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為
(浙江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浙江 杭州 310028)
1959年3月10日,十四世達賴集團(下文簡稱達賴集團)發(fā)動有預謀的武裝叛亂。3月17日,達賴集團在數(shù)百藏兵的“護送”下離開拉薩叛逃印度[1]。在冷戰(zhàn)背景下,十四世達賴叛亂這一政治事件,迅速引起了全球輿論界的關注。印度作為達賴集團叛逃的目的地,在此期間扮演了“重要角色”。印度政界和媒體自叛亂發(fā)生后,對西藏局勢和達賴集團發(fā)表了一系列言論,對西藏事務進行干涉,這也對印度國內的社會輿論和民眾心理產(chǎn)生了一定影響。《人民日報》作為中國重要的新聞媒體,在這一時期密切關注印度政界和媒體的涉藏言論,在輿論場上捍衛(wèi)了我國主權。本文以1959年《人民日報》作為考察對象,對這一時期關于印度涉藏問題報道進行梳理和研究,以客觀呈現(xiàn)印度干涉“西藏問題”的國內輿論形成背景以及《人民日報》對印度干涉“西藏問題”的應對。
1959年3月17日,西藏發(fā)生叛亂后,達賴集團出逃印度,尼赫魯政府對此給予密切關注,并協(xié)助達賴集團抵達印度,為其提供安身之所。包括尼赫魯在內的印度政府高層頻繁發(fā)表涉藏言論,尼赫魯于1959年3月30日在人民院就西藏叛亂公開發(fā)表講話。尼赫魯表述印度在“西藏問題”上的態(tài)度時,承認中國對西藏的主權,并聲明印度不會插手西藏事務,但同時宣稱印度同西藏“有著某種親戚的關系,文化上親戚關系的感情”,仍對西藏叛亂表現(xiàn)出模糊的態(tài)度[2]?!度嗣袢請蟆吩谕话鎴蟮懒?月31日尼赫魯在府邸會見叛亂頭目魯康娃·澤旺饒登為首的“代表團”。會見時,魯康娃向尼赫魯提出印度出面干預西藏叛亂的請求。對此,印度官方表示“印度不能夠進行干預、事實上印度也不想采取任何可能使那里的局勢惡化的步驟?!盵2]在印度人民院,尼赫魯雖然表達了尊重中國在西藏的領土主權立場,但第二天便在私人府邸會見西藏叛亂分子頭目,《人民日報》雖未對以上報道加以評論,但將兩則報道置于同一版刊發(fā),可以看出尼赫魯言行的前后不一。
1959年4月5日,尼赫魯在新聞發(fā)布會上再次提到了對“西藏問題”的看法,他表示,“我們不能忽視它們(西藏),遺忘它們或者不顧它們”[3]。關于印度政府在西藏叛亂和為達賴集團提供庇護方面的態(tài)度,尼赫魯提出三點立場:第一,要考慮印度的國家安全;第二,愿繼續(xù)保持中印友好關系;第三,印度對西藏的情況密切關注。在歷時一個多小時的記者會上,尼赫魯表示,印度并沒有干涉西藏事務的目的和想法,但仍強調印度同西藏的“聯(lián)系”。在關于十四世達賴是否會長期留居印度的問題,4月14日,在印度議會外交咨詢委員會上,尼赫魯提出,愿考慮在穆索里和西姆拉為十四世達賴提供住所[4]。
尼赫魯雖然在公開講話中,一直強調維護中印友好關系以及不干預“西藏問題”的立場。但對西藏叛亂和十四世達賴進入印度表現(xiàn)出曖昧不明的態(tài)度。在4月14馬德拉斯的集會中,尼赫魯?shù)膽B(tài)度顯得更為“強硬”,他表示“印度承認中國對西藏的宗主權”“我希望他們不會受到別人的壓迫和鎮(zhèn)壓”[5]。尼赫魯在此次談話中將中國對西藏的領土主權歪曲為所謂宗主權,這與其之前中印相互尊重領土主權的立場相背離。關于十四世達賴進入印度的問題,尼赫魯于4月20日在印度聯(lián)邦院發(fā)表講話,表達了對十四世達賴及其隨從人員的接納。尼赫魯在同十四世達賴的公開談話中,表達了不愿讓局勢惡化的愿望,并且希望能為十四世達賴早日返回拉薩創(chuàng)造條件。尼赫魯公開承認十四世達賴給譚冠三的3封信是真實的,這也推翻了其之前對這3封信提出的懷疑(1)1959年3月10日,西藏發(fā)生叛亂事件。十四世達賴于3月11日、12日和16日先后給中央駐藏代理代表、西藏軍區(qū)政治委員譚冠三親筆復信3封,表示其被叛亂分子所脅迫和對中央的支持。達賴與譚冠三往來信件刊登在3月30日的《人民日報》上。。《人民日報》為此援引法新社的報道稱,尼赫魯承認3封信為十四世達賴親手所寫,使“許多人將相信北京就西藏問題發(fā)表的一切聲明也是正確的”[6]。對此,《人民日報》在4月27日刊登了名為《讀尼赫魯總理的談話》的社論,該社論就尼赫魯同十四達賴會談進行了評論,表達了繼續(xù)保持中印友好關系的立場,同時,該社論有力地對印度政府干涉西藏事務的態(tài)度進行批駁,“印度擴張主義分子既然在中印友好關系上下了傾盆毒雨,就不能不進行必要的消毒工作。否則,中印的友誼就無法鞏固?!盵7]
印度社會在部分政客和媒體的煽動下,出現(xiàn)了強烈的反華情緒,甚至出現(xiàn)了侮辱毛澤東等中國領導人畫像的事件。4月30日,《人民日報》對尼赫魯在人民院的講話進行全文報道。面對中國堅決的態(tài)度和立場,尼赫魯否認印度“擴張主義”的政治傾向,他在講話中表示,“印度在西藏沒有政治的或者不可告人的野心?!盵8]但同時表示了印度對西藏的“同情”。該講話一經(jīng)發(fā)出,引起了世界范圍的關注,甚至引發(fā)了圍繞這一話題的“輿論戰(zhàn)”。英美為首的西方媒體對尼赫魯講話進行夸大吹捧,試圖制造輿論壓力,使“西藏問題”復雜化?!度嗣袢請蟆芬矊ξ鞣矫襟w關于尼赫魯講話的態(tài)度進行了報道,英國《約克郡郵報》稱尼赫魯?shù)闹v話是“對北京在西藏問題上攻擊印度時‘不顧真相和禮節(jié)使用冷戰(zhàn)的語言’提出抗議?!泵绹痘浇炭茖W箴言報》稱,尼赫魯?shù)闹v話告訴中國,西藏叛亂“不是由一小撮害怕改革的反動分子煽動的?!盵9]針對西方媒體混淆視聽的報道,《人民日報》隨即于5月1日刊登了題為《請大家來研究尼赫魯?shù)闹v話》的社論,指出了尼赫魯在中印關系和涉藏問題上的言行不一,并號召全國各級單位對尼赫魯講話給予關注并進行討論。5月1日至4日,《人民日報》連續(xù)刊登全國政協(xié)委員發(fā)言、讀者來信和專題文章,對尼赫魯講話和西方媒體的謾罵指責進行回應,在輿論場上表明中國政府和社會捍衛(wèi)西藏領土主權的堅定立場。
1959年5月4日,尼赫魯在印度聯(lián)邦院再次對“西藏問題”發(fā)表演講,這次講話的核心內容與其4月27日的講話并無二致,只是進一步對收容叛亂分子和“流亡藏人”進行辯解。1959年5月6日,面對印度和西方媒體的輿論攻勢,《人民日報》刊發(fā)了題為《西藏的革命和尼赫魯?shù)恼軐W》的長篇社論,以此批駁尼赫魯在十四世達賴叛逃后的一系列涉藏表態(tài)和印度干涉西藏事務的本質。該社論指出,尼赫魯自3月17日開始,在各種會議中多次表達了“同情所謂‘西藏人的自治愿望’,反對中國的所謂‘武裝干涉’”[10]。雖然,尼赫魯多次聲稱不干涉“西藏問題”,但在實際行動上卻支持十四世達賴集團,利用輿論指責中國政府,試圖掩蓋印度插手西藏事務的事實?!度嗣袢請蟆窂娜齻€方面指出了印度干涉西藏事務的事實:第一,在西藏和平解放之時,印度方面在1950年10月到11月初,向中國發(fā)出3封照會,阻撓西藏和平解放的進程(2)參見《中國和印度關于兩國在中國西藏地方的關系問題、中印邊界問題和其他問題來往文件匯編(1950年8月—1960年4月)》,中華人民共和國外交部,1960年第36、39、42頁。;第二,尼赫魯聲稱印度對西藏的關注并非出于政治因素,而是與西藏的特殊“感情”,但在達賴集團發(fā)動軍事叛亂后,大張旗鼓歡迎十四世達賴抵達印度,并親自前往穆索里進行會面;第三,印度政府縱容國內政黨和媒體干涉“西藏問題”,包括國大黨在內的印度其他政黨組織的“支援西藏人民委員會”竟提出把所謂的“西藏問題”提交聯(lián)合國,公然誹謗中國和平解放西藏。該社論最后表明了中國的立場,即西藏的問題只能在中國并由中國來解決,不能由其他任何國家來干涉。
1959年3月至5月間,尼赫魯多次公開就西藏叛亂及“達賴問題”進行公開講話??傮w而言,尼赫魯對于中印關系持有謹慎態(tài)度,在重要公開場合中,表達了對中國主權的尊重。然而,尼赫魯強調保持中印友好關系和不干涉西藏事務的立場,卻依然收容達賴集團,為其提供幫助并在輿論上替叛亂分子“辯護”,這些干涉行為在一定程度上影響了20世紀60年代初期的中印關系走向。
西藏叛亂發(fā)生后,世界各大媒體相繼對事件本身和印度在其中扮演的角色進行報道,由于處于冷戰(zhàn)高潮時期,部分報道帶有較強的意識形態(tài)色彩。其中,一些西方國家和印度媒體試圖煽動印度政府干預西藏事務,支持“西藏獨立”,以此對中國制度進行攻擊,試圖對中國形成輿論壓力,達到遏制中國的目的?!度嗣袢請蟆穼Υ俗隽讼盗袌蟮?,并進行了批駁。
印度媒體在塑造公眾對中國西藏的認識和態(tài)度方面扮演著重要角色。西藏叛亂前后,印度媒體便開始對“西藏問題”和達賴集團進行高頻率報道。1959年4月,以《印度斯坦時報》《印度快報》和印度報業(yè)托拉斯為代表的右翼媒體對西藏叛亂和解放軍平叛進行了較多負面報道,一定程度上煽動起印度社會輿論。4月15日,《人民日報》對西藏叛亂后印度媒體的涉藏言論進行了專題報道,其中,一些印度報刊公然否認中國對西藏的主權?!队《人固箷r報》于3月30日發(fā)表題為《對西藏的“蹂躪”》的社論,該社論說道,“讓我們今天低頭默哀,我們邊境上的一個小國為了它的熱望獨立的堅決態(tài)度而受到最后的懲罰。西藏死亡了?!薄多]報》聲稱,“印度承認中國享有宗主權,但不是享有主權。”《領袖報》將人民解放平息叛亂稱作“采取強盜行徑和實行帝國主義”[11]。4月16日,《人民日報》繼續(xù)刊登《印度快報》在3月至4月間對西藏叛亂的報道,該報道稱,解放軍平息叛亂是“侵略”行為。“中國也許可以迫使拉薩投降,但是新德里是不怕的”[12]。
另有一些印度國內主流媒體也在呼吁維護中印關系穩(wěn)定,反對干涉西藏事務,《人民日報》對此也進行了專門報道。印度《團結報》指出“利用達賴喇嘛來反對這種友誼的任何企圖將不是我們的勝利,而是我們敵人的勝利”;《國民先驅報》認為,西藏叛亂是“中國的內政,印度不應當加以干涉”,“藏獨”活動“這肯定無助于和平的目的,而只是搗亂而已”[13];《劃時代報》刊發(fā)社論,表明對西藏叛亂分子態(tài)度,該報認為,“對于那些撕毀同中央政府簽訂的協(xié)定并且發(fā)動叛亂的人,沒有一個政府可以表示任何同情?!盵14]由此可見,印度輿論界在西藏叛亂問題上產(chǎn)生了明顯的分野。矛盾焦點在于兩方面,一是對“叛亂分子”持有怎樣的態(tài)度,二是印度政府是否應該出面干涉“西藏問題”。
1959年4月18日,十四世達賴在印度提斯浦爾發(fā)布“聲明”,鼓吹西藏“獨立”,還罔顧事實,聲稱“十七條協(xié)議”是在中央政府的“壓力”下簽署的。該“聲明”一經(jīng)公開,印度部分媒體便開始大做文章,引起了印度社會的反華情緒,部分報紙甚至出現(xiàn)侮辱中國領袖的宣傳。4月22日,《人民日報》對印媒的攻擊進行報道?!队《葧r報》刊發(fā)社論稱,“達賴聲明”“呈現(xiàn)出一幅共產(chǎn)帝國主義的圖景”;《印度快報》還繼續(xù)搬出中國“入侵西藏”說的論調,聲稱印度政府不僅要給予達賴集團避難權,而且不能讓十四世達賴重回西藏;《歡喜市場報》甚至公然侮辱中國領導人,稱周恩來總理關于西藏的報告是“喜馬拉雅山似的謊言”[15]。在同一版上,刊登了印度《自由報》的相關社論,借以對以上言論進行批駁。《自由報》認為,所謂“達賴聲明”是西藏叛亂分子在帝國主義勢力的煽動下公布的,這樣的聲明只會使中印關系陷入僵局,并“將進一步毒化印度的政治氣氛”[16]。該社論進一步指出,“達賴喇嘛聲明”是在印度外交部人員在場的情況下發(fā)布的,因此,包括達賴的“支持者”在內的許多人也懷疑“達賴聲明”是否是十四世達賴親自所寫?!秶裣闰寛蟆穼Α斑_賴聲明”中提到的“西藏獨立”進行批駁,該報認為“‘西藏獨立’的這種想法將是無用的”[17]。
1959年4月27日,尼赫魯在人民院發(fā)表講話,進一步闡釋了印度政府在“西藏問題”的態(tài)度,并且進一步表示愿意收容達賴集團。該講話掀起了印度輿論界的強烈反響。1959年5月,印度媒體圍繞尼赫魯講話,再一次掀起了對“西藏問題”的報道熱潮。英文報紙《政治家報》在28日說,尼赫魯?shù)闹v話“都是很真實的”[18];《甘露市場報》不僅大肆叫囂“西藏獨立”,甚至還將印度與西藏的關系比作“母子關系”;《榮耀報》也刊發(fā)社論稱,“中國在西藏問題上所采取的態(tài)度完全是帝國主義的態(tài)度?!盵19]《人民日報》也予以回擊,并諷刺《榮耀報》以攻擊中國為“榮耀”。
據(jù)《人民日報》統(tǒng)計,《印度時報》《印度快報》《印度斯坦時報》《政治家報》等4家報刊媒體大量刊登反華報道并煽動印度政府干涉西藏事務。從3月21日至4月28日,《政治家報》刊登了220條關于西藏叛亂事件的消息;《印度斯坦時報》刊登了200條以上,其中110條刊載在頭版上;《印度斯坦時報》在4月14日一天就刊載了17條關于西藏叛亂事件的消息;《政治家報》在4月20日當天刊載了16條;4月19日,《印度時報》用整個頭版刊登了關于西藏叛亂事件的消息[20]。從《人民日報》的報道中可以看出,這4家報刊媒體密集刊登反華言論和誹謗性評論,其言辭充滿了“冷戰(zhàn)式”風格,借西藏叛亂,攻擊中國政治制度,對中印關系形成了不利影響。
西藏叛亂后,尼赫魯政府雖然明確接受達賴集團,但在中印關系方面采取了較為謹慎的態(tài)度。印度其他政黨對西藏和達賴問題頗為關注,但態(tài)度更為激進,尤其是人民社會黨,其領袖頻出干涉西藏事務的言論。十四世達賴叛逃印度后,印度政界部分政黨便以此大做文章,加劇了印度社會“擴張主義”傾向,對中印關系造成不良影響?!度嗣袢請蟆吩?959年4月至5月,密切關注印度政界涉藏的相關活動,并對此加以報道。
1959年3月29日,印度人民社會黨在德里和孟買等地舉辦所謂“西藏日”的集會活動。人民社會黨總書記戈拉伊聲稱,“看來西藏正在同共產(chǎn)主義大蟒進行生死斗爭。”人民社會黨另一領袖梅達在孟買,將印度與西藏比作“母子關系”,并表示,“把西藏問題完全看作是中國的內政,那是錯誤的?!盵21]該言論一出,立刻引起了社會輿論的批評。16日,人民社會黨的主席和秘書長發(fā)表聲明進行辯解。然而,就在4月18日,人民社會黨全國執(zhí)行委員會會議通過一項決議,不僅對達賴集團叛亂分子表示“同情”,甚至將叛亂說成是“人民革命”。該黨領袖梅達繼續(xù)發(fā)表文章稱,“西藏過去一直是獨立的,因此決不可能同意僅僅是中國的一個省”[22]。
不僅是在野黨,印度執(zhí)政黨國大黨的部分領袖也對西藏叛亂事件進行表態(tài)。1959年4月初,印度駐倫敦高級專員、尼赫魯總理的妹妹潘迪特夫人向英國媒體表示,“我關心的是西藏、印度和其它國家是否有能力起來抵抗想進行統(tǒng)治的國家”;4月15日,克里帕拉尼夫人宣布,將成立以“幫助西藏難民”為目的的“中央救濟西藏人委員會”;印度國大黨主席,尼赫魯?shù)呐畠河⒌侠じ实赜?月23日的講話中,將西藏稱為“國家”,否認中國對西藏的主權[23]。作為執(zhí)政黨,國大黨領導人的態(tài)度一定程度上也反映了印度政府對西藏叛亂的立場。國大黨部分領導人的涉藏言論,在輿論上聲援達賴集團,不僅破壞中國的主權,同時也引起了印度國內反華活動,印度部分政黨也參與其中。4月8日上午,孟買的革命工人黨、革命社會黨在中國領事館前進行“抗議”,呼喊“自由西藏萬歲”“給西藏自決權”等攻擊和誣蔑中國的口號;4月20日,印度人民社會黨成員在中國孟買領事館門前發(fā)生反華活動,公然侮辱中國領導人畫像,并高喊“中國軍隊退出西藏”的口號[24]。
在尼赫魯4月27日的講話之后,印度的輿論形勢發(fā)生變化,與之前強調對西藏叛亂和“達賴集團”的“同情”相比,印度政界對于“西藏問題”的言論更加“強硬”?!度嗣袢請蟆?月30日刊登了國大黨主席英迪拉·甘地在喀拉拉邦的發(fā)言,這次發(fā)言借“西藏問題”,對印度共產(chǎn)黨正面攻擊,“中國正試圖在西藏問題上把印度拉入冷戰(zhàn)。但是沒有一個(印度)共產(chǎn)黨人反對這件事。”[25]5月2日,《人民日報》報道了印度人民社會黨領導人梅達在美國華盛頓發(fā)表的涉藏言論,梅達稱,“不能‘默許’中國平定西藏叛亂”,之后,梅達進一步將其所謂印度西藏“母子關系”的言論,妄稱為“一種聯(lián)邦關系”[26]。對此,印度共產(chǎn)黨書記處書記蘭那地夫發(fā)表名為《必須不讓印中友誼受到損害》的文章,對尼赫魯講話后的印度涉藏輿論進行回應。蘭那地夫對印度政界涉藏言論對中印關系的影響表示擔憂。他在文中說道,尼赫魯總理的4月27日講話“表明最近幾星期來印中關系發(fā)生了劇烈的惡化。這種發(fā)展受到帝國主義者的歡迎,而引起了整個亞洲愛好自由的各國人民的嚴重憂慮”,蘭那地夫也表達了對“西藏問題”的看法,“西藏在中央政府領導下有自治權,這并不意味著外國政府可以在西藏實行自治的問題上指手劃腳?!盵27]
1959年3月17日,達賴集團出逃后,其“追隨者”陸續(xù)從尼泊爾、錫金等國前往印度。印度政府不僅對達賴集團進行安置,也對所謂的“難民”安置給予特別關注,并給予其所謂“避難權”,印度甚至派出政府官員參與到具體安置工作中。5月6日,印度政府“任命外交部官員南達負責安排從西藏流入印度的所謂‘難民’。南達已經(jīng)于5月1日動身前往阿薩姆邦的提斯浦爾”。南達主要任務是“調查難民問題的規(guī)模,了解需要多少住房,大概還要決定是否準許和何時準許記者會見難民”[28]。印度政府還承諾說,將為抵印“難民”修建大型營地。除政府之外,一些所謂“西藏友好”組織和政黨也參與其中。據(jù)《人民日報》報道,所謂“中央救濟西藏人委員會”以及印度紅十字會對“難民”進行援助。國大黨總書記蘇契塔·克里帕拉尼夫人也親自前往提斯浦爾視察“難民安置工作”[28]。印度政府和部分政黨對于所謂“難民”的關注,并進行“安置”,實際上是對達賴集團叛逃的支持,也是對中國內部事務的變相干涉。
十四達賴抵達印度后,便開始了頻繁的活動。尤其是從“達賴聲明”發(fā)布后,印度政界又掀起一波“聲援達賴集團”的浪潮。印度右翼政黨協(xié)助十四世達賴在印度活動,并煽動在印藏胞進行集會。1959年5月10日,印度人民社會黨在旁遮普邦召開了一個所謂的“各黨派西藏會議”“要求印度政府把‘西藏問題’提交聯(lián)合國?!盵29]印度人民社會黨召開會議,計劃組織在印度的藏族人召開所謂“全印西藏會議”,人民社會黨領袖稱,此會議要討論所謂由于西藏叛亂所引起的問題,“并且公開表示對他們所謂的‘痛苦的西藏人民’的同情?!盵30]5月30日,“全印西藏會議”在印度共產(chǎn)黨和工會組織的抗議聲中召開。會議主席、前人民社會黨領袖納拉揚提出,“強烈地反對中國侵略西藏和支持‘西藏獨立’”,人民社會黨西孟加拉邦領導人薩·高希不僅支持所謂“西藏獨立”,還提出建立所謂的“國際委員會”,來“規(guī)定西藏人所要求的政府形式”[31]。5月31日,“全印西藏會議”以達成所謂的“決議”而草草收場,該決議依然站在反華立場上干涉西藏事務,聲稱“深切同情為爭取自由而斗爭的西藏人”,并否認中國對西藏的領土主權。除此之外,該決議還對印度左翼政黨反對干涉西藏事務,維護中印關系的立場進行攻擊,稱“西藏政治情況的改變構成影響印度安全的重大問題?!盵32]
可以說,所謂的“全印西藏會議”是印度政界干涉西藏事務的一次“重要行動”,試圖“以藏制華”,對中國進行輿論攻擊,表現(xiàn)出濃厚的“冷戰(zhàn)”色彩。這次“會議”,對叛逃到印度的達賴集團來說是一次“鼓舞”。6月1日,《人民日報》對“全印西藏會議”進行了報道,揭露了所謂“會議”組織者的身份背景,指出其粗暴干涉西藏事務的本質。
印度自1947年獨立后,一度承襲了英印政府的態(tài)度,將西藏視為其勢力范圍。中印建交后,尼赫魯政府對涉藏立場進行調整,但印度社會中還殘留著對西藏的“特殊情感”。十四世達賴叛逃后,故意制造輿論壓力成為印度干涉西藏事務的重要途徑。印度政界、媒體都試圖通過利用西藏情況和叛亂平息等事件的負面報道,煽動印度國內反華情緒,進而在國際上制造攻擊中國體制的輿論氣氛?!度嗣袢請蟆穼τ《壬娌貓蟮垒^為全面,涵蓋了印度政府、政界、媒體和印度社會等方面。從《人民日報》對印度涉藏問題的報道可以看出,印度官方、政界和媒體對于西藏叛亂的立場上存在一定差異。從這種差異中也可以看出印度政府所謂的“兩難”處境,既要維護中印友好關系,又試圖對“西藏問題”進行干涉,在一定程度上,印度政府對媒體和右翼政黨的輿論煽動采取縱容的態(tài)度,這也對20世紀50至60年代的中印關系造成不良影響。
從總體上看,《人民日報》對印度涉藏報道有以下幾方面特點:
《人民日報》關于印度涉藏的報道主要集中在1959年的4月和5月。其報道內容涵蓋了印度政府及尼赫魯?shù)谋響B(tài)、印度右翼政黨和印度共產(chǎn)黨的涉藏輿論活動、印度媒體以及西方和第三世界國家媒體對印度干涉“西藏問題”的態(tài)度。因而,對關于印度在這一時期的涉藏輿論進行較為完整地還原。
作為中國重要的官方媒體,《人民日報》在國際輿論場上,承擔著維護中國主權和形象的責任。在此期間,《人民日報》通過發(fā)表社論和署名文章等方式,對印度右翼政黨和媒體的涉藏言論進行批駁,在涉藏主權問題上表明了中國立場。
在“達賴聲明”發(fā)布和尼赫魯4月27日講話后,在部分政黨和媒體的煽動下,印度出現(xiàn)反華浪潮?!度嗣袢請蟆吩趯τ《扔乙磉M行批駁的過程中,還刊發(fā)了呼吁維護中印友好關系的相關文章。這也表明在特殊歷史時期,中國政府對維護中印友好關系的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