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世紀以來我國馬克思主義世界歷史理論研究述評

張艷國 毛旭羽中

摘要：進入新世紀以來，學術界對馬克思主義世界歷史理論研究愈益重視，主要在以下五個方面重點展開：世界歷史理論基本概念及相關性研究、世界歷史理論在馬克思主義理論體系中的重要地位及其影響、世界歷史理論與全球化關系的相關研究、世界歷史理論與中國當代社會發(fā)展的相關研究、馬克思主義世界歷史理論相關文本研究，都取得了較大進展和較多成果，對于深化馬克思主義世界歷史理論研究打下了厚實的學術理論基礎。這是必須予以重視和肯定的。另一方面，在深化研究中也有相關問題值得重視：一是要堅持馬克思主義世界歷史理論的世界性與革命性根本特征，將世界歷史理論的包容性與徹底性有機結合起來，堅持“兩點論”，決不能顧此失彼;二是要堅持用發(fā)展的眼光和與時俱進的觀點來看待馬克思主義世界歷史理論，既不忘本，堅持馬克思主義世界歷史理論的精神本質和科學方法;又不僵化保守，把馬克思主義世界歷史理論放置到新世紀新時代發(fā)展中，不斷豐富其科學內涵;三是要守牢馬克思主義世界歷史理論的范疇、原則和底線，避免將馬克思主義世界歷史理論作庸俗化地“發(fā)展”，掉入“泛化”、“空心化”的理論泥沼。

關鍵詞：世界歷史理論;全球史;新世紀;研究述評

基金項目：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重點項目“新時代文化創(chuàng)新的內在邏輯和實現(xiàn)路徑研究”（項目編號：18AKS011）

中圖分類號：A81 ? 文獻標識碼：A ? 文章編號：2096-5982（2020）08-0072-11

進入新世紀以來，隨著全球化進程向深度拓展，哲學界、史學界對于全球化理論研究也愈益重視，其中一個重要動向是，聚焦于馬克思主義世界歷史理論研究。從研究的點面來看，一是關于馬克思“世界歷史”基本概念以及與全球化問題的相關研究，二是世界歷史理論在馬克思主義理論體系中的地位及影響，三是世界歷史理論與中國當代社會發(fā)展研究。此外，還有關于馬克思主義世界歷史理論與人本主義相關問題研究、文本研究等等?？傊?，馬克思主義世界歷史理論思想內涵豐富，在馬克思主義理論體系中占有重要地位，對此展開深入研究，具有重大的學術價值和現(xiàn)實意義。

一、世界歷史理論基本概念及相關性研究

學術界對于馬克思主義世界歷史理論基本概念的研究主要集中于三個方面：馬克思主義經典作家對世界歷史理論基本內涵的闡述、世界歷史理論的基本研究方法、世界歷史理論的方法論意義與價值。其中，馬克思主義經典作家關于世界歷史理論基本內涵的闡述又是這三者中的研究重點。

（一）世界歷史理論基本內涵的相關研究

研究者在闡述馬克思主義世界歷史理論的基本內涵時，通常會先闡釋其理論來源和形成過程。如有學者指出，“馬克思主義經典作家使世界歷史理論獲得新生，得益于馬克思主義創(chuàng)始人同黑格爾世界歷史觀的決裂?！雹?這就指出了世界歷史理論得以形成，是得益于馬克思主義經典作家對黑格爾世界歷史觀念所進行的徹底的革命性改造;研究者還深入分析了黑格爾世界歷史觀念的根本來源，并指出：“世界歷史觀是十八世紀資產階級啟蒙運動的產物，適應了上升期資產階級的需要，它由康德構建，而由黑格爾完善”②，“黑格爾的歷史哲學，是對資產階級世界歷史的完善”③，這主要集中在1837年黑格爾的重要著作《歷史哲學演講錄》當中。

進入新世紀以來，世界歷史理論源起問題依舊是學術界研究的一個重點。姜涌指出：“馬克思‘世界歷史觀主要來源于三個方面，即十七世紀意大利維科所撰寫的《新科學》;十九世紀中葉的英法空想社會主義思想中的世界歷史思想萌芽以及從康德到黑格爾的德國古典哲學中的世界歷史理論，而其直接來源是黑格爾，在《歷史哲學》中，黑格爾第一次對‘世界歷史范疇作了邏輯規(guī)定?！雹?關于世界歷史理論的形成過程，何順果指出：“馬克思關于‘世界歷史的概念和思想萌發(fā)于1843年所作的《克羅茨納赫筆記》，發(fā)展于1843年和1844年之交完成的《黑格爾法哲學批判導言》，而形成于他和恩格斯合著的《德意志意識形態(tài)》。”⑤ 姜涌指出：“在《德意志意識形態(tài)》中馬克思恩格斯形成明確系統(tǒng)的‘世界歷史理論?！雹?黃欣潔則指出：“世界歷史理論萌芽于1843年的克羅茨納赫時期，后來在《黑格爾法哲學批判導言》中，馬克思明確使用了‘世界歷史的概念?！雹?從總體上看，學術界對于馬克思世界歷史理論來源的看法基本一致，源自于對黑格爾世界歷史觀的揚棄，而理論發(fā)展并得到確立則主要體現(xiàn)在馬克思、恩格斯合著的經典著作《德意志意識形態(tài)》一書當中。

研究者在定義和闡釋馬克思主義經典作家關于世界歷史理論概念時，大都有各自不同視角，理解其內涵也有差異。何順果指出：“馬克思的‘世界歷史概念有三重含義：一是指人類歷史活動的統(tǒng)一性，二是指歷史活動范圍的全球化，三指歷史事件性質的世界性。馬克思的‘世界歷史概念既不是單講作為自然界的‘世界的變遷史，也不是單講人類自身發(fā)展和演變史，而是既包含上述兩個方面又突出了二者通過以‘生產活動為基礎產生的聯(lián)系和互動。”⑧ 王繼強則指出：“‘世界歷史是生產力發(fā)展的必然過程，是一種新的文明形成的過程，也是人的發(fā)展過程?！雹?葛恒云、黃吉富指出：“‘世界歷史是指人類社會發(fā)展的一個新階段，是指各個國家或民族之間由松散的，偶然的聯(lián)系變成一種內在的緊密的、必然的聯(lián)系，從而使整個人類世界的發(fā)展過程由各個國家或民族在孤立的點上簡單加和變成為系統(tǒng)的，整體性的發(fā)展過程?！雹?黃欣潔指出：“各民族和國家通過普遍交往，實現(xiàn)相互聯(lián)系和相互依存并使世界整體化的歷史就是世界歷史。 糕明亮指出：“在馬克思看來，世界歷史是由資產階級開創(chuàng)的，并且是一個客觀的、自然的歷史過程，它將世界上所有國家和地區(qū)囊括其中?！壁w士發(fā)則認為：“從實踐的思維方式看，馬克思的世界歷史理論是從歷史發(fā)展的民族性與世界性的關系反思世界現(xiàn)代化及其發(fā)展規(guī)律的理論。主要內容在于以現(xiàn)實的人的發(fā)展和解放為核心對世界現(xiàn)代化的基本前提、基本動力、過程特征和基本規(guī)律進行系統(tǒng)反思。” 從以上觀點來看，研究者關于“世界歷史”理論的指向、歷史主體活動以及發(fā)展過程、世界各國各民族在空間上相互聯(lián)系整合等理解，都各有重點和差異;其切入點有縱、有橫，有形式、有內容，有過程論、有規(guī)律論等等，也都各不相同。

世界歷史理論形成與發(fā)展的動力問題也是研究的重點內容，學術界普遍認為，馬克思所說的“世界歷史”，就是指人類歷史的世界性聯(lián)系性、相關性和依存性，是生產力發(fā)展的產物，是資本主義大工業(yè)生產的產物，是全人類普遍交往和普遍聯(lián)系的產物;同時，馬克思強調，只有立足于物質生產和人類實踐，才能最終促成歷史向世界歷史的轉變。崔若光、周來順指出：“在馬克思‘世界歷史理論中，‘世界歷史是一個經驗的范疇，它絕不是從來就有的，相反卻是大工業(yè)的結果?！?王繼強則表示：“‘世界歷史是生產力發(fā)展的必然過程，世界歷史形成和發(fā)展并不是黑格爾所說的人類歷史發(fā)展之外的‘世界精神的產物，而是以工業(yè)技術革命為代表的生產力自身運動的結果?！?毛德松認為：“馬克思運用生產力和生產關系的矛盾運動揭示了世界歷史發(fā)展的最終結果是共產主義的全球勝利，由機器大工業(yè)和資本擴張而導致的資本主義歷史是世界歷史發(fā)展的初期形態(tài)?！?程平在其文章中也直接指出，馬克思將歷史形成與發(fā)展的動力概括為生產力的普遍發(fā)展和世界性的普遍交往。曹勝則指出：“馬克思、恩格斯‘世界歷史理論內涵中‘世界歷史的形成是生產力發(fā)展的必然結果，是以大工業(yè)為主要特征的資本主義工業(yè)革命及其所促成的生產力的巨大發(fā)展，才促進了人們之間的普遍交往，使各國相互依賴，相互聯(lián)系，使世界連成一個整體。” 這些觀點都忠于馬克思主義經典作家關于世界歷史理論的文本而進行歷史與哲學的解讀，雖各有側重點，但從理論要素上講，還是源自于馬克思主義經典作家的論述。

（二）世界歷史理論所運用的基本方法及其意義

學術界關于馬克思世界歷史理論所運用的基本方法及其意義也有涉及。王繼強將方法論歸納為歷史觀和價值觀統(tǒng)一的方法、普遍性與特殊性相統(tǒng)一的方法、批判性與建構性相統(tǒng)一的方法;而曹勝的概述也基本相同;魏廣志則撰文指出：“馬克思世界歷史理論的最大價值應該是它的方法論價值，也就是世界歷史方法?！?值得注意的是，魏廣志認為，馬克思世界歷史理論的研究方法，就是世界歷史的方法。這種說法在學術史上并不多見。在其方法論意義上，多數(shù)學者將世界歷史理論研究方法運用于當代中國發(fā)展研究，強調馬克思“世界歷史”理論對中國當代社會發(fā)展具有指導意義。例如，馬克思“世界歷史”理論有助于正確認識中國社會主義初級階段生產力發(fā)展的階段性狀況、特征，以及“超越”資本主義的“卡夫丁峽谷”問題;有助于正確理解人類社會發(fā)展道路的多樣性與選擇性問題等等。有些學者則重點強調世界歷史理論的研究方法對于中國當代社會發(fā)展問題研究的指導意義，如趙士發(fā)就撰文指出：“馬克思主義‘世界歷史理論對世界歷史發(fā)展規(guī)律與趨勢的深刻揭示，為我們社會主義現(xiàn)代化建設提供了理論指針。” 有學者則強調“世界歷史”理論在全球化問題上所帶來的啟示作用，如毛德松說，“‘世界歷史理論對分析經濟全球化的兩重性提供了科學的理論方法同時也為正確把握全球化的發(fā)展趨勢提供了理論指導?！?方法論是破解問題的法門，是正確理論確立的基礎。馬克思主義經典作家將唯物辯證法運用于人類歷史研究，提出了人類歷史的基本行進方式和方向，其方法論意義在馬克思主義理論體系中占有重要地位，影響是深遠的;對于當代中國改革發(fā)展而言，運用其方法論智慧，也是具有重要的現(xiàn)實意義和價值的。

二、世界歷史理論在馬克思主義理論體系中的重要地位及其影響

新世紀以來，研究者試圖系統(tǒng)地梳理馬克思主義世界歷史理論，這就需要準確把握世界歷史理論在馬克思主義理論體系中的重要地位及其影響。

（一）世界歷史理論與共產主義理論的相關研究

在當代，國際共產主義處于歷史的低潮，這是不爭的事實。而馬克思主義確立世界歷史理論，正是為了論證人類歷史的前途，實現(xiàn)共產主義。這就表明，馬克思主義世界歷史理論對于解決人類命運走向問題，具有重大影響和意義，這并不取決于當代國際共產主義運動的發(fā)展狀態(tài)，而在于世界歷史理論對于人類社會發(fā)展進程必然性、規(guī)律性的科學解釋。

毛德松撰文指出：“馬克思運用生產力和生產關系的矛盾運動揭示了世界歷史發(fā)展的最終結果是共產主義的全球勝利?！?葛恒云、袁吉富在描述馬克思世界歷史理論的當代價值時，也曾具體論述了馬克思“世界歷史”條件下“社會化了的生產力和世界市場的力量為共產主義準備了必要的前提。”曹勝指出：“世界生產力為共產主義創(chuàng)造了物質前提，資本主義世界歷史的時代為共產主義的實現(xiàn)培育了主體力量，準備了階級基礎。” 黃欣潔則認為：“世界歷史的形成和發(fā)展為埋葬資本主義和最終實現(xiàn)共產主義創(chuàng)造了條件?！?而張愛武在比較馬克思的歷史觀與西方學者的歷史觀區(qū)別后，就直接指出：“馬克思的世界歷史觀是以世界的眼光觀察世界的世界歷史整體觀;世界歷史形成和發(fā)展是一個歷史進程;世界歷史開始于資本主義，最終指向共產主義?！?方彥也指出：“馬克思的‘世界歷史理論成為走向共產主義的內在環(huán)節(jié)?！?張奎良在論述馬克思世界歷史思想的深遠意義時，也直接指出：“馬克思把世界歷史思想與無產階級的歷史使命聯(lián)系起來，架起了通過世界歷史實現(xiàn)共產主義之橋，為馬克思的共產主義理論增添了新的元素。”石懷春則指出：“‘世界歷史理論是現(xiàn)時代共產主義運動的行動指南，馬克思認為共產主義是世界歷史發(fā)展的必然趨勢，且共產主義在本質上是‘世界歷史性的事業(yè)歷史轉變?yōu)樯鐣髁x世界歷史，也是實現(xiàn)共產主義的必要條件?！?這些論述的意義在于，世界歷史既是共產主義發(fā)展的條件，也是人類歷史發(fā)展的必然。在這個意義上說，馬克思主義世界歷史理論里的“世界歷史”，就是指共產主義在人類社會進入資本主義時代以后的發(fā)展，其語境就等同于共產主義。

研究者大多肯定世界歷史理論是共產主義理論形成的基礎。由于在馬克思恩格斯看來，世界歷史的最終走向是共產主義，因此，世界歷史理論對馬克思主義共產主義學說的形成，產生了重要而深遠的影響。如王維平、趙玉華在論及馬克思的世界歷史理論時指出：“從人類歷史發(fā)展趨勢和長遠結果來看，‘世界歷史的實質又是社會主義和共產主義的。” 曹泳鑫指出：“共產主義和人的自由全面發(fā)展是世界歷史和高級階段的必然趨勢?！?何穎則表示：“在馬克思看來，世界歷史是實現(xiàn)共產主義的必經之路，世界歷史為共產主義的實現(xiàn)提供了高度發(fā)展的物質基礎和物質條件?！?此外，李釗輝在其碩士論文中談及《共產黨宣言》時指出：“馬克思在揭示‘世界歷史矛盾運動的過程中找到了自我否定的力量——世界無產階級，并在世界歷史大發(fā)展趨勢中找到了共產主義的方向?！?宋國棟認為：“大工業(yè)基礎上的世界歷史實則是共產主義現(xiàn)實運動的物質準備，而特別需要指出的是，世界歷史的發(fā)展直接指向共產主義的核心要義。” 姚飛在其碩士論文中也指出：“馬克思世界歷史的終點不是資本主義而是共產主義?！?/p>

總體上看，研究者普遍認為，世界歷史理論是共產主義理論得以形成的基石，而世界歷史則是共產主義社會得以實現(xiàn)的前提條件。研究者大多立足于《德意志意識形態(tài)》和《共產黨宣言》進行深入地文本分析，部分學者則從世界歷史理論如何由“單線論”向“多線論”發(fā)展論述東方社會如何在世界歷史理論指導下實現(xiàn)“跨越”歷史發(fā)展階段，最終也能進入共產主義社會。由此認為，馬克思主義世界歷史理論與共產主義理論之間存在著相互聯(lián)系的緊密的邏輯關系，世界歷史理論是論證共產主義得以實現(xiàn)的不可或缺的邏輯環(huán)節(jié)。這就是世界歷史理論在馬克思主義理論中的重要地位和影響作用。研究者還認為，在馬克思主義理論體系中，共產主義不可能是某種地域性的存在，也不是一種民族主義的存在，而世界歷史理論恰巧解決了共產主義社會的存在形式，以及世界文明將如何結束史前史最后走向共產主義的難題。

（二）世界歷史理論與唯物史觀的相關研究

顯而易見，由于世界歷史理論在馬克思主義理論體系中占有重要地位，而且其指向直接通向馬克思主義最核心的觀點共產主義，那么，它就必然會與馬克思主義理論的基石唯物史觀產生必然聯(lián)系。因此，這在學術界是研究者的一個關注點。

在研究中，研究者在分析世界歷史理論與唯物史觀關系時，普遍肯定馬克思主義世界歷史理論是唯物史觀的重要組成部分，二者是相互依存、相輔相存的關系。唯物史觀不能脫離“世界歷史”而單獨存在，世界歷史理論是唯物史觀的重要支撐;同時，世界歷史理論是建構在唯物史觀基本原則上的，唯物史觀是世界歷史理論的基礎，而世界歷史理論則是唯物史觀基本原理在一定理論層面和歷史研究領域的具體展開。

馬俊峰撰文指出：“說唯物史觀是世界歷史理論的前提固然可以，因為馬克思確實是對黑格爾的世界歷史思想進行了唯物史觀的批判才形成世界歷史理論的;而說世界歷史理論是唯物史觀的前提也無不可，因為馬克思唯物史觀的形成既離不開對近代以來的經濟政治關系的研究，又離不開他對黑格爾的世界歷史理論的改造?！?劉會強也指出：“世界歷史理論是解讀唯物史觀的一個基本維度，這一理論也直接構成了唯物史觀的有機組成部分?！?同樣以此為切入點進行考察的，還有闞玉雙的博士論文。他指出：“‘世界歷史理論與唯物史觀的關系，最能夠清晰地展示其在馬克思整個思想體系中的地位?！?他還在文章中詳盡分析了馬克思主義世界歷史理論與唯物史觀之間的關系，認為世界歷史理論是唯物史觀的重要組成部分，而且兩者相互依存，互為前提，缺一不可。何穎也指出：“馬克思的‘世界歷史理論是馬克思唯物史觀的重要組成部分，是馬克思畢生所探求的重要理論?！?李釗輝則指出：“馬克思的‘世界歷史理論是唯物史觀的有機組成部分，是唯物史觀進一步發(fā)展的前提?！?他還認為：“馬克思‘世界歷史理論不僅與唯物史觀有著不可分割的內在聯(lián)系，而且其理論進一步豐富和發(fā)展了唯物史觀?！?/p>

需要指出的是，在關于世界歷史理論與唯物史觀的關系方面，也有學者強調不能簡單地將世界歷史理論看作是唯物史觀的一個組成部分，其更重要的理論價值，還是一種“致力于全人類獲得解放的理論”，它是可以單獨存在的。馬俊峰指出：“‘世界歷史理論既屬于唯物史觀，又不限于唯物史觀?！?劉會強也在論文中對馬克思主義世界歷史理論的地位作了更為廣闊地界定，他指出，“世界歷史理論還是馬克思思想重要的方法論工具”;并認為，馬克思“世界歷史”理論并不等同于唯物史觀的全部內容，而主要是對現(xiàn)代社會及其運行規(guī)律的反映。這實際上是從唯物史觀與世界歷史理論關系的視角入手，考察世界歷史理論在馬克思主義理論體系中的地位。

新世紀以來，考察并評價世界歷史理論在馬克思主義理論體系中的地位、對馬克思關于人類社會歷史思想形成的影響，研究者大多是循著世界歷史理論與共產主義理論、世界歷史理論與唯物史觀的關系這兩個思維路徑來展開的。雖然切入點不同，但中心的問題意識沒有差別，即世界歷史理論在馬克思主義體系中的工具理性與價值理性問題。這里需要注意兩點：其一是世界歷史理論是共產主義理論形成的基石，世界歷史是社會發(fā)展過程的流向，其終點是共產主義，任何國家、任何民族、任何地區(qū)都沒有例外;其二是世界歷史理論與唯物史觀是相互依存，互為前提的，兩者的思想發(fā)展經過同一過程，而且具有思想共識性、理論支撐性。

研究者還認為，世界歷史理論是馬克思主義理論體系中不可或缺的一環(huán)，它與共產主義理論、唯物史觀原理以及馬克思主義理論體系中的其他思想學說均有支持、互釋的作用。如馬俊峰所說：“從發(fā)生學的角度看，馬克思關于唯物史觀的思想，關于資本主義和剩余價值的思想既相互影響又相互支持?！?趙士發(fā)也指出：“在理論的層面，馬克思的世界歷史理論為人們探討馬克思主義哲學的當代形態(tài)提供了一種合理的思路，即建構馬克思主義的交往實踐哲學?！?夏昌奇則指出：“無論是從馬克思的世界歷史理論來解讀唯物史觀乃至整個馬克思主義哲學，還是運用馬克思世界歷史理論所包含的方法論來研究現(xiàn)時代的問題，都會為馬克思主義哲學帶來新的理論景觀?！?馬克思主義世界歷史理論構成為科學社會主義的重要理論基礎。馬克思也正是著眼于世界歷史的本質和動力來深刻分析資本主義生產方式和交往方式的歷史狀態(tài)，并科學揭示其發(fā)展前提;正是在精心構建的理論基礎上，探討并揭示了社會主義產生、發(fā)展的歷史前提和未來前途。

三、世界歷史理論與全球化關系的相關研究

隨著世界全球化進程深入發(fā)展，全球化內涵更加豐富，我國全球史研究得到深入拓展。新世紀以來，在馬克思主義世界歷史理論研究上，出現(xiàn)了一個新的動向，就是將世界歷史理論與全球化進程結合在一起進行研究。新的研究領域主要體現(xiàn)為：馬克思主義語境下的世界歷史與全球化的異同、世界歷史理論對全球化理論研究的意義、馬克思主義世界歷史觀與全球史觀比較研究。這方面的研究成果很多，代表性的論文有楊學功、孫偉平的《從馬克思“世界歷史”理論看全球化》、何順果的《馬克思的概念和思想體系——兼談西方全球史成就與局限》、萬永彪、魏海安的《馬克思世界歷史與全球化理論的比較分析》和王林聰?shù)摹堵哉撊驓v史觀》等等。

（一）世界歷史理論與全球化的異同

世界歷史理論與全球化比較研究，是近年來的一個研究熱點，尤其是對概念進行比較研究，議論紛紛。萬永彪、魏海安指出：“馬克思‘世界歷史理論與全球化是有一致性的，即世界歷史中孕育著全球化理論，今天出現(xiàn)的全球化并非新生事物，只不過是很久以前出現(xiàn)的現(xiàn)象在廣度和深度乃至制度等方面加深變化了其過程。馬克思從生產方式的角度揭示了資本創(chuàng)造世界市場進而將世界聯(lián)為一體的內在邏輯與發(fā)展的趨勢，這實際上是對早期的經濟全球化動力與實質作了十分有力的經濟分析?！?作者又進一步從兩者主體上的差異、制度上存在本質的差異、發(fā)展階段上的差異等三個方面進行了討論。張愛武則認為，“西方全球化理論在世界歷史開始時間上，世界背景下各民族和國家之間的聯(lián)系與交往機制上以及在世界歷史聯(lián)系上都存在著對馬克思‘世界歷史理論的認同”，在兩者的差異方面，他認為，主要是全球化進程中存在“兩極分化”的區(qū)別、在世界未來發(fā)展過程認識上存在區(qū)別以及歷史觀上存在區(qū)別。

在研究上，研究者大多區(qū)分馬克思主義世界歷史理論與全球史觀之間的差異，指出要正確看待兩者之間的聯(lián)系。在兩者差異方面，有人認為，“馬克思世界歷史觀念以世界眼光觀察世界的世界歷史整體觀，世界歷史的形成和發(fā)展是一個歷史進程，世界歷史開始于資本主義最終指向共產主義。但在自由主義者福山看來，當代全球化標志著一個新時代，從經濟方面看是世界市場正成為決定和解決所有問題的唯一力量，在政治領域則是自由主義統(tǒng)一全球，而且他們認為自由民主思想是人類社會發(fā)展的最后的意識形態(tài)，是歷史的終結?！?在此，作者運用世界歷史理論歷史觀與福山運用的全球化歷史觀進行了比較，突出了馬克思主義世界歷史觀與當代世界全球化發(fā)展之間最顯著的差異，對于正確認識二者的異同，具有重要作用。

（二）世界歷史理論對全球化研究的意義

在世界歷史理論與全球化關系的相關研究中，研究者大多強調馬克思主義世界歷史理論對全球化研究的意義。如豐子義就指出：“在全球化的歷史背景下，要對社會發(fā)展中的現(xiàn)象和問題作出深入的理解、深化社會歷史認識，就應當充分挖掘馬克思‘世界歷史思想的重要價值。” 張騏、王錚則說：“今天的經濟全球化與馬克思所描述的世界歷史時代無論在理論層面還是現(xiàn)實層面都有淵源關系。所以正如西方學者多斯桑托斯所說：‘馬克思主義仍是了解全球現(xiàn)實變化最有用的分析工具。” 吳仁平認為：“馬克思的‘世界歷史理論畢竟指出了在‘世界歷史或全球化背景下各民族、各國家交往的普遍化以及在這種普遍交往中都將走向‘世界歷史的問題，指出了世界生產力的形成以及世界生產力的利用問題，指出了無產階級和共產主義事業(yè)的實現(xiàn)都離不開世界歷史性的存在?！?楊學功指出：“在‘全球主義意識形態(tài)方面，馬克思的世界歷史觀仍然是今天最有力的分析工具之一?！彼€認為，作為“最有力的分析工具”主要體現(xiàn)在三個方面：馬克思世界歷史理論對經濟全球化的實質和限度問題研究的意義、世界歷史理論對政治和文化全球化過程中普遍主義和特殊主義問題研究的意義、世界歷史理論對全球化時代民族國家地位問題研究的意義。左亞文指出：“馬克思在經濟全球化剛剛起步的時候，就不僅對全球化所產生的偉大社會變革作用進行了充分的肯定，而且運用‘世界歷史理論和方法時由這種變革所引發(fā)的物質實踐、認知視野、人的本質和社會存在等方面的變動和發(fā)展進行了具體的分析，從哲學本體論的高度批判性地反思了全球化的本質特點及其發(fā)展趨勢。”

總體上看，學術界肯定馬克思主義世界歷史理論對全球化研究具有非常重要的指導意義，它是研究全球經濟一體化、政治多元化和文化多樣化最有效的工具之一，來自于世界歷史理論自身所具有的前瞻性，立足于人類社會整體性發(fā)展的前途;來自于世界歷史理論的深邃性，它切關人類社會的命運，關注世界歷史發(fā)展的規(guī)律性、整體性和融合性;來自于世界歷史理論的科學性，盡管世界歷史理論產生于馬克思所處的資本主義時代，但是，其理論分析方法完全適用于歷史的新發(fā)展——人類所處的全球化時代，因而其結論、理論觀點在全球化時代依然具有生命力和啟發(fā)性。

（三）馬克思主義世界歷史觀與全球歷史觀的比較研究

自1963年歷史學家威廉·麥克尼爾（1917—2016）的《西方的興起》一書出版以來，全球史觀隨即進入中國人的視野。新世紀以來，隨著世界全球化的推進，越來越多的歷史學者進入全球史這一新的研究領域;與此同時，產生于十九世紀的馬克思主義世界歷史理論與后起的全球史觀有何差異，引發(fā)研究者的興趣。

首先是研究者指出兩者具有必然聯(lián)系，前者影響后者，前者給后者以思想啟迪。黃潔欣就馬克思主義世界歷史理論對全球歷史觀的影響，指出：“馬克思‘世界歷史理論為我們深入理解人類社會和改造世界提供了科學的理論和方法論支持，并且為當代的世界史或全球史的研究和編纂提供了具有方法論意義的科學指南?！?王林聰則指出：“馬克思主義‘世界歷史理論是研究歷史運動變化的理論依據(jù)。倡導全球史觀的東西方學者們自覺或不自覺地運用馬克思主義理論和方法分析當代世界的變化?！?他還指出：“從沃勒斯坦的‘世界體系看基本上是運用馬克思的整體觀思想，分析了發(fā)達國家與不發(fā)達國家之間的關系，即‘核心區(qū)——‘半邊緣區(qū)——‘邊緣區(qū)，指出了不發(fā)達國家之所以不發(fā)達的原因。”

其次是研究者分析、考察了馬克思主義世界歷史觀與全球史觀之間存在的重要區(qū)別。王林聰指出：“從方法論角度看，馬克思‘世界歷史理論是從生產力和生產關系的矛盾運動入手，分析歷史的發(fā)展變化，科學地解釋了人類社會發(fā)展演進的一般規(guī)律，持西方全球史觀的學者則不然;從價值目標的角度看，馬克思研究歷史其主旨在于闡明人類徹底解放的道路，而主張全球史觀的學者其價值目標并不明確，他們的關注焦點也不是無產階級的歷史使命?！?何順果指出全球史研究與馬克思主義世界歷史理論的差距與不足，他說：“全球史雖然包含了‘社會變革的概念，但只是把‘人與人之間即橫向聯(lián)系而不是人類社會本身的演化視作世界歷史發(fā)展的主要線索和內容”，全球史觀只強調世界歷史的橫向發(fā)展，便只能把“與外來者的交往”視作“社會變革的主要推動力”，而不能更深入地挖掘推動和影響人類歷史發(fā)展內在的根本動力。

研究者在闡述馬克思主義世界歷史理論所包含的人本主義思想時，也會涉及到馬克思關于“人的異化”理論、馬克思關于共產主義狀態(tài)下“全人類自由的聯(lián)合體”等概念的研究與闡釋，強化了馬克思所指出的“世界歷史性的個人”是世界市場發(fā)展的產物，是全人類利用世界市場發(fā)展而形成的物質條件下的個人，而“人的全面發(fā)展”則是人脫離異化狀態(tài)只能在共產主義社會下實現(xiàn)的人依據(jù)自己意愿而生存的“人的解放”的思想。當然，脫離馬克思主義世界歷史理論關于人類社會的解放就是人的徹底解放、就是最終實現(xiàn)共產主義的思想來講所謂的“人的異化”，這無論是在理論上，還是在實踐上，都是沒有前途的。

五、馬克思主義世界歷史理論相關文本研究

在馬克思主義世界歷史理論文本研究方面，除了我們所熟知的《德意志意識形態(tài)》和《共產黨宣言》外，還需要循著馬克思主義世界歷史理論概念使用、話語建構和思想生成的內在邏輯，在馬克思主義經典作家的論述中進行深入挖掘，一方面，深化對世界歷史理論的理解，在準確掌握上下功夫;另一方面，通過對其他相關文獻的研究，拓展世界歷史理論研究的理論視野。已有的研究表明，這種拓展文本的研究，收到了深化思想認識的效果。

葉險明通過對馬克思的《人類學筆記》和《歷史學筆記》進行深入發(fā)掘，將相關發(fā)現(xiàn)置入世界歷史理論范圍，提出自己的認識。他指出：“‘人類學筆記和‘歷史學筆記在馬克思‘世界歷史理論發(fā)展中的地位就在于，從側重對作為‘結果的世界歷史的研究進一步擴展到作為對‘過程的世界歷史的研究，從而深化了關于‘世界歷史性聯(lián)系生成的認識。” 他通過對“兩部歷史學”筆記的分析，總結了馬克思“兩部歷史學筆記”對于世界歷史理論建構的深刻影響，指出在“兩部歷史學筆記”中，馬克思明確認識到，“世界歷史性聯(lián)系”在前資本主義社會中就已經在一定范圍內或程度上存在，通過對前資本主義社會發(fā)展過程的實證研究，昭示了人類未來發(fā)展的美好前景。

王莉、劉會強、白剛等人則就《1857—1858年經濟學手稿》和《資本論》的思想挖掘，進一步分析了馬克思主義世界歷史理論不為常人所重視的思想或觀點。王莉認為，在《1857—1858年經濟學手稿》中，馬克思第一次比較明確地闡述了有關勞動價值論的基本要點和細節(jié)，從中可見，“馬克思在確立其勞動價值理論的過程中，以對商品的研究為切入點，進而通過對勞動和資本的關系研究，以資本主義生產方式下對異化勞動的產生、形成和發(fā)展，向我們指明了歷史向世界歷史轉變的過程，最終奠定了馬克思‘世界歷史思想的理論基石?！眲娬J為，在《1857—1858年經濟學手稿》中，馬克思從更加寬廣的理論視野出發(fā)，對世界歷史時代個人的發(fā)展狀況進行考察，并且深入分析了歷史向世界歷史轉變的內在機制。白剛則在對《資本論》的世界歷史意義進行評述時，明確表達了自己對《資本論》所具有的“世界歷史”意義的理解，他指出：“《資本論》絕不僅僅是一部勞動價值論的著作，也不僅僅是一部預言經濟崩潰的著作，更不僅僅是一部價格決定理論的著作，……它第一次使現(xiàn)代無產階級意識到自身的地位和需要，意識到自身解放的條件。”

有研究者則立足于對傳統(tǒng)的文本研究進行反思，提出了一些值得重視、有價值的意見和觀點。聶錦芳指出：“就《德意志意識形態(tài)》文本來說，‘世界歷史無疑是其中很重要的一個思想，但是不能說它就是全書最關鍵的甚至是唯一的理論觀點?！?同時，他也還強調對《德意志意識形態(tài)》中“世界歷史”思想的評價要還原到文本整體思想結構中，同時要跳出《德意志意識形態(tài)》的文本，從馬克思此前和此后的著述中進行思想梳理。

總的來說，對馬克思主義世界歷史理論的文本研究，隨著視野的擴大和思維的更新，也表現(xiàn)出擴大和深化的新趨勢，越來越多的研究者已經跳出《德意志意識形態(tài)》單篇文本研究的傳統(tǒng)路徑依賴，轉向對馬克思主義經典作家的相關文獻進行系統(tǒng)的思想發(fā)掘。這就拓寬了馬克思主義世界歷史理論研究的視野，豐富了世界歷史理論的豐富內涵;而對于《德意志意識形態(tài)》文本研究來說，也具有推陳出新的重要意義。

六、總結

馬克思主義世界歷史理論，是馬克思主義理論體系中一個十分重要內容，它對于認識人類社會的發(fā)展歷程、發(fā)展規(guī)律、發(fā)展動力和發(fā)展目標，具有重大的理論意義和實踐意義;同時，它在馬克思主義哲學、歷史學和科學社會主義領域，也具有理論制高點的意義和價值。深入研究馬克思主義世界歷史理論，對于建構當代中國的馬克思主義話語體系，乃至建設當代中國的哲學社會科學話語體系，都是不可忽視、十分重要的工作。新世紀以來，學術界對馬克思主義世界歷史理論研究越來越重視，已經突破了傳統(tǒng)的哲學和歷史學領域，面越來越寬，跨學科的交叉立體研究越來越深入，參與者越來越多，已經形成了一支老、中、青相結合的高素質專業(yè)隊伍，這都是可喜的發(fā)展現(xiàn)象。當然也有一些值得重視的問題：

一是要堅持馬克思主義世界歷史理論的世界性與革命性根本特征，將世界歷史理論的包容性與徹底性有機結合起來，堅持“兩點論”，決不能顧此失彼。馬克思主義世界歷史理論立足于人類社會的終極關懷，著眼于人類社會命運的總體思考，它一方面是面向世界的，亦即是全人類的，這就是它的世界性視野和全人類情懷，它是開放的、包容的理論;另一方面，它是服從和服務于人類解放的歷史使命和崇高事業(yè)的，它具有實現(xiàn)無產階級解放的階級立場，具有“徹底砸亂一個舊世界，建立一個新世界”的革命精神和革命意志，實現(xiàn)共產主義，建立“自由人聯(lián)合體”社會，這是世界歷史理論的根本精神和旨歸。只重視和強調馬克思主義世界歷史理論的“世界性”是不夠的，還必須重視并堅持這一理論的徹底革命性。如果說“世界性”是馬克思主義世界歷史理論的本色，那么，“革命性”則是馬克思主義世界歷史理論的底色和亮色。

二是要堅持用發(fā)展的眼光和與時俱進的觀點來看待馬克思主義世界歷史理論，既不忘本，堅持馬克思主義世界歷史理論的精神本質和科學方法;又不僵化保守，把馬克思主義世界歷史理論放置到新世紀新時代發(fā)展中，不斷豐富其科學內涵。一方面，馬克思主義世界歷史理論在馬克思主義經典作家手上，也不是一蹴而就的，而是有一個論證、發(fā)展的思想過程。這說明，馬克思主義世界歷史理論本身是開放發(fā)展的思想過程，是與世界革命形勢變化、與人類社會實踐的深化密切聯(lián)系在一起的，我們沒有理由認為，馬克思主義世界歷史理論就是止于馬克思時代的理論，再不能前進、再不能發(fā)展了。另一方面，馬克思主義世界理論創(chuàng)立以來的一個半世紀，人類社會經歷了深刻的革命性變革，領域之廣、頻率之快、內涵之深，都是前所未有的。當代世界的開放、交融、依存格局態(tài)勢和深化發(fā)展，充分表明，人類社會正行進在“世界歷史”的康莊大道上，正在加快奔向共產主義的步伐。制服戰(zhàn)爭的魔獸，保持世界和平安寧、實現(xiàn)人類社會可持續(xù)發(fā)展和和諧發(fā)展、從根本上解決南北問題和東西方問題、實現(xiàn)人類社會的公平正義等等，最終還得依靠實現(xiàn)共產主義。以數(shù)字技術為支撐、以大數(shù)據(jù)、云平臺、互聯(lián)網(wǎng)、物聯(lián)網(wǎng)、區(qū)塊鏈新媒體為依據(jù)的信息革命撲面而來，人類正在進入信息社會。信息社會極大地縮短了人類賴以生存的世界空間，“世界歷史”的發(fā)展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豐富而深刻。信息社會無限多樣、無限豐富、無限深刻的社會內涵和社會特征，都會極大地豐富馬克思主義世界歷史理論的內涵。這是毋庸置疑的。這就像馬克思的階級革命論比基佐、米涅、梯葉里等資產階級理論家的思想更深刻、更徹底一樣，這就像恩格斯的家庭、私有制和國家的形成發(fā)展理論要比摩爾根的古代社會研究高明得多一樣。社會發(fā)展、實踐深化、時代進步，正是理論常青之源！

三是要守牢馬克思主義世界歷史理論的范疇、原則和底線，避免將馬克思主義世界歷史理論作庸俗化地“發(fā)展”，掉入“泛化”、“空心化”的理論泥沼。馬克思主義世界歷史理論就是馬克思主義世界歷史理論，它有自己固定的理論范疇、話語體系和思想邊界，不能以“全球史觀”的內容作為馬克思主義世界歷史理論的“發(fā)展”內涵，更不能將“全球史觀”與馬克思主義世界歷史理論等而視之。因為，馬克思主義世界歷史理論是馬克思主義理論體系的內容，其理論依據(jù)是唯物史觀的科學原理，其表現(xiàn)形態(tài)是哲學思維和理論概括的方式方法，其理論面向是全世界無產階級解放事業(yè)的光明前途，它具有一切哲學社會科學領域的理論與方法的適用性、覆蓋性;而全球史研究，只是歷史學的一個具體領域和方向，其理論與方法只具有特定性，不具有廣泛性。從學科層次、思維層次、理論與方法層面講，兩者無論如何都不能含混在一起。就像大自然的物種一樣，各有各的生物密碼、遺傳基因和現(xiàn)實形態(tài)，本是不同種，何必言一物。至于打著“發(fā)展馬克思主義世界歷史理論”旗號，試圖用“全球化歷史觀”閹割馬克思主義世界歷史理論的內涵，使馬克思主義世界歷史理論成為一個空殼，沒有任何理論的生命力和戰(zhàn)斗力，這就需要特別警惕了！

注釋：

①②③ 張艷國：《史學理論：唯物史觀的視域和尺度》，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15年版，第50、51、52頁。

④⑥ 姜涌：《馬克思的“世界歷史”觀》，《山東社會科學》2001年第6期。

⑤⑧ 何順果：《世界歷史：馬克思的概念及思想體系——兼談西方全球史的成就與局限》，《世界歷史》2011年第4期。

⑦ 黃欣潔：《世界歷史進程中的馬克思世界歷史理論》，《史學理論研究》2008年第3期。

⑨ 王繼強：《馬克思“世界歷史”理論的方法論及其意義》，《太原師范學院學報》（社會科學版）2006年第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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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見《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版，第273頁。

作者簡介：張艷國，江西師范大學省級協(xié)同創(chuàng)新中國社會轉型研究中心主任、博士生導師，江西南昌，330022;毛旭羽中，江西師范大學歷史文化學院，江西南昌，330022。

（責任編輯 ?劉曉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