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 北宋時期,受到理學思潮的影響,蘇轍《詩集傳》蘊含了豐富的“心性”思想。蘇轍在《詩集傳》中提出了“人性”即“仁性”的觀點,即人雖然會在外物的干擾下表現(xiàn)出趨利避害的行為,但人之“本性”卻是善的。而人要保全盡善之人性,則必須經(jīng)過長期的道德修養(yǎng)實踐,且這個過程必須以誠心貫穿于始終。蘇轍《詩集傳》在對“思無邪”的闡釋中也融入了他的“心性”思想。蘇轍指出,孔子論《詩》所云的“思無邪”應指人之思考的狀態(tài),即人在思考之時,其心思不為外物所縛,保持一種純正的本初狀態(tài)。換句話說,蘇轍認為,這種能夠保持本心的思考狀態(tài)就是“思無邪”。
關(guān)鍵詞: 蘇轍;詩集傳;心性;思無邪
中圖分類號: I206.2??? 文獻標志碼: A? ???文章編號:1672.0539(2020)02.0064.05
北宋初年,“心性”之學逐漸興起,經(jīng)學開始出現(xiàn)義理化趨向。這一思潮也影響到了宋代《詩經(jīng)》學的發(fā)展。蘇轍的《詩集傳》蘊含了豐富的“心性”思想,顯示了宋代《詩經(jīng)》學的義理化特征。
一、 《詩集傳》解詩所蘊含的心性思想
蘇轍《詩集傳》在對《檜風·鸤鳩》《衛(wèi)風·淇奧》《小雅·小宛》《大雅·旱麓》等篇的疏釋中系統(tǒng)地闡發(fā)了他的“心性”思想。首先,蘇轍認為“人性”即“仁性”,具有德善具足的特點,是人達到君子理想人格所應具備的條件。蘇轍《詩集傳》注《淇奧》曰:“君子平居所以自修者亦至矣,如切如磋,如琢如磨,日夜去惡遷善,以求全其性。”[1]309此句是說,君子應不斷修行,去惡遷善,以求保全自己的本性??梢姡谔K轍看來,人的本性應是盡善無惡的。又《詩集傳》注《小雅·小宛》云:“君子之不為不義,出于其性,猶竊脂之不食粟,雖欲食而不可得也。特以其居于亂世,而填盡寡弱無以行賂,則其陷于岸獄也固宜。曷不握粟而往試之?彼桑扈何自能食谷哉?”[1]436蘇轍在此闡述了相同的觀點。他指出,君子之所以不為不義之事并非是由外因所至,而是由君子至善之“本性”所決定的。無獨有偶,蘇轍《詩集傳》的這種“人性盡善”觀點也可在他的《論語拾遺》中得到印證?!墩撜Z拾遺》曰:“性之必仁,如水之必清,火之必明。然方土之未去也,水必有泥;方薪之未盡也,火必有煙。土去則水無不清,薪盡則火無不明矣。人而至于不仁,則物有以害之也。‘君子無終食之間違仁,造次必于是,顛沛必于是。非不違仁也,外物之害既盡,性一而不雜,未嘗不仁也?!盵2]1538蘇轍在此指出,“人性”即“仁性”,即便人有時會表現(xiàn)出不仁的方面,但這并不表明“人性”就是惡的,而是由于人在外物的影響下蒙蔽了他的“人性”,倘若去除這些外在的影響,人仍舊會恢復美好的人性。那么,人在外物的驅(qū)動下所表現(xiàn)出來的趨利避害的行為,又是不是“人性”的另一種表現(xiàn)形式呢?蘇轍在闡釋孟子之語“天下之言性者,則故而已矣”時對此進行了回答。他指出:“所謂天下之言性者,不知性者也。不知性而言性,是以言其故而已。故非性也。無所待之謂性,有所因之謂故。物起于外,而性作以應之,此豈所謂性哉?性之所有事也。性之所有事之謂故。方其無事也,無可而無不可。及其有事,未有不就利而避害者也。知就利而避害,則性滅而故盛矣?!盵2]1206蘇轍指出,人的“本性”是靜一恒定的。在日常生活中,人會在外物的干擾下而表現(xiàn)出趨利避害的行為,但這些行為并不是人的“本性”,而是所謂的“故”。蘇轍將“性”與“故”作了嚴格的區(qū)分,實際上也確立了他的“性善”本體論思想。
確立了“性善”的前提,蘇轍又指出人的言行要達到君子的人格標準,做到不違“仁義”、均一恒定,就必須依靠長期的修養(yǎng)以保全盡善之人性。這一思想見于《詩集傳》注《衛(wèi)風·淇奧》中,其文曰:“君子平居所以自修者亦至矣,如切如磋,如琢如磨,日夜去惡遷善,以求全其性,然亦不可得而見也,徒見其見于外者瑟然僴然、赫然喧然,人之見之者皆不忍忘也,是以知其積諸內(nèi)者厚也?!?[1]308蘇轍指出,君子通過長期的修養(yǎng),使日常言行不斷地得到完善,旁人雖僅看到他的行為表現(xiàn),但卻會為他的行為所感染、不忍忘懷。原因何在呢?蘇轍指出,這是因為旁人感受到這些言行并非出自于偶然,而是人在經(jīng)過長期的內(nèi)在修行之后,使得“人性”達到了德善具足的境界,從而外化為日常的行為,故常人雖只看到他的所作所為,卻會為他的內(nèi)在德性修養(yǎng)所感動。《詩集傳》在對《檜風·鸤鳩》的注解中表述了相似的觀點:“君子之于人,其均一亦如是也。儀,其見于外者,有外為一而心不然者矣。君子之一也,非獨外為之,其中亦信然也,故曰:‘其儀一兮,心如結(jié)兮。……君子之行,無不充足者,故周旋反復視之,而無不如一,譬如絲帶而充之琪以耳。夫無一不然者,一之至也。德未充而求其能一,不可得也;既已充矣,而求其有一不然,亦不可得也?!盵1]376可見,在蘇轍看來,“德性”是決定人之行為處事的根本前提。
既然“人性”對人的行為規(guī)范起著決定性的作用,那么人就應當保全自己的本性,不要使“本性”在外物的影響下迷失;如果人的“本性”失落了,人也要試圖恢復它的本來面目,因此蘇轍講究君子要“求全其性”。那么通過怎樣的方式來保全或者是恢復自己的“本性”呢?蘇轍在《詩集傳》中提出了漸修的主張?!对娂瘋鳌纷ⅰ缎l(wèi)風·淇奧》曰:“君子平居所以自修者亦至矣,如切如磋,如琢如磨,日夜去惡遷善,以求全其性,然亦不可得而見也,徒見其見于外者瑟然僴然、赫然喧然,人之見之者皆不忍忘也,是以知其積諸內(nèi)者厚也。子貢問于孔子曰:‘貧而無諂,富而無驕,何如?子曰:‘可也。未若貧而樂,富而好禮者也。子貢曰:‘《詩》云: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其斯之謂歟?子曰:‘賜也,始可與言詩已矣。告諸往而知來者??鬃痈嬷载毝鴺?、富而好禮,而子貢知其自切磋琢磨得之,此所謂告諸往而知來者。如衛(wèi)武公所謂富而好禮者歟?”[1]308蘇轍在此指出,要“養(yǎng)性”,就必須通過長期的內(nèi)省與反思的過程,不斷去除惡的思想與言行,代之以善的德性。只有這樣,人之“本性”才能得以恢復。人如果具備了這樣深厚的內(nèi)在修養(yǎng),就會自然而然地將其外化于日常的行為舉止之中,并深深地感染他人??鬃淤潛P子貢“可與言詩”的原因,正是在于孔子感到子貢明白了要提升人的思想與精神境界,就必須通過“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的修養(yǎng)工夫的道理。蘇轍在《論語拾遺》中再一次論證了他的觀點,其文曰:“若顏子者,性亦治矣。然而土未盡去,薪未盡化,力有所未逮也。是以能‘三月不違仁矣,而未能遂以終身也。其余則土盛而薪強,水火不能勝,是以日月至焉而已矣。故顏子之心,仁人之心也,不幸而死,學未及究,其功不見于世,孔子以其心許之矣?!诡佔佣鵁o死,切而磋之,琢而磨之,將造次顛沛于是,何三月不違而止哉?”[2]1538蘇轍認為,顏子的德性較為純一,但不幸早亡,因此沒有歷經(jīng)長時間的“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的修養(yǎng)工夫,這也使得他的德性未能達到圓滿的境界。
那么是否通過長期的內(nèi)省工夫就可以使自己的“性”恢復到至善的境界呢?蘇轍認為還必須以“誠”貫穿于始終?!对娂瘋鳌纷ⅰ朵繆W》云:“《記》曰:‘富潤屋,德潤身,心廣體胖,故君子必誠其意?!对姟吩疲骸氨虽繆W,綠竹猗猗?!盵1]309蘇轍指出,要使“人性”得到修養(yǎng),生命因此而受到潤澤,就必須去除偏邪之心,懷抱著誠心去修養(yǎng)。蘇轍認為,誠心是洞悉道的根本。他在《詩集傳》注《大雅·旱麓》中論述了這一觀點,其文曰:“道在我而物無不咸得其性,鳶以之飛于上,魚以之躍于下,而況于人乎!或曰:天之髙也,以為不可及矣,然鳶則至焉;淵之深也,以為不可入矣,然魚則躍焉。夫鳶、魚之能至此也,必有道矣,豈可以我之不能不信哉?君子推其誠心以御萬物,雖幽明上下無不能格。小人不能知而或疑之何以異,不信鳶、魚之能飛躍哉!《記》曰:君子之道費而隱,夫婦之愚可以與知焉。及其至也,雖圣人亦有所不知焉。夫婦之不肖可以能行焉。及其至也,雖圣人亦有不能焉。天地之大也,人猶有所憾。故君子語大,天下莫能載焉;語小,天下莫能破焉。詩云:鳶飛戾天,魚躍于淵,言其上下察也?!盵1]490蘇轍認為,世間萬事萬物的運行之中必定有一個“道”存在,倘若我們洞察到了“道”的奧秘,就能明白萬事萬物都離不開它的本性,且在本性的支配下運行的道理。那么如何能洞察“道”的奧秘呢?蘇轍指出,必須秉著誠心來求索,只要有誠心,即使是玄奧難測的道理也可以被洞悉。
“誠”是儒家思想中一個重要的概念,歷代儒者對它均有闡發(fā),但各自的理解卻不盡相同,蘇轍的“誠”又具有怎樣的內(nèi)涵呢?他在《孟子解》中對這一概念作了明確的闡述,其文曰:“孟子學于子思,子思言‘圣人之道出于天下之所能行,而孟子言‘天下之人皆可以行圣人之道;子思言‘至誠無敵于天下,而孟子言‘不動心與‘浩然之氣。凡孟子之說皆所以貫通于子思而已。故‘不動心與‘浩然之氣,‘誠之異名也。‘誠之為言,心之所謂誠然也。心以為誠然,則其行之也安。是故心不動而其氣浩然無屈于天下,此子思、孟子之所以為師弟子也。子思舉其端而言之,故曰‘誠;孟子從其終而言之,故謂之‘浩然之氣。一章而三說具焉:其一論養(yǎng)心以致浩然之氣,其次論心之所以不動,其三論君子之所以達于義。達于義所以不動心也,不動心所以致浩然之氣也,三者相須而不可廢?!盵2]1200蘇轍認為,孟子與子思在思想上有著一脈相承的關(guān)系,孟子所謂的“不動心”與“浩然之氣”即是子思所說的“誠”。只有心誠,才能做到行為的正直,只有心不為外物所動,浩然之氣才不會有所折損。因此子思所謂的“誠”是孟子所謂“不動心”“浩然之氣”的根本前提,而“不動心”“浩然之氣”則是“誠”的必然結(jié)果。蘇轍由此得出結(jié)論,人要使“浩然之氣”充盈身心就要通過養(yǎng)心的工夫。而“浩然之氣”又是達于“義”的根本途徑,因此養(yǎng)心也是達于“義”的根本。反之,人若達于“義”之后又可以做到心不動,進而可以充盈浩然之氣。因此,養(yǎng)心、充實浩然之氣、達于義三者之間是相輔相成的關(guān)系。由此可以看出,蘇轍的“誠”所具內(nèi)涵是十分寬泛的,它應包含了“不動心”“充盈的浩然之氣”,甚至也具有了“義”的內(nèi)涵。
綜上,蘇轍在《詩集傳》中闡發(fā)了他“人性善”的觀點;而在修養(yǎng)途徑上,蘇轍則主張懷抱誠心進行長期的道德修養(yǎng)實踐,以此保全人的盡善之本性。
二、 《詩集傳》對“思無邪”的“心性”學闡釋
“思無邪”一語出于《詩經(jīng)·魯頌·駉》:“駉駉牡馬,在坰之野。薄言駉者,有骃有騢,有驔有魚,以車袪袪。思無邪,思馬斯徂。”[3]563孔子將它引來作為了對《詩》三百的總體評價,即《論語·為政》所載:“《詩》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無邪?!盵4]39孔子的“思無邪”學說對后世《詩經(jīng)》學的發(fā)展產(chǎn)生影響的深遠,但對于孔子此語的具體含義卻歷來眾說紛紜。
《詩序》解《詩經(jīng)·魯頌·駉》云:“頌僖公也。僖公能遵伯禽之法,儉以足用,寬以愛民,務農(nóng)重谷,牧于坰野。魯人尊之,于是季孫行父請命于周,而史克作是頌?!盵3]1627鄭玄結(jié)合《詩序》之義,注“思無邪”云:“思遵伯禽之法,專心無復邪意也?!盵3]1628可見,鄭玄此處是將“思”字解為實詞,把“邪”字與“專心”對立起來,因此所謂“無邪”便指專一、無二心的意思,故鄭玄認為“思無邪”是指對伯禽勤政愛民政治的虔誠追隨態(tài)度,其與《詩序》闡揚教化之義完全一致。
劉勰《文心雕龍·明詩》則作了這樣的解釋:“詩者,持也,持人之情性;三百之蔽,義歸“無邪”,持之為訓,有符焉爾?!盵5]55劉勰認為孔子此語之義應側(cè)重詩教功用,“思無邪”即是指“義歸無邪”。其中的“無邪”應有“正”的意思,可見劉勰基本將“思無邪”解為“義歸正”的意思。
宋真宗咸平年間,邢邴為《論語》作疏,對“思無邪”作了新的注釋:“詩之為體,論功頌德,止僻防邪,大抵皆歸于正,故此一句可以當之也?!盵6]65邢邴明確了“思無邪”一語所指稱的對象與范圍,認為孔子是根據(jù)詩歌的社會效用立論??梢娦鲜辖邮芰藵h儒以美刺言《詩》的觀念,認為“思無邪”是指人的思想道德觀念應符合儒家倫理與政教規(guī)范。邢邴的闡釋對后世影響極大。
蘇轍在《詩集傳》中則從“心性”之學的角度對“思無邪”作了創(chuàng)造性解釋?!对娂瘋鳌纷⒃唬骸啊鬃釉唬骸对姟啡伲谎砸员沃?,曰:思無邪。何謂也?人生而有心,心緣物則思,故事成于思,而心喪于思,無思其正也,有思其邪也?!盵1]564蘇轍指出,人的思考來自于心對外物的反應,但人的本心卻常常因外物的影響而迷失。蘇轍進而指出人心迷失的原因:倘若人在對外物進行思考的時候,使自己的思考為外物所束縛,那么他的思考就會失去正確的方向,他的心也會喪失本來的面目。蘇轍在此已將“思”有“邪”的說法提出,根據(jù)前后句意推斷,蘇轍所謂的“正”是指人處在“無思”的狀態(tài),保持著自己的“本心”。因為人的本心是德善具足的,所以人在無思的狀態(tài)下,他的心思也是純正的。與之相對,“邪”是指人在對外物進行思考的時候,心思為外物所束縛,因此而喪失了原有的純正。由此可以推斷蘇轍所認為的“思無邪”應是指人在對外物進行思考的時候,其心思不為外物所束縛,仍然處于一種純正的本初狀態(tài)。
既然人不可避免地要對外物進行思考,又如何能做到“思無邪”呢?蘇轍云:“有心未有無思者也,思而不留于物,則思而不失其正?!盵1]564蘇轍認為,只有在思考的時候,不為外物所束縛,人的心思才不會在外物的影響下喪失本來的面目。那么人又如何能做到思考外物而又不被外物所束縛呢?蘇轍作出了這樣的回答:“正存而邪不起,故《易》曰:‘閑邪存其誠。此思無邪之謂也。然昔之為此詩者,則未必知此也??鬃幼x《詩》至此而有會于其心,是以取之,蓋斷章云爾?!盵1]564蘇轍指出,只要人保持純正的本心,邪心就不會萌生。如何保持本心呢?蘇轍指出,人必須使自己的心做到“誠”。他認為《周易》中的“閑邪存其誠”正可視作對“思無邪”的注釋,所謂“閑邪存其誠”應指人的心思出現(xiàn)偏差與否在于他是否使自己的心做到“誠”。與此同理,人要在對外物的思考中保持自己的本心,就要使自己的心保持“誠”的狀態(tài)。無獨有偶,蘇轍的這一思想在《論語拾遺》中作了更為詳盡的闡釋。蘇轍認為,《周易》所謂的“無思無為,寂然不動,感而遂通天下之故”與《詩》所謂之“思無邪”之義并無二致。蘇轍指出:“……惟無思,然后思無邪,有思則邪矣?;鸨赜泄猓谋赜兴?。圣人無思,非無思也。外無物,內(nèi)無我。無我既盡,心全而不亂。物至而知可否,可者作,不可者止。因其自然,而吾未嘗思,未嘗為,此所謂無思無為而思之正也。若夫以物役思,皆其邪矣。如使寂然不動,與木石為偶,而以為無思無為,則亦何以通天下之故也哉?故曰:‘思無邪,思馬斯徂。茍思馬而馬應,則凡思之所及,無不應也。此所以為感而遂通天下之故也?!盵1]1536蘇轍認為,人只有在不對外物進行思考的狀態(tài)之下,才可能保存自己的本心,使自己的思考不會偏離本心所愿。這就是“思無邪”,而人一旦進行思考,他的本心與思考均會受到外物的干擾而失去本來的面目。這便是“思有邪”。圣人之所以能做到思而無邪,并不是圣人不對外物進行思考,而是圣人在思考外物的時候,能夠擺脫外物的束縛和一己之偏見,做到“外無物,內(nèi)無我”。如能這樣,人就可以做到按照事物本身的規(guī)律去思考。從這個意義上講,人雖然因外物而思考,但實際又不為外物所縛。這就是“因其自然,而吾未嘗思,未嘗為,此所謂無思無為而思之正也”。反之,如果人在思考的時候使自己的心思為外物所束縛,那么人心也不會處于本有的純正狀態(tài),這就是所謂的“邪”。因此人要做到“思無邪”,就必須使自己的心不被外物束縛,從而使自己的心保持“寂然不動”的狀態(tài),唯其如此,方能做到“感而遂通天下之故”,洞悉萬事萬物存在的奧秘。
蘇轍對“思無邪”的解釋從本質(zhì)上來講仍然是從詩教方面而言的,但與前儒不同,蘇轍更偏重于從心性學的角度對“思無邪”進行解釋,這也使得此句的內(nèi)涵較之前儒的解釋更為豐富與深入。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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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tudy of Mind and Nature from Shiji Zhuan by Su Zhe
LIU Qian
(Jao Tsung-I Institute of Cultures Studies,? Shenzhen University,Shenzhen Guangdong 518060,China)
Abstract: In the Northern Song Dynasty, influenced by the trend of Neo Confucianism, Su Zhes Shiji Zhuan contains rich thoughts of “mind and nature”. Su Zhe put forward the viewpoint of “human nature”, that is, “humanity”. He pointed out that although human beings will show the behavior of seeking benefits and avoiding harm under the interference of foreign things, their “nature” is good. In order to preserve the perfect human nature, people must go through long.term practice of moral cultivation, and this process must run through with sincerity. Su Zhes Shiji Zhuan also integrates his “mind and nature” thought into the explanation of “thinking without evil”. Su Zhe pointed out that the “thinking without evil” mentioned by Confucius in The Book of Songs should refer to the state of peoples thinking, that is, when people are thinking, their mind is not bound by external things, maintaining a pure original state. In other words, Su Zhe believed that the thinking state that can keep the original mind is “thinking without evil”.
Key words: ??Su Zhe;Shiji Zhuan; mind and nature; thinking without evil
編輯: 鄒蕊
收稿日期: 2019.09.15
基金項目: 國家社科基金“宋代《詩》樂文獻整理與研究”(17CZW014);浙江省社科規(guī)劃之江社科青年學者課題“蘇轍的‘春秋學研究”(16ZJQN017YB)階段性成果
作者簡介: 劉茜(1975-),女,成都人,博士,教授,研究方向:先秦兩漢及宋代文學、文獻學、文化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