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從軍行》為例談古詩詞教學的策略

文|彭 弘

古詩詞是教學的重要內(nèi)容，從人教版到統(tǒng)編本教材，一直有數(shù)量頗多的古詩詞。統(tǒng)編本教材在人教版的基礎上作了進一步的調(diào)整：古詩詞的數(shù)量增多了，教師、家長皆稱贊有加。學生多背詩詞，多積累詩詞，文化底蘊慢慢深厚，這都是中華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的魅力。在教學中，教師應采用怎樣的教學策略教學古詩詞呢？筆者結(jié)合古詩詞教學的經(jīng)驗，借鑒吸收古人教授古詩詞的傳統(tǒng)做法，融入“吟誦之美”“歌訣之樂”，加上想象畫面，咀嚼文字，移情思辨，對統(tǒng)編本古詩詞教學的策略進行了思考和實踐?，F(xiàn)以統(tǒng)編本五年級下冊《從軍行》為例，談談自己的一些做法。

一、從聲音入手，朗讀吟誦，感受詩歌音韻美

古詩詞教學，必須“讀”占鰲頭，但是這并不意味著所有的教師都能找到正確的讀詩詞的策略。葉嘉瑩先生說：“吟誦是讀詩詞的正確的方法?！痹娫~的特殊性，首先體現(xiàn)在聲音里。沒有音韻，就沒有詩詞。古往今來，從來都是從“讀”開始“學”詩的。

1.朗讀正音，把文字讀準確

唐代詩人王昌齡的《從軍行七首·其四》：“青海長云暗雪山，孤城遙望玉門關。黃沙百戰(zhàn)穿金甲，不破樓蘭終不還?！苯處煼蹲x這首詩，學生跟讀。首先，讓學生把這首詩的每個字音讀正確。在朗讀過程中，教師可以和學生比賽讀，學生和學生也可以比賽讀。在朗讀環(huán)節(jié)，教師應把學生的讀詩熱情調(diào)動起來。

2.吟誦傳情，把感情讀飽滿

吟誦，是讀中國古詩詞的方法。吟誦可以通過聲音，進入詩歌的內(nèi)在精神生命。這些都是由漢字的特點、漢語的特點決定的。吟誦，是有規(guī)矩的。它的基本原則有九條。在這首詩的教學中，教師按照平長仄短、依字行腔、韻字回緩的原則，先示范吟誦這首詩。

在上面的詩文中，標記了吟誦符號。按照上面的吟誦符號來吟誦，就會容易很多。

教師讓學生把吟誦符號標記在書本上，講解吟誦符號所表示的意義：“-”是平聲符號，吟誦的時候，把聲音吟長?！皘”是仄聲符號，吟誦的時候，把聲音吟短?！埃　笔侨肼暦?，歸入仄聲，也吟短?！吧健薄瓣P”“還”，是押韻的字，吟誦時聲音要回緩婉轉(zhuǎn)，要飽滿。

標注、講解之后，教師示范吟誦。吟誦時，輔助手勢，用手勢指揮聲音的長短緩急。教師吟誦完成，再一句句教學生吟誦。師生再對吟，一般情況，兩三遍之后學生就能跟著教師一起吟誦了。

在這首詩吟誦的聲音里，學生與教師一起初步體會到一種歷史的蒼涼感、厚重感、復雜感。戍邊將士的情懷，學生在吟誦的過程中會有模模糊糊的理解。這是第一步，不急，慢慢來。古詩詞教學，應該是浸潤式的。吟誦，朗讀，兩者交替進行。學生慢慢地在文字中“小火慢燉”，在不疾不徐中與文字已經(jīng)慢慢親近。

3.歌訣樂讀，把興趣讀濃厚

歌訣樂讀，又叫“陳琴歌訣樂讀法”。所謂“歌訣”，有點像說唱，指通過有節(jié)奏的配合敲打或身體律動同時輔以聲音的高低快慢的唱誦，使文字通過聲音產(chǎn)生姿態(tài)，進而表達意義的一種讀書方法。其特點是：朗朗上口，便于記憶；手舞足蹈，樂在其中。此之謂“樂讀”。因其本質(zhì)上的音樂性，亦稱為“樂讀”，但它跟說唱又有明顯的區(qū)別。說唱的節(jié)奏是機械的，而歌訣樂讀時的節(jié)奏并不是固定的。這種讀書方法，是素讀創(chuàng)始人陳琴在古代“疾讀法”基礎上發(fā)展創(chuàng)新而來，故稱為“陳琴歌訣樂讀法”。

教師帶領學生打著節(jié)拍，反復誦讀以下詩文：“青海長云暗雪山，孤城遙望玉門關。黃沙百戰(zhàn)穿金甲，不破樓蘭終不還?！薄伴L云”“遙望”“穿金甲”“樓蘭”，在歌訣樂讀的時候，讀重音，一字一拍，其他字一字半拍。這是一種讀法。師生、生生之間，或者合作接讀這首詩，或者彼此唱和這首詩，在節(jié)奏和重音上，特別突出“長云”“遙望”“穿金甲”“樓蘭”。一兩遍之后，再換一種節(jié)奏，再合作讀，再唱和讀。

換什么樣的節(jié)奏，凸顯哪一個字作為重音，教師要根據(jù)不同的詩歌來“量體裁衣”。五言詩有五言詩的節(jié)奏和重音的讀法。同是七言詩，換一種理解和角度，也可以換一種節(jié)奏和重音。只要理解是對的，節(jié)奏是協(xié)調(diào)的、平衡的，學生就會有收獲。歌訣樂讀法，帶著節(jié)奏，走進學生的心中，給學生留下清晰深刻的印象，對于學生的積累和理解，都有益處。

一節(jié)課中，讀書聲不絕于耳。合作讀，唱和讀，比賽讀，教師在授課過程中能感覺到學生不斷高漲的讀書熱情。時間一久，積累一多，學生對詩詞的熱愛就會增加，我們的詩詞教學就成功了一半。所謂“知之者不如好之者，好之者不如樂之者”，說的就是這個道理。

二、從字詞入手，咬文嚼字，感悟詩歌情感美

教學中國古代的優(yōu)秀古詩詞，讓學生通過想象、感悟、質(zhì)疑、入情入境的誦讀，體會詩詞的情感。同時，透過文字理解詩人的悲憫情懷，以“此心”達“彼心”，推己及人，是詩詞教學的另一個重要任務。詩詞，有它的特殊性。首先，就是“字”少。用最少的文字，表達最純粹、最精微、最曼妙的感情。在詩詞的關鍵之處，需要細細揣度。

1.抓住關鍵字詞，品味詩歌情感

唐代詩人王昌齡的《從軍行七首·其四》是一首七言絕句，只有二十八個字。要理解這首詩的深刻思想和高妙精神，首先聚焦“暗”和“孤”這兩個字，抓住這兩個關鍵字讓學生細細品讀，思考：遮暗了雪山的只有長云嗎？孤獨的是城嗎？在品讀這兩個字的過程中，師生得出結(jié)論：邊地名稱就是戰(zhàn)場的代名詞，也是戰(zhàn)爭的代名詞，它們的組合是那么遼闊，置身它們中間的將士是那么渺小——它可以代表孤獨，代表羈旅，代表流血，代表失去生命，代表舍棄，代表成全……它可以具體有所指，也可以泛指……廣闊無邊的西域戰(zhàn)場，低壓的烏云，連綿的戰(zhàn)事……都可以想到。遮暗風景的豈止是長云，孤獨的也不僅是城池……

在抓關鍵詞的教學中，要注意與前面的“讀”緊密結(jié)合。理解到什么感情，明白什么道理，馬上讓學生用自己喜歡的方式方法“讀”出來。吟誦可以，朗誦可以，歌訣法也可以。在詩詞課堂中，讓學生選擇喜歡的方式方法讀詩，能起到事半功倍之效。

當然，抓關鍵詞，品讀詩詞，最重要的是教師對問題的設計。在這首詩詞中，大家不難發(fā)現(xiàn)，戰(zhàn)爭、苦難、蒼涼、悲憫、奉獻、付出，是詩詞厚重的感情。設計問題時，就要抓住“情感”的衣領。

2.走進字詞源頭，輔助理解詩歌

這首詩寫出了戰(zhàn)爭的殘酷，戰(zhàn)場的凄涼。而要準確理解和感知這一精神要義，“黃沙百戰(zhàn)穿金甲”中的“穿”字，就有舉足輕重的意義。

在這一過程中，有幾點操作建議：首先，找準影響理解詩歌的那個字，從源頭上理解這個字。比如，甲骨文怎么寫，金文怎么寫。漢字如畫，來到字形的源頭，字義一目了然。在師生描畫這個字的過程中，對于字義的理解，當然水到渠成。其次，問題的提出，要凝練，要牽一發(fā)而動全身。就像上文所提的問題“穿破金甲的可能是哪些因素呢”，直指殘酷的戰(zhàn)爭。再次，與詩歌的“讀”緊密結(jié)合。理解到位了，立刻選擇一種喜歡的方式，用聲音釋放情感，達到“讀者”與“作者”的共鳴，詩歌生命與“讀者”生命的共融。聲音，是詩歌一半的生命，教學中應時刻不忘。

3.咀嚼背后含義，深入理解詩歌

這首七絕的第四句“不破樓蘭終不還”有深意。對于這一句的解讀，教師不可一葉障目，要在咀嚼文字的過程中，玩味出文字背后的深意，引導學生全面、公正、客觀、積極地看待詩詞，看待歷史，看待世界。一千多年來，學者對這首詩的解讀也頗有爭議，教師應該以開放、包容的心態(tài)，引導學生看待宏觀的大世界。師生聚焦“終不”二字，咀嚼文字背后的含義：“終不還”，是“終不能還”還是“終不肯還”？你品出了什么不同？借助已經(jīng)學過的邊塞詩，可否悟得文字背后的意義？

三個問題思考討論過后，師生大致得出如下結(jié)論：“終不”，可以是終不能還，這是被迫的，是無奈的，是對戰(zhàn)爭的控訴；“終不”，還可以是終不肯還，那此詩結(jié)尾就成了錚錚誓言，就是對家國的真情摯愛。

歷代學者對此爭論不休。在以上咬文嚼字的基礎上，了解對這首詩的解讀，歷來有如下三種：豪情說，苦情說，折中說。教師提問學生：你贊同的是“豪情說”還是“苦情說”呢？對這首詩，你有什么樣的情感解讀？在這樣的咀嚼下，學生的心靈被打開，與戍邊戰(zhàn)士，與詩詞作者，情感達到共融共通，詩詞才可以興發(fā)感動。

在這一過程中，教師的主導作用得到充分發(fā)揮。如果沒有教師的主導，學生的解讀和理解，大概只能達到“舍小家為大家”，“甘于奉獻”這一類的“豪情說”?！督處熃虒W用書》，也差不多抵達了這里，作為終點。然而，詩歌教學，不能只是流于《教師教學用書》主導下的教學。詩詞的教學生命，應該等于詩詞本身的生命。詩詞本身的生命，承載著歷史，承載著哲學，承載著美學，教師該主導的時候，應該盡自己的最大努力，打開詩詞的大門，讓詩詞呈現(xiàn)出最大的張力。這是詩詞教學的魅力，也是詩詞教學不能放棄的生命精神。

三、從畫面入手，聯(lián)想想象，體悟詩歌畫面美

大多數(shù)詩詞都是有畫面感的。有的畫面感是真實可感的，有的畫面感是需要細心體會揣摩的。透過文字，去想象畫面，就能更好地理解詩歌，被詩詞的精神生命打動。

1.壯美風景圖

教學這首詩時，師生在地圖上找出“青海”“祁連山”“玉門關”的大致位置，用關鍵詞定義這幅畫卷。在這樣的教學過程中，可以借助中國地圖來拉近學生與詩詞的距離。詩詞中的地名，大多數(shù)小學生不知道，其他詩詞中甚至會有古今不同名稱的地名會引起他們認識上的迷茫。打開今天的中國地圖，指一指，找一找，跟古人筆下的地點做一次對比，對學生來說，可以極大地消除學習詩詞帶來的“地名”上的混亂和陌生感。教師要反復查閱、比對各種資料，與學生一起，找到古代地名在今天對應的地點。還有一種方法，是讓學生自己查閱資料，在課堂中，綜合鎖定這些資料，定位最準確的地點。學生的搜集處理信息資料的能力，也是需要這樣訓練的。

詩詞描繪的“圖畫”，大多不能以“實景”相對，即便在教學中，教師啟發(fā)學生用描摹、想象的方法再現(xiàn)了畫面，也要引導學生再跳出畫面，尋找“詩味”。詩味，是虛的，是靈動的，是精神境界的。

2.殘酷戰(zhàn)爭圖

用關鍵詞描述壯美風景圖這一過程的延續(xù)，就是師生的共同發(fā)現(xiàn)：它直指戰(zhàn)爭，變成戰(zhàn)爭圖。當師生聚焦第三句“黃沙百戰(zhàn)穿金甲”時，殘酷、漫長、艱苦、慘烈的畫面感就來了。

教材選入這首詩，放在“家國大愛”這一單元，顯然是用了詩詞的“豪情說”。再現(xiàn)想象畫面時要注意：可感可知的風景圖、戰(zhàn)爭圖，會變成詩詞的情感圖，它看不見摸不著，卻真實存在。經(jīng)過了前面的“聲韻美”的誦讀，“步步為營”的“咬文嚼字”的研讀，情感圖也可以“觸摸”?！扒楦袌D”全程存在，是詩歌的靈魂。

四、從文化入手，移情思辨，豐滿詩歌思想美

學生多背詩詞，多積累詩詞，文化底蘊慢慢深厚，被詩詞濡染的心靈也會慢慢謙恭、積極、包容、敦厚，這就是中華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的魅力。詩歌的生命由詩人、詩歌，到達“讀詩者”，是個漫長而艱難的過程，需要師生通力合作，在中華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的經(jīng)典中汲取能量，移情思辨，體悟詩詞的思想，豐滿詩歌的精神。

綜上所述，《從軍行》這首詩，是一首可以多元解讀、豐滿思想的典范之作。

1.以詩觀詩，了解戰(zhàn)爭

拓展閱讀楊炯《從軍行》和杜甫《兵車行》。在拓展誦讀后，引導學生思考：詩的背后，是詩人對戰(zhàn)爭和時事的態(tài)度。你讀出了什么態(tài)度？你自己是什么態(tài)度？師生對楊炯的詩有兩種看法：崇尚武功，意欲殺敵立功；文官地位低下，發(fā)泄不滿。這背后是對戰(zhàn)爭的不滿。杜甫的詩，其態(tài)度則是清楚明了地反對戰(zhàn)爭。

這一教學過程，教師要注意引導啟發(fā)學生思考，站在今天的時間節(jié)點，回顧歷史，展望整個世界。要培養(yǎng)學生的歷史感和世界感。

2.以史觀詩，思考戰(zhàn)爭

根據(jù)學情，引導學生思考歷史上不同戰(zhàn)爭的性質(zhì)，戰(zhàn)敗戰(zhàn)勝的標準。師生討論：如何看待戰(zhàn)爭？怎樣避免戰(zhàn)爭？在思考的過程中，學生的精神世界被打開，他們關照的不僅是自己，不僅是自己的國家，還有全人類的共同命運。作為今天的世界公民，培養(yǎng)學生世界級的眼光，也是教學的使命。

古詩詞，是聲音的藝術。在教學中教師應“以讀為主”，采用“多種讀法”并舉，讓學生在朗朗的書聲中品悟詩歌的感情。古詩詞，是漢字字形藝術的集中展示，以“字源”為抓手，理解關鍵字詞所表達的情意。在詩詞教學中，教學的難點是對“詩教”精神的落實，用“以詩觀詩”的大眼光，“以史觀詩”的大格局，拓寬教師教學的思路，或許可以對學生理解“詩教”精神、傳承“詩教”精神有一些幫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