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明雅
初見小泓,是在開學(xué)第一節(jié)閱讀課上。上課鈴聲響后,坐在第一排的小泓趴在課桌上,書包敞著大口,書本和文具散落一地。課堂上,小泓使勁地搖晃著桌子,讓桌腳發(fā)出極不和諧的“咚咚”聲。每發(fā)出一陣聲音,全班同學(xué)就會將目光集中在我的身上,仿佛在等待著我對他的“宣判”。有的同學(xué)告訴我:“老師,講臺上有戒尺,您懲罰他,他就不敢了。”我的心微微一顫:難道他每次的躁動都是被這樣處置的嗎?我靜靜地看了他一眼,收起心中的不快,笑著對他說:“你來幫我翻課件,好嗎?”他仿佛接到了神圣的使命一般,立馬跑到講臺前。我告訴他,按一下屏幕上的三角號就可以翻頁。他沒有回話,只是點了點頭。第一次課就這樣順利過去了。
我發(fā)現(xiàn),只要對小泓“委以重任”,他就可以安靜地度過一節(jié)課。可能晃動課桌鬧出的聲響是他唯一可以體現(xiàn)自己存在的方式,或許只要讓他有事可做,他就可以聽話。但是,聽話是我對這個特別的孩子唯一的要求嗎?
一天中午,在學(xué)生用餐時,我一邊看著用餐的孩子,一邊選拔能干的小助手。當我把目光落在小泓的位置時,發(fā)現(xiàn)他已經(jīng)快吃完了。于是,我試探地問:“你來幫忙管理飯箱,好嗎?”聽到我的詢問,他習(xí)慣性地點了點頭,可周圍卻傳來其他孩子反對的聲音:“老師,他不會。”“對啊,他肯定會弄得更亂?!蔽矣行┆q豫,所以另外又選了一名看上去乖巧的女生和他搭檔。
就這樣,我一邊吃午餐,一邊悄悄關(guān)注著小泓的表現(xiàn)。他安靜地吃完飯,收拾好飯盒,走出教室。
透過窗戶,我看到他不斷閃動的身影。他一次次接過同學(xué)手中的飯盒,整齊地放進飯箱,又將湯勺和碗放入指定的收納袋,一絲不茍,有條不紊。不是說他不會嗎?這是同學(xué)們的刻板印象還是惡意揣測?他為什么不解釋?
用完餐的同學(xué)一會兒玩游戲,一會兒說說笑笑,他全都不放在心上。他的目光從沒有與我對視,只是用行動回答了老師的那句問話,回擊了同學(xué)口中的“他不行”。不知為什么,看著他那小小的身子一會兒直起,一會兒彎下,我有些淚目。
過了一會兒,他進來了,定定地看著我。我不知道他想表達什么,就向他豎起了大拇指。他沒有笑,只是定定地看著我。直到我收拾好飯盒,他才走到我的身邊,自然地接過我的飯盒,放進飯箱。
我在全班同學(xué)面前表揚了他,將他放得整整齊齊的飯箱拍了照,放在大屏幕上,并請他上臺接受表彰。
漸漸地,我喜歡上了小泓。在他身上,我看到了可貴的單純與善良,我也給了他更多的優(yōu)待與關(guān)照。
中午用餐,同學(xué)們似乎默認了他的管理,還親切地稱呼他“飯箱王子”。
一次,在整理飯盒的間隙,他突然匆匆地從走廊跑進教室。我的目光追隨著他的身影,見他跑到講臺旁,將一張紅色的凳子拿到走廊上,放在飯箱旁。我“撲哧”一聲笑出來:小泓記得,上個星期,那個和他一起整理飯箱的小女孩說過,站這么久,腳有點酸。那張紅椅子是給小女生的“休息地”。
不知從何時起,課堂上的“咚咚”聲消失了。小泓還是不怎么說話,但他的一切,我都看在眼里,記在心里。(文中學(xué)生均為化名)
(作者單位:福建省晉江市第二實驗小學(xu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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