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國早期羅馬城娛樂奴隸研究

楊夢宇

(哈爾濱師范大學 歷史文化學院，黑龍江 哈爾濱 150025)

古典時代，羅馬奴隸制發(fā)達的主要表現(xiàn)之一是在各個領域廣泛使用奴隸，不僅用于生產(chǎn)領域、家庭勞動，而且精神生產(chǎn)領域也大量使用奴隸。帝國早期，羅馬城內(nèi)公共娛樂發(fā)達，由此在奴隸中產(chǎn)生專門從事娛樂活動——取悅于奴隸主的奴隸——娛樂奴隸。顧名思義，娛樂奴隸特指那些為奴隸主提供娛樂活動的奴隸。

一

公元前3世紀末，羅馬開始對外征伐。到公元1世紀，羅馬已經(jīng)成為地跨歐亞非三大洲的大帝國。在此過程中，羅馬人統(tǒng)治區(qū)域內(nèi)城市化水平提高，城市人口驟然增加，除了自由民，奴隸人口在城市中占有比例最大。奴隸制在羅馬歷史悠久，而奴隸數(shù)量劇增始于公元前2世紀。到公元14年前后，意大利大約有500萬自由居民。另據(jù)人口統(tǒng)計學分析家推測，此時的奴隸人口多達兩三百萬[1](P379)。在羅馬，奴隸大多數(shù)為外邦人，戰(zhàn)俘一直是奴隸的主要來源。公元前256年，在對迦太基的第一次戰(zhàn)爭中，20多萬名俘虜被販賣為奴隸；公元前146年，迦太基在第三次戰(zhàn)爭中，55萬戰(zhàn)俘淪為奴隸；公元前25年，阿爾卑斯部落薩拉西(Salassi)戰(zhàn)后，羅馬將44萬名戰(zhàn)俘販賣給奴隸市場；公元198年，賽維魯皇帝在與帕提亞人的戰(zhàn)爭中攻陷了希提豐城，俘虜100萬戰(zhàn)俘幾乎全部淪為奴隸[2](P33)。由此看來，羅馬的對外戰(zhàn)爭和奴隸制發(fā)展之間有著緊密的聯(lián)系。愷撒在高盧戰(zhàn)爭中，手下軍團出售了100多萬奴隸[3](P15)。根據(jù)羅馬法的規(guī)定，首席營造官的法令包括一項涉及奴隸出售的內(nèi)容，要求奴隸的脖子上掛一塊公示牌，奴隸患有哪些重大疾病、是否曾逃跑或有逃跑傾向等信息都寫在公示牌上。出售奴隸的奴隸主還要說明這個待售的奴隸是否因可能的破壞行為而遭到民事指控，因為這種罪犯行為的責任會隨著奴隸所有權的轉移，轉到新主人身上[4](P221)。羅馬對奴隸售賣有嚴格的法律，為奴隸制奠定了良好的發(fā)展基礎。值得注意的是，奴隸的價格依據(jù)年齡、身體條件、受訓程度及體魄等方面的條件確定。在奴隸的出售牌上無不良記錄基礎上，一個聰明伶俐、身體健康的奴隸要比年老體弱的奴隸售價高許多。如奴隸主恰巧需要一名朗誦奴隸，那么聲音好、會希臘語的健康奴隸價格會翻倍。奴隸如同一件物品，在市場上定價、出售，乃至任人挑選。羅馬人在社會生產(chǎn)和社會生活各個廣泛使用奴隸。雖然有一部分奴隸從事諸如家庭教師、樂師之類的腦力勞動，但絕大多數(shù)奴隸被用于生產(chǎn)領域，從事笨重的體力勞動。就奴隸存在的空間范圍而言，可分為農(nóng)村奴隸與城市奴隸。農(nóng)村的奴隸主要從事體力勞動，處境悲慘。老加圖對管理農(nóng)村奴隸的建議是：如果一個奴隸病的太重或太老而不能工作，就應該被賣掉，這樣奴隸主就不會在他身上浪費任何事物[3](P66)。在羅馬奴隸主眼中，奴隸是個人財產(chǎn)的一部分，沒有獨立的人格。奴隸主認為，將痛苦施加在奴隸身上理所當然。為了盡快榨干奴隸的血汗，盡快收回購買成本，奴隸主往往竭盡壓迫之能事，奴隸的處境可想而知。在羅馬，比農(nóng)業(yè)生產(chǎn)奴隸處境更糟糕的是那些在鉛、鐵、硫、銅和銀等礦坑勞作的奴隸。這些奴隸幾乎沒有食物和水，在暗無天日的礦井下勞動，環(huán)境的惡劣、勞動的繁重令許多奴隸勞累至死。

與農(nóng)業(yè)奴隸和礦井下的奴隸相比，城市奴隸的處境相對好一些，特別是家庭奴隸，通常做一些家務，有些家庭奴隸的生活水平要比一些貧困自由民還要高。富有的羅馬人，如皇帝、元老和軍事將領的家庭中的奴隸數(shù)量、種類和專業(yè)性是驚人的，包括銀匠和金匠、服裝師、助產(chǎn)士、建筑師、杯托工、食品品嘗師、面包師、理發(fā)師、織工、信使、園丁、演員和音樂家等[5](P194)，可謂應有盡有。擁有眾多奴隸是奴隸主身份地位的標志，因此，富有的奴隸主不斷地買進奴隸提升聲望。這些奴隸處境不一，職業(yè)五花八門。例如，奴隸主可能會需要一個會說希臘語的奴隸當秘書、圖書管理員或者孩子的家庭教師[6](P34)。由是，具備這些專長的奴隸優(yōu)勢明顯。陪伴奴隸主孩子成長的奴隸，甚至能夠“晉升”為奴隸主的好友，娶妻生子。另外，一些擁有技術的奴隸從事如教師、園丁、木匠、醫(yī)生等職業(yè)，往往生活處境較好；少數(shù)文化水平較高的奴隸則為帝國官僚機構服務，如職員、會計或修建、維護公共建筑的工人等。這些奴隸自然不從事繁重的體力勞動，但身份沒有任何改變。

到公元1世紀，羅馬城人口已逾百萬，羅馬城內(nèi)隨處可見大型公共建筑，包括廟宇、賽馬場、劇院、澡堂和供公眾表演的大型圓形劇場等[7](P26-27)?！懊姘痈偧紙觥背蔀榈蹏缙诹_馬城中的生活主題，在詩人尤為納利斯的眼中，羅馬人似乎只對兩件事情感興趣：一是免費分發(fā)食物；二是緊張刺激的競技表演。奴隸主階級的政治野心以及相互攀比心理，直接推動了公共娛樂活動的規(guī)模擴大，花樣增多。為保證娛樂活動順利進行，需要大量奴隸維持。城市擴大，人口增多，社會分工變得更加復雜，奴隸扮演著更多新角色[8](P83)，其中包括一個特殊的奴隸群體——娛樂奴隸，根據(jù)不同的娛樂活動及奴隸主的需求，從事各種各樣的娛樂活動。富有奴隸主階級家庭中頻繁舉行娛樂活動，有些奴隸成為化妝師、詩歌朗誦者、樂師等。伴隨羅馬城內(nèi)各種公共娛樂活動增多，娛樂奴隸數(shù)量大幅增加。娛樂奴隸主要分布在角斗賽、賽車、戲劇等大型的公共娛樂活動中。當代學者對娛樂奴隸在帝國初期羅馬城中所占比重沒有具體研究，史料中也少有提及，但從娛樂活動的舉辦次數(shù)、規(guī)模及發(fā)展等方面看，娛樂奴隸在奴隸總數(shù)中應占有較大比例。

娛樂奴隸何時出現(xiàn)在羅馬，已無從考證。大征服時代后，羅馬城內(nèi)奴隸數(shù)量大增，公共娛樂活動變換花樣，娛樂奴隸數(shù)量大增，乃至成為奴隸群體中的特殊群體。

二

羅馬的娛樂奴隸類型是羅馬人熱衷參與的各種名目的公共娛樂活動決定的，不同公共娛樂活動，有不同的娛樂奴隸存在。

(一)角斗士

角斗賽在羅馬共和國早期即已出現(xiàn)，主要是為了紀念亡靈，選擇一對戰(zhàn)士比賽，談不上規(guī)模。隨著時間推移，祭祀活動變成了一種公共表演，角斗賽既可由私人舉辦，也可由國家舉辦。在帝國早期，角斗發(fā)展為羅馬人參與甚廣的公共娛樂活動。角斗表演的舉辦者以奴隸主階級，包括皇帝、貴族等為主，而觀眾以自由民為主。表演者稱為角斗士，現(xiàn)有成果表明，角斗士的來源主要有三個：第一，戰(zhàn)俘，也是角斗士中最多的來源。軍隊凱旋，將軍會帶領軍隊游行，向民眾展示戰(zhàn)利品及占領城市或領土的象征，這其中就包括戰(zhàn)俘。不論戰(zhàn)俘地位如何，都可能會在游行后處決，蹂躪敵人成為角斗場上重要表演內(nèi)容之一。第二，買賣、雇傭的奴隸。第三，罪犯。犯人當中有的是被判決送到角斗場來，有的則是皇帝下令強迫而來[9](P107)。角斗士以自己的鮮血和生命給奴隸主創(chuàng)造歡樂，毫無性命保障。角斗演出在羅馬風靡數(shù)百年，不僅在羅馬城是影響力最大的公共娛樂活動，而且遍及整個羅馬帝國。雖然有極少數(shù)角斗士成為觀眾追捧的對象，甚至也有極少數(shù)人心甘情愿地投身角斗士隊伍，但等級森嚴的羅馬社會，角斗士仍是社會下層階級，奴隸的地位沒有變化。碑文記載，如果有人愿意成為角斗士，必須簽署一份合同，確認接受奴隸待遇[10](P12)。由此可見，角斗士和奴隸是畫等號的。與其他娛樂奴隸不同的是，差不多每一個角斗士只要現(xiàn)身角斗場，就會面臨非死即傷的結局。角斗演出反映出羅馬奴隸主階級嗜血本性和扭曲的心態(tài)。為使角斗比賽更加血腥，增加感官刺激，帝國專門設立了角斗士學校，培養(yǎng)角斗士的表演技能和技巧，以使角斗演出更加激烈、血腥。

在所有娛樂奴隸中，角斗士的下場最為悲慘，死亡永遠如影相隨。歷史學家喬治斯·維爾統(tǒng)計角斗士的存活率(尤其是在公元1世紀)，正常比賽下，角斗士的存活率為1/5，還不包括賽后失血、感染或休克而死亡等“事后”死亡等[11](P143-144)。角斗士即使獲得勝利，也難逃死亡的厄運，對奴隸來說，角斗賽更像是一場以取悅奴隸主階級為目的的“死亡游戲”。由于角斗賽的殘酷性，角斗士不甘忍受作為奴隸主階級的娛樂工具，共和國末年的斯巴達克起義即能說明許多問題。

(二)宴會服務

宴飲是鐘情吃喝羅馬人喜歡的娛樂活動，由此產(chǎn)生了專門為宴飲服務的奴隸。宴飲時，奴隸主階級通常會精心布置宴會現(xiàn)場，準備豐盛食物，邀請客人共進晚餐。宴飲經(jīng)常與政治地位聯(lián)系起來，一場集美食與娛樂為一體的宴飲，成為奴隸主階級提升威望的平臺，久而久之，奢華宴飲已經(jīng)成為奴隸主貴族們的家常便飯。奴隸主階級對美食和宴會環(huán)境有嚴苛的要求，從客廳布置到餐具品質，力求達到最好。餐廳布置、菜肴準備，需要有一定技能的奴隸完成。從奧古斯都妻子利維亞墓室的銘文可以看到奴隸工作列表，銘文記錄著奴隸的姓名與具體工作，其中包括一些非體力勞動的娛樂奴隸，如廚師、服務員或洗碗工[2](P57-60)。這些工作是一個富有奴隸主家庭中必不可少的，滿足了舉辦宴飲基本要求。

羅馬人熱衷宴飲，其中一個主要原因是借助宴飲進行社交與娛樂活動。羅馬人的宴飲吃喝只是一部分內(nèi)容。富裕奴隸主家在舉辦宴會時，常伴有一些娛樂活動，如音樂、雜技、魔術、表演、詩歌、舞蹈等。在此過程中，奴隸不斷為主人夾菜、倒酒、洗手。曾有一次，富人特里馬爾喬喝醉，建議客人和其妻子跳舞，但這個沖動被需要閱讀的賬單打斷，緊接著特里馬爾喬安排雜技奴隸出現(xiàn)，為客人表演[2](P57-60)。宴會中，奴隸主與客人們享受美食與樂趣，而奴隸的任務則是不斷地創(chuàng)造樂趣，不僅調(diào)解氣氛，博取奴隸主歡心，而且使宴飲的娛樂活動性質得以強化。

宴飲期間，一部分奴隸或載歌載舞取悅奴隸主，或朗誦詩文調(diào)解氣氛；另一部分奴隸則必須小心翼翼地服侍盡情吃喝的奴隸主，一旦有所閃失，惹怒主人，必然大難臨頭，厄運難逃。此類事件，普通的奴隸主貴族史載不多，涉及皇帝的記載，卻比比皆是。在奧古斯都參加的一次宴會上，一個奴隸打碎了一個杯子。惱羞成怒的主人命令把奴隸扔進喂養(yǎng)著食人七鰓鰻水池。奧古斯都出面解救了奴隸，使這個奴隸免遭滅頂之災，但還是這個奧古斯都，曾經(jīng)打斷一個惹惱自己的奴隸雙腿；曾有一個奴隸吃掉奧古斯都一只鵪鶉，奧古斯都把這個奴隸活活地釘死在一艘船的桅桿上。哈德良皇帝被認為“和藹開明”，但被一個奴隸惹惱時，竟然用針刺瞎奴隸雙眼[3](P68-69)?！昂吞@開明”的皇帝尚且如此，昏庸皇帝的殘暴不難想象。這些事例說明，奴隸的命運是身份定位決定的，娛樂奴隸縱然不甚悲慘，但性命卻把握在奴隸主手中。

(三)賽車手

共和國出臺的“面包加競技場”政策，在帝國初年的羅馬城得到了很好的貫徹。賽車競技是羅馬人熱衷的娛樂活動之一，民眾們對賽車的追捧熱情不亞于角斗賽。在賽車日，通常會有24場比賽，每場比賽有12輛四馬戰(zhàn)車參加，一天大概就有1152匹馬參加比賽。在比賽間歇期，為了不讓觀眾感到無聊，主辦方還要出動200-300匹馬表演娛樂節(jié)目。為此，需要配備數(shù)以百計的馬夫、仆人、修車工、馬具工人和醫(yī)生(包括獸醫(yī))。每次比賽間歇期需要大量工人清掃跑道，做好下一場比賽的準備工作。羅馬城內(nèi)的競技場中，有專門的奴隸負責給參賽人員提供用水。在羅馬城的各種公共娛樂活動中，賽車場上各類娛樂奴隸是最多的，一些最重要的賽車手一般都是奴隸或釋奴。在比賽賽場，除了觀眾，最多的就屬娛樂奴隸，有時甚至奴隸數(shù)量會超過觀眾。

羅馬城內(nèi)的賽車競賽屬于危險性非常高的公共娛樂活動。例如，著名賽車手弗拉維烏斯·斯科普斯即將沖過終點線時，車毀人亡。這個在職業(yè)生涯中已創(chuàng)造2048場戰(zhàn)績的賽車手，亡故時年僅27歲。有時，即使賽車手有幸躲過生死劫難，但也造成終身殘疾，無法返回賽場。那些因傷失去生活自理能力的奴隸，甚至比農(nóng)業(yè)奴隸生活更低下。危險不只發(fā)生在賽場上，甚至在馬廄中發(fā)生。一個名曰克拉科斯的賽車手，在克勞狄烏斯皇帝舉行的世俗節(jié)比賽中，等待開門信號時，被甩出賽車[12](P90)。賽車競賽沖撞激烈，場面刺激，傷亡不止，吸引著成千上萬的羅馬人。作為觀眾，羅馬人從不關心賽車手的生死安危，不會介意場上各種奴隸處境。和所有的娛樂奴隸一樣，賽車場上的各種奴隸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娛樂奴隸主，以包括生命在內(nèi)的各種代價讓奴隸主享受愉悅。在賽車場的傷亡者中，奴隸占據(jù)大多數(shù)。所以，帝國時代早期，許多羅馬城的娛樂奴隸是無任何生命保障的。

(四)浴場服務

公元2-3世紀是公共浴場發(fā)展的“黃金時代”，基本每個皇帝即位以后，都要建造浴場，大小公共浴場數(shù)量劇增[13](P157)。洗浴講究清潔的羅馬人生活的重要組成部分，但帝國時代早期，浴場不僅僅是“洗澡”、清潔身體，還是一個集娛樂、放松、讀書、運動、交談于一身娛樂、休閑特征突出的公共場所。許多時候，羅馬城浴場的洗浴功能被人為淡化，娛樂休閑功能得到加強。羅馬浴場不僅免費，而且無身份限制，皇帝、有錢人、工匠甚至是奴隸都脫掉外衣，赤身裸體出入其中[14](P261)，但出入浴場的奴隸不是到這里放松享受的，多半是到這里尋求娛樂的奴隸主貴族的侍從。各種規(guī)模的浴場內(nèi)，所有的服務事項都由奴隸承擔：專門為富人保管衣服及貴重物品的奴隸，作為按摩師為奴隸主客人提供按摩服務，清理浴場垃圾和燒火供浴室保持溫度的奴隸工人等，所有需要的人工勞動全部由奴隸承擔。

羅馬城內(nèi)公共浴場的服務型奴隸，主要為奴隸主的洗浴提供各種服務，比如，用刮刀刮掉客人身體上的毛發(fā)以達到清潔目的。一些富有的奴隸主會帶著家庭奴隸來到浴場，為自己助興表演。浴場內(nèi)人流混雜，富人們會帶著家庭奴隸負責看管財物與衣服[15](P91)。以奴隸主為主體的各種浴客，到浴場的目的主要不是洗浴，而是尋找放松和娛樂，因此，浴場的各種服務必不可少，這些服務全部由奴隸承擔，其中包括提供娛樂(唱歌、舞蹈等)的奴隸。

浴場內(nèi)的許多奴隸主要為浴場發(fā)揮更多的功能從事體力勞動，是為奴隸主娛樂提供保障的奴隸。供熱系統(tǒng)是浴場的關鍵部分，所有加熱的各種勞作均由奴隸承擔。奴隸常處于一個酷熱、煙霧彌漫的環(huán)境，必須在狹窄的空間工作，只有低矮的過道天花板上的一些小洞，才能讓光線進入，讓濃煙散去[15](P93)。這些不是扮演類的娛樂奴隸，但離開了這些奴隸的勞動，浴場也無法運作。

三

帝國早期羅馬城內(nèi)，娛樂奴隸是奴隸階級的重要組成部分。在奴隸制階級縱情聲色犬馬的羅馬帝國，公共娛樂活動的發(fā)達程度在奴隸制時代堪稱登峰造極。正是各種名目、花樣翻新的公共娛樂活動，以及發(fā)達的奴隸制為娛樂奴隸提供了生存空間。在羅馬帝國，奴隸們不僅創(chuàng)造了物質財富，還為奴隸主創(chuàng)造了享樂和娛樂。娛樂奴隸作為羅馬帝國龐大的奴隸群體中的特殊成員，甚至職業(yè)化、專門化，亙古罕見。所謂特殊，指的是，多數(shù)娛樂奴隸生活在城市，大多數(shù)不從事繁重的體力勞動，參加各類演出的奴隸至少表面上是“光鮮”的，生活境遇有時好于農(nóng)業(yè)生產(chǎn)、礦坑中的奴隸。然而，在奴隸社會，只要是奴隸，就沒有人身自由和人格的獨立，命運把握在奴隸主手中，奴隸主階級甚至那娛樂奴隸的生命取樂。某種意義上講，某些娛樂奴隸(如角斗士)朝不保夕，常常命懸一線，處境并不比非娛樂奴隸好幾分。表面上看，娛樂奴隸不從事笨重的體力勞動，但諸如角斗士、賽車手之類的奴隸，生命毫無保障，是在用鮮血生命為奴隸主創(chuàng)造快樂。

大多數(shù)娛樂奴隸以自己的技能為奴隸主階級提供娛樂服務。在娛樂活動中，個別奴隸會因奴隸主賞識而獲得自由。特別是皇室奴隸中，奴隸獲得釋放，成為皇帝的獲釋奴的案例并不少見。如被釋放后選擇繼續(xù)在皇宮中服務的話，被釋奴會對政治有較強的影響力[14](P135)。這成為奴隸積極勞動的原因之一。娛樂奴隸中(如角斗士)因個人技能或出色表演獲得自由，也時有發(fā)生，但無法代表所有的娛樂奴隸都能有這樣的命運結局。

羅馬帝國早期公共娛樂活動發(fā)達，從不同層面反映出羅馬城奴隸主階級的寄生性和醉生夢死的生活內(nèi)容和追求。人類歷史上，任何時代的剝削階級的寄生性、腐朽性與生俱來，羅馬奴隸主階級發(fā)揮到極致。帝國早期，羅馬奴隸主階級承襲共和國末年的傳統(tǒng)，對一般的無所事事、吃喝玩樂沒有更多的興趣，把注意力轉而投向瘋狂、血腥、刺激的各種娛樂活動。以角斗、賽車為代表的公共娛樂活動，在這一時期得到了充分發(fā)展，大批娛樂奴隸應運而生?？疾爝@一時期的羅馬奴隸主階級的娛樂旨趣，不難發(fā)現(xiàn)，奴隸主貴族遠遠不滿足于驕奢淫逸，而是在此基礎上，將瘋狂、極度的享樂、血腥刺激等活動引入公共娛樂活動中，各種扭曲的心態(tài)一覽無余。

娛樂奴隸折射出的是以奴隸主為主的剝削階級的荒淫與殘暴。帝國早期，羅馬城內(nèi)公共娛樂活動的發(fā)達，產(chǎn)生的連帶效應是羅馬公民醉心享樂和娛樂，各種娛樂活動應接不暇，各種演出的規(guī)模不斷擴大，令無所事事的羅馬人終日流連于角斗場、賽車場、劇場、浴場，以及名目繁多的宴飲，飫甘饜肥。奴隸主階級縱情娛樂，一個極大的消極后果是加速了道德的衰敗與瓦解。各種公共娛樂活動毫無節(jié)制和界限，像榨干社會生產(chǎn)領域內(nèi)奴隸最后一滴血汗一樣，對娛樂奴隸也無絲毫憐憫之心。因此，娛樂奴隸的存在，一方面反映出羅馬帝國奴隸制的發(fā)達；另一方面，從更加全面的視角揭示出奴隸制的罪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