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元詩》誤收舉正十則

許 蕤，韓震軍

（安徽師范大學(xué)文學(xué)院，安徽 蕪湖241002）

楊鐮先生主編的《全元詩》于2013 年由中華書局出版，匯集數(shù)千種文獻，編錄出5000余位詩人的132000首詩，不僅為世人展現(xiàn)了元代詩歌創(chuàng)作的整體風貌，也為研究元代文化者提供了一個堅實的基礎(chǔ)平臺。然元詩文獻散亂無統(tǒng)、基礎(chǔ)不足，搜補元詩終是一項艱巨的任務(wù)，《全元詩》亦存在有待修訂之處。故自《全元詩》出版以來，訂補之作不斷，至今約有30 余篇輯佚之文，主要集中于甄辨詩人詩作、校補已收詩人小傳、補佚失輯詩人詩作三個方面。筆者在查閱《全元詩》過程中，又發(fā)現(xiàn)一些誤收之作，如將宋人俞括、史溫、胡宗愈、陳與義詩誤收為元詩；將李鎬、孔克讓（良）、沈丙入明后所作詩誤收為元詩；將明人鄭棠、陸昶（孟昭）、李孝謙、李進（孟昭）詩誤收為元詩。①茲舉正如下：

1.《全元詩》第52冊198頁據(jù)明鄭太和《麟溪集》甲卷收錄鄭棠一首《躍鱗歌奉和清逸高士鄭叔瑞》，小傳云：“字里不詳。曾任翰林檢討?！盵1](P198)

元代未設(shè)翰林檢討一職，鄭棠為明初人。 鄭棠（1361-1429），字叔美，號道山，浦江（今浙江金華）人，宋濂從子，同從兄楷、弟柏受業(yè)于宋濂，與修《永樂大典》。明仁宗授翰林檢討，以疾辭歸，卒。著有《金史評》及《道山集》二十卷，現(xiàn)存清活字本《道山集》六卷。生平見明過庭訓(xùn)《本朝分省人物考》卷五二、徐象梅《兩浙名賢錄》卷二、[雍正]《浙江通志》卷二四九、嵇璜《續(xù)文獻通考》卷一九一、萬斯同《明史》卷一三六?！盾S鱗歌奉和清逸高士鄭叔瑞》又見于清活字本《道山集》卷二，題作《題躍鱗圖寄鶴塘漁隱》，《明別集叢刊》收有此集，中有此詩。[2](P404)“清逸高士鄭叔瑞”乃是其弟鄭柏。鄭柏（1361-1432），字叔瑞，隱居著書，為蜀王朱椿（1371-1423）所稱贊，張文德主編《浦江文化志稿》有傳。[3]（P415）此詩為鄭棠和其弟之作。施賢明《〈麟溪集〉版本源流考》指出，鄭太和輯編，鄭濤、鄭濟完善的至正十三年刻本不存?！爸琳劣罉窋?shù)十年間，義門鄭氏對《麟溪集》屢加增益，甚至另刻一十卷本?！盵4]據(jù)此，疑《全元詩》編者未考《麟溪集》的成書過程和版本源流，視增補而入的鄭棠為元人，錄其詩一首，當移除。

2.《全元詩》第65冊414頁據(jù)明李蓘《元藝圃集》卷四收錄陸孟昭一首《初夏游西湖諸山》，小傳云：“陸孟昭，生平不詳。”[5](P414)

陸孟昭實為明代人。陸昶（？-1479），字孟昭，太倉（江蘇蘇州）人，明景泰二年（1451）進士。天順間，由刑部郎出為福建參政，罷歸。成化十五年（1479）夏五月二日因病卒于家中。著有《螢窗集》、《秋臺集》、《閩海集》和《云泉集》。生平見楊守陳《楊文懿公文集》卷二六《明亞中大夫福建右參政陸公墓志銘》、焦竑《國朝獻征錄》卷九〇、過庭訓(xùn)《本朝分省人物考》卷二〇、清汪學(xué)金《婁東詩派》卷二等?！段骱斡[志余》卷一四、《婁東詩派》卷二均載有此詩，題作《初夏游西湖諸山次韻》，《婁東詩派》署作者為“陸昶”?！对嚻约啡笔?、訛誤頗多，今《全元詩》失之考證，簡單據(jù)之收錄，故有此誤。

3.《全元詩》第65冊416頁據(jù)明李蓘《元藝圃集》卷四收李孟昭一首《西湖夜宿》，小傳云：“李孟昭，生平不詳?！盵5](P416)

此詩為明人李進作。此詩又見于嘉靖二十二年張國鎮(zhèn)刻本《蓉塘詩話》卷五，詩后載：“此李訓(xùn)導(dǎo)孟昭《西湖夜宿》之作也。孟昭名進，嘉興人，詩亦蘊藉可愛。”[6]明俞弁《逸老堂詩話》卷下、曹學(xué)佺《石倉歷代詩選》卷三四三明詩初集六三、清錢謙益《列朝詩集》乙集卷五、朱彝尊《明詩綜》卷二二等亦載此詩，作者均署“李進”。李進，字孟昭，嘉興人，號西園居士，能書工詩，因母喪哀，眇一目，不復(fù)求仕。仕永樂初，聘為府學(xué)訓(xùn)導(dǎo)，永樂十八年（1420）為福建鄉(xiāng)試主考，二十一年（1423）又主山東鄉(xiāng)試。景泰、天順間，與海鹽李孟璿、李季衡倡和。著有《西園先生集》。生平見徐象梅《兩浙名賢錄》卷二、沈季友《槜李詩系》卷八、盛楓《嘉禾征獻錄》卷三九等?！度姟芬u《元藝圃集》之誤，收李孟昭《西湖夜宿》為元詩，當刪。

4.《全元詩》第66冊167頁據(jù)《詩淵》二四八一頁收吳和《對花傚蜂腰體》三首，小傳云：“吳和，生平不詳?！盵7](P167)

《對花傚蜂腰體》其二（“我丈風流元祐枝”）、其三（“武林曾識最高枝”）實為宋人陳與義詩。陳與義（1090-1138），字去非，號簡齋，洛陽（今屬河南）人。陳與義是南北宋交替之際的重要詩人，也擅長填詞，著有《簡齋集》、《無住詞》。《宋史》卷四四五有傳。《對花傚蜂腰體》其二、其三又見于《簡齋集》卷一四和元刻本《增廣箋注簡齋詩集》卷二二，題作《十三日再賦二首其一以贊使君是日對花賦此韻詩落筆縱橫而郡中修水戰(zhàn)之具方大閱于燕公樓下也其一自敘所感憶年十五在杭州始識此花皆三丈高木嘗賦詩焉》?！秾▊宸溲w》提及的“蜂腰體”，是律詩對仗的一種變體，四聯(lián)八句，頷聯(lián)不對仗，所述之事與首聯(lián)意義貫通，頸聯(lián)仍對仗，言若斷而復(fù)續(xù)?！秾▊宸溲w》其一有蜂腰體的特征，其二、其三均是四句的七絕，更貼近于陳與義詩題中的“韻詩”?！对鰪V箋注簡齋詩集》卷二二“我丈風流元祐枝”句后有注云：“粹翁實樞密之子，前已見樞密，以元祐六年登右府?！盵8]《增廣箋注簡齋詩集》卷二〇《火后借居君子亭書事四絕呈粹翁》下有注云：“粹翁，姓王名摭，樞密彥霖名巖叟之子?！盵9]王巖叟（1043-1093），字彥霖，大名清平（今山東臨清）人。嘉祐五年（1060）進士。元祐六年（1091），拜樞密直學(xué)士簽書院事，生平見《東都事略》卷九〇、《宋史》卷三四二。王摭，又名王接，字粹翁，曾任岳州郡守，與陳與義交好。建炎二年（1128），陳與義避亂徙至岳州（今湖南岳陽）。建炎三年（1129），春正月，岳州大火，火后，陳與義借住于郡守王摭后圃君子亭（此亭在燕公樓附近）。事見《建炎以來系年要錄》卷二四、《火后問舍至城南有感》、《火后借居君子亭書事四絕呈粹翁》、《望燕公樓下李花》。陳與義曾與王摭賞花飲酒贈詩，有《陪粹翁舉酒于君子亭下海棠方開》。閏八月十二日，在翠竇軒，與李偉賞木樨，報詩于王摭，題《閏八月十二日過奇父共坐翠竇軒賞木犀花玲瓏滿枝光氣動人念風日不貸此花無五日香矣而王使君未之知作小詩報之》。十三日，郡中修水戰(zhàn)之具，大閱于燕公樓下，又賦二首，呈王摭，作《十三日再賦二首其一以贊使君是日對花賦此韻詩落筆縱橫而郡中修水戰(zhàn)之具方大閱于燕公樓下也其一自敘所感憶年十五在杭州始識此花皆三丈高木嘗賦詩焉》。[10]《全宋詩》卷一七四九亦據(jù)元刻《增廣箋注簡齋詩集》收陳與義詩，這兩首詩也在其中?！对姕Y》將陳與義詩置于元人吳和名下，實為歸屬不當，《全元詩》沿此誤，收錄陳與義詩。當刪除《對花傚蜂腰體》其二、其三。

5.《全元詩》第66 冊433 頁據(jù)[光緒]《豐縣志》卷一三收胡宗愈一首《題鳧鹥亭》，小傳云：“胡宗愈，字里不詳?！盵7](P433)

此胡宗愈實為宋人。胡宗愈（1029-1094），字完夫，胡宿之侄，晉陵（今江蘇常州）人。仁宗嘉祐四年（1059）進士。神宗時，除賢校理。后兼史館檢討，遷同知諫院。熙寧三年（1070），貶為通判真州。歷蘇州通判、提點河?xùn)|刑獄、開封府推官、吏部右司郎中。元祐初，除右司郎中，遷起居郎，試中書舍人，遷給事中，又遷吏部侍郎，拜御史中丞。進《君子無黨論》，拜尚書右丞，為王覿、劉安世等人所攻，罷為資政殿學(xué)士，出知陳州。徙成都府，召遷至吏部尚書。紹圣元年（1094），知定州，未行，卒，年六十六。生平見宋李燾《續(xù)資治通鑒長編》、[咸淳]《重修毗陵志》卷一七、王稱《東都事略》卷七一和元脫脫《宋史》卷三一八。李賢《明一統(tǒng)志》卷一八徐州和[同治]《徐州府志》卷一八中、卷二一上，記此詩于豐縣“鳧鹥亭”條下，此亭為縣令關(guān)景仁治平間所修建，原名四望亭，關(guān)景仁也寫有《鳧鹥亭》詩。[11][12]胡詩中“君為鳧鹥亭，更作鳧鹥詩”句，正應(yīng)此事。關(guān)景仁，錢塘（今浙江杭州）人，字彥長，關(guān)魯之子。嘉祐四年（1059）進士。治平三年（1066）知豐縣，一說治平二年（1067），后調(diào)任錢塘縣。生平見[乾隆]《徐州府志》卷六一，同治六年刻本《咸淳臨安府志》卷六〇、六六。胡宗愈與關(guān)景仁是同年進士，也是好友。檢索現(xiàn)存最早的[隆慶]《豐縣志》，仍將此詩置于元人胡宗愈（左丞）名下，不知其據(jù)何所錄，疑是宋人胡宗愈（尚書右丞）之誤?！度姟芬u此誤，收宋人胡宗愈詩，當刪。

6.《全元詩》第67 冊136 頁據(jù)清黃宗羲《四明山志》卷七收錄李孝謙一首《初登雪寶》，小傳云：“李孝謙，原名李本，字孝謙，以字行。鄞(今浙江寧波)人。有《中林集》，未見傳?！盵13](P136)

《初登雪寶》乃明人李孝謙詩。李孝謙（1365-1422），原名李本。父仕開，為人方正，元季擇善而交，為諸子擇賢師友。孝謙與弟悌謙、忠謙，洪武、永樂間相繼舉孝廉，皆以母老辭，不就。撰《四明文獻錄》、《四明先賢記》，與修汪馗起主編的《寧波府志》，書成即卒。著有《經(jīng)書問難》、《通鑒考證》、《急就章注》、《長律英華稿》、《中林集》，不傳。李孝謙有詩散見于諸集中，惟《甬上耆舊詩》卷四所收的22首詩最全。生平詳見于清胡文學(xué)《甬上耆舊詩》卷四《至孝李先生本》。錢茂偉《國圖藏〈四明文獻考〉作者即李孝謙考》結(jié)合李孝謙生平及楊范詩，考出李孝謙卒年為永樂二十年（1422）。[14]又[成化]《寧波府簡要志》卷四記其“卒年五十八”。[15]由此可推知李孝謙生于至正二十五年（1365）。《全元詩》視李孝謙為元人，且僅錄其詩一首，疑是沿《四明山志》編纂之誤，未作考查甄辨的結(jié)果。當刪除李孝謙《初登雪寶》。

7.《全元詩》第67冊175頁據(jù)清汪森《粵西詩載》卷二〇收俞括一首《游南山》，小傳云：“俞括，生平不詳?！盵13](P175)

此詩為宋人俞括作。俞括，字資深，沙縣（今屬福建）人，熙寧六年（1063）進士，元豐（1078-1085）間任漳州府通判軍州事，紹圣（1094-1098）中以承議郎判虔州（今江西贛州）。后自虔罷歸，途經(jīng)廬陵，病卒。生平見江少虞《新雕皇朝類苑》卷六九《雙峰洞主》、[嘉靖]《贛州府志》卷八、[弘治]《八閩通志》卷三三《秩官》和五二《選舉》。蘇軾紹興元年（1094）被貶惠州，過虔州，曾與俞括交游，兩人有書信往來，蘇軾寫有《與俞奉議一首》、《答虔倅俞括議書一首》，在俞括卒后，紹圣二年（1095）五月作《虔州崇慶禪院新經(jīng)藏記》。宋鈔本《輿地紀勝》卷一一一《廣南西路·貴州》有“南山”、“景祐寺”條目，條下征引“郡守俞括”的“二十四峰尖，參差列郡南。半空摩梵宇，絕頂寄僧龕”和“巖呈星斗七，石涌佛身三”。[16]宋刻本《方輿勝覽》卷四〇《廣西路·貴州》亦摘錄“二十四峰尖，參差列郡南。半空摩梵宇，絕頂寄僧龕”于“二十四峰尖”條目下。[17]明李賢《明一統(tǒng)志》卷八五、清陸心源《宋詩紀事補遺》卷三〇載這兩句為宋人俞括詩。景祐寺坐落于貴州（今廣西貴港）南山，又名南山寺，端拱二年（989），依山據(jù)洞建寺。南山又名獅頭山，為至道三年（997）宋真宗“以太宗墨跡賜天下名山”而得“南山”名。咸平元年（998）賜太宗御書蔵于山，建有御書閣。后宋仁宗賜南山寺“景祐禪寺”字額。南山有七個巖穴，內(nèi)有石窟，建有佛像，佛像千姿百態(tài)，形象萬千?！队文仙健芬辉娪蛇h及近，由整體到細微，由外及內(nèi)，描繪了南山神圣莊嚴的景象?！痘浳髟娸d》或是據(jù)[雍正]《廣西通志》署俞括為元人，《全元詩》沿此誤收錄。湯華泉據(jù)《粵西詩載》補《全宋詩》，已輯有《游南山》。[18]

8.《全元詩》第67冊182頁據(jù)清曾燠《江西詩征》卷三三收李鎬一首《植芳堂詩》，小傳云：“臨川（江西撫州）人”。[13](P182)

此詩為李鎬入明后詩作。李鎬（1329-1392），字叔京，一作叔荊，號冰壑，臨川人。通經(jīng)史，工于詩。洪武六年（1373），授國子學(xué)正，后升翰林編修，領(lǐng)中都國子監(jiān)事。洪武二十一年（1388），與蘇伯衡同為會試考官，遷國子監(jiān)司業(yè)。李鎬與蘇伯衡、翰林修撰金珉交好，蘇伯衡為李鎬之父及其第三子李維分別寫有墓志銘《北麓處士李公墓志》、《李維壙銘》。現(xiàn)存萬歷四十三年（1615）李如龍重刊本《溫泉李太史冰壑公學(xué)余詩稿全集》。生平見《蘇平仲集》卷一三、《溫泉李太史冰壑公學(xué)余詩稿全集》所附《司業(yè)公傳》。此詩又見于《珊瑚木難》卷四，詩前載有楊維禎《植芳堂記》，記“植芳堂”為元末明初人沈復(fù)吉居所。[19](P277-278)又李鎬詩前載有甘瑾、唐肅、金珉等人題詩，詩后載朱復(fù)題詩，這些人均為翰林院在職官員。[19](P280-284)清陳田《明詩紀事》甲簽卷一七亦載有此詩，有按語云：“叔京《植芳堂》詩，顧嗣立錄入《元詩選癸集》而不詳?！对娺x》誤作元人，曾燠《江西詩征》亦沿其訛，余為考正如此?！盵20]《植芳堂詩》應(yīng)是李鎬在翰林院當值時，與同僚游沈復(fù)吉“植芳堂”所作，非元詩，《全元詩》誤收，當刪。

9.《全元詩》第67 冊239 頁據(jù)清沈志禮《曹江孝女廟志》卷五收史溫一首《孝廟偶題》，小傳云：“史溫，生平不詳。清沈志禮《曹江孝女廟志》卷五作元人，并云曾任員外郎?！盵13](P239)

此詩當為宋人史溫所作。史溫為史虛白（894-961）之孫，史壺（941-995）之子。咸平中進士, 曾任桃林尉。與魏野（960-1019）交好，魏野寫有《寄贈桃林尉史溫》，見于宋紹定元年嚴陵郡齋刻本《鉅鹿東觀集》卷十。大中祥符間，知閩清縣。后以國子博士知封州。乾興元年（1022），母親夏氏去世，史溫遷父墳，合葬父母于江州。天圣中，官至虞部員外郎，獻《史虛白文集》于仁宗。編錄《釣磯立談》，現(xiàn)存一卷。[21]生平見龍袞《江南野史》卷五、陸游《南唐書》卷四《史虛白列傳》、[乾隆]《閩清縣志》、《宋詩紀事補遺》卷六、《全宋文》卷三六三《宋故贈大理評事武昌史府君墓志銘》。此詩又見于宋孔延之《會稽掇英總集》卷八和《宋詩紀事補遺》卷六，作者均署“史溫”，題作《曹娥廟碑》?！度卧姟肪硪涣唁浭窚卮嗽??！度姟费亍恫芙⑴畯R志》編纂之誤，收宋詩，當刪。

10.《全元詩》第67冊271頁據(jù)明朱存理《珊瑚木難》卷一收孔克讓《水德婦李氏節(jié)行詩》，據(jù)殷奎《強齋集》卷一〇(附錄)收其《挽殷教諭詩》，小傳云：“孔克讓，字善夫，曲阜人?！盵13](P271)《全元詩》第67冊275頁據(jù)明朱存理《珊瑚木難》卷一收沈丙一首《題李節(jié)婦傳》，小傳云：“沈丙，婁江（今屬江蘇）人?！盵13](P275)

這三首詩為明詩，《全元詩》誤收?？卓俗?，為“孔克良”之訛?？卓肆?，字善夫，孔思俊第三子，孔克安之弟，孔子五十五世孫。元至正二十年（1360），因孔氏例恩授漳州路儒學(xué)學(xué)正。學(xué)正秩滿赴京時，時任漳州路知事的林弼作《送孔善夫序》。入明，洪武三年（1370），朱元璋親授孔克良蘇州府吳江縣爛溪巡檢。洪武八年（1375），撰《爛溪巡檢司記》。洪武九年（1376），轉(zhuǎn)廣東肇慶府倉大使。生平見林弼《登州集》卷八《送孔善夫序》，[乾隆]《震澤縣志》卷七、卷三五?！渡汉髂倦y》卷一《昆山水節(jié)婦詩卷》有《節(jié)婦傳》，載節(jié)婦李惠二十一，夫卒后誓死守義，不再嫁。洪武六年（1373），因其宗連坐，受高官解救，得以脫身。家道中落，李節(jié)婦紡績縫紉以自給，廣施善事。此傳書寫時，距李節(jié)婦丈夫去世已經(jīng)過去二十四年。[19](P23-25)《水德婦李氏節(jié)行詩》中有“廿載孀居節(jié)自持”一句，恰與孔克良洪武年間任吳江縣爛溪巡時間一致?！额}李節(jié)婦傳》云：“同宗連坐系天獄，僉言飾對罪可贖”，此詩應(yīng)作于1373 年事件發(fā)生之后。沈丙，字南叔，昆山人。入明，以才薦，授福州閩清縣令。著有《白云集》，不傳。其詩為昆山后輩葉盛所傳唱，被錄入《菉竹堂稿》卷四雜詠中。袁華《耕學(xué)齋詩集》卷七載有《玉山草堂為沈南叔賦》。

殷奎（1331-1376），字孝章，一字孝伯，號強齋。昆山人。少從楊維禎，受《春秋》。至正十九年（1359）被薦為儒學(xué)訓(xùn)導(dǎo)。入明，洪武四年（1371），除咸陽教諭。洪武九年（1376）卒于官舍，年四十六。著有《強齋集》，《全元詩》六四冊收錄殷奎詩二八三首?？卓肆迹琳辏?360）任儒學(xué)學(xué)正，與當時任儒學(xué)訓(xùn)導(dǎo)的殷奎交好的可能性很大。詩中“灑向咸陽客墓前”一句，恰與史載一致。《挽殷教諭詩》當為殷奎洪武九年（1376）卒于咸陽后，孔克良悼念其所作。囿于《全元詩》編纂工程浩大，編者未辨詩人生平和詩中事件發(fā)生時間，誤收明詩，當移正。

本文所舉正的《全元詩》誤收十則，分析其致誤緣由有二：一是因來源文獻有誤而誤收；二是因編者對所據(jù)文獻及其收錄的詩人詩作未作甄辨或是甄辨不準而誤收。如何處理生平不詳?shù)脑娙嗽娮?，是編撰任何總集都不可避免的難題。《全元詩》編者將這些有待考訂的詩，集中置于最后四冊之中，便于學(xué)者的訂補。

注釋：

①對處在元明之際的詩人之作的判定，參照《全元詩》凡例，以所錄詩人詩作創(chuàng)作時間為依據(j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