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本市場的狂熱

Prayer

2021年1月，新冠疫情仍在歐美肆虐。連鎖電子產(chǎn)品銷售商游戲驛站（Game Stop）的線下零售店在這節(jié)慶的季節(jié)也顯得異常冷清。資本市場中的大鱷不會錯過每個盈利的機會，他們通過“做空”的方式，沽空該公司股票，并在股價不堪重壓下跌之后低價買入，賺取利潤。1月19日，“香櫞研究”在推特上發(fā)布了對游戲驛站的沽空報告，提出當時位于39美元的股票最多值20美元。擁有相同看法的人并不在少數(shù)，到1月22日，游戲驛站被做空的股份數(shù)已高達流通股的140%。

空頭們乘虛而入、肆意下注的行為雖說殘忍，但這在資本市場再平常不過。然而，接下來發(fā)生的事情卻讓人大跌眼鏡。首先，美國Reddit論壇上的一群用戶率先號召大家拯救這個陪伴了他們童年的老牌銷售商，并大舉買入低價的游戲驛站股票。這些帖子引來其他用戶的共鳴，影響力也逐漸擴大。

接著，越來越多的帖子加入這場狂歡，有回憶兒時和父親逛游戲驛站商店的，有對游戲驛站做分析的，有發(fā)誓要向在上次經(jīng)濟危機中獲利的空頭們復仇的。無論是何種動機，這些用戶大多做了同一件事，那就是買入股票。于是，大量的買盤令股價飆升，也讓已經(jīng)做空的空頭們因無法承受巨大的損失而被迫平倉止損。

1月26日，游戲驛站當日上漲92.7%，數(shù)次觸發(fā)熔斷（因波動率太大導致的交易暫停）。至1月28日為止，疫情期間最低不過2.57美元的股票一度達到483美元。

到這個時候，游戲驛站已不是那個過氣的零售商了。在我周圍，幾乎不買股票的同事們都在關(guān)注它，幾乎不玩游戲的朋友們都在討論它，股價波動的消息占滿了信息流，甚至連出租車司機都在評價它。無論是出于對產(chǎn)品的熱愛，或是害怕錯過這般迅猛的漲幅，或是因為鄰居交易它賺了一輛跑車，人們拿起手機，沖進網(wǎng)絡(luò)券商，讀交易數(shù)據(jù)、新聞，把疫情期間本就來之不易的收入變成游戲驛站的股票，然后或難以入眠，或夢想著財富自由。

此后的半年間，游戲驛站在2月2日下跌60%，5日又暴跌41.7%，之后數(shù)次大幅震動。我身邊參與這場“游戲”的朋友們，有盈利頗豐的，也有虧損離場的，有后悔太早賣出錯過了很大一部分盈利的，也有哪怕虧損也不愿賣出，揚言要把股票留給子孫的。不過所有圈子的朋友都在談?wù)撏恢还善焙凸镜臅r候過去了。

歷史上的“游戲驛站”們數(shù)不勝數(shù)。17世紀“郁金香狂熱”時，一顆郁金香球根可以換“八頭肥豬、四頭公牛、兩噸奶油”等，18世紀的“南海泡沫經(jīng)濟”把牛頓納入了受害者名單，20世紀初美國的泡沫經(jīng)濟導致了1930年代的大蕭條，再到20世紀90年代亞洲金融危機，2008年的次貸危機。馬克思在《資本論》中指出，高漲、蕭條交替的經(jīng)濟周期是資本市場的宿命。但這些例子中，民眾對于資本的貪婪和狂熱無疑將每一次泡沫推得更大、更高，讓它們看起來愈堅如磐石，而破滅起來也更虛無縹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