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經(jīng)》中婚嫁詩歌的藝術表現(xiàn)

摘要：《詩經(jīng)》中不少篇章能夠生動地向世人展示中國古人的婚嫁禮儀和觀念，并以形象的語言展現(xiàn)當時的社會狀況和婚姻細節(jié)?；榧捱@一活動向來被視為人生大事，婚嫁詩歌的傳頌對于婚嫁禮儀乃至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傳承都起著不可磨滅的作用。婚嫁詩歌在為詩人諷世遣懷、應酬祝頌提供載體的同時，也向我們展現(xiàn)了中國古代的婚嫁風俗，這不僅為研究中國古代婚俗文化提供了珍貴的史料，也為現(xiàn)代婚姻提供了借鑒和參考。文章分析《詩經(jīng)》中婚嫁詩歌的藝術表現(xiàn)。

關鍵詞：《詩經(jīng)》;婚嫁詩歌;藝術表現(xiàn)

中圖分類號：I207.2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4-9436（2021）20-0117-03

1??? 《詩經(jīng)》中婚嫁重禮的藝術表現(xiàn)

古人非常重視家族血脈的傳承，因而婚嫁禮儀具有極為重要的地位?；榧薅Y儀中常有繁雜的禮節(jié)，受時代因素和現(xiàn)實條件影響，婚嫁詩歌中自然蘊含著該時代的婚俗價值觀念及婚嫁禮儀?！对娊?jīng)》中婚嫁詩體現(xiàn)的婚嫁禮儀主要為周代的“六禮”，“一曰納采，二曰問名，三曰納吉，四曰納征，五曰請期，六曰迎親”[1]。

“納采”之禮表達的是男子請媒人去詢問，女方同意議婚后，男方才正式備求婚之禮，這體現(xiàn)了媒人在古代男女婚姻中的重要地位。《衛(wèi)風·氓》的“匪我愆期，子無良媒”反映了無媒人則婚不成的現(xiàn)象。在先秦時期，媒人牽線是婚禮程序中不可或缺的一環(huán)，“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是這一時代約定俗成的規(guī)矩，倘若沒有說媒這一環(huán)節(jié)，兩情相悅、私訂終身的行為將會遭受家族的嫌惡、社會的輿論攻擊[2]?！凹{采”之后則為“問名”，即男子拜托媒人詢問女子姓名與生辰八字，而它連接的下一環(huán)則為“納吉”[3]?！凹{吉”作為決定婚禮能否繼續(xù)進行的關鍵環(huán)節(jié)，與“納采”的父母之意、媒妁之言不同，它體現(xiàn)了“天意”的重要性。只有得到吉兆，才能夠“納征”，即下聘禮，才能夠“以爾車來，以我賄遷”[4]。

“納征”之后則為“請期”。古人對于婚嫁的時間極為講究，周代民間婚嫁常在當年秋季至第二年春季之間，《邶風·匏有苦葉》中有“土如歸妻，迨冰未泮”，大意為男子如若有娶妻意向，應當在河水尚未化凍之前完成婚嫁儀式[5]。六禮中最后一禮為“親迎”，其是六禮中最隆重和煩瑣的一個環(huán)節(jié)，需要新郎親自到女方家里迎接?！坝H迎”作為最隆重的環(huán)節(jié)，上至天子，下至庶民都極為重視。先秦時期，雖然平民很難有足夠的財力、物力舉辦隆重的婚禮，但即便如此，婚禮的習俗禮節(jié)在不同地區(qū)和不同階級之間仍然占據(jù)重要的地位[6]。

2??? 《詩經(jīng)》中多樣婚姻模式的藝術表達

中國古代婚姻模式主要受現(xiàn)實婚俗的影響，因此《詩經(jīng)》中描寫婚嫁模式的詩歌也受到當時婚俗的影響，其對婚嫁觀念的影響直到唐宋時期仍然普遍存在。詩人創(chuàng)作婚嫁詩歌時，多根據(jù)社會實際創(chuàng)作，故隨時代發(fā)展而產(chǎn)生的多樣化婚姻模式也被詩歌記載，這些詩歌通常也頗具藝術特色和朦朧美的意蘊。

2.1??? 早婚模式的藝術表達

早婚模式的婚姻自先秦而起，在整個中國的封建時期都極為流行，在詩詞歌賦等類型的文學作品中也屢見不鮮，如漢樂府詩《孔雀東南飛》中有言——“十七為君婦，心中?？啾盵7]。

早婚模式的盛行與中國古代政治、經(jīng)濟發(fā)展水平以及人的生存條件等有著密切的關系。在統(tǒng)治者看來，人口增長意味著勞動力的增長。中國封建王朝更替較快，無論是從事農(nóng)業(yè)生產(chǎn)的勞動力，還是外出征戰(zhàn)的兵力，都需要社會人口更新時間較短，以保持年輕勞動力、兵力的供給，而早婚早育恰好能夠解決這一難題。從古代社會發(fā)展水平看，古人人均壽命較短，醫(yī)療水平較差，因此男女適婚年齡較早，同時古代宗法觀念根深蒂固，繁衍后代、多子多福的思想長期存在。從生理角度看，十三至二十歲正是人類第二性征的發(fā)育期，身體各項機能逐漸成熟，此時婚配也較符合生命體的發(fā)展規(guī)律[8]。

到了唐宋時期，隨著商品經(jīng)濟發(fā)展與市民階級的興起，人們的婚嫁觀念受到?jīng)_擊。至宋朝，唐代門當戶對的婚嫁理念受到“財昏”的嚴峻挑戰(zhàn)。同時，自先秦時受《詩經(jīng)》影響的早婚早育的婚姻模式仍然占據(jù)婚嫁模式的主要地位。早婚觀念的成型源于多方面因素的干涉，這種觀念對中國此后的婚姻觀產(chǎn)生了深遠的影響。

2.2??? 世婚與鐘表婚的贊美傳頌

世婚，顧名思義，世代為婚?！儿o巢》篇描繪的夫妻琴瑟和鳴，讓人感受到婚禮中男女相愛的幸福，由此不難看出先秦時期人們對于婚姻愛情的重視。由于古代中國是在家族宗法制上建立起來的，那么對于婚姻而言，維持家族之間的聯(lián)系遠遠重于男女之間的感情就是毋庸置疑的了。到了魏晉時期，受門第觀念影響，名門望族之間往來較密，為實現(xiàn)利益最大化，他們普遍選擇世婚的婚姻形式。至唐宋時期，世人不僅踐行世婚的模式，還在不少婚嫁詩歌中高度贊揚世婚，唐代詩人白居易在《朱陳村》一詩中用“一村唯兩姓，世世為婚姻”描述除去大家族的聯(lián)姻，世婚的形式在平民百姓中也較為普及。

世婚與中表婚是密切關聯(lián)的，累世通婚的兩個家族勢必會造成后代中表婚的誕生。中表婚主要是指表兄妹、表姐弟相締結的婚姻模式。中表婚的起源可以追溯到《詩經(jīng)》創(chuàng)作時期乃至周朝甚至更久遠的時代。作為是氏族外婚制的產(chǎn)物，中表婚革除了群婚制的弊端，逐漸向一夫一妻制的婚姻模式過渡。隨著時代的發(fā)展，作為大家族保全家族、維護地位的方式，中表婚長期占據(jù)中國古代婚姻模式中的重要一席[9]。到了明清時期，國家曾一度禁止這類婚姻模式，目的在于防止近親通婚，以免后代遺傳疾病高發(fā)、內(nèi)親外戚壯大以及社會階層的固化等?？上г谧⒅刈诜ǖ闹袊糯?，這條禁令終因“習俗已久，莫能更易”而不得不解禁。

2.3??? 入贅婚的委婉藝術

入贅之風自古而來，時刻存在著。入贅婚在今日常被稱為“倒插門”，指男子婚后入住到女方家，生育的子女通常也隨母姓。入贅的根本原因與經(jīng)濟因素離不開干系，男方家庭或因為無力支付高額聘禮，會選擇以這種方式進入婚姻關系。《詩經(jīng)》入贅詩往往傳達了男性詩人對入贅者情感上的惋惜和同情，如《葛藟》中的男人將他人認作爹娘卻得不到眷顧，再如鄭振鐸認為《我行其野》中的男主人公也因入贅被看不起，進而感到無可奈何。很少有婚嫁詩歌對人贅男子持鄙視態(tài)度，詩人們會不約而同地道出，男子入贅是因為家境貧寒，通過入贅的方式獲得家業(yè)，實際上屬于無奈之舉。然而，對于貪慕女方家財?shù)年幎灸凶拥拿鑼憥缀跏巧僦稚佟?/p>

3??? 《詩經(jīng)》中婚嫁詩歌的功能與作用

3.1??? 記載和傳承婚俗文化

《詩經(jīng)》作為研究古代婚嫁習俗的珍貴史料，其婚嫁詩歌的創(chuàng)作一定是圍繞著婚嫁活動展開的，不同時期的婚嫁詩歌記載著當時婚嫁禮儀中的繁雜禮節(jié)與講究，而隨著時代進步、文化交融，多樣化的婚姻模式也為詩人們所樂道[10]?；榧拊姼柚猩婕暗幕榧薅Y儀與民俗習慣都與當時社會吻合，如我們可從其中得知，早在先秦時期，婚姻就被普遍認為是涉及家族、社會的大事，并形成了完整的禮儀體系?；榧拊姼柚械囊徊糠謨?nèi)容傳于后世，并影響了歷朝歷代乃至今日社會的婚嫁觀念和禮儀。明白每一首詩歌的政治、經(jīng)濟背景，有利于我們進一步學習、了解中國古代婚俗文化，為當下種種婚姻模式中存在的問題提供借鑒，有助于結合實際反思現(xiàn)代婚姻文化。

3.2??? 諷世與遣懷

婚嫁雖然是喜事，但并不代表所有婚嫁詩歌都帶有喜悅的色彩，婚嫁詩同樣具有諷世遣懷之功效?！对娊?jīng)》中已存在以棄婦悲歌來表達自己仕途上的進退維谷。從意來說，《離騷》以棄婦比喻臣子失寵于君主，開創(chuàng)了棄婦詩的先河?！缎新丁分械呐与m然被丈夫拋棄、境遇凄涼，然其不妥協(xié)的精神品質(zhì)卻頗具格調(diào)。到唐宋時期，不少詩人通過引用《詩經(jīng)》中婚嫁詩歌的典故來抒發(fā)自己懷才不遇、渴望得到賞識的情況。一部分詩人通過描述貧苦百姓無力支付婚嫁費用來表達對當今社會的不滿，也有詩人通過描寫女兒遠嫁遭受非人虐待對時下婚姻觀念發(fā)出告誡。無論是對“財昏”的批判，還是對疾苦百姓無法婚配的同情，都反映了詩人對社會現(xiàn)實、下層百姓的關懷，以婚嫁詩歌的形式發(fā)出對世事無奈的感嘆m。詩人們除了借婚嫁詩歌表述對社會現(xiàn)實的諷刺之外，也擅長以同樣形式抒發(fā)自己的抱負。例如，以婦人渴望嫁入好人家暗喻心跡，渴望得到施展才能的機會;以良妻盼望夫君的垂憐或少女對心上人的愛慕巧敘心意，表明自己希望獲得貴人賞識，在仕途上更上一層，實現(xiàn)自己的遠大理想。

3.3??? 應酬與祝頌

在中國古代，詩人喜愛用詩歌表達自己對親友的喜愛、思念之情，同樣也會用詩歌委婉地表達對新人的祝福?！对娊?jīng)》中的婚嫁詩歌常含對新人的祝愿、對愛情的歌頌，這種祝福延至后代?；榧拊姼柚械拿鑼憣ο笸ǔ樵娙说挠H朋故交，他們通過詩歌表達自己的祝福，以贈詩傳遞感情，如張先的《李少卿宅除夜催妝》，其中“少卿”為官名，可見婚嫁詩歌在士大夫階層流行甚廣，并成為他們聯(lián)絡感情的媒介[12]。除了親友以婚嫁詩祝福、官員用婚嫁詩應酬之外，不少文人以歌頌天下太平為目的創(chuàng)作婚嫁詩，用華麗的辭藻借描繪婚嫁時的美好景象歌頌統(tǒng)治者的文韜武略或國泰民安。今天，我們常在許多歷史故事中看到文人雅客以詩會友，通過互相贈詩加深情誼，而婚禮現(xiàn)場充盈著喜悅，在這樣的場合贈以美詩夸贊姻緣、祝福愛情，既能增進朋友間的友誼，又可以展示自己的文采，何樂而不為呢？

當然，除了對親朋好友的祝福外，也有不少婚嫁詩歌是奉詔而制，這種情況在宋代較常見。此種婚嫁詩不同于《詩經(jīng)》中對男歡女愛、青梅竹馬等美好純真愛情的書寫，它更傾向于借助婚嫁詩描繪宮中的歌舞升平，如《觀吉王花燭》中描寫了皇室婚禮的盛大。這類君臣游樂賦詩的作品通常并不具備現(xiàn)實意義，優(yōu)美詞藻之下并無多少真情實感。

4??? 《詩經(jīng)》中婚嫁詩歌對現(xiàn)代婚姻的啟示

中國有五千多年的歷史，《詩經(jīng)》中描寫婚嫁的詩歌作為古老的文化遺產(chǎn)也被人們熟知?；榧拊姼鑲黜灥闹袊鴤鹘y(tǒng)婚嫁禮儀當然是時代浪潮中各類婚禮中最復雜、最有意義的[13]。如今，人們已經(jīng)很難看到中國傳統(tǒng)婚禮，但是通過婚嫁詩歌的記載，中國傳統(tǒng)的婚禮儀式和婚俗文化依然能被現(xiàn)代人了解和認識。

通過《詩經(jīng)》的婚嫁詩歌可以窺見該時代的婚嫁習俗。隨著時代發(fā)展和文化融合，快節(jié)奏的生活也推動著婚嫁禮儀的不斷簡化，不同于婚嫁詩歌記載的傳統(tǒng)婚嫁儀式，當代青年多選擇自由戀愛，以自主的方式選擇伴侶、結婚。即使是通過相親締結良緣，也以結婚對象雙方意愿為前提，而非由父母定奪。新式婚禮更多強調(diào)婚姻的意義、權利、義務等問題，基本上摒棄了傳統(tǒng)婚俗文化中的糟粕，通過婚禮，達到教會新人在婚姻中融洽相處的目的。

5??? 結語

除去對婚姻本身的審視外，古人還通過婚嫁詩歌的形式或敘述愛情浪漫、婚姻可期，或敘述遇人不淑、婚不及時。無論是以詩歌這種藝術形式記載傳統(tǒng)文化，還是用于諷世遣懷或應酬祝頌，《詩經(jīng)》中婚嫁詩歌的藝術表達仍然值得學習和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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