酈偉霞
摘要:歷史學的對象是什么?這既是非常重要的理論問題,也是歷史學實踐時的首要問題。對于這一問題,國內(nèi)學者傅斯年提出了“史料論”,陳嘯江則提出“歷史論”,國外學者以法國歷史學家普羅斯特為代表提出“人們論”。贊同“歷史學的對象是人們以及人類的客觀歷史與發(fā)展過程”的“歷史論”觀點,在進行具體的歷史研究時,歷史學對象就是“人們”。其有三重特性:是人;是集體性的;是具體的。探究歷史學對象問題有三方面的意義:拓寬歷史學的研究視野;使歷史學家更多地關注“生活”;更明確地認識歷史學的本質(zhì),這也是歷史學對象問題的內(nèi)涵。
關鍵詞:歷史學對象;特性;內(nèi)涵;普羅斯特
中圖分類號:K061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2095-6916(2021)20-0126-03
歷史學的對象問題,簡單來說就是歷史學到底研究什么?對此,很直接的回答就是“歷史”。歷史學在研究“歷史”,這是毫無疑問的。歷史學研究歷史事件,由此獲得歷史真相與歷史價值。但如果再深入思考,因為歷史研究大多通過史料來進行,由此產(chǎn)生歷史學的研究對象是史料的觀點。這就是國內(nèi)學者的“史料論”和“歷史論”觀點。而法國歷史學家普羅斯特在其著作《歷史學十二講》中提出歷史學的對象是“人們”,很顯然這個觀點是不同于國內(nèi)的歷史理論的。本文首先梳理一下兩種理論的具體內(nèi)容,其次探討兩者之間的聯(lián)系和區(qū)別,并提出筆者對此問題的獨特觀點,最后探究歷史學對象的意義和內(nèi)涵。
一、歷史學對象的特性
普羅斯特在提出“人們,歷史學的對象”后,又引用了費弗爾關于“人們,歷史學唯一的對象”[1]131的長段論述來加以佐證,可以非常明顯地看到這些歷史學家對“人們”這個對象的看重。由此,普羅斯特分析了歷史學對象的三重特性:
第一, 歷史學的對象是人。正如普羅斯特所說:“即使那些表面上對人類漠不關心的歷史學也是在拐彎抹角地關注人:物質(zhì)生活史或氣候史也是為了人類群體的緣故才對其分析的演變結果感興趣。”[1]131歷史學的主角永遠是人,是人在行動,在思考,可以說社會上各種事件與行為都不能與人脫離關系,歷史學當然應該研究人。若是歷史學去研究與人毫不相關的海洋、動植物、天文等自然事件,那就變成了海洋學家、動植物學家、天文學家,而不再是歷史學家。一切只要牽涉到人的領域都是歷史學家應該去研究的。
第二, 歷史學的對象是集體性的。普羅斯特說的是“人們”,不是單個的“人”。費弗爾這句“不是單個人,再說一遍,從不是單個人。而是人類社會,是有組織的群體”[1]131,這足以強調(diào)其中的區(qū)別了。但是在實際生活中,我們發(fā)現(xiàn)歷史學家的做法似乎與這條準則是違背的,諸如《拿破侖傳》《曾國藩傳》等名人傳記大行其道,好像歷史學家常常去關注這些著名人物。普羅斯特在此也提出了例外,“要使歷史學對某個人感興趣的話,這個人必須像人們所說的那樣,有代表性”。何為有代表性?普羅斯特提出了三種條件:一是他代表了許多其他人,像現(xiàn)在非常流行的群體研究——商人群體、知識分子群體等,群體人數(shù)眾多,不可能一個個都去研究他們的生平經(jīng)歷,只能通過選取代表性人物的方法來進行研究,這里的代表性人物要有足夠的代表性,不然就會使研究成果不夠科學。二是他必須對其他人的生活與命運真正產(chǎn)生影響,毫無疑問,這里最突出的就是傳統(tǒng)史書中的主角——帝王將相,他們都是重大歷史事件的行動者或領頭人,對其他無數(shù)普通人的命運產(chǎn)生了重大影響,甚至影響了歷史的發(fā)展與進程。三是他必須因其自身的獨特性而突顯某個特定時代的一個群體的常態(tài)與習慣。筆者在這里舉一個歷史上非常著名的例子——明代李贄。李贄批判孔子、批判倫常禮教,因“異端”而聞名。在傳統(tǒng)史書中,李贄的形象無疑是狂悖亂道的,但是在現(xiàn)在的教科書中,李贄又成為勇于對抗封建禮教的先驅(qū)者。不管怎樣,最突出的就是李贄的“異”,他不同于其他知識分子的尊孔,他的獨特性反映的正是當時士人奉孔子為偶像,一言一行都以孔子為師的習慣。普羅斯特認為要滿足這三個條件中的一條,才可以去研究“單個人”。但是可以看到,被研究的“單個人”并不是完全單個的,他永遠和群體聯(lián)系在一起。歷史學家在研究這些“單個人”時,也永遠不能避開對群體的描繪。
第三, 歷史學的對象是具體的。這一特性將歷史學中的“人”與哲學中的“人”區(qū)別開來。哲學中的“人”是一種形而上的概念,與歷史學相比,甚至有些空洞。而歷史學中的“人們”是坐落于具體的時間與空間之中的[1]132。社會條件、周圍環(huán)境的不同都會造成歷史學上的“人們”不同的情感傾向與行動選擇。因此,歷史學在研究“人們”時,永遠都不能躲開對具體時空的社會條件也就是時代背景的考察,否則將無從下手。
至此,普羅斯特已將“人們”的含義解釋得非常清楚,我們也由此可以看到他的研究傾向——關注社會中的人。
二、 “人們論”與“史料論”的區(qū)別和聯(lián)系
詳細理解了普羅斯特關于歷史學對象問題的看法后,我們再將目光轉到“史料論”這個觀點上來。上文已簡略介紹其核心觀念,但我們更應該了解這種觀點的具體理論。以此來探討普羅斯特的“人們論”與“史料論”的區(qū)別與聯(lián)系。
(一) “史料論”
“史料論”的代表人物就是傅斯年,其名言“歷史學就是史料學”,可謂振聾發(fā)聵,也由此成為“史料學派”的代表人物。傅斯年的原話是這樣的:“近代的歷史學只是史料學,利用自然科學供給我們的一切工具,整理一切可逢著的史料,所以近代史學所達到的范域,自地質(zhì)學以致目下新聞紙,而史學外的達爾文論正是歷史方法之大成?!盵2]3從這里實際上就可以看到“史料論”的一些特點:
首先,“史料論”強調(diào)以史料為出發(fā)點,通過史料來進行研究。很明顯傅斯年突出“近代的歷史學”,也就是說他把近代史學與傳統(tǒng)史學分開了,因為他認為傳統(tǒng)史學是有弊端的,近代史學則要改進。傅斯年認為傳統(tǒng)史學帶有較大的主觀成分,史家受外界環(huán)境或者自己主觀情感影響很大,缺乏近代西方史學那種科學客觀的評價標準。那怎樣才是客觀的?當然是用史料說話。所以傅斯年強調(diào)要整理史料、補充新史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