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興華
摘要:作為馬克思主義的隱義學派,趙宋光先生的哲學思考以馬克思主義哲學為基礎,在對“勞動創(chuàng)造了人本身”的思索中建立起“人的哲學的框架”。該哲學框架實現(xiàn)了馬克思主義哲學向哲學的馬克思主義之轉(zhuǎn)向,它對馬克思主義的理論創(chuàng)新、它所具有的超前的哲學思考,在當代中國馬克思主義研究中具有十分重要的意義。
關鍵詞:趙宋光 哲學 馬克思主義 人類學本體論
2001年出版的《趙宋光文集》(以下簡稱《文集》)[1]“哲學領域”專欄收入了趙宋光先生(以下簡稱“趙先生”)的十篇哲學論文,寫作時間跨越25年(1976-2001年)。十篇論文從不同角度、不同深度及廣度展現(xiàn)出趙先生哲學思想的基本面貌,為我們深入理解趙先生的“立美”思想,體悟他在音樂研究中呼吁的“回歸自然”具有重要意義。《文集》出版以來,學界(尤其是音樂學界)對趙先生哲學思想的討論主要聚焦在“作為美學思想的哲學基礎”上展開。在對趙先生哲學思想進行學習、理解后,作者嘗試將其放到中國馬克思主義研究的學術語境中,厘清其中哪些是馬克思主義哲學中原已強調(diào)的“顯義”,哪些是未表明的“隱義”,哪些是趙先生創(chuàng)造性發(fā)展出的“新義”,也即是對趙先生自覺繼承、發(fā)展與創(chuàng)新馬克思主義理論體系的一個概括性嘗試。
一、趙宋光哲學思考的背景
趙先生自稱“馬克思主義的隱義學派”[2],按他的說法,“隱義”就是闡發(fā)馬克思主義本已有但為人誤解和未解之義。正如劉綱紀在《文集》序言中所說:“在基本的理論出發(fā)點上,宋光始終如一,毫不含糊地堅持馬克思主義,但他又不把‘主義看成獨斷教條,而堅持從各門科學研究取得的成果出發(fā)來研究它,闡發(fā)它?!盵3] 趙先生對馬克思主義的闡發(fā),應首先作兩個層面的理解:作為哲學的馬克思主義與作為“超學科”的馬克思主義。
第一個層面存在兩種認識:一種是“哲學的馬克思主義”。這是從對“馬克思所創(chuàng)立的劃時代的哲學觀點的真理性”[4] 出發(fā),將馬克思主義哲學中的真理性原則作為哲學研究的前提,這是一種創(chuàng)造—開放的體系;另一種普遍的、習慣性的認識是“馬克思主義的哲學”。這是由“(馬克思)主義的原則推演出來”[5] 的哲學,其實質(zhì)往往是獨斷—紛爭的體系。趙先生稱前者為哲學“領域”的體系,后者為哲學“主義”的體系,他的哲學思想正是在“哲學的馬克思主義”,即“領域”的立場下構建的。
第二個層面是將馬克思主義視為“超學科”的理論體系。作為馬克思主義三個構成部分之一,馬克思主義哲學與馬克思主義政治經(jīng)濟學、科學社會主義構成了理論與實踐的分野。20世紀80年代以來,上述研究取向受到學界普遍質(zhì)疑,將馬克思主義作為一個整體逐漸成為中國馬克思主義研究的總體趨向:“馬克思主義本身就是‘一整塊鋼鐵,而不是各個學科體系的組合,它是‘超學科的理論體系,而不是‘分學科的概念系統(tǒng)。”[6] 趙先生對哲學根本問題的思考,對辯證法的運用,以及在各學科領域中提出諸多獨到見解所體現(xiàn)出的方法論自覺都是將馬克思主義作為“超學科”的理論體系來理解與運用的。
如果說馬克思主義構成了趙先生哲學思想的學術背景,趙先生獨特的人生經(jīng)歷,以及與音樂結下的不解之緣,則為他哲學思想的形成注入了生命的活力。馬克思和恩格斯曾說:“在思辨終止的地方,在現(xiàn)實生活面前,正是描述人們實踐活動和實際發(fā)展過程的真正的實證科學開始的地方。關于意識的空話將終止,它們一定會被真正的知識所代替。”[7] 這段強調(diào)實踐是哲學基礎的精彩表述,不禁讓筆者想起趙先生在《黃河×草原:心底的情結》中所記錄的獨特人生體驗:“候渡時,我望著船工們在湍急的涌流里扳槳呼號,看著腳下巖石上的一團團陷坑。聽人說,那是楊六郎的腳印。這些景象,今天再也見不到了。60年代以后,大壩攔斷了急流,取代了擺渡。那些布滿‘楊六郎腳印的巖石,哪些成了鐵路橋基,哪些成了樞紐壩基,誰會記錄它們的身世?……這問題一直在我心底里盤旋?!盵8] 在黃河船夫的奮力呼號中,趙先生不僅觸及“勞動創(chuàng)造了人本身”[9] 的經(jīng)典命題,更體會到了技術的重要意義,并發(fā)現(xiàn)了那存在于鋼琴縫里的樂音:“當(號子的)音調(diào)下行時,宮音總是偏高一些,從中,我獲得了‘四分之三音這音程概念?!盵10]
作為整體的馬克思主義、獨特的人生經(jīng)歷,以及對音樂與美的敏銳感悟力,這三者在趙先生的學術人生中不斷熔煉、凝聚,成為他哲學思想的三塊基石。
二、對哲學根本問題的思考
(一)人類學本體論的提出
恩格斯《在馬克思墓前的講話》中說:“馬克思發(fā)現(xiàn)了人類歷史的發(fā)展規(guī)律……人們首先必須吃、喝、住、穿,然后才能從事政治、科學、藝術、宗教,等等;所以,直接的物質(zhì)的生活資料的生產(chǎn),從而一個民族或一個時代的一定的經(jīng)濟發(fā)展階段,便構成基礎……”[11] 這段話透露出馬克思主義的兩個核心概念:物質(zhì)與歷史。在以往的認知框架中,對二者的理解被劃歸為辯證唯物主義與歷史唯物主義,也即世界觀與歷史觀的對應。中國學者孫正聿的解釋是很有代表性的,他認為:“(在以往的解讀中)歷史唯物主義是馬克思將唯物主義的解釋原則應用到歷史觀領域從而實現(xiàn)了歷史觀的革命?!盵12] 這種理論與應用二分下暗示的主客對立、心物二元的立場已是將歷史剝離的真空狀態(tài):“物”被理解為主體認識與改造的客體對象,“心”被理解為主體的思維與意識,而歷史唯物主義的重要基礎——人的存在則被懸置。
對此,趙先生有敏銳的洞察力,他說:“30年代以來作為馬克思主義哲學權威詮釋本傳播開來的教科書并沒有準確地表述馬克思自己創(chuàng)立的那個體系……關鍵在于對馬克思所進行的哲學變革的實質(zhì)認識不清,把握不準確,研究不深入?!盵13] 馬克思哲學變革的實質(zhì)究竟是什么?趙先生給出了自己的回答:人類學本體論[14]。他說:“馬克思……在《關于費爾巴哈的提綱》中已經(jīng)明確指出人類實踐才是人類認識之真理性前提,其邏輯蘊涵是,對人類實踐所顯示的人類存在本質(zhì)的探究,應當替代認識論成為人的哲學的框架?!盵15] 趙先生提出的人類學本體論,將現(xiàn)實的、歷史的、人的存在推向前臺;對哲學根本問題的回答從認識論轉(zhuǎn)向本體論,從“直觀的解釋原則”轉(zhuǎn)向“歷史的解釋原則”[16],也就是轉(zhuǎn)向哲學的馬克思主義的開始。他說:“人類學本體論是研究人類的本原、本質(zhì)、本性……我不準備用‘人類學本體論這詞來指稱任何一種既定的主義(-ism),這詞指的是哲學的一個學科(-ology)領域?!盵17]
事實上,對人類學本體論的思索并非始于馬克思,在《美學原理受人類學本體論洗禮后》與《歌德的自然觀與認識論思想》二文中,趙先生為我們梳理出一條清晰的思想脈絡,筆者將其歸納為:斯賓諾莎—歌德、席勒、海涅—費爾巴哈—馬克思、恩格斯—施泰納—列寧、盧卡奇、毛澤東。他把這條思想史線索表述為:“確信歷史是由于自然界融于一體的人類臻美激情創(chuàng)造活動所推動……這創(chuàng)造體現(xiàn),既能為扭轉(zhuǎn)歷史倒退的逆流辨明動向,也就能給歷史樂觀主義提供實踐的依據(jù)”[18]。
承接斯賓諾莎對有神論的批判、對自然的肯定,趙先生總結出啟蒙時代思想精英代表人物歌德對“人類學本體論”思考的重點:“現(xiàn)實世界和理式世界的存在是不可分離地統(tǒng)一的;人類是自然界的頂峰;認識自然與認識自我相統(tǒng)一;追求理性直觀?!盵19] 他高度贊揚歌德的哲學思索,這恰與馬克思對費爾巴哈的批判相呼應。費爾巴哈突出了“人的本質(zhì)”作為哲學根本問題的重要性,但卻以舊唯物主義“超歷史的自然性和超功利的純理論直觀”[20] 為解釋原則。馬克思在《關于費爾巴哈的提綱》中明確指出了這一點:“(費爾巴哈)對對象、現(xiàn)實、感性,只是從客體的或者直觀的形式去理解,而不是把它們當作感性的人的活動,當作實踐去理解,不是從主體方面去理解?!盵21] 正是在對費爾巴哈的批判中,馬克思以歷史的解釋原則重塑了唯物主義。隨后,趙先生簡潔地概括了蘇聯(lián)(列寧)、西歐(盧卡奇)馬克思主義對人類學本體論的探索,繼而指出:“毛澤東中期著作《實踐論》繼承了其中(列寧《哲學筆記》)關于實踐與認識關系問題的思考”[22],但《實踐論》中對人類本質(zhì)的認識卻“把有關人類存在本質(zhì)的哲學范疇擠壓到認識論框架中去”[23]。在對過分強調(diào)實踐對認識的決定作用所帶來的后果進行哲學沉思后,趙先生提出他哲學思索的關鍵任務:“完成對哲學與美學體系的歷史洗禮,把哲學與美學的認識論框架矯正為本體論。”[24]
從馬克思主義誕生的歷史境況看,馬克思主義是“關于無產(chǎn)階級解放的條件的學說”[25];趙先生通過“人類學本體論”將馬克思主義是“關于現(xiàn)實的人及其歷史發(fā)展的科學”[26] 的隱義挖掘出來,凝聚成學科新義:哲學是關于人的解放、自由、全面發(fā)展的學科。
(二)生成論的方法進路
以達爾文生物進化論為基礎,把“人的本質(zhì)”和“人的歷史”聯(lián)系起來,通過生成論的方法揭示出人的本質(zhì)屬性,這在恩格斯《勞動在從人到猿的轉(zhuǎn)變中的作用》[27] 中就已有深刻論述。如果說恩格斯是“用歷史唯物主義的觀點研究了人類起源的問題”[28],那么,趙先生的任務則是“矯正對唯物史觀的曲解”[29]。在《論從猿到人的過渡期》(1976)一文中,趙先生緊緊抓住了馬克思主義新世界觀中的批判武器——歷史的解釋原則,生成論的方法成為思索“人的哲學的框架”之必然起點。
在分析“猿進化為人”的過程中,趙先生指出人類誕生的兩個前提:物質(zhì)前提與精神前提。關于物質(zhì)前提,馬克思和恩格斯在《德意志意識形態(tài)》中說:“全部人類歷史的第一個前提無疑是有生命的個人的存在。因此,第一個需要確認的事實就是這些個人的肉體組織,以及由此產(chǎn)生的個人對其他自然的關系。”[30] 趙先生將人與自然的這一關系概括為“物質(zhì)范疇內(nèi)部的雙峰對峙”,他說:“在從猿向人過渡的前階,不僅有古猿的生活環(huán)境,對象世界的存在,而且有古猿這一物種本身這一潛在主體存在,這對峙并非存在與意識的對峙,并非物質(zhì)與精神的對峙,而是物質(zhì)前提范疇內(nèi)部的雙峰對峙?!盵31] 這成為人類誕生的物質(zhì)前提。關于精神前提,馬克思曾指出:“人使自己的生命活動本身變成自己的意志和意識的對象……是有意識的存在物……”[32] 人們在使用與制造工具的過程中,形成了語言與意識的萌芽。作者認為趙先生對這個論點的表述更通俗易懂,他說:“對于所需求的工具的概括性意識成為突出的自覺意識……被意識的東西正是需求的對象……”[33] 上述兩個前提,將傳統(tǒng)唯物主義認識論中心物二元的觀點統(tǒng)合到主體“人”的身上。正是在對馬克思主義這一重要隱義的闡發(fā)中,趙先生將“人的本質(zhì)”的思考提升至本體論層面,這也是“馬克思主義哲學”轉(zhuǎn)向“哲學的馬克思主義”之契機。
趙先生形象地將“人猿分界……理解為‘界河”[34]。以辯證法原理為基礎,他將猿進化為人的歷史過程分為三個階段:首先,在過渡的開始階段,主體[35] 要解決“天然物成為工具”與“手成為使用工具的專門性器官”這對矛盾,也即“物質(zhì)范疇內(nèi)部的雙峰對峙”的矛盾。作者用“物質(zhì)的雙向建構”來概括此階段:外部自然物被納入屬人的世界中成為人使用的工具;主體自身(內(nèi)部自然)的物質(zhì)性具有能動性,猿爪進化為使用工具的專門性器官“手”,腦結構也隨之進化。從爪到手,主體實現(xiàn)了從猿到人的部分質(zhì)變,作為工具的自然物,成為手、腦能動性的延伸。其次,在過渡的中間階段,主體要解決“個體使用工具的活動”與“群體互相傳達信號”的矛盾。作者用“思維——語言的雙向建構”來概括此階段:在工具使用中主體意識到工具的合適與否,趙先生將其稱為“動作中的思維”[36];個體之間以特定語音信號傳達這種思維,語言由此萌芽,個體形成群體,群體形成社會意識。趙先生還提醒我們,語言本身也具有物質(zhì)性基礎(發(fā)聲器官、聲波),語言活動促進大腦進化,這不僅是主體精神層面的建構,還繼續(xù)著“物質(zhì)的雙向建構”。最后,在過渡期的終結階段,主體要解決“使用工具滿足生物本能的需求”與“制造工具滿足超生物需要的活動”的矛盾?!皩⒆匀晃镒鳛楣ぞ摺钡健爸圃熳匀唤鐩]有的工具”的完成,使外在自然發(fā)生質(zhì)的變化,這標志著人類的誕生。
從對“猿爪進化成人手”這一生物學事實的哲學思辨出發(fā),趙先生明確了辯證自然觀中的歷史內(nèi)涵,指出“著重從人際關系對個人體質(zhì)的改塑作用來分析人的本性這種社會學方法”[37] 的根本依據(jù)。對恩格斯“人則通過他所作出的改變來使自然界為自己的目的服務,來支配自然界”[38] 與“馬克思所肯定的‘人是制造工具的動物”[39] 兩個經(jīng)典論述的理解,將引發(fā)他關于“馬克思主義隱義中又蘊涵著必須重視生產(chǎn)力結構對個人本質(zhì)的塑造作用這種工藝學方法”[40] 的哲學新義之闡述。[41]
(三)人的本質(zhì):唯物史觀新解
通過生成論的方法,趙先生將馬克思關于“人的本質(zhì)”之隱義[42] 揭示出來:人的勞動不是生物性的勞動,而是超生物的創(chuàng)造性勞動。[43] 以自然為對象進行創(chuàng)造性勞動的一個結果,是自然界本沒有的、作為超生物肢體的手與工具的誕生。趙先生將這一方面稱為“主體的物質(zhì)性創(chuàng)造性”[44];另一個結果,是個體經(jīng)驗不斷積累,用語言符號流傳下來成為人類知識財富,人的社會性亦隨之形成。他將這一方面稱為“主體的精神性創(chuàng)造性”。[45]
趙先生說:“唯物史觀的本意:人類歷史的物質(zhì)動力并不在身外之物,而在每一個個體使用工具,制造工具的創(chuàng)造性活動……馬克思所強調(diào)的物質(zhì)概念,包含了使用與指導工具的主體的精神系統(tǒng)的活動在內(nèi)。這樣的概念用漢語做一個凝縮、扼要的表述,便是——物中有神?!盵46] 人的本質(zhì)屬性并非形而上的抽象概念,也不是脫離實踐與歷史的理論直觀,而是深深扎根在生物進化的歷史過程中,扎根在人的實踐活動中。由此,趙先生找到了物的本質(zhì)屬性,他說:“結構進展的主動性是物質(zhì)的本性,用這樣的物質(zhì)概念來給歷史觀進行奠基典禮,才能矯正對唯物史觀的曲解?!盵47] 不難看出這是正話反說,他不是從“物的本質(zhì)”進一步回答“人的本質(zhì)”,而是在“人的本質(zhì)”中探求“物的本質(zhì)”。結構進展的主動性是趙先生對“物中有神”這一朦朧意象的、詩學概念的哲學提煉,是對物質(zhì)本性的最普遍一般、科學抽象的新表述。物質(zhì)概念本就包含有歷史的維度,只有在人的存在歷史中才能說明物質(zhì)概念本身。人類歷史的物質(zhì)動力,偏向物質(zhì)方面是結構進展的主動性;偏向主體方面是創(chuàng)造性的活動,這正是馬克思“物質(zhì)的能動性”[48] 的確切含義。結構進展的主動性也使自然成為“人類學的自然界”[49],它為自然本體論奠定了基礎。
在人類誕生過程中,物質(zhì)的雙向建構與思維—語言的雙向建構是先后出現(xiàn)的。這會讓我們認為物質(zhì)生產(chǎn)在前、精神生產(chǎn)在后。對此,趙先生說:“物質(zhì)生產(chǎn)與精神生產(chǎn)……是疊置并存的兩個層次。主體想象力和探求意志,到了創(chuàng)設與使用語言進行精神生產(chǎn)層次上,就得到更自由發(fā)揮,成長到更高的水平?!盵50] 作者將其歸納為:物質(zhì)性創(chuàng)造性——精神性創(chuàng)造性——物質(zhì)性創(chuàng)造性,這一鏈環(huán)的螺旋上升與發(fā)展推動著人類進步。物質(zhì)生產(chǎn)與精神生產(chǎn)有層次之別,無先后之分。人類的認識是在生產(chǎn)活動的過程中,在“動作中的思維”下不斷積累的,若空談認識對象而不積累改造能力,就無法解釋勞動與人哪一個先存在,也解釋不了科學進步的原因。[51] 趙先生說:“主體的創(chuàng)造性,是詩意的核心。”[52] 精神性創(chuàng)造性領域內(nèi),正是宗教與藝術的領地。
以上述判斷為基礎,趙先生對認識論中基于經(jīng)驗主義的命題——感性認識的積累終將形成質(zhì)的飛躍而產(chǎn)生理性認識——進行了反思。他指出:人類之所以有理性認識,是由于長期實踐使人發(fā)展出理性認識的新器官。對個體而言它是生理基因中的“現(xiàn)成范式”,[53] 個體不再需要通過經(jīng)驗材料的大量積累來創(chuàng)造這一范式,而只需通過典型的經(jīng)驗材料來訓練、鞏固與發(fā)展它。這一理論創(chuàng)新為教育學提供了更科學的認識論依據(jù)。
自然是人類學的自然,人是社會性的族類,人與自然是辯證統(tǒng)一的生成性關系。趙先生將對人的哲學思辨落實在“勞動創(chuàng)造了人本身”的歷史過程,馬克思主義唯物史觀所倡導的“只要有人存在,自然史和人類史就彼此相互制約”[54] 的真理獲得了清晰的闡釋,呈現(xiàn)出更豐富的新義。
三、建立哲學“領域”的體系
就哲學知識體系的構建而言,趙先生提出應從“主義”的體系轉(zhuǎn)向“領域”的體系,使哲學成為具有真理性原則的學科。一方面,哲學學科內(nèi)部的各學說體系,是由不同哲學主張、原則構建的,是主義(派別)的體系。建立領域的體系就是要打破不同的哲學主義之爭,以領域形成哲學知識的普適性框架,使不同主義的哲學中具真理性的觀點都能在這一框架內(nèi)找到所屬的領域。這意味著哲學是“許多時代許多民族的哲人以各自的概括力和想象力來互補共建”的“對人類自由本質(zhì)的研究”[55] 的學科。另一方面,在趙先生的思想體系中,哲學處于頂層,具有世界觀、人生觀、方法論的三重意義,是他全部學術思想的總根基;美學是溝通哲學價值領域與其他領域的中介,更是聯(lián)結哲學與自然科學、社會科學、藝術學等一般學科的中介;一般學科則是哲學思考的現(xiàn)實來源,具實證性質(zhì)。建立領域的體系,將使哲學與一般學科之間形成知識層次的貫通與邏輯思維的躍遷。
借助理性直觀的方法,[56] 趙先生形象地用丹頂鶴來比喻哲學的五個領域,將其稱為“五體協(xié)翔”,[57] 分別是:價值論(頭部)、人類學本體論(身體)、自然本體論(腿腳)、認識論與駕馭論(翅膀)。價值論作為頂層,具有目的導向意義;人類學本體論是哲學研究的核心領域;自然本體論是人類學本體論的基礎。作為兩翼的認識論與駕馭論,分別從人類創(chuàng)造性活動的不同面向、人與自然關系的不同側重上著眼:“駕馭論側重于主體對客體的作用,與技術史關系密切,有些課題被概括為‘技術哲學,而認識論側重于客體對主體的作用,與科學史關系密切,有些課題被概括為‘科學哲學?!盵58] 兩個領域為“對稱—鑲嵌”[59] 的關系,并凸顯出對物質(zhì)概念中物的能動性與人的創(chuàng)造性之不同側重,這對我們反思現(xiàn)代社會人與自然的關系,反思科技發(fā)展中重技術、輕理論的傾向有重要意義。
以往,學界在哲學知識體系的劃分上存在兩種傾向:一種堅持“主義的哲學”,因而將馬克思主義哲學劃分為辯證唯物主義與歷史唯物主義兩個部分,這種劃分忽視了哲學作為一門知識的歷史;另一種則堅持“哲學史的哲學”,此類劃分常將哲學史上的不同觀點、原理納入幾個看似屬于平行層級的領域中(如:形而上學、邏輯學、倫理學等),或羅列展示,或批判討論,由于沒有判斷哲學觀點真?zhèn)蔚目陀^準繩,極易造成各領域內(nèi)觀點抉擇與主義調(diào)和的困難。哲學領域的體系解決了兩種劃分帶來的問題,趙先生說:“充分估計這些領域的廣度深度……使后人能在這正確的參照系與邏輯的聯(lián)系引導下相繼發(fā)現(xiàn)一系列相關或互補的原則、原理,逐步充實范疇、原則、原理的網(wǎng)絡,使發(fā)現(xiàn)真理的漫長過程得以不斷延伸?!盵60] 建立哲學領域的體系,趙先生將哲學思索的根基放在現(xiàn)實的、人的創(chuàng)造性活動上,將對世界的思索凝聚成形而上的抽象哲學概念,一元化的歷史觀[61] 由此成立。
在中國文化中,紅色象征熱情與希望,趙先生以“丹頂”來比喻價值論再恰當不過,且這一抹亮麗的紅色更能對抗虛無主義哲思的侵擾;丹頂鶴作為長壽的象征又與人類追求永恒的愿望相合。人的生理結構限制了人只能走與跑,作為人類精神生產(chǎn)的成果——哲學則能為人插上想象的翅膀,飛向未來。猿爪進化成人手,完成了人類從生物性需求到超生物性需求的質(zhì)變,人的雙手比喻為丹頂鶴的兩翼,象征著人類從必然王國飛向自由王國的強大力量。[62]
四、“超學科”的方法論自覺
很長一段時間里,人們對辯證法的理解都有非哲學化、庸俗化的傾向,把它視為一種脫離具體內(nèi)容的形式邏輯,教條而機械地局限在為辯證法尋找具體實例。恩格斯說:“(辯證法是)一種歷史的學科,是關于人的思維的歷史發(fā)展的科學……只有辯證法才為自然界中出現(xiàn)的發(fā)展過程,為各種普遍的聯(lián)系,為一個研究領域向另一個研究領域過渡提供類比,從而提供說明方法。”[63] 對這一重要論述,趙先生有精準的把握:一方面,哲學思辨活動的對象具有從形而下向形而上層次躍遷的特點。辯證法是“從自然界的歷史和人類社會的歷史中抽象出來的”[64] 方法,它首先就應立足于人類全部社會實踐活動。這是趙先生對辯證法作為內(nèi)涵邏輯而非形式邏輯的強調(diào)。他指出要充分“肯定形而上對象在客體中的存在”,[65] 這一肯定所引發(fā)的哲學新義是:“形而上學大于本體論”。[66] 形而上學并非僵化的、脫離實際的主觀臆斷,而是高層次、普遍總體的存在;另一方面,哲學及一切理論思維都有從具體到抽象的特點,都總是在人類廣闊而復雜的歷史實踐中尋求普遍與整體的認知。辯證法的特質(zhì)是“用概念的邏輯來表達”[67] 思想的運動和發(fā)展,這是趙先生對黑格爾以來的辯證法內(nèi)涵的強調(diào)。
統(tǒng)合上述兩點,辯證法就是內(nèi)容與形式、歷史與邏輯的統(tǒng)一。就內(nèi)容來源而言,趙先生堅持馬克思和恩格斯所強調(diào)的廣泛吸收各門具體學科、尤其是自然科學的研究成果為哲學研究提供現(xiàn)實基礎。就形式構成而言,趙先生提出了概念發(fā)展的邏輯層次,通過辯證法實現(xiàn)理論思維的層次躍遷——哲學對象與內(nèi)容的層次性,要求人們從具體科學研究中抽離出形而下的、特殊的一般概念;不同的一般概念形成廣泛聯(lián)系并向形而上的、普遍的抽象概念進行層次躍遷。概念作為理論思維的單位被劃分為三種形式:感性直觀形成的初級概念,以感性模型為基礎的囿限概念,以及作為形而上思辨范疇的、純理論抽象的逾限概念。三種概念形式又包含了思辨內(nèi)容從形而下到形而上的層次躍遷。就躍遷的可能性而言,趙先生提出了“理性直觀”或“理性的直覺”[68] 的認識論原則:不同學科總能通過客觀對象的共同點,找到類似或相同的概念來表述存在于客體中的形而上對象?!袄硇灾庇^”成為界定“感性”的客觀性原則。從抽象上升到具體的辯證思維,成為區(qū)別形而上層次中真理與謬誤的準繩。這為教育學提供了更科學的實踐方法。趙先生對音樂學和聲方位圖、幼兒數(shù)學教學方案等的設計都體現(xiàn)出這種思維的優(yōu)越性。
借用黑格爾的比喻,趙先生將辯證法形容為“有魅力的翅膀”。[69] 在人類認識、駕馭世界的過程中,在辯證思維的引導下,通過概念之間的普遍聯(lián)系熔煉、凝聚出一張概念之網(wǎng)。熔煉指的是概念之間的交流與切磋;凝聚指的是在概念的熔煉中,彼此逐漸形成具有指向性意義的整體結構。建立具體科學與哲學思辨之間的邏輯貫通,辯證法顯露出“超學科”的方法論特色,實現(xiàn)了世界觀、認識論與方法論的真正統(tǒng)一。
結語
趙先生對馬克思主義哲學的全面思索,始于他運用辯證思維研習馬列主義經(jīng)典著作,并對其中的哲學原理展開探究。在此過程中,他認識到傳統(tǒng)教科書對馬克思主義的理解有很大局限,這使他一再回到經(jīng)典著作中尋找馬克思的本意,并形成一條往來于著作研讀與原理思索的研究路徑。堅持馬克思主義哲學的合理內(nèi)核、堅持哲學是具有客觀真理性原則的學科、堅持將辯證法作為錘煉哲學思維的根本方法,體現(xiàn)出趙先生對馬克思主義哲學顯義的繼承;而對“勞動創(chuàng)造了人本身”命題的再思考、挖掘馬克思主義科學世界觀的批判武器、高度強調(diào)作為內(nèi)涵邏輯的辯證法,則體現(xiàn)出趙先生對馬克思主義哲學隱義的發(fā)揚。
方法意識,是貫穿于趙先生學術研究的一面,另一面則是問題意識。他說:“在抓矛盾的方法面前,我對學科的分界是不在乎的?!盵70] 這一強調(diào)研究方法的自我論斷,包含了他對“問題”的看法:問題不來自學科給定的現(xiàn)成研究對象,而來自發(fā)問者的人生實踐。在哲學與具體學科之間、在形而上思索與形而下實踐的邏輯貫通中,趙先生建立起他哲學思想的“兩翼”:以人類學本體論為核心構建哲學領域的體系,以“超學科”的新型辯證法為抓手構建哲學思維的層次躍遷。
趙先生的哲學思想是在堅持馬克思主義哲學真理內(nèi)核前提下發(fā)展出來的“哲學的馬克思主義”,它超前地解決了20世紀80年代以來學界就馬克思主義理論創(chuàng)新而引發(fā)的哲學學科性質(zhì)與知識體系構建之間的矛盾,也解決了哲學根本問題與哲學主義之間的內(nèi)在張力。馬克思主義的隱義學派,是對當代中國馬克思主義研究中不同研究范式、方法與思路的綜合性嘗試。[71] 誠然,人類學本體論將不可避免地與當代生態(tài)哲學對“人類中心主義”的批評話語相系,但趙先生對人類駕馭自然的基本準則、“立美”實踐下人文關懷對科技發(fā)展的作用等哲學沉思,都已明確指向破解上述批評話語的哲學命題: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的科學發(fā)展觀。此外,應敏銳地看到,西方詮釋學亦經(jīng)歷了從認識論到本體論的轉(zhuǎn)向,海德格爾存在主義的本體論、伽達默爾的語言學本體論與趙先生力倡的人類學本體論有何聯(lián)系?詮釋學的主體間性與趙先生創(chuàng)設主客體關系的駕馭論有何異同?將留待日后進一步討論。
(作者單位:中國藝術研究院 四川音樂學院)
注釋:
[1] 趙宋光著:《趙宋光文集》(上下卷),廣州:花城出版社,2001年。
[2] 趙宋光著:《趙宋光文集》(上下卷),廣州:花城出版社,2001年,第30頁。
[3] 趙宋光著:《趙宋光文集》(上下卷),廣州:花城出版社,2001年,第1頁。
[4] 趙宋光著:《趙宋光文集》(上下卷),廣州:花城出版社,2001年,第31頁。
[5] 趙宋光著:《趙宋光文集》(上下卷),廣州:花城出版社,2001年,第28頁。
[6] 孫正聿著:《馬克思主義基礎理論研究》(上),北京:北京師范大學出版社,2019年,第8頁。
[7] 馬克思、恩格斯著:《德意志意識形態(tài)》,轉(zhuǎn)引自《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一卷),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12年,第153頁。
[8] 趙宋光著:《趙宋光文集》(上下卷),廣州:花城出版社,2001年,第154頁。
[9] 恩格斯著:《自然辯證法》,轉(zhuǎn)引自《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三卷),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12年,第988頁。
[10] 趙宋光著:《趙宋光文集》(上下卷),廣州:花城出版社,2001年,第156—157頁。
[11] 恩格斯著:《在馬克思墓前的講話》,轉(zhuǎn)引自《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三卷),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12年,第1002頁。
[12] 孫正聿著:《馬克思主義基礎理論研究》(上),北京:北京師范大學出版社,2019年,第599頁。
[13] 趙宋光著:《趙宋光文集》(上下卷),廣州:花城出版社,2001年,第29—30頁。
[14] 在術語使用上,《讓哲學思維在領域的體系中熔煉凝聚》(《趙宋光文集》第28頁)中,趙先生使用的是“人類本質(zhì)論”,《美學原理受人類學本體論洗禮之后》(《趙宋光文集》第63-142頁)中,使用的是“人類學本體論”。此外,李澤厚又稱其為“人類學歷史本體論”或“歷史本體論”,并將以人類學本體論為核心的哲學思考形象地稱為“吃飯哲學”。參見:李澤厚著:《歷史本體論》,上海:生活·讀書·新知三聯(lián)書店,2002年,序第1頁。
[15] 趙宋光著:《趙宋光文集》(上下卷),廣州:花城出版社,2001年,第63頁。
[16] 孫正聿著:《馬克思主義基礎理論研究》(上),北京:北京師范大學出版社,2019年,第466頁。
[17] 趙宋光著:《趙宋光文集》(上下卷),廣州:花城出版社,2001年,第66頁。
[18] 趙宋光著:《趙宋光文集》(上下卷),廣州:花城出版社,2001年,第151頁。
[19] 趙宋光著:《趙宋光文集》(上下卷),廣州:花城出版社,2001年,第144—151頁。原文中趙先生總結了十條歌德哲學思考的特點,此處提及的四條直接觸及了人類學本質(zhì)論的根本理論觀點。趙先生指出:“由于歌德所向往的是全面發(fā)展的完美的人格,他的思想對于克服歐洲傳統(tǒng)哲學觀點的片面性恰恰是一劑良藥?!保ā囤w宋光文集》(上下卷),第143—144頁。)
[20] 趙宋光著:《趙宋光文集》(上下卷),廣州:花城出版社,2001年,第63頁。
[21] 馬克思著:《關于費爾巴哈的提綱》,轉(zhuǎn)引自《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一卷),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12年,第133頁。
[22] 趙宋光著:《趙宋光文集》(上下卷),廣州:花城出版社,2001年,第64頁。
[23] 趙宋光著:《趙宋光文集》(上下卷),廣州:花城出版社,2001年,第65頁。
[24] 趙宋光著:《趙宋光文集》(上下卷),廣州:花城出版社,2001年,第65—66頁。
[25] 孫正聿著:《馬克思主義基礎理論研究》(上),北京:北京師范大學出版社,2019年,第3頁。
[26] 孫正聿著:《馬克思主義基礎理論研究》(上),北京:北京師范大學出版社,2019年,第3頁。
[27] 馬克思、恩格斯著:《德意志意識形態(tài)》,轉(zhuǎn)引自《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一卷),上海:人民出版社,2012年,第988—1001頁。
[28] 恩格斯著:《自然辯證法》,轉(zhuǎn)引自《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三卷),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12年,第4頁。
[29] 趙宋光著:《趙宋光文集》(上下卷),廣州:花城出版社,2001年,第24頁。
[30] 馬克思、恩格斯著:《德意志意識形態(tài)》,轉(zhuǎn)引自《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一卷),上海:人民出版社,2012年,第146頁,馬克思在《資本論》中亦有相關表述,詳見本文注[51]。
[31] 趙宋光著:《趙宋光文集》(上下卷),廣州:花城出版社,2001年,第21頁。
[32] 馬克思著:《1844年經(jīng)濟學哲學手稿》,轉(zhuǎn)引自:《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一卷),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9年,第162頁。
[33] 趙宋光著:《趙宋光文集》(上下卷),廣州:花城出版社,2001年,第16—17頁。
[34] 趙宋光著:《趙宋光文集》(上下卷),廣州:花城出版社,2001年,第4頁。
[35] 在猿進化、過渡到人的這“界河”內(nèi),猿已“非猿”卻又不是真正的“人”這一族類,趙先生以“亦人亦猿”來稱呼,在此筆者以“主體”一詞暫代,下同。
[36] 趙宋光著:《趙宋光文集》(上下卷),廣州:花城出版社,2001年,第10頁。
[37] 趙宋光著:《趙宋光文集》(上下卷),廣州:花城出版社,2001年,第44頁。
[38] 恩格斯著:《自然辯證法》,轉(zhuǎn)引自《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三卷),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12年,第997—998頁。
[39] 趙宋光著:《趙宋光文集》(上下卷),廣州:花城出版社,2001年,第44頁。
[40] 趙宋光著:《趙宋光文集》(上下卷),廣州:花城出版社,2001年,第44頁。
[41] 此問題涉及趙先生對美學與藝術學的思索,本文暫略。
[42] 馬克思著:《資本論》,轉(zhuǎn)引自:《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二卷),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12年,第169頁:“為了在對自身生活有用的形式上占有自然物質(zhì),人就使他身上的自然力——臂和腿、頭和手運動起來。當他通過這種運動作用于他身外的自然并改變自然時,也就同時改變他自身的自然。他使自身的自然中蘊藏著的潛力發(fā)揮出來,并且使這種力的活動受他自己控制。”
[43] 趙宋光著:《趙宋光文集》(上下卷),廣州:花城出版社,2001年,第21頁:“人類勞動區(qū)別于生物性的本質(zhì)屬性——創(chuàng)造性……馬克思之所以特別重視使用工具、制造工具這種人類所特有的活動,正是由于它體現(xiàn)了‘物質(zhì)的能動性,它既是物質(zhì)性的,又是創(chuàng)造性的;人類創(chuàng)造自己歷史的活動正是從這里開始的,這是人類創(chuàng)造性本質(zhì)的最深的根源?!?/p>
[44] 趙宋光著:《趙宋光文集》(上下卷),廣州:花城出版社,2001年,第24頁。
[45] 趙宋光著:《趙宋光文集》(上下卷),廣州:花城出版社,2001年,第24頁。
[46] 趙宋光著:《趙宋光文集》(上下卷),廣州:花城出版社,2001年,第23頁。
[47] 趙宋光著:《趙宋光文集》(上下卷),廣州:花城出版社,2001年,第24頁。
[48] 趙宋光著:《趙宋光文集》(上下卷),廣州:花城出版社,2001年,第21頁。
[49] 孫正聿著:《馬克思主義基礎理論研究》(上),北京:北京師范大學出版社,2019年,第628頁。正如該文作者所言,馬克思早在《德意志意識形態(tài)》中就對這種自然觀有所表露。
[50] 趙宋光著:《趙宋光文集》(上下卷),廣州:花城出版社,2001年,第24—25頁。
[51] 愛因斯坦著:《愛因斯坦文集》(第一卷),上海:商務印書館,2017年,第409頁:“想象力比知識更重要,因為知識是有限的,而想象力概括著世界上的一切,推動著進步,并且是知識進化的源泉。嚴格地說,想象力是科學研究中的實在因素?!?/p>
[52] 趙宋光著:《趙宋光文集》(上下卷),廣州:花城出版社,2001年,第27頁。
[53] 趙宋光著:《趙宋光文集》(上下卷),廣州:花城出版社,2001年,第51頁。
[54] 馬克思、恩格斯著:《德意志意識形態(tài)》,轉(zhuǎn)引自《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一卷),上海:人民出版社,2012年,第516頁。
[55] 趙宋光著:《趙宋光文集》(上下卷),廣州:花城出版社,2001年,第29頁。
[56] 趙宋光:《運用理性直觀原理,輕松而深入地掌握和聲技法》,《內(nèi)蒙古師范大學學報》,2005年,第1期。
[57] 趙宋光著:《趙宋光文集》(上下卷),廣州:花城出版社,2001年,第48頁。
[58] 趙宋光著:《趙宋光文集》(上下卷),廣州:花城出版社,2001年,第35頁。
[59] 趙宋光著:《趙宋光文集》(上下卷),廣州:花城出版社,2001年,第35頁。
[60] 趙宋光著:《趙宋光文集》(上下卷),廣州:花城出版社,2001年,第30頁。
[61] 趙宋光著:《趙宋光文集》(上下卷),廣州:花城出版社,2001年,第68頁。
[62] 趙宋光著:《趙宋光文集》(上下卷),廣州:花城出版社,2001年,第48頁:“且慢,讓我們校正一下起飛的時辰:這鶴難免像黑格爾所說的貓頭鷹那樣只在昏暗中起飛,但不在那黃昏,卻要在晨曦前更暗的昏冥中,它的起飛將迎來耀眼的旭日?!?/p>
[63] 恩格斯著:《自然辯證法》,轉(zhuǎn)引自《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三卷),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12年,第873—874頁。
[64] 恩格斯著:《自然辯證法》,轉(zhuǎn)引自《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三卷),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12年,第901頁。
[65] 趙宋光著:《趙宋光文集》(上下卷),廣州:花城出版社,2001年,第41頁。
[66] 趙宋光著:《趙宋光文集》(上下卷),廣州:花城出版社,2001年,第39頁。
[67] 列寧著:《黑格爾〈邏輯學〉一書摘要》,轉(zhuǎn)引自《列寧全集》(第55卷),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90年,第1版,第216頁。
[68] 趙宋光著:《趙宋光文集》(上下卷),廣州:花城出版社,2001年,第41頁。
[69] 趙宋光、李玫:《跨越·會通·超越——趙宋光先生訪談錄》,《文藝研究》,2004年,第1期。
[70] 趙宋光、李玫:《跨越·會通·超越——趙宋光先生訪談錄》,《文藝研究》,2004年,第1期。
[71] 任平著:《當代中國馬克思主義研究》,北京:北京師范大學出版社,2017年,第67—192頁:作者將新中國成立以來馬克思主義研究學術圖譜分為九個對應的研究范式與學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