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亞灣的情感和血脈
——吳君的長篇小說《萬福》
這是疫情仍在肆虐的五月。本來是花紅柳綠的時節(jié),一場突如其來的災難改變了世界,不斷攀升的感染人群和死亡數(shù)字,讓五月的太陽暗淡無光。但無論發(fā)生什么,生活還得繼續(xù),鮮花還要盛開。就在這樣的時節(jié),我們看到了吳君的長篇小說《萬?!?。萬福是一個地名,具體地說是一個村名。將它作為小說的書名,是如此的吉祥如意,那里隱含的本土祈愿和祝福的情感愿望一目了然。然而,這個祈愿和祝福與事實上一言難盡的艱辛南轅北轍。萬福是通往香港屯門的起點,從萬福到屯門只有一步之遙,跨過深圳河就是香港屯門。但是,從屯門再回到萬福,僅這一步之遙卻遠勝萬水千山。小說的空間是萬?!烷T兩地,時間跨度四十年。所有的人物就在這樣的時空中演繹了他們的人生經歷和命運。應該說,為了寫這部小說,吳君顯然做了充分的積累和準備。這從她已經發(fā)表過的小說,比如《皇后大道》《生于東門》等作品中可以得到證實。這兩篇小說都與香港有千絲萬縷的關系,也與深圳的命運構成了某種隱喻關系。需要指出的是,吳君到深圳生活工作之后,她的目光一刻也沒有離開過深圳,她深情地關注著這座城市的變化,真切地體會著深圳人四十年的心理和精神面貌的變化。作為一個作家,僅此一點就足以讓人欽佩不已。
吳君成名于《親愛的深圳》。那時的吳君關注的是外來打工者的生活和命運。通過李水庫夫婦經歷的困苦和堅韌,她在深圳發(fā)現(xiàn)了中國的現(xiàn)代性。于李水庫夫婦鋌而走險到深圳而言,他們踏上的是一條不歸路——鄉(xiāng)村中國的農耕文明,遲早要被現(xiàn)代生活所替代,全新的生活盡管正在遭遇前所未有的困難,但它的前景是如此的不可阻擋。四十年后的李水庫夫婦,顯然已經看到并正在享受著深圳的生活;后來,吳君開始關注深圳本土普通人的生活。應該說這是一個巨大的挑戰(zhàn)。對深圳來說,只有寫出深圳原著居民情感和精神變化,才能夠更深刻、更本質地反映出深圳的變化。要捕捉到這一情感和精神的變化,實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后來,我們在《皇后大道》和《生于東門》等作品中,看到了吳君的這一努力?!痘屎蟠蟮馈穼懥怂⒛赣H對阿慧嫁到香港的羨慕,然后寫水英親眼見到的阿慧的生活,從一個方面顛覆了對資本主義想象的一廂情愿;《生于東門》寫作為父親的陳雄非常有優(yōu)越感,因為偉人根本就沒有把關外劃在深圳的版圖里,身在關里東門的他,發(fā)誓也要把兒子生在東門。但是,陳雄的命運實在是太差了,即便在東門,他也只是一個拉客仔。孩子,甚至阿媽都看不起他,被看不起的陳雄,還有誰會看得起他的孩子。所以兒子陳小根在學校受盡了欺辱,回到家里再受父親陳雄的奚落。但是,當兒子陳小根要過繼給香港商人、就要留在香港的時候,一切都發(fā)生了變化。陳雄的所有遭遇都與他的身份相關。如果要改變這一切,必須改變身份。自己的身份已無從改變,那么只有改變兒子陳小根的身份。改變的唯一途徑,就是過繼給兒子早夭的香港商人。通過《皇后大道》和《生于東門》我們發(fā)現(xiàn),在那個時代,深圳和香港是一個等級關系。香港是深圳仰望的天堂,也是改變身份和命運的一種方式和途徑。阿慧要嫁到香港,陳小根要過繼給香港商人。至于阿慧切實的婚后生活怎樣、陳小根過繼后的命運怎樣,無人知曉。大家寧愿相信香港會改變給他們的一切,他們此去便是天堂。這是當年的深圳對香港的想象。
在深圳建市四十年前后,吳君出版了長篇小說《萬?!?。這是一部地道寫深圳本土生活的小說,是深圳本土原著居民的生活變遷史和精神變遷史,是潘、陳兩家四十年的家族秘史,是用文學的方式演繹的深圳從前現(xiàn)代向現(xiàn)代堅定邁進的社會發(fā)展史;另一方面,小說用血濃于水的方式,講述了深港兩地血肉相連不能割舍的骨肉親情。這是一部有極大難度和挑戰(zhàn)性的小說,現(xiàn)在可以說吳君用她的方式成功地完成了小說。小說講述的是深圳萬福村潘、陳兩家三代人四十年的故事,是關于出走與回歸的故事,在人物命運跌宕起伏、大開大闔中反映出了不同歷史時段深圳和香港的關系及其變化。故事緣起階段,小說延續(xù)了深圳/香港的等級劃分,隔河相望的香港仍然是對岸的神往之地。母親潘壽娥對阿惠說過最多的話是:“你只有嫁到香港,我們家才能抬起頭,才會不受欺負。”她認為只有讓女兒嫁過去,她才長報了被親人和戀人拋棄的仇。不止年輕的女性嫁到香港才有面子,原著居民都有前往香港以求一逞的深切愿望。于是,“到香港去”幾乎成了萬福人沒有喊出的口號或具有支配性的生活的“意識形態(tài)”。于是,潘家三代人毅然離深去了香港。事實上,天下任何一個地方都不是為某個人準備的。潘壽良、潘壽成、阿珠等,初到香港為了生存找工作慘不忍睹的狀況,應該是他們當初也難以想象的。但是,風氣一旦形成就無可阻擋?!斑@一年,村里走掉了200多人,上半年70多人,下半年130多人”。盡管如此,故土難離仍然是萬福人不變的觀念和傳統(tǒng)。去留兩難是當時的處境和心境;葉落歸根則是不變的文化信念。潘壽良后來和陳年說:“當年,我們這些討生活的人都有一個共同的名字,叫阿燦。我們是阿燦啊?,F(xiàn)在看著國家強大了,深圳也富起來了,沒人再這樣稱呼了。”潘壽良的這番話,從一個方面表達了萬福人去留的根本原因,物質生活是一個重要方面,但人的尊嚴更重要。或者說,優(yōu)裕的物質生活是人的尊嚴的一部分。萬福人走,是因為貧困以及貧困帶來的尊嚴盡失;萬福人回歸,是因為貧困一去不返,生存的尊嚴失而復得。因此,《萬?!肥且徊颗c深圳四十年歷史變遷息息相關的小說,也是一曲深圳改革開放四十年的頌歌。
深港兩地的去留也許在一念間。但是,身體的空間挪移牽動的各種隱秘或不隱秘的關系,如波浪般逐漸展開。潘、陳兩家的愛恨情仇以及姐妹間反目成仇的過程,在一河之隔的兩地漸次上演。潘壽良、阿珠、陳炳根三人是高中同學,阿珠和陳炳根是戀人,在去香港的船上,為了掩護全船人員,村干部陳炳根下了船也受了重傷并有了殘疾,被抓去勞改,回來后因為得知阿珠已經在香港結婚生子,一氣之下與阿珍結了婚并生下陳水英。去了香港的潘壽良為了阿珠肚子里的孩子不受歧視,也為了阿珠不受工頭的欺負而假結婚。潘壽良一直深愛著阿珠卻不敢表達,當阿珠懷了陳炳根的孩子時,準備生產之際,為了孩子不受歧視,他只能假扮父親。得知陳炳根已經重新開始生活,無奈的潘壽良和阿珠只好在一起生活,并生下女兒阿如。華哥是阿惠母親潘壽娥的戀人,也是小姨潘壽儀暗戀的對象。似乎天遂人愿,潘壽儀終于可以與華哥在一起,可是卻需要還債,被母親逼迫,她不僅要幫著哥哥帶孩子,還不能結婚,只能與華哥保持這種不清不楚的關系。因為等不到潘壽儀,又要延續(xù)子嗣,華哥只好另娶了香港女人。還在萬福的潘壽娥對華哥和妹妹恨之入骨,一氣之下與外面的人相好并生下阿惠。阿惠作為小說的串線人,她當初被母親用弟弟相親,哥哥娶親的方法送過羅湖橋嫁到了香港,成了一個病人的老婆,為了保護母親的虛榮心,也為了心中的馬智賢,阿惠選擇留在了香港,并用雙手撐起了全家人的生活;改革開放后,家中老大潘壽良多次夢想帶著弟弟妹妹回到萬福均沒有成功。潘壽成后來與一個來港做工的女人相好,女人跑掉后,留下兩個孩子,由二妹潘壽儀幫忙撫養(yǎng)成人;潘田的特殊身世倍受歧視,導致性格叛逆,直到四十歲也不想結婚。他痛恨經常來到家里照顧他們的陳炳根,作為陳炳根的親兒子這個秘密,被潘壽良一直守到最后,為后面潘壽良和陳炳根的和解埋下了重要伏筆。而搶走了姐姐未婚夫的潘壽儀被潘壽娥當眾羞辱而無力解釋,后來與一個外地來寫生的男子遠走他鄉(xiāng)。
應該說,這些小人物寫得真實而生動、絲絲入扣,順應著小人物的情理、命運。尤其刻畫了潘壽良這個老大的形象。作為家中老大的潘壽良,他的口頭語是,可以可以,仿佛他能扛下生活中所有的難。他被母親、兄弟姐妹、戀人、孩子、朋友幾乎所有的人怨恨,可是他都選擇默默地忍下,吞下,不作解釋,這是一個中國家庭里典型的老大形象;因此,《萬?!返谋尘笆巧罡蹆傻氐臍w去來,從出走到還鄉(xiāng),看似家國的宏大敘事,但撐起小說基本框架的,還是這些人物的血肉之軀和情感關系。作為一個隱喻,是深圳乃至國家和人心四十年變化的隱喻。小說最后是大團圓的結局,潘陳的“和解”,是“萬事興”“和為貴”的具體演繹,是人心向善的理想表達,當然,也是小說最后向所有人道的一聲“萬福”。
如果說小說有什么不足的話,我覺得小說語言略嫌平淡,特別是人物之間語言的差異性、辨識度不高,這是一個大問題。我覺得吳君短篇小說語言很有感覺,長篇要差一些;其次是,對過于切近的生活,提煉得不夠。人物和故事都太實了,這是當下小說普遍存在的問題。如果能夠再空靈些或有飛翔感,小說的面貌可能會大不相同。
揮筆狷狂如狂草
——王蒙的《笑的風》
王蒙是這個時代的文學傳奇。他耄耋之年后,筆力尤健雄風不減。前不久我曾讀過他的中篇小說《生死戀》,突出的感受是,耄耋之年的王蒙,“青春萬歲”的情懷依舊,語詞狂歡的幽默依舊。不同的是,那年輕的面孔日漸深沉,昔日的春風桃李花開日,仍然是老樹著花無丑枝。自新文化始,戀愛自由婚姻自由天賦人權,但是,自由是否就帶來幸福?王蒙在《生死戀》中以頓開茅的觀察、蘇爾葆的經歷表達了這一“天問”式的難解之謎?;閼偈莻€人化的私密問題,但它與社會歷史、與人類文明有千絲萬縷的關系。如是,小說便超越了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的無奈慨嘆。大雜院里的人間煙火愛恨情仇,在既洗練又哲理又縱橫自如的表達中,顯示了一個老作家的青春猶在寶刀未老?!缎Φ娘L》,是發(fā)表在《人民文學》的一個中篇,后被多家雜志轉載。王蒙說他“寫完了卻沒放下,出現(xiàn)了一個在我寫作史上前所未有的情況,發(fā)表后的小說又把我自己‘抓住’了”。于是,他“又花了兩個月增寫了近五萬字,一次次擺弄捋理了全文,最終成為現(xiàn)在的‘升級版’”?;蛘哒f,《笑的風》有中篇和長篇兩個版本。
《笑的風》是一部具有自敘傳性質的小說,但小說畢竟不是自傳。小說從20世紀50年代末到2019年,通過傅大成人生閱歷,寫了鄉(xiāng)村、城鎮(zhèn)、北京、上海以及世界上那么多的地方;他寫了愛情、婚姻,寫了文藝,更寫了時代。因此,這是一部內涵豐富且有新意的小說。傅大成的愛情和婚姻,按他那個時代的人來說,夠得上“一波三折”。十七歲的高中生傅大成在夜晚回宿舍的路上, “聽到了一縷春風送來的女孩子笑聲”“這個夜間的笑聲清脆活潑,天真爛漫,如流星如浪花如夜鳥啼鳴,隨風漸起,擦響耳膜,掠過臉孔,彈撥撫摸身軀,跳動了思緒。風因笑而迷人,笑因風而起伏。然后隨風而逝,漸行漸遠,戀戀不舍”。傅大成在男女情感方面隱隱約約地開了竅。然后經歷了兩次婚姻:一次是和漁村美女白甜美。白甜美長得俊,但家庭成分高,成為大齡女青年,傅大成小白甜美五歲,在家長包辦下成婚。但白甜美只有小學文化,身體和廚藝優(yōu)勢因時間而漸次跌落,文藝青年傅大成因難以滿足精神需求而厭倦并最后分手;第二次婚姻是與京城副教授、作家杜小娟相親相愛。杜小娟風情萬種,才情逼人。傅大成對其一見鐘情,遂由偷嘗禁果公開同居然后重組家庭。傅大成和杜小娟在婚姻上曾神情飛揚志得意滿。然而好景不長,杜小娟私生子立德的出現(xiàn),愛情也隨之名存實亡;傅大成是文藝青年,1958年他的詩歌《笑的風》引起了麻煩。他因此“沒能入黨,也沒有擔任團委副書記”,1966年,“政治運動開始,才到Z城供職的傅大成,由于寫過資產階級、小資產階級文藝作品,被斥為放毒若干若干”;1978年,傅大成的好日子來了。他因文學成為時代的寵兒,也就有了日后的北京、上海乃至歐洲之旅,也因此有了與才女杜小娟之間的風流韻事。傅大成的愛情、婚姻和文藝道路,都有鮮明的時代性。從這個意義上說,《笑的風》既是小說,也是“大說”。特別是王蒙的小說,從《組織部新來的年輕人》一直到《笑的風》,都密切聯(lián)系著時代的風云變幻,個人的命運是時代風云際會的一部分。
實事求是地說,《笑的風》的故事、情節(jié)和人物也未必有多么特別。我覺得小說出彩或讓人震撼的,還是王蒙的寫法。個人經歷未必有個人選擇的自由,規(guī)約個人人生道路的因素實在太多。但如何書寫個人的經歷或心路歷程,作家應該有相對自由的選擇和權力。因此,《笑的風》寫的是時代之風,是作家心靈的自由之風。無論作家還是普通人,到了隨心所欲的境界,隨處刮來的就都是“笑的風”。小說寫了生活的辯證法,一切的發(fā)展都有代價,一切的獲得,也都有另一面的失落,一切的留戀當中也都有困惑和心得。因此,小說更重要的可能是沒有書寫的那部分。寫出來的無論是得還是失,隱含的也恰恰是失還有得。得中有失,失中有得,代價中有獲得,留戀中有失落。
他說“有幸活了八十五年多了,經歷了那么多大事小事,輝煌渺微,青云直上,向隅而泣,喜怒哀樂,生離死別,愛怨情仇,否極泰來,樂極生悲,逢兇化吉,遇難呈祥,冷鍋里冒熱氣,躺著豈止中槍。一帆風順帶來的是更大苦惱,走投無路說不定造就了一往情深,如魚得水。相濡以沫還是相忘于江湖?忘大發(fā)了會不會抑郁癥?發(fā)達大發(fā)了也會有后患,磨磨唧唧起來您反而踏實?歷史帶來的故事可能是云山霧罩,也可能是一步一個腳印,越舒服您越危險,越勝利您越困難,新進展必有新挑戰(zhàn),新名詞必有新做作。寫起故事來只覺俯拾皆是,再問問有沒有更多更大更妙的可能,既有如實,豈無如意?有沒有更精彩的如果,有沒有更動人的夢境,有沒有更稀奇的平淡與更風光的大搖大擺,更深沉的回憶與更淋漓盡致的濫情,山那邊老農的話,迸出火星子了沒有?更疼痛的按摩與更甜蜜的傷口,更不能拒絕的召喚……”《笑的風》可以說是“八面來風”,是“千磨萬擊還堅勁,任爾東西南北風”。小說中流淌的豁達、從容和不為所動的風范,應該是最感人的。比如到了新世紀,“杜小娟的小長篇《孵蛋記》發(fā)表了,大成很激動,文壇反應平平,經過十余年的探索突破,見新不新,見怪不怪,各領風騷三五天罷了?!闭f的是對小說或名利的態(tài)度,也可以引申為對人生榮辱沉浮的態(tài)度。在鳳凰網視頻上,王蒙說小說也可以叫作《假如生活欺騙了你》。這是大家都耳熟能詳?shù)钠障=鸬脑??!凹偃缟钇垓_了你”,首先是假設,即便真是如此,那么,接著詩人告訴我們的是:
不要悲傷,不要心急!
憂郁的日子里須要鎮(zhèn)靜:
相信吧,快樂的日子將會來臨!
詩人要說的還是積極樂觀的生活態(tài)度,而不是怨天尤人的仇怨或抱怨。那么,王蒙說也可以用“假如生活欺騙了你”做小說題目的用意,我們也就大體理解了他的意思。如果是這樣的話,王蒙把該說的話大體都說了。事實上,任何作家的故事、人物甚至講述方式,都密切聯(lián)系作家的價值觀和世界觀,也就是對待生活和人生的態(tài)度。王蒙這個當年的“少年布爾什維克”,到老年的“人民藝術家”或坊間戲稱的“高齡少年”,時光荏苒歲月無情,但他的價值觀和世界觀沒有變。
“興來灑素壁,揮筆如流星”,這是唐代詩人李頎贊賞書法家和好友張旭的經典詩句。說張旭一時的詩興大發(fā),在白墻上寫詩,揮筆自如,疾如流星。因此唐代三絕有“李白詩歌”“裴旻劍舞”“張旭草書”一說。借用李碩贊賞張旭的詩形容王蒙《笑的風》的寫作風格,恰如其分。《笑的風》一如張旭的狂草,天馬行空信筆由韁,忽而如狂風大作,忽而如涓涓細流,黑云壓城是怒不可遏,陽光明媚是風花雪月,筆走龍蛇是無法之法,從天而降亦有跡可循。就是這洋洋灑灑的話語之流,形成了王蒙多年未變的屬于自己的小說風格。布封說“風格即人”。風格是作者全部智力機能的融合與活動產生出的審美感染力,是作者精神面貌的一種體現(xiàn)。說《笑的風》如張旭狂草,但作家王蒙并非狂放不羈。他語言的狂放,亦有節(jié)制?;蛘哒f,是在收縮自如間,所到之處是恰到好處,而不是無所顧忌一瀉千里。這就是“興來灑素壁,揮筆如流星”。
作者單位:沈陽師范大學文學院
責任編輯:王威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