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南民族大學 云南 昆明 650000)
沈知方,生于1882年,自小便覺“書為立身興世之本”。1897年進入紹興奎照樓書坊做學徒。1900—1917年,沈知方分別在商務、中華任職,負責探訪各類書坊書局的業(yè)況,熟悉城鄉(xiāng)讀者的閱讀喜好,為中華書局的教科書出版出謀劃策,這為他日后在出版業(yè)的崛起打下了深厚的基礎。1917年,沈知方創(chuàng)辦世界書局,并于1921年將世界書局改組為股份有限公司,自任總經(jīng)理。1917—1934年,在沈知方的引領下,世界書局經(jīng)歷了從初創(chuàng)期到繁榮興盛的巔峰階段。
“讀世界書,盡力世界”是世界書局改組為股份有限公司十周年之際,沈知方請于右任為其題的詞,這一題詞既是沈知方為世界書局起名“世界”的初心所在,又是對他多年來貫徹始終的出版經(jīng)營理念的精準提煉,更表現(xiàn)出其對“讀世界書,盡力世界”這一理念的認同和重視。從深層意義上進行剖析,“讀世界書,盡力世界”指的是一種“讓讀者可讀一切愿讀之書,為世間的一切竭盡全力”的出版理念,也是一種服務讀者、增益社會的出版精神。
據(jù)不完全統(tǒng)計,1917—1934年,世界書局出書種數(shù)達到了3 393種,而資本由2.5萬元增長至1931年的68.6萬元,這是世界書局成長最為快速的一段時期,沈知方不斷踐行著其出版理念,使世界人皆有書讀,在文學書刊、教科書、古籍、學術書籍、進步書刊出版多個方面并重發(fā)展。
世界書局出版有通俗文學書刊、少兒文藝書籍、各類文學叢書等文學書籍。沈知方緊緊抓住了市民階層的閱讀需求,將出版符合市民口味的通俗文學書刊作為創(chuàng)立初期的主要方向。雖然導致了一批質量不佳、迷信封建書籍的產生,但也借著《紅雜志》《江湖奇?zhèn)b傳》等通俗書刊,通過社會紀實報道,鴛鴦蝴蝶派的小說迅速打開了市場。沈知方在文學書籍出版上也力求提高,出版有《世界少年文庫》《兒童文藝叢書》等精品文學書籍。據(jù)不完全統(tǒng)計,1917—1934年間,世界書局共出版有文學類書籍255種。
在教科書的出版上,世界書局有質量和影響力的教科書眾多,如國立編譯館編大學用書,還有《中學教科書》《范氏大代數(shù)》《初中新本國史》等。從事文化產業(yè)的沈知方深受“全民教育”浪潮的影響,世界書局對教科書的出版最早可追溯至1920年,其意圖以教科書出版為世界書局立足出版界的突破點,并最終成功擠入市場,與商務、中華三分天下。據(jù)不完全統(tǒng)計,1920—1934年間,世界書局共出版有教科書199種。
在古籍出版方面,沈知方創(chuàng)辦過多家出版機構,像國學扶輪社、古書流通處等,多集中于古籍出版領域,其中許多是他在工作業(yè)余辦起來的。在他對于古籍出版的出版理念影響下,世界書局出版物中有不少是古代典籍,如《經(jīng)籍纂詁》《說文解字注》《諸子集成》等。
沈知方也將目光聚焦于學術書籍出版,內容涉及文學、自然科學、社會科學、醫(yī)學等諸多領域。20世紀20年代末,新文化運動的洗禮使大眾對普及與介紹科學知識的書刊產生了濃厚的興趣。于是沈知方便邀請徐蔚南主編了一套ABC普及叢書,它早于商務印書館旗下的《萬有文庫》,而且包含了諸多學科,作者均是知名的專家,內容通俗易懂。讀者可根據(jù)自己所學、個人興趣以及購買力情況,選擇單買某一冊、某一組、某一部或直接購買一整套叢書。在沈知方的探索和努力推動下,世界書局出版的學術理論叢書也有比較高深的著作,如徐蔚南的《文學的科學化》、茅盾的《現(xiàn)代文藝雜論》、趙景深的《小說戲曲新考》等。而在中醫(yī)典籍的出版上,彼時世界書局不僅在出版數(shù)量上占據(jù)了絕對優(yōu)勢,在質量上更是出版了一批精品,如陳存仁的《中國藥學大辭典》、裘吉生的《珍本醫(yī)書集成》等。
在進步書刊的出版上,早在世界書局創(chuàng)辦的初期,沈知方在書局出版的暢銷文學期刊中就加印了譴責外強、喚醒民眾的增刊。北伐大革命期間,為讓更多的民眾了解革命思想,他主持出版了一些解讀三民主義和不平等條約的小冊子,如《不平等條約問答》《三民主義淺說》等。在“四一二”反革命政變中,沈知方冒險出版國民黨反動派追捕的楊賢江、沈雁冰所著的進步書籍,如楊賢江用筆名翻譯的《青年期的心理和教育》《教育史ABC》等,沈雁冰所著的關于西洋文學、神話等方面的書籍,這在當時是其他出版社不敢做的。
沈知方在經(jīng)營世界書局時不僅用心打造更多的圖書種類,還格外重視在圖書的內容和形式上進行創(chuàng)新,滿足不同讀者的需求,以低定價銷售優(yōu)質圖書,使世界人皆可讀書。
在內容和形式的創(chuàng)新上,世界書局首屈一指的就是教科書和古籍出版。在教科書的編寫上,沈知方力求突出基礎教育的特點,使之符合學生的知識水平和年齡特征;在文字表達上,力求內容的深淺循序漸進,使學生更容易理解和消化;在裝幀設計上,配以豐富多彩的插圖,往往還附有復習及補充的教材。世界書局還出版了一些白話文和文言文交叉的書籍,包括《(言文對照)高等作文新范》《(言文對照)學生新尺牘》等。沈知方十分注重根據(jù)不同地區(qū)、不同時令的需要來進行有針對性的教科書出版,譬如其出版的《新課程標準教科書》,分別編有大中城市用、中小城市用、小城市用、鄉(xiāng)村用,以及春季始業(yè)用、秋季始業(yè)用等多種不同版本。
世界書局在沈知方的出版理念引領下走出了一條古籍出版新路徑。世界書局將選題的對象范圍劃定在了文史研究者的通用書籍與普通大眾讀者的基本書上,沒有與其他機構比拼數(shù)量和規(guī)模;它還針對不同的讀者對象,采取了影印與排印并舉的方式,既可以利用影印的優(yōu)點,保存住古籍的原貌,滿足文史研究者的用書需求,又可以集排印手法之所長,使書籍版面更清晰規(guī)范,滿足普通讀者的需求;在對于古籍的整理程度上,沈知方選擇加上斷句,哪怕是針對文史研究者印制的影印本也施加圈點,對讀者的閱讀和理解極有幫助,以阮元主持??痰摹妒?jīng)注疏(附校勘記)》為例,時至今日仍然是相關研究學者的案頭必備書。
在圖書的定價上,沈知方一貫秉承平民亦可消費的原則,以低定價銷售優(yōu)質圖書。以教科書為例,沈知方一直以來在教科書出版上立志于從質量上進行創(chuàng)新,更要在價格上讓利于讀者,在很長的一段時間內,教科書出版只是為世界書局提高了聲譽,并沒有帶來什么盈利。也正是因為世界書局進入了教科書市場,加劇了教科書市場的競爭,三大出版機構的競價使得教科書價格逐漸降低,有利于更多人接受教育。
在沈知方的出版生涯里,1917—1934年的世界書局工作經(jīng)歷雖只占據(jù)了將近一半的時間,但他在世界書局卻付出了極大的精力,因此1917—1934年的世界書局出版活動中有十分濃厚的沈知方色彩。不論是在出版理念的貫徹上,還是在企業(yè)經(jīng)營的實踐中,沈知方“讀世界書,盡力世界”的出版經(jīng)營理念,以“使世界人皆有書讀”“使世界人皆可讀書”為落實點,為世界書局贏得了短暫的輝煌,書寫了出版與文化的燦爛一頁,為當代的出版經(jīng)營者提供了思考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