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壺記》考論

李相正

關(guān)鍵詞：《金壺記》;編修;傳播;價值

北宋釋適之的《金壺記》一直未受到重視，清政府修《四庫全書》時也未將其收入，而是將其降格列在“存目”書中。《金壺記》是中國古代歷史上最早的一部專門輯錄書法故事的類書。它開創(chuàng)了一種新的書法著述編修體例，也是現(xiàn)存最早的專題類書，有著重要的史料價值、文獻價值，在中國書法史上占有重要地位。

一、《金壺記》的編修

（一）《金壺記》成書時間

李文在《宋代書學(xué)著述研究》中說：“適之生平不詳，另有《金壺字考》一卷傳世。按《金壺記》所載內(nèi)容止于五代，又此書南宋初即有刻本，故可確信其為北宋前期人?！盵1]根據(jù)李文對《金壺記》的考訂，《金壺記》成書于北宋前期。叢思飛則認為，“雙絕”“袖跡”“三昧”等條出自朱長文自撰之《續(xù)書斷》，那么釋適之著《金壺記》還在朱長文纂輯《墨池編》（北宋治平三年，即1066年成書）之后[2]。他認為《金壺記》的成書時間可能還要推遲至北宋末。

依照現(xiàn)有資料，我們無從得知《金壺記》成書的具體時間，以上兩位學(xué)者為我們提供了考察的思路。我們先從《金壺記》“二篆”條、“稱絕”條等內(nèi)容入手。其中“二篆”條記載：“宋徐鉉字鼎臣，陳彭年撰《公集》序曰：六書之藝，少而留心二篆之蹤，老而盡妙。”[3]672陳彭年撰《徐公文集》序的時間為“淳化四年七月”[4]，宋淳化四年即公元993年。所以李文認為《金壺記》所載內(nèi)容止于五代的觀點不太準確。

“雙絕”“袖跡”“三昧”等條是否出自朱長文撰的《續(xù)書斷》呢？“雙絕”條，《金壺記》記載：“天后詔殷仲容題資圣寺額，王知敬清禪寺額，當時謂之雙絕?！盵3]666《續(xù)書斷》記載：“天后嘗詔二人者各題一榜，仲容資福寺，知敬清禪寺，俱為絕筆?！盵5]340又《述書賦》記載：“當時雙絕，與仲容齊肩。天后詔一人署一寺額，仲容題資圣，知敬題清禪，俱為獨絕?！盵6]究竟是《金壺記》引用《續(xù)書斷》的內(nèi)容，還是《續(xù)書斷》引用《金壺記》的內(nèi)容，我們暫時不去考證，但唐代的《述書賦》已有“當時雙絕”的說法，要比二者早好多年。

再如“袖跡”條，《金壺記》記載：“唐裴休字公美，早肄業(yè)于河內(nèi)，后登顯位，建寺于彼，名曰北成寺，后授太原節(jié)鎮(zhèn)，經(jīng)由是寺，寺僧粉壁陳筆硯，俟公親題之。公神色自若，以衣袖揾墨以書之，其跡遒健。及歸，侍婢訝其沾渥，公曰：‘比以代筆來?！盵3]672《續(xù)書斷》記載：“裴休，字公美，孟州濟源人。父肅，浙東觀察使。休能文章，楷遒勁有體法。為人蘊藉，進止雍閑。宣宗嘗曰：‘休真儒者。大中時在相位，五歲，革漕舟積弊，止方鎮(zhèn)橫賊。終于荊南節(jié)度，年七十四。嘗于泰山建化誠寺。休鎮(zhèn)太原，寺僧粉額陳筆硯以俟，休神情自若，以衣袖揾墨書之，極遒健。逮歸，侍妾見其沾渥，休曰：‘吾適以代筆也。”[5]346宋蘇易簡《文房四譜》記載：“唐相裴休，早肄業(yè)于河內(nèi)之太行山。后登顯位，建寺于彼，目為化城寺。旋授太原節(jié)鎮(zhèn)，經(jīng)由是寺，寺之僧粉額陳筆硯，俟裴公親題之。裴公神情自若，以衣袖濕墨以書之，尤甚遒健。逮歸，侍婢訝其沾渥，裴公曰：‘向以之代筆來?！盵7]宋蘇易簡的《文房四譜》要早于朱長文撰的《續(xù)書斷》。

“三昧”條也存在這種情況，《金壺記》記載：“唐僧懷素好草書，自言得草書三昧。”[3]669《續(xù)書斷》記載：“釋懷素字藏真，長沙人也。自云得草書三昧?！盵5]331考唐李肇《唐國史補》：“長沙僧懷素好草書，自言得草圣三昧。”[8]《唐國史補》中早已有“ 三昧” 的說法。

根據(jù)《金壺記》“ 雙絕” “ 袖跡”“三昧”三條記載，推斷該書可能成于北宋晚期似乎不太準確?？肌督饓赜洝贰岸睏l、“稱絕”條的內(nèi)容，其中“二篆”條前面已考，記載事件發(fā)生在“淳化四年七月”。又考“稱絕”條，《金壺記》載：“李至、楊徽之、張洎《祭徐公文》曰：‘篆籀稱絕，典謨得體?！盵3]672《徐公文集》卷末附有李至、楊徽之、張洎《祭徐公文》[4]。此祭文成于公元996年，釋適之當于這年之后才能看到此祭文，因此我們可以推斷《金壺記》成書于996年之后。

（二）《金壺記》卷數(shù)與條數(shù)

對于《金壺記》的卷數(shù)，歷代學(xué)者頗有爭議，存在“一卷說”“兩卷說”“三卷說”的觀點?！督饓赜洝返臈l數(shù)也有爭議，有“三百余條”的說法，也有“三百五條”的說法，還有“四百零六條”的說法。

持有“一卷說”的學(xué)者有陳振孫、馬端臨等人。陳振孫《直齋書錄解題》記載：“《金壺記》，一卷，僧適之撰?！盵9]陳振孫記載《金壺記》為一卷。馬端臨采用了陳振孫的觀點：“陳氏曰：‘僧適之撰。集書家故事，以二字為題，而注所出于其下。凡三百余條。”[10]持有“二卷說”的學(xué)者有鄭樵、余紹宋等。鄭樵的《通志》記載：“《金壺記》，二卷，僧適之。”[11]余紹宋《書畫書錄解題》記載：“卷上二百七十一條，卷下一百三十四條，都三百五條。”[12]持有“三卷說”的學(xué)者有倪濤、四庫館臣等。倪濤《六藝之一錄》收錄的《金壺記》為上、中、下三卷。[13]《四庫全書總目》記載《金壺記》為三卷，兩淮鹽政采進本[14]?！稓J定天祿琳瑯書目》也記載：“《金壺記》，宋僧適之撰，上中下三卷?！盵15]

關(guān)于《金壺記》內(nèi)容的條數(shù)，陳振孫、馬端臨都認為是“三百余條”。陳振孫《直齋書錄解題》記載：“《金壺記》，一卷……凡三百余條?！盵9]陳振孫記載《金壺記》為三百余條，馬端臨采用了陳振孫的觀點。余紹宋《書畫書錄解題》記載，《金壺記》“都三百五條”。余紹宋的“都三百五條”計算錯誤，實為四百零五條。

筆者根據(jù)日本靜嘉堂現(xiàn)存宋臨安書棚本《金壺記》、北京故宮博物院圖書館藏絳云樓影宋鈔本《金壺記》以及《中國書畫全書叢書》收錄的《金壺記》，認為《金壺記》當為上、中、下三卷本。同樣，筆者根據(jù)日本靜嘉堂現(xiàn)存宋臨安書棚本《金壺記》，故宮博物院圖書館藏絳云樓影宋鈔本《金壺記》以及《中國書畫全書叢書》收錄的《金壺記》，認為《金壺記》當為四百零六條。李文、叢思飛也有相同的看法。李文認為《金壺記》為四百零六則[1]，叢思飛在《唐代書法文獻研究》中認為《金壺記》纂輯漢唐以來書家書論四百余條。[2]需要強調(diào)的是，結(jié)論的成立還需要排除以下可能：一、存在他本，即陳振孫見到的三百余條本與現(xiàn)存本不同;二、現(xiàn)存本經(jīng)后人補寫、續(xù)寫，排除這些假設(shè)我們的結(jié)論才能成立。

（三）編修體例

《金壺記》是一部有關(guān)書法方面的專題類書，由宋代僧人適之個人編寫。其主要匯編有關(guān)書法家故事，從中摘取二字為題，并引錄所出文句置于題下，大體上歷史事件按照人物時代早晚順序排列。傅增湘《校〈金壺記〉跋》說：“標舉二字于上，而注其原文于下，蓋如《詞林摘艷》之類。”[17]釋適之《金壺記》開創(chuàng)了一種新的書法著作編修體例。

釋適之《金壺記》的編修體例不同于之前的《法書要錄》《書斷》《書譜》編修體例，創(chuàng)造了“詞頭—解釋”的形式，如“筆虎”條：“筆虎 李陽冰尤精書學(xué)，其毫駿墨勁，當時人謂之筆虎?！盵3]670這種編排方式是宋代之前書法類著述所沒有的。查看古代類書，我們發(fā)現(xiàn)虞世南所編《北堂書鈔》為“敘事”型類書，它的體例是在每一類目下，將各書有關(guān)資料匯總起來，將每一事摘出字句，并且以大字標列，再用小字注出書名或者列出原文。與之相類似，《金壺記》也是在每一類目下，將相關(guān)資料匯集起來，但又不詳細記錄古籍原文，只摘錄關(guān)鍵的詞，把古籍中的詩賦文章、典章制度濃縮成兩個字，并以之作為詞條，然后附上所摘錄的句子。

二、《金壺記》流傳

（一）宋元時期的流傳情況

最早對《金壺記》進行著錄的文獻是南宋鄭樵的《通志》，《通志·卷六十四·藝文略第二》記載：“《金壺記》二卷，僧適之?！逼浜笥荣蟆端斐跆脮俊?、陳振孫《直齋書錄解題》都進行了著錄。尤袤《遂初堂書目》的著錄較為簡單。陳振孫《直齋書錄解題》記載：“《金壺記》，一卷，僧適之撰。集書家故事，以二字為題，而注所出于其下，凡三百余條。”[8]元代馬端臨《文獻通考》也有著錄。《文獻通考》記載：“《金壺記》一卷，陳氏曰：‘僧適之撰。集書家故事，以二字為題，而注所出于其下。凡三百余條。”[10]南宋臨安書坊刻書家對《金壺記》進行了刊刻，現(xiàn)存日本靜嘉堂的《金壺記》就是我們所稱宋臨安書棚本。宋刻本流傳至今有兩種版本，一為靜嘉堂所藏，一為北京故宮博物院藏影宋鈔本，且影宋鈔本不為歷代藏家著錄[16]。宋代的兩個版本被完好地保存下來，為《金壺記》研究提供了重要的參考。

（二）明清時期的流傳情況

明清時期《金壺記》得到了更廣泛的傳播，不僅目錄書對它進行了著錄，還有書畫類著作、類書、文集等也對它進行了著錄。目錄書有明代楊士奇等編撰的《文淵閣書目》《欽定天祿琳瑯書目》《四庫全書總目提要》等。書畫類著作有清人顧藹吉編撰的《隸辨》，清人王原祁、孫岳頒、宋駿業(yè)、吳暻、王銓等纂輯的《佩文齋書畫譜》，倪濤所編《六藝之一錄》。文集有明陸深撰《儼山外集》、清人俞正燮撰《俞正燮全集》、清人陶澍著《陶澍全集》。類書有明初學(xué)者陶宗儀編纂的《說郛》、清康熙間陳元龍編的《格致鏡原》。史學(xué)類著作有《皇朝通志》《欽定續(xù)通志》等。日本靜嘉堂所藏的《金壺記》在明清時期六易其主，如傅增湘所言：“據(jù)卷中印記考之，知為絳云樓余燼，旋歸于季滄葦，歷藏徐氏傳是樓、馬氏漢唐齋，最后為嘉興錢夢廬（天樹）所獲，及陸存齋得之錢氏，蓋已在光緒之初矣?！盵17]《金壺記》在經(jīng)歷絳云樓火災(zāi)后，又經(jīng)季滄葦、傳是樓、漢唐齋、錢夢廬、皕宋樓收藏，再漂洋過海到日本靜嘉堂。

（三）近代以來的流傳情況

近代以來，不但著錄《金壺記》的書籍、文章越來越多，而且有一些學(xué)者對它進行了研究。余紹宋的《書畫書錄解題》將《金壺記》歸在叢編類，20世紀90年代《四庫全書存目叢書》編纂委員會將《金壺記》收入《四庫全書存目叢書》。

書畫類著作如祝嘉的《中國書學(xué)史》、李霖燦的《中國名畫研究》對《金壺記》也有著錄，《中國書畫全書》收錄其全文。詞典類圖書如段成桂、陳明兆編的《簡明書法詞典》，梁披云編的《中國書法大辭典（上、下冊）》，趙傳仁、鮑延毅、葛增福主編的《中國書名釋義大辭典》，李國鈞主編的《中華書法篆刻大辭典》，上海書畫出版社編的《簡明書法辭典》等都有收錄。其他的如葉宗鎬編的《傅抱石美術(shù)文集續(xù)編》、王紅蕾編的《錢謙益藏書研究》、顧志興著的《浙江出版史研究——中唐五代兩宋時期》等對《金壺記》都有記錄。

傅增湘見到日本靜嘉堂影印宋刻本后，他對此版本進行?？?，著有《校〈金壺記〉跋》[17]。赴日學(xué)者辛德勇在他的《記我買過的幾部影印本古籍》[18]一文中論述了《金壺記》的流傳情況。另外李文的《宋代書學(xué)著述研究》、叢思飛的《唐代書法文獻研究》對《金壺記》也進行了考訂。

宋刻本《金壺記》流傳至今有兩種版本，這為當今學(xué)者研究提供了方便，但是相對于其他書法類著述來講，對《金壺記》的研究略顯不足。學(xué)者可以依據(jù)這兩種版本對《金壺記》的內(nèi)容和價值做進一步研究。

三、《金壺記》的價值

釋適之的《金壺記》是繼《法書要錄》之后、《墨池編》之前，現(xiàn)存重要的書學(xué)叢輯，它保存了很多書法故事，如傅增湘《校〈金壺記〉跋》所言：“古來奇文逸事不見于他者，賴此以傳，是亦未可廢也。”[17]《金壺記》具有重要的史料價值、體例價值、書學(xué)價值。

（一）史料價值

《金壺記》保存了一些十分珍貴的史料，包括對帝王故事、書法家故事、歷史事件、社會文化等方面的記載。

書中記載了很多帝王故事，如“羽化”條：“秦始皇見王次仲八分書，其文簡易，遂召之。詔不至，上大怒，制檻車送于道，乃羽化而去?！盵3]653又有“素拙”條關(guān)于劉裕的故事：“宋高祖姓劉名裕，素拙于書，劉穆之曰：‘此雖小事，然宣被四遠，愿公少復(fù)留意。高祖從之，一紙不過六七字便滿?！盵3]660還有“姓名”條關(guān)于項羽的故事：“楚項籍字羽，少時學(xué)書不成，乃言曰：‘書足記姓名而已?！盵3]653關(guān)于書法家的故事，是《金壺記》記錄最多的內(nèi)容，如“臥觀”條：“歐陽詢因見道傍索靖碑，初唾之而去，后復(fù)來觀玩無已，于是鋪氈臥其下，觀三日方去?！盵3]667

《金壺記》記載了很多歷史事件，如“發(fā)?！睏l：“陳永定二年，群寇發(fā)丹陽郗曇冢，獲王羲之并群賢墨跡，事發(fā)，悉入書府矣?！盵3]663王莽使人刊定六體的記載，如“奇字”條：“漢王莽使甄豐刊定六體，一曰古文，二曰奇字，三曰篆書，四曰隸書，五曰繆書，六曰蟲書。”[3]653又如“真跡”條：“開元六年，命整理御府古今攻書鐘、王等真跡，得一千五百一十卷?！盵3]657書中還包括對社會文化方面的記載，如“八體”條：“秦書有八體，一曰大篆，二曰小篆，三曰刻符，四曰蟲書，五曰摹印，六曰署書，七曰殳書，八曰隸書。”[3]653又記載了關(guān)于唐時公卿大夫家收藏碑版的風(fēng)俗，如“不孝”條：“當時公卿大夫家碑版，不得公權(quán)手筆者以為不孝?！盵3]671

《金壺記》記載的歷史人物、歷史事件、歷史文化，為我們補史、證史提供了重要證據(jù)，也為后人了解當時的社會情況提供了重要資料。如辛德勇所說，宋代出現(xiàn)這樣的著述，反映出宋代社會講求書法技藝的普遍性;另外，僧人適之編撰這樣的書籍，反映出研習(xí)書法已經(jīng)成為宋代一部分僧侶文化生活中的一項內(nèi)容[17]。

（二）體例價值

關(guān)于《金壺記》的編修體例，我們在前面編修部分已經(jīng)講過，它匯集有關(guān)書法家故事的記錄，從中摘取二字以為題，并且引錄所出文句放于題下，大多數(shù)史實是按照人物時代早晚順序排列的。釋適之《金壺記》創(chuàng)造了“詞頭—注解”的形式，開創(chuàng)了一種新的書法著作編修體例。

這種編修體例并非個案，早在唐代虞世南編《北堂書鈔》時候，他就將每一事摘出字句，以大字標列，用小字注出書名或列出原文。南宋時期葉廷珪編纂《海錄碎事》也采用了類似的編修體例。王映予在《宋代類書〈海錄碎事〉考略》一文中認為：“《海錄碎事》為南宋葉廷珪編纂的頗具價值的中型類書。該書的編纂深受儒家傳統(tǒng)思想的影響，條目清晰簡約;繼承了 《藝文類聚》分門別類的編排形式，將敘事和詩賦合二為一，并自創(chuàng)了 ‘詞頭—解釋—書例的體例，這是宋以前類書、字典、詞典所沒有的?！盵19]可以看出，葉廷珪編纂的《海錄碎事》繼承了《北堂書鈔》和《金壺記》的編修特點，同時又有了新的發(fā)展。以類似體例編修的著作還有《詞林摘艷》，傅增湘在《校〈金壺記〉跋》中說：“標舉二字于上，而注其原文于下，蓋如《詞林摘艷》之類?！盵17]他所提到的《詞林摘艷》也采用了這種編修體例。作者只摘取他認為的關(guān)鍵詞，然后將歷史故事、典章制度等詞條作為解釋?！督饓赜洝纷鳛闀愔觯紫仁褂昧诉@種編修體例，先列舉標題，再將各有關(guān)資料匯集起來。該編修體例要比單純按照時間順序編修更有新意，更為靈活。又不像《海錄碎事》沒有按照時間排序，《金壺記》大致按照時間順序排列，顯得更有條理。

（三）書學(xué)價值

釋適之的《金壺記》不僅具有重要的史料價值、體例價值，在書學(xué)方面也有重要價值?！督饓赜洝穼ń逃?、書法評論以及書體等方面都有記載。

書中有很多書法教育的內(nèi)容，如“畫被”條記載：“繇謂子會曰：吾精思學(xué)書三十年，而畫地廣數(shù)步，臥畫被穿其表，如廁則終日忘歸焉?！盵3]657主要講述了魏鐘繇向子會講述自己學(xué)習(xí)書法的過程。又如“編蒲”條記載：“晉王育字伯春，少孤貧，為人牧羊時，有暇即編蒲學(xué)書?！盵3]658這個故事講了晉時王育在牧羊時折蒲學(xué)書，勤而好學(xué)。《金壺記》還記載了古時候一些人通過書掌、畫地學(xué)習(xí)書法。如“書掌”條：“齊高祖昔為方伯，其家甚貧，諸子學(xué)書常少紙筆，武陵王曄嘗以指書掌畫空而已?！盵3]661“畫地”條：“齊徐伯珍字文楚，少孤貧，書竹葉及以釘畫地學(xué)書，又孫敬凡畫地書真草皆如焉?！盵3]662

《金壺記》也有書法評論的內(nèi)容，如“剛?cè)帷睏l：“唐張懷瓘論歐、虞書，虞則內(nèi)含剛?cè)?，歐則外露筋骨，君子藏器，而以虞書為優(yōu)?！盵3]667評論虞世南書法內(nèi)含剛?cè)?，歐陽詢則外露筋骨。又評論歐陽詢書法筆力勁險，如“勁險”條：“歐陽詢書筆力勁險，為一時之絕，人得尺牘為楷范焉?！盵3]667《金壺記》還講述了一些書體方面的內(nèi)容，如“十書”條：“張懷瓘《論十體書》曰：古文、大篆、籀文、小篆、八分、隸書、章草書、行書、飛白書、草書?！盵3]666這些知識對書法史研究來講就有重要意義。

《金壺記》作為輯錄書法故事的專題類書，保存了大量書法史資料。它創(chuàng)造了“詞頭—注解”的編修形式，大致按照時間順序編排，是一種新的書法著作編修體例。書中記載了很多書法家故事、書法評論等內(nèi)容，具有重要的史料價值、體例價值、書學(xué)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