！敷料放進去后，你會有所感覺。噢，你沒有感覺到冰涼？好吧，那說明神經(jīng)沒有問題，只是長了些。往左一點兒。好了，你可以下來了。再漱一次口？當然。下次什么時候來？”

“得了吧，老伙計！”溫西勛爵說，“我這就和你去溫布爾頓。要是我開車送你，便可以省下一半的時間。我從未見識過車庫焦尸，想去積累一些經(jīng)驗?！?/p>

說起來，車庫焦尸也并無太多吸引人之處。就算溫西勛爵實戰(zhàn)經(jīng)驗豐富，一時也無法適應躺在警察局實驗臺上的那具尸體。它面目全非。法醫(yī)也被驚駭?shù)搅?，顯得臉色蒼白。蘭普拉先生正在努力克服自己的反應，最后不得不放下帶過來的資料，退到空曠處平復情緒。

與此同時，溫西勛爵和警方之間，已經(jīng)建立起了相互尊重和信任的關系。翻看那一小堆燒焦的零碎物品，他若有所思。這些，都是從普雷德加斯特口袋里找到的，并無太多價值。他的皮革錢包里，放有很厚一沓燒焦了的紙幣。那無疑是為前往沃信度假而準備的。那個顯然可以用來顯示身份的金表正好指向9點7分。溫西勛爵無法不注意到，手表完好無損，正置于身體和左臂之間，被保護得很好。這似乎是很能說得通的。

“這個樣子看起來，好像大火一起，他就完全被困住了?！倍讲旆治稣f，“很明顯，他似乎全無逃生的企圖和機會，只是來得及朝前倒在方向盤上，頭則埋在了儀表盤上了。這可以解釋他為什么被燒得面目全非了。勛爵，你要是感興趣，我現(xiàn)在就可以帶你去看看汽車的殘骸。要是那位先生感覺好些了，我們不妨先查驗一下尸體?！?/p>

尸檢是一個漫長的過程，并不讓人愉快。蘭普拉先生努力克制自己的不良反應，鼓起勇氣，取出一副鑷子和一根探針，有些顫抖地越過尸體下巴，探到大火灼燒后裸露出來的骨頭上。法醫(yī)則在一旁查閱他的病歷。普雷德加斯特先生的牙醫(yī)治療長達十多年。首次找蘭普拉先生的前任就診前，就已經(jīng)補過兩三次牙了。這在病歷中，都有清晰記錄。

漫長的尸檢結束時，一直埋頭于記錄的法醫(yī)正好抬起頭來，他看了看?！昂昧恕，F(xiàn)在，”他說，“我們再檢查一次。我想，對他目前的口腔狀況，我們已有了相當準確的了解了，再查一次是為了萬無一失。算起來，他應該補過九次牙了。右下方的智齒、臼齒和右上方的第一顆、左下方第二顆雙尖牙都是以銀汞合金填充修復的，右上方的門牙鑲了齒冠，對嗎？”

“我想，是這樣的?！碧m普拉先生說，“可惜他右上方的門牙好像沒有了。可能是因為齒冠松動，脫落了吧?！彼⌒囊硪淼靥讲橹跋掳秃艽嗳?，我?guī)缀踝霾涣耸裁礄z查。好像沒有任何東西在頂著它?！?/p>

“我們或許能在車庫里找到那個脫落了的齒冠。”督察提議道。

“左上方的犬牙是烤瓷牙?！狈ㄡt(yī)接著說，“左上方第一顆雙尖牙、左下方第二顆雙尖牙，以及左下方第二顆雙尖牙、臼齒，都是以銀汞合金填充后修復的。左下方的臼齒修復已達十三年之久了。這就是大致情況。牙齒齊整，沒有人造義齒。此人多大年齡了，督察？”

“大約四十五歲，醫(yī)生。”

“跟我差不多年紀。有一口好牙，真的很幸福。”法醫(yī)感嘆道。蘭普拉先生也表示出了十分的贊同。

“我也同意。這應該也是普雷德加斯特先生的愿望。”督察說。

“我想，這是毋庸置疑的?！碧m普拉先生回應道，“不過，我還是想找到他那顆失蹤了的齒冠?！?/p>

“那樣的話，我們最好繞道進屋?！倍讲煺f，“嗯，是的。謝謝您，勛爵。我不介意坐電梯進去。這里有幾輛汽車。好吧，現(xiàn)在唯一的問題是，他這到底是意外還是自殺。勛爵，右拐！第二輛車左拐！一邊走，我一邊跟您說說情況?！?/p>

“這個牙科患者有點非同尋常?！币惶みM有些凌亂的房子，蘭普拉先生就注意到了。

督察露出了痛苦的神情。“我跟你的想法差不多，先生。看起來，像是普雷德加斯特太太勸他來的這里。這樣的話，對孩子們來說不錯，雖然手法欠佳。若是你問我，我會說，如果自殺成立，他的妻子免不了嫌疑。好了，我們到了?！?/p>

最后那句話，似乎有些毫無必要。在風格相似的一排房屋盡頭，一群人正圍在一座小型獨棟別墅的門口?；▓@里，一堆讓人倍覺凄涼的殘骸還在散發(fā)著陣陣難聞的焦糊味，令人作嘔。督察和他的同行推開大門，走了進去。

圍觀的人群免不了議論紛紛：“那是督察！那是邁格斯醫(yī)生！拎著小包的那位也應該是醫(yī)生。那個戴眼鏡的男人是誰？看著像是一個體面的貴族，是不是，弗蘿莉？為什么他是賣保險的？唔，看看他那豪華的汽車！他的錢都花在車上了。那是勞斯萊斯。準確地說——不，笨蛋！那是戴姆勒——哦，好吧，最近以來，到處都是有關它的廣告……”

在通往花園的小徑上，溫西勛爵一直都在不合時宜地咯咯發(fā)笑。當看到車庫滿布的黑乎乎的殘骸，看到汽車被焚毀得只剩焦朽的骨架時，他才像是轉瞬之間清醒了過來。

這時，兩位拿著篩子蹲在廢墟中工作的警察站起來，向他們敬禮。

“進展如何了，詹金斯？”

“還沒什么重要發(fā)現(xiàn)，警官。目前，只找到一個乳白色的煙嘴。這位先生——”他指著一位正蹲在車架一旁的粗壯結實、戴著眼鏡的禿頂男子道，“他是托里先生，在汽車制造廠工作。他是警司委派過來協(xié)助現(xiàn)場調查的，警官。”

“好的，托里先生。您對這個案件怎么看？這位是邁格斯醫(yī)生，您認識的。這位是蘭普拉先生！這位是彼得·溫西勛爵！順便說，詹金斯！蘭普拉先生已經(jīng)查過死者的牙齒了。他正在尋找一顆遺落不見了的牙冠。你看看，能否找得到它?，F(xiàn)在，托里先生，請問——”

“還不太能確定火災是怎么引發(fā)的？”托里先生剔著牙，若有所思道，“這些小汽車，經(jīng)常會因為意想不到的故障而鬧出人命來。你看！前面有一個油箱，貌似儀表板后面有點兒漏油，或是其他什么地方。這有可能是油箱的接縫處開了縫了，也可能是連軸節(jié)松動了。實際上，它現(xiàn)在就不那么緊實了。當然，大火之后出現(xiàn)松動是很正常的結果。不知道這個算不算線索。你可以在受損的油箱或管道上看到汽油滴漏的痕跡。雖然不會漏得很快，卻是已經(jīng)累積不少了。在那個位置，還鋪有一塊椰棕墊，滴漏出來的油不容易被發(fā)現(xiàn)。自然，由汽油味也可以發(fā)現(xiàn)漏油了。但在這種小車庫里，汽油味是最常能聞到的氣味了。更何況他還在車上儲存了幾罐汽油。這超過了法定數(shù)量，不過，也不奇怪。依我看，他好像已經(jīng)把油箱裝滿了。因為引擎蓋一旁留有兩個空油罐，瓶蓋是松動了的。也許是他上車關門后，把汽車發(fā)動了，然后，點了一根煙。如果有了泄漏的汽油，大火就會騰空而起，撲面而來。”

“引擎的點火裝置如何？”

“現(xiàn)在的狀態(tài)是關著的。他可能還沒來得及打開它，但是，也有可能是他在火苗躥出來時把它關掉了。這么處理很不明智，但人們大多都會這么干。自然，正確的做法是，切斷供油系統(tǒng)，發(fā)動引擎，把化油器里的油耗盡了。不過，當人被大火突然圍攻之時，根本難以理性地思考問題的。也有可能，他當時也在試圖把供油系統(tǒng)切斷，但還沒有碰到開關，就被大火吞噬了。你看，油箱在這里，往左邊一些——”

“另一可能是，”溫西勛爵說，“他可能想自殺，卻將現(xiàn)場偽造成了意外事故。”

“讓人討厭的自殺方式！”

“假設他事先服用了毒藥——”

“他必須保證汽車起火時自己還活著——”

“的確。如果他開槍自殺，就該有槍聲傳出——不，這很不合理，現(xiàn)場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武器?；蛘呤瞧は伦⑸洌窟@個假設也不成立。無需那么費勁，氫氰酸就可以解決問題。我的意思是，他只須吃上一片藥的時間，再將車點燃就行了。氫氰酸的藥效來得快，卻絕不會即刻死亡。”

“無論如何，我先看看再說?！边~格斯醫(yī)生說。

警察突然過來打斷了大家的議論：“打擾一下，警官。我想，我們已經(jīng)找到了那個牙冠了。蘭普拉先生說就是它?！痹谒潭值哪粗概c食指之間，有一個像骨頭一樣的小東西，帶著一小片突出的金屬。

“從外形來看，這的確是右上方的牙冠?！碧m普拉先生說，“我想，這是因為高溫，讓牙洞中的黏結粉失去效用了。有的黏結粉對溫度很敏感，有的則對濕氣很敏感。這么說，應該能夠解釋清楚了，對吧？”

“是的。好了，我們或許應該從那個寡婦開始調查的。我的意思是，我只是對她進行一下詢問，并不代表她就有多大的嫌疑?！?/p>

普雷德加斯特太太——臉上化著濃妝，一副習以為常的乖戾表情——一聽到她丈夫的噩耗，就突地大聲號啕起來。當情緒恢復得差不多時，她告訴警官說：“亞瑟一直都不怎么重視汽油的安全隱患。他煙癮很大，我經(jīng)常警告他說，車里抽煙太危險了。我還建議他買一輛大一點的汽車，現(xiàn)在的車不夠一家人坐得下的。他還喜歡開夜車，我一直都反對，覺得這樣不安全。他要是聽從我的建議了，就不會發(fā)生這種事故了。”

“可憐的亞瑟，他并不是一個好司機。就在上周，他送我們去沃信的路上，為了趕超一輛貨車，我們的車被他開到淺灘上去了。當時，我們都被他嚇壞了。”

“?。?？”督察說，“這很可能就是油箱出現(xiàn)裂縫的原因了?！苯又?，他小心翼翼地問，普雷德加斯特有無自殺的可能。

寡婦聽了很氣憤。她說：“不可否認，亞瑟最近的行為有些惡劣，但絕不會采取這么極端的舉動。為什么？因為就在三個月前，他還花五百英鎊買了份人壽險。他肯定不會愿意看到保單失效的，因此，不可能在保單規(guī)定的期限內自殺。盡管亞瑟根本談不上體貼，但無論他做過什么傷害她這個做妻子的事，都不會置自己無辜的孩子于不顧的。”

聽到“傷害”一詞，督察豎起了耳朵：“什么傷害呢？”

“哦，好吧?！彼f。當然，她一直都知道亞瑟和費爾丁女士私通之事。他總在以牙齒需要修復為借口，在欺騙她。不可否認，費爾丁女士的房子比他們家的豪華，這并不奇怪。一個富有的寡婦，沒有孩子，沒有家庭責任，自然供得起自己優(yōu)裕的物質生活。然而，你無法指望一個忙碌的妻子依靠微薄的生活開支，日子過得緊巴巴的還能創(chuàng)造奇跡。亞瑟想要生活豐富多彩的話，就應該慷慨點兒。費爾丁女士打扮時尚，水性楊花，對男人自然更有吸引力。她跟亞瑟說，如果還跟費爾丁糾纏不清，她就要離婚了。打那以后，他就不曾回來過夜了。至于他都在外面做什么——

就在她情緒開始激動起來時，督察跟她打聽費爾丁女士的住址，及時打斷了她的話頭。

“我真的不知道。”普雷德加斯特太太說，“她之前的確住在57號樓，自從我明確表示受不了他們這種關系后，她就出國去了。有的人命就那么好，有那么多的錢可以揮霍。我只出過一次國，還是度蜜月的時候去的布倫，那是法國北部的港口城市。那是我唯一一次出國?！?/p>

詢問結束后，督察找到邁格斯醫(yī)生，請求他仔細搜索一下氫氰酸。（未完待續(xù)）

（責任編輯：古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