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曉雯
(上海交通大學,上海 200240)
正如威爾·施拉姆所言:“媒介一經(jīng)出現(xiàn),就參與了一切意義重大的社會變革——智力革命、工業(yè)革命和興趣愛好、愿望抱負和道德觀念革命。這些革命教會我們一條基本格言:由于傳播是根本的社會過程,由于人類首先是處理信息的動物,因此,信息狀況的重大變化,傳播的重大牽連,總是伴隨著任何一次重大社會變革?!眲?chuàng)刊于1915年的《新青年》雜志因時而生、因勢而變,成為中國新聞傳播史和文學史上濃墨重彩的一筆。
1915年9月,由陳獨秀主編的《青年雜志》在上海創(chuàng)立,創(chuàng)刊號上的“社告”中寫明“來意”——“欲與青年諸君商榷將來所以修身治國之道”,“于各國事情學術思潮盡心灌輸”,使青年擔負起拯救“國勢陵夷,道衰學弊”的責任?!肚嗄觌s志》第二卷起更名為“新青年”,從1915年9月創(chuàng)刊到1926年7月停刊,《新青年》借鑒以往辦報辦刊經(jīng)驗,調(diào)整宣傳策略和經(jīng)營方式,前期宣傳民主科學思想,發(fā)起文學革命,后期宣傳馬克思主義,推進政治運動,為中國新聞傳播史留下了寶貴的歷史經(jīng)驗。
議程設置理論由麥考姆斯和肖在1972年發(fā)表的《大眾傳播的議程設置功能》一文中正式提出,媒介的議程設置功能是指媒介可以通過反復報道某種新聞來強化該議題在公眾心目中的重要程度。雖然這一理論的出現(xiàn)比《新青年》晚了近60年,但不可否認,《新青年》在當時的社會環(huán)境下,對大眾特別是青年群體起到了顯著的議程設置作用,影響了一批知識分子和政治人士,這也使其成為五四新文化運動的主陣地,對中國社會轉(zhuǎn)型產(chǎn)生了深遠的影響。
《新青年》誕生于內(nèi)憂外患的時代,一方面,西方思想文化嚴重沖擊了封建文化體系,同時啟蒙了中國的一批有識之士,推動新思想新文化的傳播,然而很多被新思想覺醒的青年人又再度陷入沉默迷茫,不知國家和個人的前途何在;另一方面,當時的媒介環(huán)境十分惡劣,袁世凱竊取革命果實后,新聞事業(yè)短暫的繁榮不再,報刊自由被瘋狂打壓,新聞輿論被嚴密監(jiān)控,大部分的報刊都在袁世凱的掌控之下,同時,還制定了一系列限制新聞自由的律法條例并極力鏟除異己報刊報人,民眾獲取信息的渠道十分消極閉塞。
傳播者是信息傳播過程的主體,在傳播過程中發(fā)揮著主體能動性,能夠?qū)鞑?nèi)容進行選擇加工,進而影響傳播效果,另外,受眾如果對傳播者的信任度和認可度高,則對傳播者的觀點就更易于接受?!缎虑嗄辍穮R聚了一批思想先進、慷慨激昂的知識分子和文化精英,包括陳獨秀、胡適、蔡元培等人,他們一定程度上決定了雜志的深度和廣度。此外,還有眾多活躍在五四運動政治舞臺上的有志青年,他們大多具有中西方文化教育背景,這樣的出版陣容有能力且有實力充當時代先鋒,能夠提出引導輿論的指導性議題。
著名的“雙簧戲”事件曾經(jīng)成功的把《新青年》推到了輿論的風口浪尖。1918年3月15日,《新青年》4卷3號的《通信》欄發(fā)表了一篇名為《文學革命之反響》的讀者來信,來信人書名王敬軒,隨后又刊登了劉半農(nóng)的一封《復王敬軒書》,對其信中的觀點逐一進行駁斥。其實是錢玄同假借王敬軒一名,錢玄同本人十分厭惡封建文人的舊做派,他在信中言辭激烈,用對仗工整全無標點的古文寫出了自己對“新文學與舊文學”的看法,同時,劉半農(nóng)則以淺顯易懂的白話文回復,在毫不留情地批判了“舊文學”的同時又宣揚了“新文學”。這是一個典型的議程設置案例,通過巧妙設置白話文與文言文對立的相關議題,讓錢玄同假借王敬軒之名與劉半農(nóng)在雜志上就“新文學”與“舊文學”展開激烈的辯論,借此引出封建守舊文人參與討論,引起輿論之爭,以此強化支持白話文相關議題在讀者心中的重要程度,為新文化運動贏得了大眾支持。
《新青年》在雜志欄目設置上也體現(xiàn)了議程設置的思想。在《新青年》的創(chuàng)刊號上,陳獨秀曾寫道:“蓋改造青年之思想,輔導青年之修養(yǎng),為本志之天職,批評時政,非其旨也。國人思想尚未有根本之覺悟,直無非難執(zhí)政之理由?!?《新青年》雜志中文章內(nèi)容主題的變化從二卷三號開始,文章主題內(nèi)容開始聚焦,經(jīng)常就某一議題進行長期連續(xù)的討論分析,有關女性解放的文章大約有十二篇,涉及“文學革命”的文章超過30篇,這一時期的《新青年》的傳播趨向開始向宣傳新思想新文化靠攏,更多的開始觀照社會問題。同期連載的國內(nèi)外小說、自然科學和社會科學著作,也在為雜志的思想革新主旨服務。
《新青年》在思想文化歷史上具有破舊立新的作用,為宣傳“新文化”,破除“舊文化”,一批才識卓越的創(chuàng)作者苦心孤詣,順應時代變化對雜志的整體運作和局部調(diào)整做出了準確適宜的傳播策略調(diào)整。盡管這只是中國新聞傳播史上一次辦刊嘗試,但它無疑是偉大而深遠的,《新青年》雜志的影響不僅僅局限在它誕生的那個年代,其意義和價值是延續(xù)不絕的,受其影響的廣大有志青年將會長期活躍在歷史舞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