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賈達群
當我們把“音樂創(chuàng)作”納入表達的層面來考量并開展,將“音樂分析”置于對表達策略的認知和解讀時,修辭—這一表達的敘事策略和藝術技巧便自然地統(tǒng)領和觀照著上述活動。于是乎,一個宏大且多元的場域呈現在作曲與分析者面前,這個場域就是音樂修辭。
修辭是言語的調飾,這種調飾,詩性地調動并借助通感聯(lián)覺,來加強言辭或文句的效果以增進其表達功效,故此,修辭實為一種表達的策略與技巧。由于詩性和通感聯(lián)覺滿足了藝術的法則,因此也可以認為,修辭是一種藝術的手法。通過修辭,一般的言語交流上升為一種帶有藝術特性的表達。
修辭是表達的學問,任何一種屬于表達的策略與技巧都可以被認為是修辭。藝術呈現是表達的高級形式,藝術語言不是一般性的言語,而是經過錘煉的調飾之物,藝術的語言充滿著策略和技巧,所以,也可以認為藝術的語言就是修辭的范例。由于修辭是為了增進表達的功效,是修辭主體為其表達目的而進行的一種優(yōu)化設計的自覺行為,所以如同“修辭并非語言運用的附屬形式,而是語言運用的過程本身”①胡習之《核心修辭學》,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14 年版,第17 頁。一樣,修辭也并非藝術表達的附屬形式,而是藝術表達的過程本身。在藝術表達中,修辭是主動的,是客觀存在的,是結構性的。沒有修辭就沒有文學,也沒有藝術。
藝術,無論使用何種媒介,都是對人之觀念和現實生活的修辭表達,這不僅是因為藝術的表達已經不是最初要被表達的物源本身,更重要的是,藝術的表達實為藝術家重塑世界的創(chuàng)造物,而這個創(chuàng)造物就是充滿策略和技巧的、被稱之為藝術語言的修辭。修辭使藝術得以成形、產生意味并具有了審美價值,修辭成就了藝術的存在。
音樂是人類表達的一種方式,是通過有組織的聲音來進行表達的一種藝術形式?!坝薪M織”表明了人的介入,心智的介入,“有組織”意味著有策略和技巧的“聲音表達”,“有組織”既是審美選擇,亦是邏輯技藝。②賈達群《梁雷的“表達”及引發(fā)的思考》,《中央音樂學院學報》2019 年第3 期。在以上表述中,“心智的介入”“表達的策略和技巧”“審美選擇和邏輯技藝”等,恰恰都是修辭的重要表征,因此,“有組織的聲音表達”承載并展現了聲音敘事—音樂的修辭。
音樂的表達是由作曲者和表演者共同完成的,進行音樂表達的主體是他們。盡管有特定的專業(yè)及其技巧的依托或限制,但表達的普適性概念是一切表達的自覺意識和參照基礎。這個普適性概念的內涵和外延,將具體的專業(yè)特征和相關技巧包裹起來并通過修辭給予提升,從而使音樂在更高的層級被審視和體悟。
表達策略與技巧的積淀和規(guī)范形成了修辭的規(guī)則,比如語言學的辭格。音樂表達策略與技巧的積淀和規(guī)范也形成了音樂修辭的規(guī)則,即音樂(作曲)理論。所有的音樂(作曲)理論,都是對音樂家用“有組織”的聲音來對主觀情感和客觀存在進行表達的經驗之歸納、總結、提升和創(chuàng)造。
規(guī)則隨著表達策略與技巧的發(fā)展和變化而不斷地演變和積累,因此,修辭是一個動態(tài)的概念。其動態(tài)特性表現在兩個方面:一是它的過程性,二是它的歷史性。過程性包含了修辭自身的寫照及其變化,展現其敘事的方式和路徑;歷史性則積淀了修辭的結果,形成有效的規(guī)則和技巧。縱觀歷史,無論是語言學辭格,還是音樂(作曲)理論的形成和發(fā)展,都充分證明了修辭的動態(tài)特性。
盡管修辭源于語言學,但隨著人類文明的不斷發(fā)展,表達這種文明的媒介和方式層出不窮?;诒磉_維度,對其目的與功效的認知和研究也愈加多樣化,修辭的內涵和外延在不斷地豐富和擴展。
跳出純粹語言學的疆界來探討修辭及其一般性意義,或可認為修辭有狹義和廣義之分。狹義指與規(guī)則或基本語法等表達構成性因素不一樣的特殊表達策略與技巧,廣義則認為任何具有策略和技巧的表達都是修辭,無論這個策略和技巧是否屬于“規(guī)則”或“基本語法”范圍。筆者是贊同其廣義表述的。
還有一種說法認為“修辭是對規(guī)則的打破”③〔美〕J. 皮特·布克霍爾德著,陳鴻鐸譯《打破規(guī)則作為修辭的一個標志》,《天津音樂學院學報》2017年第3 期。,意即規(guī)則不屬于修辭。這對一般的交流語言來說,或許成立,但對研究語言學里面的文學語言來說則不可,用以針對藝術語言則更不可。筆者的不同看法是:1. “打破規(guī)則”本身很難界定,因為沒有一個人會如同上帝一樣知道何時何地,某一種規(guī)則(第一次)被何人打破;2.(舊)規(guī)則一旦被打破,就變成新的規(guī)則,這樣一來,按“修辭是打破規(guī)則”說,就不存在所謂“修辭”了,比如語言學里面的辭格全部都是規(guī)則(甚至都已經成為基本語法的一個部分),如果這些規(guī)則已經不再是修辭及其技巧,那修辭學也就不存在了。
相反,規(guī)則與打破規(guī)則,正好印證了修辭的動態(tài)概念。可以認為,規(guī)則是修辭過程(或經驗)的積淀,在語言學里,是辭規(guī)、辭風的體現,屬于消極修辭;而打破規(guī)則是新的修辭策略和技巧的實踐,是辭格的創(chuàng)新使用,是辭趣的個性化構筑,屬于積極修辭。④參見注①,第37 頁和第五、六章。修辭的動態(tài)特性以其包含的辯證法則將自身上升至哲學層面,成為表達領域的一般性原理和命題。
表達的媒介和方式日新月異,表達的策略和技巧千變萬化,借助修辭及其學理來觀照和研究音樂及其結構,為我們打開了一個新視界。音樂作為一種抽象的藝術,其構成方式、存在方式、表達方式和接收方式,無一不充溢著想象和創(chuàng)造的策略及技巧,無一不貫連著對其抽象和不確定性的主體間認知互動,這也進一步證明了在音樂語言里,修辭無所不在。
對音樂(有組織聲音)及其結構的討論,筆者以為,應該(也只能是)開始于聲音材料的選擇探究,著力于聲音組織的程序梳理,最后終結于聲音結構的邏輯認知。
“材料—程序—結構”這環(huán)環(huán)相扣的“組織”鏈條,道出了音樂創(chuàng)作的基本法則,彰顯了音樂藝術存在和表達的方式,指出了音樂敘事及修辭策略的邏輯路徑,同時也規(guī)定了音樂分析研究的基本方法。
音樂修辭是修辭學的一部分,兩者本源本質一樣,只是使用領域、采用的媒介不一樣。修辭與表達所使用的媒介有關聯(lián),與媒介的呈現方式有關聯(lián),而媒介的呈現方式與該媒介的本質屬性有著直接的聯(lián)系。
領域和媒介的不同導致方法的不同。音樂的抽象性、模糊性和呈現的階段性,導致修辭存在和介入的不同方式。所以音樂修辭不同于文學或者繪畫,它必須由兩方面共同完成:作曲與演繹,因為“音樂語言要真正實現‘交流’或‘言說’,就離不開音樂表演”⑤王旭青《西方音樂修辭史稿》,上海音樂學院出版社2018 年版,第15 頁。。這就使音樂的修辭變得更為復雜和多元。換句話說,在音樂領域,修辭至少在文本創(chuàng)作與音響實現這兩個層面上有所體現。
就音樂創(chuàng)造(music making)來看,作曲承載著最多修辭的信息特征。如同語言學中宏觀的謀篇布局、微觀的斟酌詞語的修辭一樣,從宏觀的曲體設計之邏輯安排,到微觀的結構建構之技法采用,作曲的程序(過程)無一不體現出修辭的功效。作曲的策略與技巧其實就是作曲家樂思曲意表達的修辭。
從最為明顯的特征或表面來進行觀察,可以發(fā)現修辭學辭格中的范型和技巧在作曲法則⑥這些作曲法則的前身大都來自音樂辭格,參見注⑤,第138—151 頁。中都有相對應的表現。(見下表)
語言學中的辭格 音樂的形式和結構喻借類 比喻、諷喻、借代 數字(數理模型)、文字(簽名)、圖形擬夸類 比擬、模擬、示現和夸張 聲效模擬、夸張渲染比照類 對比、對偶、排比和層遞 平行樂句,樂段;對稱結構,倒影結構;并列結構復嵌類 反復、復疊、錯綜(變文)和鑲嵌 反復、變化重復、換音、換位和插入連珠類 頂針、回文、互文和并提 音樂句法和結構的常用方式和范型直言類 警句、設問、感嘆和呼告 音響信號、主導動機、句法的表情曲言類 雙關、諧音、婉轉、避諱、折撓、抑揚、反語和跳脫 與喻借類相似
(續(xù)表)
以上左邊是語言學中的辭格,右邊則是音樂形式和結構的內容。顯而易見,表達的策略和技法基本是一致的,只是媒介和方式有別而已。
在表達的語境里,人類的活動總是展現出一致性。音樂創(chuàng)作與文學創(chuàng)作,乃至其他藝術類的創(chuàng)造活動完全是一致的。從歷史的角度來看,語言文學中的修辭學,對包括音樂在內的所有表達媒介的策略和方法都有直接影響,“修辭理論轉換到音樂中,便形成了音樂學的初期階段”⑦同注⑤,第4 頁。,盡管后者已經形成獨立自為的修辭體系—音樂(作曲)理論及其體系技法。梳理這些理論和技法的源頭,并立足于更為寬闊的學術平臺,來探究并處理音樂創(chuàng)作和作品結構中的諸多問題和信息,無疑對創(chuàng)作、表演和研究都有莫大的幫助。
事實上,我們一方面可以在大量音樂作品的呈現中,發(fā)現非同一般的委婉跌宕之旋律、復雜新穎之和聲、靈動機敏之節(jié)奏,以及多樣巧妙的復調、豐富精美的織體、恢宏萬象的音響等,而這些令人驚嘆的作曲技法和結構設計、使人動容的韻律色彩和音響效果,正好體現出作曲家千思萬慮、精雕細琢的表達策略—音樂修辭。
另一方面,許多作曲家在自己的音樂創(chuàng)作中已經大量運用其他領域和學科的表達策略,并非常妥帖地將其轉移到音樂的語言中,比如:
西貝柳斯的“細胞展衍”,即以某種音程或織體作為核心“細胞”(材料)來擴展 全曲(復嵌);勃拉姆斯基于某種音程(常用三度音程)的核心材料(縱橫一體)來構建并變奏發(fā)展其樂思(此種展開具有材料的變奏與發(fā)展之貫連性特征,與純粹的變奏曲有區(qū)別,也屬于復嵌類型);德彪西的“材料同構+意識流結構”,顯示出音樂材料的核心元素—基因不變,但外形或表層發(fā)生了變化這一特點,與德奧體系基于原始動機和主題的變奏發(fā)展路徑不同(具有多重的修辭特征);普羅科菲耶夫的錯音技法(半音裝飾古典)中的隱喻、暗語修辭;施尼特凱的復風格(大量的引用和重組、復合);克拉姆的“數字邏輯+圖形作曲”集中體現出數字與圖形的隱喻;古拜杜麗娜的“十字架譜式圖形+音型織體”的圖形態(tài)勢模擬(隱喻)出強烈的宗教文化情懷;卡特提出的“音樂角色化”,以及“卡特式風格”的構建特色及演化蛻變過程,也揭示出作曲家對于修辭表達的熱衷。
如上可見,如果從音樂修辭的視角出發(fā),對這些作品的觀念和技法進行更為充分和多元的考察和探究,或許能夠獲得超越單用音樂分析理論研究所獲得的結論。因為在上述表征中,其刻意和高超的修辭手法—個性化形式技法程序,不僅來源于作曲家的音樂觀念,而且這些觀念還必須與通感聯(lián)覺相吻合,并與所創(chuàng)造的形式化程序達到統(tǒng)一。只有在觀念與形式化程序完滿結合的情況下,音樂表達—修辭的功效才得以真正實現。
就表演層面來講,除了音樂作品中存在的各種修辭手法,音樂符號載體(樂譜)的聲響實現(演繹)本身就是一種修辭。音樂表演過程中充滿了表演者對呈現對象的表達策略和技巧,比如對作品的形式及情感的個性化處理,包括夸張、收斂、層遞、變化,以及表演過程中的呼吸,甚至肢體運動與音樂語言的配合等。
對音樂文本的個性化處理一直存在于音樂表演過程中,它既包含歷史的積淀和傳承,也在不斷地發(fā)展和變化;它不僅成為音樂表演流派的標志,也是從藝術和學術上判定藝術大師與一般音樂表演者的分水嶺。這一個性化的處理,其實就是音樂表演的修辭。
王旭青在其著述《西方音樂修辭史稿》中,提出了音樂修辭之于音樂分析的兩種意義:一是探究音樂結構的修辭文體效果,并由此歸納客觀存在的音樂語言運用規(guī)則和修辭規(guī)律;二是探究音樂活動中的修辭行為,包括創(chuàng)作、表演和接受三個階段的不同表現,將音樂修辭置于一個廣闊的論域場。⑧參見注⑤,第18 頁。
用修辭來觀照前文所提及的“材料—程序—結構”的音樂組織(包括作曲與分析)環(huán)鏈,可從他律和自律兩個方面來切入并對其進行考察。
他律—即材料和程序的史學、美學、社會學、人類學、民俗學、物理學和藝術學等內涵,以及這些內涵本身與音樂的材料、程序和結構所存在的修辭關系。要特別關注作為音樂作品組織邏輯核心元素的材料特征,因為該元素所攜帶的各種信息反映出音樂作品的內涵和觀念。此外,程序是核心材料得以變化和發(fā)展的平臺,這個平臺對作品的美學意趣彰顯(風格及技法體系)和織體形態(tài)構建(結構及曲體形式)起著非常重要的作用,因此,程序的設計、構建(作曲)及其感知、探究(接受和研究),對作曲與分析來說也是非常重要的。
自律—即材料、程序和結構自身的形態(tài)特點,該形態(tài)構成過程所采用的各種修辭技巧,以及考察這些修辭技巧是否具有獨特性,或是否帶來獨特的修辭效果。對音樂文本的自律性考察,是探究并揭示音樂作品邏輯思維、結構技法與表達修辭間關聯(lián)最直接的重要環(huán)節(jié)。通過自律性的考察,音樂分析可以逆向追溯作曲技法到修辭策略,進而再到表達觀念的思維脈絡和結構邏輯,與此同時,分析也為作品修辭技巧的獨特性和有效性提供了實證。
從強調打破“規(guī)則”的觀點來說,如果將“規(guī)則”或者“范型”視為“基本語法”,則“修辭”的功能就在于構建或尋覓與“規(guī)則”和“范型”不一樣的地方,也是凸顯其特征的地方,因此,修辭正是探尋“打破規(guī)則或范型”的個性。所以從理論上講,音樂修辭更具有“音樂分析”的意義,而非“曲式分析”的意義。
此外,作曲家的創(chuàng)作觀念來自許多領域,而純粹的作曲技術探究必須也只能局限于對其形式和程序的分析,不可對其觀念進行解讀。所以多元化的視角,包括敘事與修辭的引入,可以更好地追溯作曲家的觀念及其來源,并由此探究其觀念與形式化及其程序之間的關聯(lián)。
實際也如此,音樂藝術從來就是在一個大的文化、藝術和學術的背景中發(fā)展起來的,所以將音樂研究置于包含人類所有文化積淀的大平臺上來觀察,不僅是自然和必然的,也是必須的。
修辭反映了人的表達策略和技巧,修辭的有效性取決于客體對主體表達的反饋,所以,修辭本就是主體間性的產物。
非常有意思的是,關于修辭的有效性問題很自然地又一次涉及“規(guī)則”與“打破規(guī)則”悖論。音樂活動從來就是一個環(huán)鏈,是由作曲、演繹、接受(包括研究)共同參與并完成的活動,只有參與的多方獲得了共識才算圓滿地完成了該活動。所有存在的音樂(包括形式化的程序及結構,甚至技法等)事實上都是音樂活動環(huán)鏈中各方共同參與并認同的結果。從作曲家“打破規(guī)則”(即打破約定俗成的表達方式)到表演者接受、樂意配合并給予最完美地聲響呈現(打破既往表演程式),到聽眾的認同并習慣(建立新的聽覺習慣),最后到理論家的歸納、總結并上升至一種“規(guī)則”(構建新的音樂理論),這過程完美地體現了音樂修辭的“主體間性”關聯(lián)。其中每一個環(huán)鏈互為主體,相互關聯(lián),共同促使“規(guī)則”與“打破規(guī)則”周而復始,促使音樂修辭的有效性得以真正實現。
綜上可以看出,從更為深層和廣闊的領域來探究音樂修辭—聲響表達的策略,我們可以發(fā)現音樂所具有的更多的關聯(lián)—包括史學、美學、社會學、心理學、物理學和藝術學等等,而這樣的思考會進一步幫助我們對音樂活動(包括創(chuàng)作、表演和研究)的復雜性、深刻性,以及多元性的認知。也可以說,音樂修辭學的引入,已經將對音樂活動的考察、理解和詮釋置于一個宏大多維的時空域,在這個領域里,音樂活動的智慧能量(包括想象力、創(chuàng)造力、情感包容)將得到更為充分的釋放。
修辭與所要表達的對象有關聯(lián),與如何更有效地表達有關聯(lián),當然也就與表達者的修為有關聯(lián),這種修為包括哲思、文史、藝趣和品格等方面。因此,運用修辭學來關注和研究表達的行為(包括文本與活動過程),不僅可以更為有效和全面地探究音樂文本的學術與藝術價值,同時更有意味的是,可以以此來驗證音樂活動參與者(包括作曲家、表演藝術家和聽眾)的素養(yǎng)和修為,進而規(guī)范其行為。
音樂修辭的觀照,可以使對音樂活動的研究關聯(lián)音樂學,乃至整個藝術學在內的多學科之間的學術通道,一方面從藝術表達的本質和邏輯去觀照音樂的言說,另一方面通過音樂修辭的探究來豐富作曲及音樂分析理論的內涵。這樣的研究策略和方法,符合新世紀理論研究多元性、跨界性、綜合性的特色,有助于凸現音樂分析理論新視角的特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