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體記憶理論視域下《狼廳》中英格蘭民族認同研究

陳亞明

（大連外國語大學英語學院， 遼寧 大連 116044）

一、引言

希拉里·曼特爾（Mantel Hilary）的布克獎作品《狼廳》（2009）是其克倫威爾三部曲中的第一部，問世以來一直備受關注，被譽為史上最暢銷的歷史小說之一。作為當代最偉大的小說家，“曼特爾的作品對理解當代英國文學及西方文學，歷史與政治，倫理與文化，都具有重要意義?！盵1]157《狼廳》有著“英格蘭之歌”的美譽，文本中也不斷散發(fā)著英格蘭民族特色之魅，曼特爾通過重寫英格蘭16 世紀那段宏大的歷史之余，更展示了英格蘭特有的民族底蘊。近年來，國內(nèi)外學術界對曼特爾的《狼廳》研究較多，研究熱度逐漸上升，研究視角主要集中人物形象重塑（羅倫全，2011；嚴春妹，2014）、小說的寫作特點（劉國清，2010；宋玲，2014）、新歷主義（楊艷，2015；張松存，2017）等方面。很少有學者對《狼廳》中的民族認同進行研究。本文通過集體記憶理論來分析《狼廳》中特有的英格蘭文化因素，進一步揭示英格蘭共同的民族之根?！叭魏我徊孔髌?，其敘述指向都必然從屬于民族文化這一整體，都是在其所屬的民族文化中存在的，沒有一個審美個體獨立存在。而對于民族而言，屬于該民族的文學敘事對再現(xiàn)并建構(gòu)藝術家本人所屬群體的認同起著至關重要的參照作用，即文學表征的是所屬民族的認同?！盵2]91曼特爾筆下的《狼廳》正是作為召喚集體記憶和英格蘭民族認同的橋梁，敘述著英格蘭民族特有的文化、歷史和價值觀。

集體記憶一詞由法國社會學家莫里斯·哈布瓦赫（Maurice Halbwachs）在1925 年首次提出，哈布瓦赫認為，“集體記憶是一個特定社會群體之間共享往事的過程和結(jié)果，保證集體記憶傳承的條件及群體意識需要提取該記憶的延續(xù)性?！盵3]35隨著集體記憶理論自身的不斷發(fā)展和完善，相繼出現(xiàn)文化記憶、社會記憶、民族記憶、神話記憶、歷史記憶等相關理論。

“在文化學研究的大框架下，對記憶問題的研究，既與文化其他主題關聯(lián)緊密，也顯示出了自己的獨特的特點，它將社會意義和學術價值融合在一起，通過對記憶（主要是集體記憶）的社會性、群體關聯(lián)性、可重構(gòu)性以及記憶與歷史的關系等的深入分析，對集體的身份認同、文化體系的建構(gòu)等框架性問題提供了新的觀察角度，也重現(xiàn)審視了記憶與文學之間的交互關系?！盵4]42

“民族認同的西方模式中，民族被視為文化共同體。他的成員即使不是同質(zhì)的，也能通過共同的歷史記憶、神話、象征和傳統(tǒng)而被統(tǒng)一在一起。”[5]20集體記憶和民族認同的關系密切。記憶為民族認同提供場所，《狼廳》這一歷史小說文本召喚、重構(gòu)、刷新了人們的記憶，達成了情感上的沖擊和共鳴，凝聚了民族力量，從而構(gòu)成民族認同。本文從集體記憶的符號記憶、歷史事件記憶和價值觀記憶三方面著手來闡釋英格蘭民族中的文化、歷史和價值觀認同。

二、神話記憶下的多元文化認同

“記憶的核心問題就是representation，是表征，是語言和實在之間的邏輯聯(lián)系和審美聯(lián)系。而這一切，只有通過符號才會發(fā)生?！盵6]36“符號的價值要靠記憶的功能來體現(xiàn)。記憶具有強大的生產(chǎn)力，它既可以生產(chǎn)符號，也可以生產(chǎn)符號背后的意義?！盵5]46曼特爾文本中的神話符號記憶，可以形成英格蘭特有的文化認同。這種文化認同并不是單一的，排他性的，而是更具異質(zhì)文化特性的、多元的。神話作為一種文化符號，可以構(gòu)成符號記憶。“西方神話，特別是希臘神話、羅馬神話、希伯來神話和基督教神話是古代人類集體智慧的結(jié)晶，是西方文化藝術的源泉?！盵7]142在《狼廳》中曼特爾通過古希臘神話、希伯來文化和自然神話來分析多元化的英格蘭民族神話，通過文本中對民族起源，民族精神和王室起源的追尋，從而從“民族之根”構(gòu)成多元的文化認同。

在《狼廳》中曼特爾曾多次問道英格蘭到底是什么樣的民族，英格蘭一詞更是多次出現(xiàn)在文本中。曼特爾結(jié)合著神話記憶，以高超的創(chuàng)作手法揭秘了不列顛秘史。英格蘭民族的祖先是希臘人，它的曾用名是阿爾比娜，英格蘭人是巨人的后代，他們是亂倫所生的?！安还苣阍趺慈タ?，事情是起于殺戮。特洛伊人布魯圖與他的后人一直統(tǒng)治到羅馬人的到來。在被稱為路德城之前，倫敦被稱為新特洛伊。而我們曾經(jīng)是特洛伊人?！盵8]64曼特爾從神話傳說中的先祖直接跳躍到都鐸王朝，將英格蘭的族譜追溯到古希臘，找到了民族的根源。安東尼（Anthony D. Smith）學者認為,“民族被視為一個虛構(gòu)的‘超級家庭’，自己的血統(tǒng)和宗譜，并以此來支持它的訴求。這種血統(tǒng)和宗譜往往是由本土知識分子追溯得來的。民族能夠?qū)⒆约旱脑搭^追溯到一個推定的祖先。”[5]18曼特爾將希臘人作為英格蘭民族的祖先，英格蘭人民作為希臘人的后代。借助古希臘神話，為英格蘭民族血統(tǒng)注入新的血脈，找到了自己的族譜。曼特爾通過拓展的敘事手法將以往歷史作品中的邊緣人物托馬斯·克倫威爾厚描成主人公，將其厚描成希伯來神話中的約伯，在克倫威爾身上更是注入了英格蘭特有的民族精神?！跋２畞砭駝t是那種趨向行動的力量，至高無上的責任感和自我克制和勤奮?！盵9]65希伯來神話中的約伯失去所有財產(chǎn)和兒女，但是約伯始終忠誠于主人，沒有抱怨，最后得到了更多的祝福?？藗愅柡图s伯有著相似的經(jīng)歷，黑死病帶走了他心愛的妻子和兩個女兒；亦師亦父的紅衣主教的失勢和去世，險于讓他失去一切。他前途未卜，甚至有生命危險。但是他不卑不亢，一直隱忍。在文本中最能體現(xiàn)這一點的就是他會壓抑著自己話語和笑容?！八α诵?，但他內(nèi)心里非常憤怒，怒不可遏?！盵8]203克倫威爾不僅可以克制自己的情感，而且對自己所從事的事情一直兢兢業(yè)業(yè)，嘔心瀝血?？藗愅枏牟恍傅∽约旱墓ぷ?，他犧牲自己的親子時光，身體病危也伏案工作。當他的兒子來到他的書桌前想找他談心時，無奈克倫威爾的工作太多，無法停下來仔細傾聽兒子的訴說。即使深知自己功成名就也從不懈怠工作，每天工作十八個小時。曼特爾將希伯來的民族精神賦予克倫威爾，通過克倫威爾這一回憶形象，凝聚了英格蘭的民族精神?！吧裨挃⑹龅氖浅Ｈ藷o法經(jīng)歷的然而又與他們相關的神和超人的事件，環(huán)境和業(yè)績?！盵7]38曼特爾通過英雄神話，講述王室起源的傳說，愛德華做國王的時候，出現(xiàn)了三個太陽同時出現(xiàn)的征兆?！皬娜w太陽同時照耀起，只要一碰到自己的劍，他就戰(zhàn)無不勝?！盵8]91三個太陽同時出現(xiàn)，是超自然的一種現(xiàn)象，正是這種超自然的行為，將英格蘭國王亨利所造成了民族的超級英雄。英格蘭王室應該像愛德華一樣英勇無敵，戰(zhàn)無不勝，這樣臣民才愿意屈服于他，這樣的國王才是國民認可的。英雄般的行為舉止是為了讓人們記住他的良好形象，給人以美的象征。亂倫的禁忌、克制又忠誠的民族精神以及對傳奇般的王室起源鞏固了英格蘭共同起源的認知?！吧裨捠敲褡逦幕彩切≌f家族之源，是一種文化沉淀?！盵7]80曼特爾通過神話記憶將譜系的獲取合法化，在都鐸王朝的英格蘭完成了一次文化記憶的深層次的重構(gòu)。通過希臘、希伯來以及本族英雄神話三方面闡釋了英格蘭多元化的民族文化。“同樣維持人類世世代代生存的解決方法是文化記憶，這是一種集體概念，并通過幾代人在反復的社會實踐和啟動中獲得。”[10]126曼特爾所追尋的的這種多重的，異質(zhì)化的英格蘭文化，是對自身文化的擴展，是從表現(xiàn)與內(nèi)在的揉和中，克服重重悖論的藩籬，走向新的文化認同空間。

三、事件記憶下的人文歷史認同

“一個族群就是一種文化集體，它強調(diào)血緣神話和歷史記憶的作用，并通過一種或多種文化差異（如宗教、風俗、語言、制度等）被識別出來。這類集體在雙重意義上是‘歷史性的’，因此不僅歷史記憶對于它們的存續(xù)而言至關重要，而且這類族群中的每一個都是具體的歷史力量的產(chǎn)物?！盵5]34在《狼廳》中曼特爾通過許多的事件記憶編織著英格蘭的歷史。曼特爾借紅衣主教之口講述著英格蘭是一個多災多難的民族。“紅衣教主說，英格蘭一直是個痛苦的國家，是一個被排斥、被拋棄的民族的國家，這個民族在為自己的救贖而緩緩地努力，民族承受著上帝降臨的特殊苦難?！盵8]120616 世紀的英格蘭多災多難不單單體現(xiàn)在天災上，也有人禍。正如曼特爾在文本中所說“殺死我們的孩子的不是上帝之手。而是疾病，饑餓，戰(zhàn)爭，老鼠咬傷，污濁的空氣以及疫病地區(qū)散發(fā)出來的瘴氣；是年成歉收。”[8]79這些災難給英國格蘭人民的心靈抹上了永遠揮之不去的創(chuàng)傷。這一時期黑死病的蔓延，奪走了英格蘭大量的生命，使得英格蘭人口大量減少?！皠?chuàng)傷記憶是指對生活具有嚴重傷害性事件的記憶，這類傷害可能聯(lián)系到身體，心理或是精神，它引發(fā)了主體在認知，情感以及價值判斷方面的相應反應，并對后者的生活造成了不同程度的影響?！盵6]92黑死病這樣的歷史事件對整個英格蘭都產(chǎn)生了影響，小到田野鄉(xiāng)間，大到宮廷朝野。這些事件的記憶與死亡有關，與創(chuàng)傷有關。創(chuàng)傷導致記憶，可以建立認同。曼特爾正是通過創(chuàng)傷記憶的社會維度，構(gòu)成了社會中的共同心理，成為了人與人之間共通感建立的基礎，從而形成在歷史事件上的認同，而這種認同無疑是具有人文關懷氣息的。

“在一個宗教信仰的時代，人們通常會從宗教中尋找事情的起因。當時人們認為，瘟疫的爆發(fā)主要是上帝對人類的懲罰，這就是所謂的天譴論：瘟疫的流行是上帝對人類的審判和懲罰?！盵11]110曼特爾在《狼廳》中敘述的有關死亡的歷史事件引起了人們對歷史的重新思考?！皽嘏奶鞖獍褵岷共У搅藗惗兀抢锏娜嗽絹碓缴?。這種疾病在1485 年發(fā)生過，不到一天就可以要人命?！盵8]85曼特爾借助了克倫威爾的家庭敘述黑死病，克倫威爾府如同其他的家庭一樣，沒有逃脫黑死病的侵襲?？藗愅栂嗬^失去心愛的妻子和女兒們。他的妻子麗茲因瘟疫去世，克倫威爾全家悲痛不已，關門謝客四十天。他更因為自己公務纏身，沒能在妻子生命最后時刻陪伴他而傷心。他的悲痛更是一陣一陣的襲來，他幾乎被痛苦吞沒。當熱汗病在1528 年的夏天卷土重來時，克倫威爾又不幸地失去了兩個天使般可愛的女兒?！八阉坏缴系鄣氖种?，請求上帝對他仁慈。他自己并不怕傳染。既然紅衣主教能四次戰(zhàn)勝病魔，我就肯定我沒有危險，就算我死了，我也立好了遺囑?！盵8]144克倫威爾不顧自己的生命危機，一直守候在女兒身邊。但是他的女兒安妮和格蕾絲還是像許多的被染瘟疫的英國人一樣，永遠的離開了這個家庭和這個世界。除了疾病可以奪取人的生命，英格蘭當時的嬰孩死亡率也很高。凱瑟琳相繼失去六子，有的嬰孩是死于流產(chǎn)，有的嬰孩出生幾天就會夭折。都鐸家族的女性為了能夠順利生產(chǎn)，她們會閉門待產(chǎn)，但是嬰孩的存活率還是很低，只有瑪麗·都鐸存活下來。曼特爾借助王室家庭來描繪整個英格蘭的喪子之痛。“兒子相繼夭折的凱瑟琳王后很有耐性地接受了這一切：也就是說，她忍受了下來?！盵8]73整個國家也因新年王子的夭折而悲痛。對于王室來說，王子作為男性合法繼承人，是整個家族的希望，對于百姓來說，王子將是他們的君王，是整個國家的希望。亨利國王的長兄亞瑟王子也是英年早逝，但是作為一位英格蘭王子死后的棺材居然是用牛車運的。曼特爾在敘述英格蘭起源秘史時就提及亞瑟王子會卷土重來，后來將亞瑟王子以死者的形象回到活著的世界，他仿佛在抱怨自己的葬禮。“死者記憶是文化記憶的人類學的內(nèi)核。意思是說家屬有義務在記憶中保留死者的名字，并盡量使其流傳后世?！盵12]20在圣誕節(jié)到主顯節(jié)期間，國王亨利做了一個夢，夢到了亡兄亞瑟王子?！翱藗愅?，我做了一個夢，夢見我的亡兄來看我。”[8]266這個夢引起了亨利八世的不安和恐懼，一直陪伴在亨利身旁的克蘭默博士暗中說，“死者是不會回來抱怨自己的葬禮的。只有活人才會。”[8]267通過國王的夢將昔日王子亞瑟召喚出來，夢里的亞瑟王子并不是光輝熠熠，而是特別的凄涼。亞瑟王子曾是整個英格蘭的希望，是舉國崇敬的君儲，但是他的葬禮并沒有受到應有的禮遇。歷史回憶是民族國家身份認同的建立手段，成為集體身份認同的源頭。英格蘭歷史上的這些關于死亡的事件，不是現(xiàn)代人所經(jīng)歷的，但確實他們共享的歷史記憶。曼特爾對歷史事件的回顧和拓展，召喚現(xiàn)實，體現(xiàn)了其人文關懷，為人們重新審視歷史事件提供了新的視角。

四、價值記憶下的功利性價值觀認同

價值觀的認同是人們構(gòu)建自身精神世界、確認自我存在的動態(tài)過程。記憶尤其是集體記憶，是實現(xiàn)價值認同的重要因素，集體記憶作為記錄人們共同生活的獨特方式，能夠為群體成員提供身體和心靈上的歸屬感。價值觀認同同人的記憶尤其是集體記憶發(fā)生聯(lián)系，因為人的存在是物質(zhì)與精神性的綜合體，必然有某種價值觀而發(fā)展著自身。[12]22

《狼廳》中集中體現(xiàn)了16 世紀英格蘭民族不同階層人們的宗教和婚姻功利主義的價值觀。婚姻方面，不論是王室婚姻、貴族婚姻還是新興中產(chǎn)階級婚姻都從自身利益出發(fā)，或許是基于家族的榮耀，或是基于政治的需求、生存提升的機遇，這些婚姻沒有基于愛，只是把婚姻作為一種籌碼。曼特爾通過共享的記憶和遺產(chǎn)來定義英格蘭民族。

婚姻是這部小說的主題之一，在王室婚姻中，合法繼承人又是其核心，也是維持王室存在的根基。由于亨利八世和凱瑟琳只有一個女兒，亨利開始絞盡腦汁與凱瑟琳離婚，在英國內(nèi)外的王室貴族們也想借此機會，將自己的女兒送到亨利身邊以換取利益及家族榮譽。“婚姻是由父母與親屬基于經(jīng)濟及社會原因安排，很少征求兒女的意見。”[11]161凱瑟琳和瑪麗·都鐸首先都是公主，又都是王室政治婚姻的的籌碼，她們無法自我單純的選擇自己的婚姻。亨利八世與凱瑟琳的婚姻，是英格蘭與西班牙兩國的聯(lián)姻，是一種政治行為。他們的離婚后，亨利回歸“單身漢”的身份，紅衣主教為他謀算新的妻子?，旣悺ざ艰I還不到十歲，她父親就將她送到勒德洛，以威爾士王妃的身份坐鎮(zhèn)宮殿?！霸谫F族中存在著許多不幸和失敗的婚姻，因為這些人的婚姻經(jīng)常涉及土地、財產(chǎn)的轉(zhuǎn)移，有時還具有重大的社會和政治意義。”[11]161《狼廳》中博林家的姐妹和西摩家的姐妹無疑有著相似的地方，她們都背負著家族的榮耀。她們生下來就是家族地位抬升的工具。他們的家族都是處心積慮地將她們安排在國王身邊，安妮·博林曾是凱瑟琳王后的侍女，簡·摩西是安妮·博林的侍女，而安妮和簡，又是亨利八世的第二任和第三任的妻子?！独菑d》中博林家的兩姐妹瑪麗和安妮同時都在侍奉著亨利國王，最后通過安妮成為王后，她們的父親托馬斯·博林由外交官成為了國丈人，她們粗俗的舅舅諾?？斯粢采畹脟醯闹赜?。西摩家族也因麗琪·西摩在一次舞會上坐到了亨利的腿上，從此時來運轉(zhuǎn)，風生水起。小說的最后也以國王的行程去狼廳西摩一家結(jié)束，這無疑預示著國王的恩典即將降臨，以及西摩家族的興起。這些家族都是靠著自家的女兒們獲得權利和財富?！霸趶碗s的親戚關系背景下理解，其中涉及到很多沖突及協(xié)商?；橐雠c其說意味著與一個個體的親密連結(jié)，還不如說是進入了一個由配偶親屬構(gòu)成的新世界?！盵11]162中產(chǎn)階級婚姻中，克倫威爾和麗茲的婚姻堪為典型,他們的婚姻可以說是一定程度上的協(xié)商?！胞惼澫胍⒆?；他想要一位在城里有不少關系，而且能繼承一筆錢的妻子。過了幾個星期，他們結(jié)婚了。”[8]41可以見得他們的婚姻并不是基于愛情，他們非常理性地從彼此身上獲得所需?！肮蚕淼挠洃浛梢越柚z產(chǎn)的概念加以表達，抽象的遺產(chǎn)形如觀念和信仰等。”[14]55曼特而通過當時的價值觀這一抽象的遺產(chǎn)在曼特爾筆下婚姻不是個人選擇而是涉及到許多方利益。曼特爾將筆觸深入遙遠的神話時代和16 世紀，或?qū)⑺妓骷挠鲆欢蝿倓偸サ臍v史事件，張顯舊時的價值觀，都使得歷史因素的深刻內(nèi)涵在多重視野中向當代走來，構(gòu)成了小說深入歷史的現(xiàn)代張力和魅力。

五、結(jié)語

曼特爾用16 世紀英格蘭那段令人刻骨銘心的歷史來召喚現(xiàn)實，唱響了一首精妙絕倫的英格蘭之歌，通過共享的文化記憶，帶領讀者領略了一次英格蘭民族的尋根之旅。透過曼特爾的作品，得以窺見英國主流價值體系對民族性、歷史性及倫理道德等的認知與反思，也能對當代英國文化表象之下的深層問題產(chǎn)生新的思考。通過共同身份的認同和歸屬，整個民族也會因此成為一個“獲取信仰”的群體，能夠克服障礙和困苦。民族出英國當今多元化社會的現(xiàn)狀下，英格蘭民族需要通過民族認同來加強本民族的歸屬性和認同感，同時也在一定程度上為其他民族的認同提供了借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