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贊旭
摘要:作為當前信息網絡技術發(fā)展所帶來的一類較為新型的詐騙犯罪,電信網絡詐騙犯罪已經成為了當前一個較為常見的犯罪。與傳統(tǒng)意義上的詐騙相比較而言,由于其主要是利用了信息網絡等技術,在作案的手段上,具有更大的隱蔽性,在涉案的金額上,具有更加的龐大性,在社會影響范圍上,具有更大的廣闊性,在社會的和諧穩(wěn)定上,具有更大的危害性,因此,其也成為了近年來一直被重點的打擊的一類違法犯罪行為。但是在具體司法實踐過程中,卻存在著對電信網絡詐騙中特殊幫助人員共同犯罪認定的難題,即,對于提供電信網絡技術的服務者,以及協(xié)助進行取款的人能夠認定為共同犯罪,則需要予以具體的分析,并不能簡單的將其歸為共同犯罪。
關鍵詞:電信網絡詐騙;特殊幫助人員;共同犯罪;認定
一、問題的提出
隨著信息網絡技術發(fā)展的愈發(fā)成熟,利用其實施犯罪,特別是詐騙類的犯罪逐年增加,對于我國人民群眾的財產權利、日常生活等造成了極大的影響。而所謂的電信詐騙犯罪主要指的是,以非法占有為目的,運用多種多樣的手段,例如電信網絡、固定電話、移動電話等等,在信息的空間中利用文字、語音等等具有虛假的、隱瞞真相的、欺騙性的信息內容,騙取他人合法財產的一種違法犯罪的行為。在電信網絡詐騙犯罪中,一般都會在實施犯罪行為前會認真的對詐騙的方案、詐騙的手段、詐騙的形式予以精心的策劃。隨后,根據制定的方案實施詐騙的行為,在詐騙得手后會快速的將騙來的錢財進行轉移或者是提取。由于電信網絡詐騙一般采取的是“廣撒網、多斂魚”的模式,為了能夠更好地達到自身非法騙取他人財物的目的,電信網絡詐騙犯罪在近年來逐步的呈現(xiàn)出了職業(yè)化運行的特征——引進當前企業(yè)先進的管理體制機制,對實施詐騙中的成員進行分工協(xié)作,由專人對詐騙的實施進行統(tǒng)一的指揮 。雖然在實施電信網絡詐騙的整個犯罪活動中,各個成員所扮演的角色不同,分工亦有所不同,應承擔的刑事責任也有所不同,不過對于其共同犯罪的認定爭議一般不大。但是,在電信網絡詐騙犯罪活動中,有兩類特殊的實施了幫助的人員——提供電信網絡技術的服務者以及協(xié)助進行取款的人員在身份以及是否能夠與實施詐騙者構成共同犯罪的認定上成為了司法實踐過程中的一個重點,也是難點的內容。
二、共同犯罪理論概述
我國《刑法》規(guī)定,所謂的共同犯罪是指,二人以上共同故意犯罪。而根據該規(guī)定以及相關的法學理論研究,其的成立的具體條件主要包括以下幾個方面:一是,成立的主體上,有數量上的要求,即,二人以上,并且對于該主體而言,每一個犯罪的主體的年齡均應當達到刑事責任年齡,并且,每一個犯罪的主體均應當有刑事責任能力;二是,成立的主觀條件上,犯罪的主體之間有犯罪故意之共性;三是,成立的客觀條件上,犯罪主體要有實施犯罪行為之共性。
一般而言,根據共同犯罪的參加人數的多少以及具體的犯罪形式的區(qū)別,可以將共同犯罪分為以下三種具體的形式:
第一,一般共犯。主要指的是無組織的共犯,這也是較為常見的一種形式。在此形式下,犯罪主體之間一般不具有嚴格的組織性,犯罪行為的實施一般多為臨時性的起意,在犯罪行為實施完畢后,成員之間便會自動的“解除”共犯的關系。
第二,聚眾共犯。主要指的是,多名行為人(三人以上)由首要分子進行組織,并對實施犯罪行為進行策劃,最后指揮組織內的成員實施犯罪。其主要的體征為:首先,參與犯罪的人員數量加多,為三人以上;其次,共同實施犯罪的目的是較為一致的;再次,各個行為人的地位存在不同,并且在參與的程度,以及對實施犯罪的態(tài)度上存在不同;最后,該聚眾的組織,其結構較為簡單,也較為的開放,成員并非一成不變。
第三,集團共犯。主要指的是,多名行為人(三人以上)實施的的,有組織的共同犯罪。而此類的共同犯罪,由于其參與犯罪的成員人數眾多,組織性也相較于聚眾共犯更為的嚴密,并且,對于集團中的主要的成員是相對固定的。由于集團共犯在組織性上、人員數量上、社會的危害程度上均高于其他共犯形式,因此,集團共犯便成為了重點的打擊對象。
三、特殊幫助人員之電信網絡詐騙共犯的認定
一般情形下,給予犯罪行為實施人幫助的,此時認定其為幫助犯是通常的理解方式。但是就本研究而言,從刑法的角度來看,只要對實施電信網絡詐騙行為提供了幫助的,一律認定為該罪的幫助犯,即,構成了電信網絡詐騙犯罪的共犯,該認定存在不妥之處,特別是對于在該犯罪中經常出現(xiàn)的提供電信網絡技術的服務者以及協(xié)助進行取款人員,這兩類特殊的人員在客觀上確實為實施電信網絡詐騙的行為人提供了幫助,但在共犯的認定上,筆者認為應當具體問題具體分析,綜合予以認定。
一、提供電信網絡技術的服務者共犯的認定
電信網絡詐騙犯罪與傳統(tǒng)的詐騙犯罪之間存在的一個重要的區(qū)別便是,電信網絡詐騙犯罪的實施需要一些特殊技術上的支持,例如,在電信網絡詐騙犯罪中所常見的相關信息網絡平臺、網絡電話、寬帶電話、電話號碼改號軟件等等。換言之,在實施電信網絡詐騙的犯罪活動中,必然需要電信網絡技術服務提供者所提供的相關技術的支持,才能夠將犯罪行為予以實施。目前,對于技術服務提供者所提供的技術支持行為,是否屬于刑法意義上的共犯行為,進而構成共同犯罪,具體的規(guī)定主要存在于相關的司法解釋及規(guī)定當中。
結合上述的規(guī)定,筆者認為應當在此基礎上,對于電信網絡詐騙犯罪的共犯認定上,仍需要進一步的予以明確:
第一,技術服務提供者,在詐騙行為人實施詐騙前與其存在犯意上的聯(lián)絡,且據此實施了故意違反相關規(guī)定的行為的,或者是,技術服務提供者在明知詐騙行為人的犯罪活動,卻對本身存在的問題置之不理,甚至于在收到相關部門的整改通知等文件的前提下仍不予改正的,且仍然為犯罪分子提供技術支持的,其違法行為構成法條競合,據此,應當以《刑法》第287條第2款的規(guī)定 ,和詐騙罪的共犯,擇一重罪處罰;
第二,如果技術服務的提供者,由于自身的原因,違反了相關的法律、行政法規(guī)以及未履行相關的安全管理義務,在相應主管部門已然要求其進行整改的前提下,技術服務提供者仍舊不予改正,進而造成了詐騙犯罪行為人利用其平臺進行詐騙信息的大量傳播,或者是造成了該平臺中大量的用戶的信息被泄露的,且造成了較為嚴重的后果,此時,技術服務的提供者應當僅認定為《刑法》第287條第2款規(guī)定之罪,并以此追究其刑事責任;
第三,如果技術服務的提供者,其設立相關的電信網絡平臺的最終目的便是為了給予實施詐騙認罪行為的行為人以技術上的支持,但并未具體的將該平臺交由詐騙犯罪的行為人實施詐騙犯罪行為的,此時,針對技術服務提供者的行為,我國《刑法》中已將該行為明確的規(guī)定了具體的罪名,即,非法利用信息網絡罪。此時,應當依據罪刑法定原則,以該罪對技術服務提供者定罪量刑;
第四,如果技術服務提供者在于實施電信網絡詐騙的行為人就相應的技術服務進行洽談時,若準備實施電信網絡詐騙犯罪行為的行為人明確地表示其購買、使用該技術服務的目的是為了實施犯罪行為的,或者,技術服務者在雙方洽談時應當知曉洽談對象購買、使用該服務是為了實施犯罪行為的,但是,技術服務提供者無法、也不可能根據現(xiàn)有的具體現(xiàn)實情況來了解到該犯罪活動為電信網絡詐騙犯罪的,卻仍然為其提供相應的服務時,我國《刑法》中也已將該行為明確的規(guī)定了具體的罪名,即,幫助信息網絡犯罪活動罪。此時,仍應當依據罪刑法定原則,以該確定的罪名對技術服務提供者定罪;反之,如果技術服務提供者明知其為電信網絡詐騙的,卻仍然為其提供相應的服務,此時,其違法行為也構成了法條競合,應當擇一重罪進行定罪處罰。
二、協(xié)助取款人共犯的認定
對于協(xié)助取款行為是否屬于共同犯罪的行為,需要對該行為的性質予以界定。該行為應當具有如下兩種性質:一是,該行為系電信網絡詐騙行為的延續(xù),是必要的組成部分;二是,該行為并非詐騙犯罪的組成部分,而是屬于犯罪既遂后,對于詐騙財務的處理行為。根據上述兩種界定發(fā)現(xiàn),其認定的關鍵點在于,電信網絡詐騙犯罪活動是否達到既遂的狀態(tài)。根據張明楷教授的觀點,作為財產罪,當行為人所實施的欺騙行為,在現(xiàn)實上未對他人的財產造成損害,該行為人不應以犯罪論,反之,當行為人的行為足以給他人的合法財產造成實際的損失,或者存在損失的危險的,應認定罪的未遂。 即,財產是否存在損失是該罪是否既遂的現(xiàn)實標準。此判斷標準也為《電信網絡詐騙意見》所采納:“實施……實際騙得財物的,以詐騙罪(既遂)定罪處罰”。
對于協(xié)助取款人明知錢款系詐騙所得而來的前提下,其協(xié)助的行為方式,一般可以歸納為以下兩類:
一是,協(xié)助取款人主動的將自己或者他人的儲蓄卡提供給電信網絡詐騙行為人,并且在詐騙所得的錢款打入該卡后,協(xié)助取款人將儲蓄卡中的錢款取出并交付給電信網絡詐騙行為人。而對于協(xié)助取款人主動提供儲蓄卡的行為主要指的是,當電信網絡詐騙行為人尚未具體實施詐騙犯罪行為時,或者是已開始進行犯罪,但被害人尚未轉移錢款前,協(xié)助取款人主動提出可將儲蓄卡提供給電信網絡詐騙行為人使用,并且在該詐騙行為實施后,持改卡將詐騙的錢款從銀行中取出。而此時,其提供儲蓄卡且協(xié)助將犯罪所得予以轉移的行為,應當依據《詐騙刑事案件解釋》以及《電信網絡詐騙意見》的相關規(guī)定,認定該協(xié)助取款人構成了該罪共犯;
二是,協(xié)助行為是受到犯罪行為人的請求,或者是要求,而將所騙錢款取出。而在此類的情況下,對于協(xié)助取款人的協(xié)助行為是否構成共犯,其主要取決協(xié)助取款人拿到該儲蓄卡的具體時間。如果,協(xié)助取款人是在犯罪尚未既遂,即,被害人尚未將錢款轉入該儲蓄卡前,獲得該卡,并且在詐騙行為結束后,被害人錢款以轉入該儲蓄卡后,有協(xié)助取款人提供取款協(xié)助的,請應當構成該電信網絡詐騙犯罪的共犯,反之,若果協(xié)助取款人取得該卡并提供協(xié)助取款行為在詐騙犯罪已然既遂的前提下,應當以掩飾、隱瞞犯罪所得罪論處。
當然,應當注意的是,如果協(xié)助取款人并不知曉該錢款為詐騙等違法犯罪活動的所得時,僅僅是基于幫忙、或者是獲得合法的勞務報酬而事實了協(xié)助取款的行為,此時應不以犯罪論處為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