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行刑事責任年齡的困境

倪婷 甘圓方

摘要：一件件低齡少年觸法案件引起對現行刑事責任年齡規(guī)定的爭議，從現在的情況來看，當下的刑事責任年齡規(guī)定已不符合實際情況。科學技術、經濟社會的發(fā)展已使青少年的身心成熟年齡提前，未成年人的控制能力、辨認能力發(fā)展也顯著提高。越來越多的如校園欺凌等暴力案件的發(fā)生也暴露出我國犯罪低齡化、暴力化的問題日益凸顯。

關鍵詞：刑事責任年齡;低齡化;辨認能力;控制能力

2019年10月20日，遼寧大連的一起13歲男孩在性侵9歲女孩未果之后殘忍將其殺害并拋尸的惡劣案件引起了人們的關注。這毫無疑問是一起嚴重的刑事案件。實施行為的男孩主觀犯意明顯，思路清晰，而被害人毫無過錯。公眾在被這個案件的殘忍震驚的同時，發(fā)現這樣一個施暴人竟然因為未滿刑事責任年齡而不用承擔刑事責任。不管民意如何沸騰都無法改變法律的規(guī)定，這也引起了對刑事責任能力的相關規(guī)定的進一步討論。

一、我國《刑法》刑事責任年齡的規(guī)定

刑法的兩個基本內容是犯罪和刑罰，犯罪即應當受到刑罰的行為，而刑罰針對的，當然就是犯罪行為人。關于什么樣的人應當受到刑罰制裁，刑法中又對刑事責任能力進行了規(guī)定。刑事責任年齡是“法律規(guī)定的行為人對自己實施的刑法所禁止的危害社會行為負刑事責任而必須達到的年齡?！盵 ]也由于此規(guī)定，在司法實踐中，司法機關在關注犯罪行為的同時，對實施行為的主體也給予同樣的關注。如果一個人沒有刑事責任能力，他就不能進入刑事訴訟，更別提受到刑罰制裁。“結果，在刑事司法操作中，有些案件出現這樣一種倒置：即侵害人的責任能力考慮竟然要‘優(yōu)于刑事立法明確規(guī)定的犯罪構成的行為標準。這種‘超越真是一個不經意間發(fā)生的目標轉換或價值取向的轉換。”[ ]

按照我國1997年《刑法》的規(guī)定，根據所承擔的刑事責任程度不同，未成年人的刑事責任年齡可以劃分為四個階段，即一，未滿十四周歲的完全不負刑事責任;二，已滿十四周歲未滿十六周歲的對“犯故意殺人、故意傷害致人重傷或者死亡、強奸、搶劫、販賣毒品、放火、爆炸、投毒罪”的承當相應的刑事責任;三，已滿十六周歲的負完全刑事責任;四，已滿十四周歲未滿十八周歲的未成年人犯罪給予從輕或者減輕處罰。

二、現行刑事責任年齡已不符合現實因素

劃分刑事責任年齡的關鍵是人的辨認能力和控制能力。認定辨認、控制能力有一定程度的復雜性，其中一項重要的影響因素就是人的智力發(fā)展程度以及知識文化水平。而智力發(fā)展程度和知識文化水平又顯而易見地受到生活條件、教育程度、身心發(fā)展等等因素的影響。也就是說，人的辨認、控制能力程度并不是一成不變的，它隨著科技進步、社會發(fā)展等因素的變化而產生一定的變化。我國現行的刑事責任能力是1979年刑法確定的，且一直未作修改。我國當今社會的發(fā)展程度及經濟、科學水平的發(fā)展程度，以及個人的成長環(huán)境、生活條件、教育環(huán)境等都與1979年確定現行刑事責任年齡時的情況有了巨大的變化，而這些變化也勢必影響到個人的辨認能力和控制能力的發(fā)展程度。

有資料表明我國青少年的生理發(fā)育比改革開放前提高了一到兩年。而青少年的叛逆期和心理成熟期也較之前有了提前，出現叛逆期的高峰期已提前至十二三歲。所以從身心發(fā)展、發(fā)育情況來看，當今青少年較改革開放時期均體現出更為早熟的特征。另外，義務教育已在全國范圍內普及，受教育年齡從六周歲開始。從接受義務教育開始，我國青少年就開始逐步系統(tǒng)地接受法律教育與道德教育，應當開始逐步具備對行為是否正當的判斷能力及控制能力。加上互聯網的普及與科學技術的高速發(fā)展，青少年參與社會活動及認知、處理社會關系的能力都在不斷提高。

所以，在身心逐漸早熟，認識水平與受教育程度不斷提高的當下，我國青少年的辨認、控制能力顯著提高，這也可以從我國《民法典》將限制民事行為能力年齡從原來的10周歲調整至8周歲得到印證。同時也說明了公眾對青少年辨認、控制能力確有提高這一形勢的認同。

三、實踐中犯罪低齡化日益明顯

隨著我國青少年認知能力、辨認能力、控制能力的發(fā)展，犯罪低齡化、暴力化問題逐漸凸顯，不管是初犯年齡還是平均犯罪年齡等都日漸嚴峻。從初犯年齡來看，我國五六十年代少年犯罪一般從16歲開始，16歲往往是犯罪的始發(fā)年齡。[ ]當前未成年人中實施第一次犯罪行為的年齡集中于14歲至16歲，占全部未成年人犯的77.5%，但是10至13歲年齡段第一次實施犯罪行為的比例也達到8.9%。[ ]從這些數據可以看出我國犯罪的初始年齡正在提前，這也體現出我國犯罪出現低齡化的趨勢，應當加以遏制。

另一方面，我國未成年人犯罪也出現暴力化的特征。搶劫、殺人、強奸等惡性暴力案件在未成年人中的發(fā)生比例不斷增加。2002年中國青少年研究中心的抽樣調查顯示未成年人搶劫犯罪比例高達64.4%，而搶劫、故意傷害、故意殺人、強奸等四類暴力犯罪占未成年人犯罪案件的83.4%。[ ]越來越頻發(fā)的校園欺凌等暴力案件更是頻頻占據各大熱搜榜也證實了當前青少年案件暴力化的趨勢。

綜上可見，我國犯罪低齡化問題以及青少年犯罪暴力化的趨勢愈加明顯已經是顯而易見的事實，若任由這種趨勢不斷發(fā)展勢必會造成更多的危害。在這樣的情況下，刑法應當發(fā)揮其遏制的作用。但我國現行規(guī)定的14周歲刑事責任年齡無疑削弱了刑法在遏制上述趨勢中發(fā)揮的作用，對低齡的未成年人的教育、預防功能弱化，從另一個方面來說，事實上也妨礙了刑法作為保障社會穩(wěn)定最后的防線所應發(fā)揮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