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建娘
(武夷學院 人文與教師教育學院,福建 武夷山 354300)
中國戲曲歷史悠久,劇種豐富,既有流行區(qū)域廣闊的京劇、越劇、昆曲等,也有流行區(qū)域狹窄,僅在某一地區(qū)流播的稀有劇種。這些稀有劇種有的甚至連專業(yè)劇團都沒有,僅靠民間業(yè)余劇團或戲曲愛好者來發(fā)展傳承,生存和發(fā)展形勢十分嚴峻。
閩北政和四平戲是流存于閩北政和楊源一帶的稀有劇種,其發(fā)端于明代古老劇種四平腔,是元明之際弋陽腔的遺響?!吨袊鴳蚯尽じ=ň怼分赋觥懊髂宰冞枴乃钠角?,由于‘調稍平’,又善于‘錯用鄉(xiāng)音’而‘令人可通’,曾分三路傳入福建:一路從贛東經閩北傳入政和、屏南和寧德;一路經浙江東部沿海流傳到閩中沿海的福清、長樂、平潭等縣;一路從贛南流傳到閩粵交界的平和、漳州、南靖等地,亦稱四平戲?!盵1]在當地被稱為“庶民戲”“賜民戲”“祖宗戲”。四平戲作為閩北政和地區(qū)的稀有劇種,因其承載的意義與百姓的精神文化高度一致,在日常生活中存在極高的精神寄托及共鳴,獲得了政和楊源一帶百姓的認可,成為當地重要文化活動不可或缺的部分。然而,隨著城鎮(zhèn)化進程的加快,發(fā)達的傳媒及通信,多元文化的沖擊,四平戲在劇場演出、演員傳承、語言保護、劇本創(chuàng)作、市場傳播等方面均遭遇困境,邊緣化趨勢愈發(fā)明顯,嚴重制約著戲曲的發(fā)展及傳播。
戲曲的發(fā)展隨生存環(huán)境的改變而改變,城鎮(zhèn)化進程所帶來的人際關系、心理構建、文化認同、審美追求等方面的轉變,強烈地影響著傳統(tǒng)戲曲的發(fā)展,漸趨消解著戲曲原有的生存環(huán)境。顯而易見,戲曲的發(fā)展只有與時俱進,遵循優(yōu)勝劣汰的生存規(guī)律,才有長遠發(fā)展的可能,稀有劇種的發(fā)展更是如此。
閩北政和四平戲主要集中在楊源鄉(xiāng)一帶,楊源村位于政和縣的東南部,距離縣城六十公里,海拔860米,民風淳樸,人口以張姓為主,其居民約500多戶,村中95%為張姓,其他姓氏大多由于入贅、上門或親戚關系而入居。鄰近禾洋村有150多戶,主要姓氏為李姓,其他是由于入贅、上門或后來遷居,為數不多。兩村都是典型的宗族村落,在這塊土地上,張姓、李姓族人世代繁衍,加之地處偏遠,人員流動性性弱,形成了穩(wěn)固的宗族共同體,以此為四平戲提供了生長及生存的空間。目前,政和四平戲擁有楊源四平戲劇團和禾洋四平戲劇團兩個民間劇團,沒有國營劇團。由此可見,四平戲的發(fā)展與宗族文化、民間業(yè)余劇團緊密聯(lián)系在一起。楊源和禾洋兩個劇團顯然是以村落為單位,以宗族祭祀為紐帶所聚在一起的愛好者,他們全都不以戲曲演出為謀生方式,大多時間是務農、打工或經商等,只在宗族祭祀需要或重要活動中才進行演出,這種貼合民心的傳承方式,對四平戲的傳承發(fā)展起到重要作用。但同時這種傳承方式具有極強的不穩(wěn)定性,隨著城鎮(zhèn)化的推進,這種不穩(wěn)定性所帶來的弊端更加凸顯,稍年輕些的演員大都走出大山,走入城市,很多時候面臨無人演戲的狀態(tài)。2006年,禾洋村村部外出人口的統(tǒng)計,在禾洋1075人中,有400多人在外經商、打工。2017年筆者前往禾洋調查四平戲,留守村中的人更少了,村中大多房屋都是緊鎖著的,只留很少的老人及小孩。
政和四平戲作為酬神祭祖活動的重要部分,承載著楊源、禾洋兩地特有的文化,有著一批忠實的觀眾,這批觀眾大多在60歲以上,而年輕群體觀看四平戲的意愿則較弱。與此同時,四平戲的演職人員也呈現高齡化的特點,整體文化程度較低。表1是2017年田野調查的結果,顯示目前楊源四平戲劇團演員的年齡結構分布:
表1 楊源四平戲劇團演職員人員名單①Tab.1 List of performers of Yang Yuan Siping Theatre troupe
就語言性質而言,戲曲舞臺語言發(fā)展的基本趨勢為:一是以方言為基礎,漸趨向官話和書面語靠攏的“方言共通化”;二是以共同語(官話)為基礎,錯以鄉(xiāng)語的“官話地方化”,也即所謂的“土官話”。閩北政和四平戲,屬四平腔高腔劇種,據史料記載四平腔乃“稍變弋陽”而成,是一種具有政和方言特色的官話。從四平戲的語音、詞匯、語法等方面來看,四平戲舞臺語言表現出較明顯的“官話”性,顯示出與官話之間較強的一致性。如人稱代詞采用官話系統(tǒng)“你、我、他”“茶”“知”等古組字讀舌尖塞擦音tsha21、ts?51,而非政和方言的ta33、ti53,常用行為動詞為“吃”“看”,而非政和方言的特別詞“馌”“覷”。
與此同時,作為具有濃厚地方文化底蘊的四平戲,其舞臺語言的語音、詞匯及語法等充滿著政和楊源這塊土地的“泥土氣息”,與其扎根的地域方言緊密相聯(lián),這是戲曲語言為適應觀眾需求的“適者生存”法則,是地方戲曲生命力的體現。四平戲在語音、詞匯、語法等方面融以政和方言,如其“十五音”聲母系統(tǒng)、古陽聲韻皆收?尾,以及“討睡”“探水”“后生人”等方言詞匯,以肯定加否定連用的反復問形式來表示疑問的語法句式等。
然而近年來,為解決四平戲語言教授過程中的問題以及擴大四平戲知名度,允許一部分劇團年輕演員以普通話代之原本戲曲舞臺語言。這種為了增強“易學習度”“可懂度”的做法,使得四平戲的舞臺語言變得越來越“普通話”化,有些語詞在表演過程中出現一會普通話,一會戲曲語言的情況。如此,四平戲舞臺語言的辨識度降低了,失去了四平戲原有的韻味。
目前,對稀有劇種的保護,更多的是保存、典藏的工作。如史料的整理、保存,戲曲影像的錄音錄像、劇本的創(chuàng)編,大多屬于靜態(tài)的保護;而針對稀有劇種活態(tài)傳承方面的工作則相對薄弱,對劇種活態(tài)傳承的意識也不深。隨著現代社會的發(fā)展,戲曲的傳播朝著年輕化、多元化方向發(fā)展,然而在戲曲的傳承中市場的推廣、宣傳、品牌的塑造及觀眾群體的擴大等方面的工作很是不足,從而導致稀有劇種僅存留于史料的記載、久遠的記憶、專家的理論中,沒有真正走進群眾的生活。
一般來說,稀有劇種的流播地域、影響范圍都相對較小,具有鮮明的地域文化、家族傳承、村內傳承等特點。因此,針對稀有劇種的保護傳承更應以內在的文化認同為基礎,構建戲劇文化生態(tài),讓其成為村民記憶的“象征體系”,成為觀眾群體在自我表達、文化生產及日常生活中的內在脈理,進而推動戲劇的活態(tài)傳承。
費孝通在《鄉(xiāng)土中國》中指出“文化是依賴象征體系和個人的記憶而維護的社會共同經驗?!盵2]稀有劇種四平戲在政和楊源這個小山村中流傳了數百年,與張姓家族息息相關。楊源村每年最重要的傳統(tǒng)活動即張姓族人為紀念祖先張瑾的英節(jié)廟會,每年兩次,二月初九紀念郭榮(張瑾副將)的生日,八月初六紀念張瑾的生日。《楊源張姓族譜》載“唐乾符五年為征剿黃巢起義,時任唐招討使張瑾率兵到政和鐵山與黃巢激戰(zhàn),與郭榮等十八將校皆戰(zhàn)死。他的三公子為守墓而遷居楊源,已傳三十九代,約有五千多人”。正是由于為宗族祭祀而進行的英節(jié)廟會及英節(jié)廟戲臺,使得四平戲深深扎根于閩北政和楊源村,代代相傳,其產生及傳承依賴于當地群眾生活的精神共鳴,是人們在情感交流、人際交往中建立起的內在文化凝聚力。
四平戲作為閩北稀有劇種主要流布在政和楊源一帶,其傳承與發(fā)展與當地的風土人情、生活方式、方言俗語等緊密聯(lián)系,是當地群眾主要的精神食糧,對群眾的精神文化生活產生重要影響?!俺萌鰬颍鞓芬皇廊恕?,在楊源村,即使現在很多人已經不學戲了,但男女老少大都會哼唱幾句四平戲。2017年在楊源調查采訪中,四平戲市級傳承人張陳山告訴我們“四平戲能傳承下來,是因為它流淌在我們的血液里,沒有四平戲,我們的生活就沒了滋味?!?/p>
2006年3月,閩北政和楊源鄉(xiāng)四平戲正式進入國家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名錄,其內在文化價值得到了認可。這種文化價值,不單體現在四平戲作為戲曲藝術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還體現在對社會群體潛移默化的正能量影響。
四平戲在流播過程中,為了迎合民眾的精神需求,其演出內容也多為神話故事或歷史故事,大多歌頌忠孝節(jié)義等倫理道德觀。目前常演及受眾喜歡的劇目多是如此,如:每逢慶典或祭祀時都需開演的被稱為“戲首”的折子戲《蟠桃祝壽》;講述楊延昭欲怒斬其子楊宗保的《轅門斬子》;神話傳說沉香救母的《劉文昔》等。這些劇目在演出過程中,往往雜以一些俗語、諺語,如“為人莫當官,當官不要米,要米挑不起”,在質樸粗獷的生活氣息中講述倫理道德,展示當地百姓樸素而美好的生活向往。
“文化認同的形成和發(fā)展很大程度上都依賴于個體所處的生活環(huán)境或者更大的社會情境因素,個體會和所處的環(huán)境不斷磨合、碰撞,從而形成較為成熟的文化認同狀態(tài)?!盵3]四平戲等稀有劇種具有鮮明的地方文化特性,從某種程度上說,觀眾群體對四平戲的認同,也就是對其所在的地域文化的認同,與此同時,地域文化認同感的加深,在很大程度上會促進社會群體對四平戲的認同。
“漢語方言是地域內人們生活的語言,是這一地域獨特世界最直接的展示,是語言譜系內含的歷史與情感的溯源與追蹤。戲曲是語言的藝術,是生活的縮影,是歷史的見證”[4],要促進戲曲的活態(tài)傳承,方言無疑是最佳的紐帶,如此,戲曲中的地域特色才不會隨時代的發(fā)展而磨滅。
400多年來四平戲扎根于閩北政和楊源,其道白唱腔為“土官話”,在長期的發(fā)展演變以及語言接觸過程中,和諧自然地融合了濃郁的地方色彩和生活氣息,我們略舉《劉文昔全本》中的方言詞匯為例:
(1)討
大拐:哎呀,我十分討睡。
小拐:你這樣好睡,在你娘肚中多睡幾年出來。
小拐:你愛睡,我也愛睡。(《劉文昔全本》第八場:賣玉帶)
討睡,政和方言詞,義為想睡覺,發(fā)困,此詞普遍存在于閩北各地,如:
政和:討寐七②(想睡覺、發(fā)困)tho213mi42tshi24
建甌:討寐七(想睡覺、發(fā)困)thau21mi42tshi24
建陽:討目寢(想睡覺、發(fā)困)thau21mo4tsi?35
浦城(石頭):討困眠(想睡覺、發(fā)困)th?21khei?53mei?33
松溪:討寐七(想睡覺、發(fā)困)tho213mei42tshi24
武夷山:討寐七(想睡覺、發(fā)困)hau31mei5thi35
閩北方言中,“討”的構詞能力較強,按照詞義的不同,“討類詞”分為4類:
(4)一軸兩極三片的空間格局基本成型。從中心度及結構洞分析來看,三峽地區(qū)旅游經過近20年發(fā)展,形成以解放碑(朝天門)、白帝城、小三峽、三峽大壩、神農溪、三峽人家、恩施大峽谷、武漢東湖等共12個景區(qū)為核心的旅游節(jié)點,其中以重慶解放碑、小三峽、三峽大壩、白帝城為最重要核心節(jié)點。據此,本文認為三峽旅游在空間形態(tài)上基本呈現一軸兩極三片的空間格局,即長江軸線、成渝都市圈發(fā)展極、武漢都市圈發(fā)展極、奉節(jié)-巫山-宜昌發(fā)展片區(qū)、奉節(jié)—恩施—宜昌發(fā)展片區(qū)、萬州-涪陵中線發(fā)展片區(qū)。
第一類:表獲取。如:索?。河戝X、討飯;摘?。河懱O果;迎娶:討老媽(娶媳婦)、討新婦(娶媳婦)
第二類:砍伐。如:討柴(砍柴)、討竹(砍竹子)第三類:招惹。如:討人嫌、討打
第四類:想。如:討吐
(2)探水
必武:先生去,我作先生,一貴、沉香過來,我們來做米了網古,先生會打學生,我來咒死他,一貴你與我探水。(《劉文昔全本》第十三場:教子)
必武:毒蛇咬死你,來要你,沉香你來與我探水。(《劉文昔全本》第十三場:教子)
探水,政和方言詞,義為偵探、偵查,如:政和tha?42sui213、建甌tha?33sy21。
(3)飼
必武:腳行不動,死到半路中,七七八八抬不動,丟在深坑飼蚊蟲。(《劉文昔全本》第十三場:教子)
飼:政和方言,義為“喂、養(yǎng)”,如:飼飽了(喂飽了)、飼飯(喂飯)、飼豬(喂豬)。閩北各地讀音大都差不多,如:政和si55、建甌si55、建陽si55、武夷山si55、松溪si45。
費孝通曾指出鄉(xiāng)村人社會記憶的流傳機制主要用聲音。這些方言土語承載著閩北這一地域人們質樸的情感與文化,是四平戲特有魅力所在,是群體對家鄉(xiāng)文化的認同,是聯(lián)系稀有劇種、地方文化和文化接受者的重要紐帶。因此,在稀有劇種的傳承發(fā)展中,應重視方言在稀有劇種創(chuàng)作中的作用。
相對于戲曲傳統(tǒng)劇目,戲曲的新編,指的是新的劇目的編演,它是直面當下戲曲困境,適應當代觀眾的一種姿態(tài)和選擇,是戲曲活態(tài)傳承的重要途徑。稀有劇種要想在當下立足,必須著力提高自身的創(chuàng)編能力,走差異化路線,樹立具有自身特色、影響力大、藝術價值高的精品。丹納指出“任何一種藝術,一朝放棄它特有的引人入勝的方法而借用別的藝術方法,必然降低自己的價值。”[5]
稀有劇種的創(chuàng)編,既包括對舊劇的加工編演,也包括對現代題材劇目的創(chuàng)作。在創(chuàng)編過程中,不論是舊劇加工,還是新劇創(chuàng)編,都需以尊重并承襲傳統(tǒng)(腔調、語言、動作等)為基礎,唯有這樣才能創(chuàng)作出引起觀眾共鳴,打造具有自己特色的戲劇精品。四平戲在這方面已經有所探索了,其立足當下,結合政和縣情,新編劇目《御賜縣名》,并于2015年11月參加了福建省第六屆藝術節(jié)戲劇會演,獲得專家的好評。2018年5月12日,四平戲《九龍閣》在福建省戲曲專家的精心指導下,進行了再加工,在舞臺燈光、服裝、表演等方面有了很大的進步,演出取得了較好的反響。政和楊源四平戲在創(chuàng)編上雖有所探索,但還遠遠不夠,截止目前,其創(chuàng)編還僅停留在有限的幾個劇目,這于其活態(tài)發(fā)展是不夠的。
精品力作的打造不僅需要優(yōu)秀的編劇隊伍,更需要優(yōu)秀的演員。為此,承擔劇種活態(tài)傳承的民間劇團更應注重對年輕優(yōu)秀演員的培養(yǎng),著力打造知名度較高的優(yōu)秀演員。目前四平戲一類的稀有劇種暫時還沒有令人熟知的優(yōu)秀演員。近年來政和楊源四平戲劇團為促進戲劇的發(fā)展,劇團有了后備人才培養(yǎng)計劃,人員名單中(見表2)增添了不少女性,文化程度大多在初中及以上,年齡主要在25—50之間,這些女性在工作或農忙之余學習四平戲。此外,楊源張孝友團長在楊源鄉(xiāng)中心小學開設四平戲班,培養(yǎng)小演員。這些后備演員的加入,為楊源四平戲注入了新鮮的血液,為四平戲的舞臺表演增添了一絲活力。
表2 楊源四平戲劇團后備人才培養(yǎng)計劃人員名單③Tab.2 List of reserve personnel of Yang Yuan Siping Theatre troupe
然而,令人遺憾的是,四平戲雖有后備力量,但演員大都大齡化,因缺乏系統(tǒng)學習,在技術、情感上還顯不足;同時,后備人才流失嚴重,真正能夠上臺表演的優(yōu)秀演員極少。
當前,稀有劇種四平戲應著力培養(yǎng)一批優(yōu)秀的年輕演員,在此基礎上,充分利用民間文化強大的根性,加強對傳統(tǒng)劇目的加工整理,創(chuàng)編更多精品劇目。
不同劇種傳承發(fā)展的路徑不同,大劇種有大劇種的傳播路子,稀有劇種有稀有劇種的傳播路子。一般來說,國有劇團能在很大程度上促進稀有劇種的發(fā)展壯大,然而,針對稀有劇種自身的發(fā)展特色,我們更為期待的是,民間劇團在傳承中發(fā)揮生力軍作用。稀有劇種的傳承往往呈家族式、村內式特點,且民間劇團與百姓生活更近,在傳承中更便捷、更直接,更有效。較為典型的例子是泉州的梨園戲,梨園戲傳承人曾靜萍準確把握梨園戲的劇種特點,在發(fā)展中不斷創(chuàng)作一批批優(yōu)秀的劇目,培養(yǎng)眾多青年演員,帶動梨園戲唱響全國,走到國外,其成功的發(fā)展經驗值得學習與借鑒。一直以來,政和楊源四平戲在傳承主要有兩條線:一是依靠宗族式的“梨園會”;二是依托戲班組織培訓和演出活動,這種傳承一直延續(xù)了400多年,足見其生命力。雖然,近年來,隨著城鎮(zhèn)化的推進,原本牢靠的民間運作機制開始出現危機,但無法否認民間劇團在劇種傳承中的重要作用。
當前,針對稀有劇種民間劇團的困境,較為有效的途徑是各地政府在經費、政策、方法上的支持與引導,加大對稀有劇種活態(tài)傳承的力度,同時,“要眼光向下,好戲在民間、好角兒在基層,要發(fā)揮民間劇團‘輕騎兵’‘接地氣’的優(yōu)勢”[6]。
隨著現代化的發(fā)展,多元文化的沖擊,移動互聯(lián)網與智能終端的迅猛發(fā)展,專情于傳統(tǒng)戲曲的人越來越少,原本就面臨困境的稀有劇種其傳承更是舉步維艱。為此,在認清市場形勢的情況下,優(yōu)化傳播路徑是促進稀有劇種活態(tài)傳承的有力對策。
稀有劇種的活態(tài)傳承,在觀眾群體這一層面上最重要的是注重年輕觀眾群體的開發(fā)。隨著新媒體的發(fā)展,受眾群體的接受方式呈現多樣化、碎片化、移動化、視覺化等特點。基于此,將短視頻為代表的新媒介與傳統(tǒng)戲曲相結合,可以有效彌合傳統(tǒng)戲曲與年輕受眾群體的傳播鴻溝,契合當下流行的傳播形式,一定程度上打破了“套房居住與發(fā)達的傳媒、通信抑制了人們走進劇場的欲望”[7]在空間和時間上的桎梏,讓年輕觀眾隨時隨地可以觀看視頻,進行即時的學習與無門檻的交流。
京劇、昆曲、黃梅戲等與新媒體融合是比較成功的。2018年3月,著名京劇演員王珮瑜親自演示的老生各種笑聲的短視頻獲得了60萬次的點贊,播放量超過了26億次,如此高效迅速的傳播,帶動了更多的人了解京劇,進而愛上京劇。稀有劇種四平戲屬高腔系統(tǒng),歷史悠久。其唱腔古樸粗放、高低起伏明顯、韻味悠長;角色行當齊全、各行當都有規(guī)定的手腳套路;生角文雅、旦角細膩、凈角粗獷、丑角滑稽;表演動作騰、挪、滾、打,隨鼓緩急進退。這些精妙腔韻、動作等都可以以短視頻的方式呈現,以便捷的方式,讓年輕群體學習、模仿、接受,讓他們在潛移默中了解四平戲的聲腔、唱段、動作等,逐步強化對四平戲的參與感和認同感,進而推動四平戲的可持續(xù)傳承與保護。
作為中華戲曲的重要組成部分,稀有劇種的發(fā)展面臨嚴峻的形式。稀有劇種的發(fā)展唯有牢牢扎根于自身的文化土壤,以地方文化認同帶動戲劇認同,在政府政策支持與經濟扶持下,充分發(fā)揮民間劇團的生力軍作用,加強自身語言、劇本特色建設,與時俱進,將新媒體運用到戲曲文化的傳播與傳承中,推動稀有劇種的活態(tài)傳承。
注釋:
① 2017年根據四平戲傳承人張孝友提供的材料整理。
② 文章對于無本字可寫,又不能使用俗字者,寫同音字。同音字是指跟本方言里完全同音的字。在使用同音字時盡量選取常用字,同音字在字下加“—”表示。
③ 根據四平戲傳承人張孝友提供的材料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