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 玲,趙 悅
當今世界正面臨百年未有之大變局:亞洲崛起帶來世界地緣經濟與政治格局的“東升西降”,新興大國崛起帶來世界力量對比的“南升北降”,中國穩(wěn)健發(fā)展帶來中美力量對比的“中進美退”。大變局之下以美英為首的西方發(fā)達資本主義國家拉開了逆全球化的序幕。關于逆全球化思潮的定義,國內外學者的表述雖有差異,但在本質上基本相通,即認為其是一種與全球化背道而馳的力量或趨勢。探究其動因,主要是基于國家利益層面的考量。其中,美國的逆全球化呈現出結構性特點,即其樂于對沒有威脅性的國家和產業(yè)保持開放,而對潛在的競爭國、競爭產業(yè)則一貫秉持抗拒態(tài)度;歐洲的逆全球化則并非反對經濟開放,而更多的是反對移民政策和歐盟政治。學者們普遍認同,新冠肺炎疫情的全球爆發(fā)進一步加劇了全球秩序的演變,影響著全球化的未來?;粮衩鞔_提出:“新冠病毒大流行將改變世界秩序”。但在疫情全球爆發(fā)是否根本改變全球治理秩序的發(fā)展方向上存在分歧:一是未來全球化不會發(fā)生逆轉,而是變?yōu)橄嗷ソ蝗诘膮^(qū)塊化結構;二是全球化的未來,短期內主要取決于疫情防控發(fā)展態(tài)勢,長期發(fā)展主要取決于世界主要經濟體的經濟政治角力的走向;三是在疫情全球爆發(fā)與世界大變局縱橫交錯的態(tài)勢下,現有的國際格局與秩序遭到猛烈沖擊,世界局勢將呈現極大的不確定性與不穩(wěn)定性。早在2016年,弗朗西斯·福山就撰文表示:“主導性的自由秩序可能被另一種充滿競爭而憤怒的民族主義世界所取代,該風險的重大意義堪與20世紀90年代冷戰(zhàn)的終結相提并論”。百年變局加速演進,全球治理失序復雜難解,福山的警示言猶在耳,但經濟全球化是不可逆轉的時代潮流、歷史大勢,互利共贏依然是人心所向。中國作為現行國際秩序的重要參與者與建設者,需要厘清逆全球化思潮的本質與邏輯動因,最大限度地尋求利益共識,推動現行全球治理體系改革,探尋共同而非取代的發(fā)展路徑,高質量地共建“人類命運共同體”,實現世界各國共同發(fā)展。
全球化作為客觀存在的歷史進程,向世界各國展示了其雙刃特性——機遇發(fā)展與挑戰(zhàn)沖擊并行不悖。自美國次貸危機引發(fā)全球金融危機之后,全球貿易增速大幅度下降且未能恢復如初,加之地區(qū)沖突、難民危機、貧富分化加劇等全球治理問題的出現,一些西方發(fā)達國家和地區(qū)深切地感受到了參與全球化的風險與挑戰(zhàn),便試圖重塑全球化,即炮制逆全球化?!澳嫒蚧劝兇饨洕饬x上的生產要素的停滯或倒退這一層含義,又指向阻礙或禁止生產要素跨國流動的政治進程?!比缃?,“逆全球化思潮正在發(fā)酵,保護主義的負面效應日益顯現,收入分配不平等、發(fā)展空間不平衡已經成為全球經濟治理面臨的最突出問題?!逼渲饕憩F為貿易保護主義抬頭、政治思潮集體“向右”以及文化上的沉溺排外封閉。
貿易保護主義由來已久,最早可以追溯至西歐的重商主義,最新則成為西方發(fā)達國家應對經濟衰退,維護本國獨立、生存、擴張等戰(zhàn)略目標的慣用手段,并在一定程度上蔓延,猛烈沖擊著以WTO為核心的自由開放的世界經濟秩序。
WTO于2020年7月發(fā)布的貿易政策審查機構定期年中報告顯示,在2019年10月中旬至2020年5月中旬期間,世貿組織成員實施了165項貿易限制措施,其中與COVID-19無關的貿易限制新措施共計56項,包括提高關稅、進口禁令、出口關稅以及設置更為嚴格的出口海關程序等。這些新的限制措施涉及價值高達4231億美元的貿易商品,成為自2012年10月以來的第三高水平。報告還顯示,自2009年以來,世貿組織成員一直實施并且持續(xù)發(fā)揮效用的進口限制措施累計貿易覆蓋額達到1.7萬億美元,而且這項數據一直呈現穩(wěn)步增長態(tài)勢。截至2021年1月14日,被美國商務部工業(yè)安全局(BIS)列入實體清單的中國實體(包括企業(yè)、個人和機構)共計381個,被列入未經核實清單的中國實體共計28個,被列入被拒絕清單的中國實體共計14個;被美國財政部海外資產管理辦公室(OFAC)列入特別指定國民清單的中國實體(包括企業(yè)、個人和機構)共計267個。美國的打壓政策不僅僅只是針對中國等新興經濟體,還包括其傳統(tǒng)伙伴和主要盟國,其以“零和博弈”思維看待經貿合作關系的行徑,已經導致國際經濟治理體系嚴重癱瘓,疲于應對世界經濟下行的壓力。
經過半個多世紀的發(fā)展,歐洲各國在保護與讓渡國家主權之間找到了平衡點,即歐盟的建立。但是近年來,這種平衡被逐漸凸顯的傳統(tǒng)安全與非傳統(tǒng)安全問題打破。債務危機、難民危機的接連爆發(fā)使得一些歐洲國家對歐盟現有體制和多項政策持質疑態(tài)度,并在危機不斷惡化的實踐中逐漸升級為對歐洲一體化的強烈不滿。在此背景下,英國國內右翼保守主義勢力迅速崛起,聲稱自己代表人民,代表當下的政治正確,鼓吹國家至上,堅決反移民,煽動民眾仇外情緒,將疑歐主義、傳統(tǒng)的孤立主義推至最高峰。2016年6月24日,英國就“是否脫離歐盟”舉行全民公投,最終同意脫離歐盟的人數占比51.89%,而且從英國各地區(qū)的公投統(tǒng)計情況來看,脫離歐盟的主力是在全球化進程中受損、遭受全球自由貿易巨大競爭壓力的地區(qū)。面對“脫歐”困局、經濟衰退、政局動蕩,特蕾莎·梅辭去保守黨黨魁,而被稱為“英國特朗普”的“硬脫歐”派代表鮑里斯·約翰遜則以遙遙領先的民調和碾壓式的黨內支持率贏得了首相爭奪戰(zhàn),于2019年7月24日正式接受任命,成為英國史上第77位首相。在約翰遜打破常規(guī)的執(zhí)政下,當地時間2020年1月31日23點,英國正式脫離歐盟,結束了47年的歐盟長跑,換了三屆首相的脫歐大戲暫時落下了帷幕。
英國脫歐反映了深度參與全球經濟政治秩序的精英階層與日益邊緣化的普通民眾之間的利益沖突,其更深層次的原因是英國歷史上“光輝獨立”政策的回歸,這一政策目的在于保護本國政治決策的獨立性,保證本國在政治活動中的自由,維護全球化進程中的本國利益。英國首相丘吉爾曾表示:“我們有自己的夢想和任務,我們是和歐洲在一起的,但是不屬于歐洲。我們與之命運攸關和息息相通,但是絕不能被吞掉?!?/p>
美國人排外自保的情緒由來已久,從21世紀以來發(fā)生的三件重大歷史事件上也可見一班。按時間依次遞進,第一個事件是2001年9月11日發(fā)生在美國紐約世貿中心的恐怖襲擊事件,即震驚世界的“9·11”事件。非國家形式的偏執(zhí)型恐怖主義所產生的安全威脅給美國民眾的心理造成了極大的陰影,極度削弱了美國民眾的安全感,推動美國社會轉向封閉,形成非常規(guī)的國家安全觀。經此事件,美國民眾排外心理越發(fā)明顯。第二個事件是2008年美國次貸危機爆發(fā),美國就此摔下神壇。危機爆發(fā)促使美國對其現行金融體系進行反思,推動政府重新思考經濟干預與制造業(yè)重振。第三個事件是2011年末爆發(fā)的“占領華爾街”運動。自2008年國際金融危機爆發(fā)以來,美國中下層民眾對華爾街只顧內部分紅、政府只關心公司而無視普通民眾利益訴求的抗議就從未平息。他們抗議華爾街大銀行通過向消費者收取高昂的賬戶費用從而達到其轉嫁成本負擔的目的。這一運動促使美國將目光轉回到本土就業(yè)問題上,開始關注國內貧富差距。無論是過去還是現在,“當全球財富分配嚴重不平衡,各個國家和地區(qū)及其內部不同階層無法相對公平地分享全球化的紅利時,全球化就會遭遇阻力。當阻力積累到一定程度時,反對的力量會由民間轉向政府,最終導致反全球化甚至逆全球化?!?016年,帶著“民粹主義”標簽的特朗普以其特有的“反建制”身份標簽取得了美國總統(tǒng)大選的勝利,成為美國第45任總統(tǒng)。
逆全球化不是新事物,曾經積極推動全球化進程并在其中受益最大的西方發(fā)達國家阻礙與禁止生產要素跨國流動才是新現象。聚焦逆全球化的重大標志性事件:2016年英國公投選擇脫離歐盟,美國大選特朗普獲勝,歐洲一些國家民粹主義政黨強勢崛起。研究其本質可見,曾經助力全球化的“自由經濟”和“民主政治”兩個支柱動搖,西方國家社會矛盾加劇和民主政治制度的弊端凸顯,民意基礎發(fā)生了深刻變化,民粹主義、保守主義、孤立主義等呼聲四起,這股思潮通過民眾的選票上升為國家意志和政治行動的時候,就演變成了“逆全球化”思潮??剂课鞣桨l(fā)達國家掀起逆全球化的內在邏輯可以發(fā)現,“當前‘逆全球化’思潮是對西式全球化形式上的表面否定,在邏輯上絕非天然的‘反資本主義’或自然的‘社會主義路向’,其實踐旨趣是要重構對西方有利的‘有選擇的全球化’”,維護與鞏固其自身利益。探究其內在動因,可以歸結為金融壟斷的相對衰落、緩和階級矛盾的考量、民族國家本位的回歸、意識形態(tài)競爭的圖謀四個方面。
進入21世紀以來,伴隨全球化的深入發(fā)展,科學技術不斷進步,世界經濟力量對比也在發(fā)生轉變。廣大發(fā)展中國家在經歷了低利潤的工業(yè)化發(fā)展后苦練內功,經濟實力得到顯著增長,而西方發(fā)達國家金融壟斷地位相對下降,在國際貨物貿易中競爭力相對減弱。出于維護自身產業(yè)優(yōu)勢、鞏固金融壟斷地位的戰(zhàn)略考慮,美英等西方發(fā)達國家對當前不能滿足其發(fā)展需要的國際經濟體系作出有選擇的調整與改革,提出了反國際貿易、實施貿易保護主義等政策主張,即利用逆全球化限制廣大發(fā)展中國家的發(fā)展,試圖建立一種符合他們自身利益的國際政治經濟新秩序,其中最具代表性的便是美國發(fā)起對華貿易戰(zhàn)。面對中國經濟的高速發(fā)展:世界第一大制造國和出口國、第二大進口國,美國在2017年12月出臺的《國家安全戰(zhàn)略報告》中明確將中國定義為戰(zhàn)略對手。2018年3月,時任美國總統(tǒng)特朗普以中美貨物貿易巨額逆差為由,簽署了總統(tǒng)令,發(fā)起對華貿易戰(zhàn),對中國出口商品加征關稅,繼而實施非關稅貿易壁壘,打壓中興通訊、華為、科大訊飛等高技術企業(yè),用金融手段制裁中國的軍工企業(yè)與民營企業(yè)。其目的昭然若揭,即希望利用貿易戰(zhàn)遏制中國高端技術的發(fā)展,窒息中國經濟增長,實現美國在經濟上的絕對霸權。
長久以來,發(fā)達國家的中產階級和下層民眾一直承受著來自全球自由貿易的消極影響,長期處于制造業(yè)部門萎縮、工資停滯、失業(yè)危機、債務負擔加劇、經濟狀況急劇下滑、收入分配不公、貧富分化加劇、國家經濟增長與個體生活境遇之間嚴重脫節(jié)等困境之中無法自拔。尤其在與獲取高額利潤、享受優(yōu)越生活的資本所有者進行對比之后,中下層民眾對自身的哀嘆與自憐就轉化為對資本所有者的嫉妒與仇恨。盡管中下層民眾對于資本的剝削毫無還手能力,但他們卻有著跟資本階層同樣的投票權力。如若政府對中下層民眾的利益訴求依然視若無睹,那么身份認同的矛盾將帶來嚴重的政治失衡與階級沖突。根據國際經濟領域著名學者丹尼·羅德里克的“世界經濟三元悖論”:一國政府同時僅能選擇經濟全球化、政策主權和民主政體三者之中的任意兩個。實踐觀察,為迎合民意、爭取選民,特朗普與威爾遜選擇了后兩者,拜登同樣如此。
虛擬經濟、超級資本、科技陷阱、網絡安全、難民問題、移民流動、軍備控制、恐怖主義、氣候變化、流行性疾病等一系列復雜的全球治理問題正步步緊逼,而此時英美等發(fā)達國家正因其內部社會矛盾不斷加劇而自顧不暇,對外政策呈現收縮狀態(tài)。
“新保守主義的‘右翼全球化’認為,只有建構有利于自身的貿易和資本擴大政策才能切實有效地保障自身在全球化博弈中的既得利益。”為讓“美國再次偉大”,特朗普宣誓就任總統(tǒng)后,站在極端國家中心主義的立場上推行重商主義和實力外交,大力倡導“美國優(yōu)先”,大幅度修改美國政策,出臺了一系列帶有新保守主義色彩的國際政策,采取了一系列單邊主義行動,回避多邊合作,放棄多邊承諾,公然阻撓世貿組織上訴機構新法官的遴選與任命,并宣布退出跨太平洋伙伴關系協定、伊核協議、巴黎協定、全球移民協議、聯合國人權理事會、萬國郵政聯盟、聯合國教科文組織、中導條約等組織或協議。特朗普公開表示,跨太平洋伙伴關系協定是美國經濟的災難,是沖擊美國制造業(yè)以及損害美國勞工權益的罪魁禍首。實際上,這不單單是特朗普時代的美國行為,早在奧巴馬時代就有所行動,而在拜登宣誓就任總統(tǒng)后,依然沒有改變美國對外政策的收縮態(tài)勢。
一直以來,美國憑借其霸權話語優(yōu)勢倡導普世價值,塑造歷史終結的意識形態(tài),在全球治理進程中推行基于自身利益考量與政治訴求的標準。進入21世紀,廣大發(fā)展中國家和地區(qū)尤其是中國,憑借全球化的深入發(fā)展逐漸開始步入世界舞臺的中央,在全球重大議題的責任承擔和履行義務的標準劃定上發(fā)出自己的聲音,而美國將這些聲音看作是對其主導國際秩序的威脅與挑戰(zhàn),認為這些聲音正在擠占其意識形態(tài)空間,威脅其價值觀輸出,于是各種“甩鍋”行動輪番登場:中國為“戰(zhàn)略競爭對手”“修正主義國家”,“中國霸權論”,使得越來越多的美國民眾掉入圈套,將自身境遇的惡化簡單歸因于中國的崛起,進而升級為對全球自由貿易的憤怒與不滿。
惡意解讀發(fā)展中國家群體性崛起的背后正是美國戰(zhàn)略競爭的圖謀。數據顯示,美國每年抵消全球化負面影響需要付出的費用,僅為其從全球化進程中獲得收益的1/20。在巨大的凈收益面前,多年來美國仍然一直對其國內的全球化受損者采取敷衍漠視的態(tài)度,反而花大把精力混淆視聽,甩鍋給全球化、甩鍋給國際秩序、甩鍋給中國。如此行事的原因就是為了掩蓋對國內貧富差距的長期不作為,利用中下層階級的困境開展大國意識形態(tài)競爭,維持其意識形態(tài)偏見和根深蒂固的冷戰(zhàn)思維。
新冠肺炎疫情的全球擴散書寫了人類災難的新歷史,2020年必定會在史冊上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根據世界衛(wèi)生組織發(fā)布的新冠疫情統(tǒng)計數據顯示,截至北京時間2021年4月27日21時57分,全球累計新冠確診病例超14753.93萬例,累計死亡病例超311.64萬例,單日新增確診病例超65.75萬例。在疫苗充足生產并廣泛地應用到世界各地之前,全球累計新冠確診與死亡病例還在不斷攀升。需要注意的是,雖然全球經濟正在從衰退深淵中恢復,但是危機遠未結束,經濟全球化進程仍遭遇巨大阻力;全球產業(yè)鏈、供應鏈、價值鏈面臨重構;國際政治阻力不斷強化;世界各國民意對立加深。聯合國秘書長古特雷斯稱新冠疫情是“聯合國成立75年以來最大的挑戰(zhàn)”。
新冠肺炎疫情的全球爆發(fā),導致世界上絕大多數國家必然要實施居家隔離、保持社交距離,甚至封城,生產經營被限制,消費需求被壓縮,經濟活動中的全要素停擺,全球經濟增長與貿易在很大程度上陷入深度衰退,一場全球公共衛(wèi)生危機已然轉變成一場全球金融危機。2021年4月國際貨幣基金組織發(fā)布的《世界經濟展望最新預測》報告顯示,雖比今年1月份的預測上調了0.2個百分點,但2020年全球經濟仍萎縮3.3%。2020年中國成為全球唯一實現經濟正增長的主要經濟體,其他發(fā)達經濟體以及新興市場和發(fā)展中經濟體都在不同程度地萎縮。發(fā)達經濟體萎縮4.7%,其中美國萎縮3.5%,歐元區(qū)萎縮6.6%,日本萎縮4.8%,英國萎縮9.9%,加拿大萎縮5.4%;新興市場和發(fā)展中經濟體萎縮2.2%,其中印度萎縮8%,俄羅斯萎縮3.1%,南非萎縮7%。報告預計各國之間以及國家內部各部門之間的經濟復蘇路徑將出現顯著分化。
而如今,醫(yī)學專家做出的新冠疫情可能會在局部長期化、反復化的預測已經成為現實,新冠病毒將與人類長期共存的基本判斷也已經被世界衛(wèi)生組織公認。但在疫苗普遍推廣前,疫情長期化、反復化后,世界主要經濟體因疫情而采取限制措施將成為常態(tài),全球范圍內商品、服務、資本、技術、人員和信息等要素跨境流動的壁壘將隨之波動,經濟活動仍然將受到不可控的變量沖擊,經濟前景依然面臨巨大的不確定性,經濟全球化進程仍在面臨百年未有之阻力。
新冠肺炎疫情在全球爆發(fā),中國之所以能夠在短期內取得抗擊疫情的巨大成效,進入疫情防控新常態(tài),主要源于集中力量辦大事的制度優(yōu)勢和醫(yī)療物資產能相對充裕的經濟優(yōu)勢。歐美等發(fā)達經濟體雖然擁有發(fā)達的公共衛(wèi)生系統(tǒng),但在抗擊新冠肺炎疫情中出現了醫(yī)療物資用品供應鏈斷裂的現實慘狀,其中一個重要原因就是20世紀80年代以來的全球產業(yè)轉移,當時包括口罩、呼吸機等基本醫(yī)療物資在內的大批醫(yī)療防疫產業(yè)鏈轉移到發(fā)展中國家生產,使得歐美國家自身的生產能力大幅降低。“但很顯然,這并非因為中國,而是因為資本使得經濟利益完全同社會的需要脫離開來。經濟本來是社會的一部分,但當經濟脫離社會時,危機便是必然的了?!苯洿艘灰?,無論是從戰(zhàn)略競爭需要出發(fā),還是從本國產業(yè)安全考量,歐美等發(fā)達國家的政府與企業(yè)都勢必會重新思考市場要素配置、價值鏈和產業(yè)鏈結構性配置問題,而這勢必將引起全球產業(yè)鏈、供應鏈與價值鏈重構。特朗普時代美國政府對中國進行了全方位的打壓,甚至想要和中國進行“全面脫鉤”,徹底將中美關系轉化為對抗關系。在拜登上任后,美國也沒有放松對中國的經濟封鎖和科技打壓,繼續(xù)遏制中國高新技術發(fā)展,“贏得與中國的競爭”成為美國的政策核心。目前美國商務部宣布將7個中國超級計算機實體列入所謂“實體清單”,局部脫鉤呈現愈演愈烈態(tài)勢。
新冠肺炎疫情爆發(fā)后,全球合作抗疫的國際政治阻力尤為嚴峻,原本全球所有的國家應該圍繞世界衛(wèi)生組織針對疫情開展國際合作,但放眼全球,不同國家的政府展現出了對待疫情不同的治理模式和策略。歐美各國在面對全球性公共衛(wèi)生危機與經濟社會危機時,已很難展現出積極的合作精神和采取必要的共同行動,再加上疫情防控在客觀上造成的隔離疏遠和各自為戰(zhàn),優(yōu)先保護本民族利益成為各個國家的共同立場。相比以往中美在抗擊非典、埃博拉病毒時期的通力合作,此次中美在應對新冠疫情的抗疫合作中摩擦不斷,合作成果十分有限。雖然兩國有識之士一直在呼吁雙方暫停多方較量,齊心協力開展防疫抗疫合作,攜手應對共同的公共衛(wèi)生危機,但是美國戰(zhàn)略界的資深精英仍然不愿放棄與中國展開全面戰(zhàn)略競爭的計劃,其深層次的原因在于美國難以接受中國力量的全球凸顯。2020年5月,時任美國總統(tǒng)特朗普在白宮新聞發(fā)布會上宣布,美國將終止與世界衛(wèi)生組織的關系,并將這些原本支付給世界衛(wèi)生組織的資金轉移到全球其他有需要的地方。他指責世界衛(wèi)生組織以中國為中心,未能及時拉響全球預警,導致疫情在全球爆發(fā)。但在世界衛(wèi)生組織公布的《世界衛(wèi)生組織應對COVID-19疫情時間表》中能夠發(fā)現,中國早在2020年1月初就把疫情通報給了世界衛(wèi)生組織和美國,而且世界衛(wèi)生組織早在1月份就出臺了針對疫情的指導意見,并隨即向世界各國各地區(qū)進行了分享。特朗普時代的美國政府為了“甩鍋”抗疫失誤,不斷“污名化”中國,在經濟、軍事、科技合作、人文交流等方面與中國展開碰撞和對抗。如今,在拜登政府的領導下,美國仍在推進遏制中國的措施,繼續(xù)強化針對中國高技術的封鎖政策,全球性公共衛(wèi)生危機加速政治共識瓦解的問題仍然沒有得到解決。
早在新冠疫情爆發(fā)前,自由、開放和以全球主義為導向的跨國家、跨地區(qū)的社會性交往就已經受到限制,西方思想界已經展開對東方模式的圍剿,如在其國內刻意制造“自己人”與“外部人”兩個角色,有意無意地構造、渲染“中國不可信”等民意氛圍,企圖顛覆中國樹立起來的負責任的大國形象,為其甩鍋全球自由貿易、甩鍋中國、開展局部脫鉤聲張造勢。疫情爆發(fā)后,西方的教科文衛(wèi)組織要么無法按照西方價值觀的指導發(fā)揮作用,要么處于休克狀態(tài),導致西方的價值觀急劇貶值,進一步引發(fā)世界主要經濟體之間的相互防范,戰(zhàn)略競爭蔓延到經濟、社會和輿論等領域,各國在價值和觀念上相互警惕和防范的新戰(zhàn)線正在形成,主要表現為歐盟的地區(qū)治理機制受到嚴峻挑戰(zhàn),“美國優(yōu)先”的狹隘民粹主義使得以國際制度規(guī)則為基礎的全球治理受到嚴重削弱。受政客與媒體的操縱和誤導,西方發(fā)達國家的普通民眾掉入圈套,對“中國制造了病毒”“亞洲人攜帶并傳播病毒”“發(fā)展中國家囤積醫(yī)療物資賣高價”“中國疫苗遠不如美國疫苗有效”等荒謬言論深信不疑,民族主義、種族主義、排外論再度興起,憤怒與不滿被無理且惡意地發(fā)泄到亞裔、亞洲人的身上,這些挑釁與傷害不斷加深人與人之間的隔閡與對立。而且,還有相當多的民眾認為,政府對東方世界還不夠強硬,還可以更加強硬,這在迎合一些國家政客意圖的同時,使得東方世界各國人民對西方世界各國人民充滿防御式的敵意。
國際社會的諸般現實正擺在全人類面前,在強大的資本與實力的支持下,“逆全球化”思潮演變?yōu)楝F實的政治行動將屢見不鮮,由此引發(fā)的摩擦、沖突、碰撞勢必將前所未有。面對全球新冠疫情大爆發(fā)之下復雜多變的國際格局,如何亂中求治?世界需要面對現實。當今世界,經濟全球化潮流不可逆轉,雖然會遇到一些回頭浪,但世界決不會退回到相互封閉、彼此分割的狀態(tài),任何國家都無法關起門來搞建設,開放合作仍然是歷史潮流,互利共贏依然是人心所向。習近平指出:“為了和平,我們要牢固樹立人類命運共同體意識,偏見和歧視、仇恨和戰(zhàn)爭,只會帶來災難和痛苦。相互尊重、平等相處、和平發(fā)展、共同繁榮,才是人間正道。”全球化從來都不是單純的自然發(fā)展過程,它始終需要世界各國的助力與推動。中國倡導世界各國共建人類命運共同體,這是代表新興發(fā)展中國家為推動全球化縱深發(fā)展、創(chuàng)新全球治理而提供的新的治理方案,其主旨是兼顧國家民族利益與全人類共同發(fā)展利益,將全人類作為有機整體來把握,在國家和全球層面上尋求合作共贏的發(fā)展空間來應對全球危機與挑戰(zhàn),通過合作發(fā)展為世界和平與發(fā)展注入了信心與活力,在這種全新的國際治理模式與格局中,合作共贏的治理理念代替了一國優(yōu)先的霸權思維;民主法治的合作方式代替了壟斷資本的專斷操縱;共商共建共享的合作平臺代替了單邊主義的霸權行徑,文明互鑒包容共存,人類社會因此得以自由、全面而和諧的發(fā)展。
人類命運共同體既是對現行國際政治經濟秩序的批判,也是國際政治經濟秩序走向新階段的必經起點。習近平強調,在參與建設國際秩序時,人類命運共同體走的是一條和平發(fā)展道路,其本質在于追求本國利益時兼顧他國合理關切,其蘊含著以相互尊重、公平正義、合作共贏為核心的新型國際關系,是具有融合力、親和力和凝聚力的全球治理新理念。首先,中國不是“修正主義者”,也不是“另起爐灶者”。人類命運共同體堅持利用全球治理形成的倒逼機制對現行國際秩序進行審慎有序地調整、改革和補充,推動國際規(guī)則朝著更加公平普惠的方向完善。其次,人類命運共同體堅持以對話解決爭端、以協商化解分歧,倡導在求同存異、合作共贏的基礎上推進國際社會開展協調合作;以相互尊重、談判協商、互諒互讓為妥善處置鄰里糾紛的基本原則,致力于構建親誠惠容的周邊外交關系,深化周邊國家的義利關系。最后,人類命運共同體“秉持正確的義利觀。既堅持‘先義后利、以利見義’,又堅持‘以義促利、以利強義’”,以實事求是的態(tài)度——堅持以發(fā)展為導向、以真實親誠的行動——切實滿足各國在保留政策空間方面的訴求、以化解全球治理赤字的實踐成就——積極主動承擔國際責任,逐步消解各國對深度參與全球化的擔憂,維護世界各國共同利益,攜手共建美好地球家園。
“小智治事,中智治人,大智治制”。在層見疊出的金融危機、難民危機、生態(tài)危機和疫情危機等全球風險挑戰(zhàn)面前,現有的全球治理體系破綻百出,這些制度體系上的弊端導致了國際規(guī)則不能按其本意有效地管理國際事務,致使全球治理體系間接性失靈,引發(fā)全球治理赤字危機,如此演進下去必將導致全球問題接連不斷、鴻毳沉舟。對此,中國堅持從改革制度規(guī)則出發(fā),推動世界各國通過共同建構人類命運共同體這一治理模式來逐漸完善現行國際治理體系,以身作則,不遺余力地推動國際關系法治化。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切實回應了現行國際法面臨的正當性追問,其體系性意義在于為國際法等級化、體系化發(fā)展提供了必要理論前提。習近平指出,數百年來列強通過殖民戰(zhàn)爭劃分勢力范圍、爭奪利益的手段應該被世界徹底摒棄,換之以世界各國建立國際機制商量著辦,用共同遵守公認的國際制度規(guī)則的方式協調各方的利益關系,世界命運應該由各國共同掌握,國際規(guī)則應該由各國共同書寫,全球事務應該由各國共同治理。目前,中國已參與《國際人權和公民權利公約》《聯合國氣候變化框架公約》等重要國際條約。面向未來,中國正積極以世界秩序維護者的面貌貢獻中國的法治力量。
面對經濟全球化的奔涌向前,世界各國應該更加堅定共商共建共享的發(fā)展理念,以開放包容的心態(tài),用互利共贏的舉措齊心協力在做大全球市場、做實全球共享機制、做活全球合作方式上下功夫,為經濟全球化注入動力,尤其是在全球公共衛(wèi)生危機大爆發(fā)猛烈沖擊世界經濟的背景下,更要始終維護基于共同規(guī)則的全球經貿秩序,這意味著必須要搭建一個共商共建共享的國際公共平臺,“一帶一路”建設正是中國從實踐層面參與構建國際公共平臺的一次大膽嘗試,其憑借開放、包容、靈活的特點正在積極推動地區(qū)合作。中國通過構建亞洲基礎設施投資銀行、絲路基金、金磚國家新開發(fā)銀行等旨在維護世界金融秩序的新型融資平臺,為國際公共平臺的搭建提供項目資金上的保障。與此同時,中國還積極參與推動G20合作機制,既強化沿線上海合作組織、亞太經合組織等現有多邊合作機制的作用,又繼續(xù)發(fā)揮沿線各國區(qū)域的博鰲亞洲論壇、歐亞經濟論壇為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搭建共商共建的協議框架和多方多元的合作平臺的作用,充分整合和對接現有雙邊、多邊合作機制,逐漸完善全球化合作平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