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在追房中起舞

段萬義

一直熱烈擁吻大美海南，曾為南國辛勤“追房人”，以熱烈的陽光點燃心里的夢想，不覺已是二十多年的光陰了。

為了那份心愛的工作和奮斗的方向，伴隨著又一股改革勁風，闖海的我曾經(jīng)睡在別人的腳下，睡在他人鄙夷和排斥的目光里。然而，我立志爬起來，陪著年輕的海南省挺起胸膛，站成一棵高直的椰子樹。

大學畢業(yè)幾年后，由于對文字的鐘愛與尊敬，青春賁張的我于上世紀九十年代毅然南漂瓊島。在?？谑校ㄟ^應(yīng)聘進了一家媒體。然而，由于薪水極低，租房成為不小的負擔，于是向部門主任提出睡在辦公室的申請。

芳華之舟逆風逐波，攜著苦澀之歌，慢慢犁出深海浪花，置于人生長途中考量，也許不足為奇，抑或成為一種資本積累。那時的我為了維持生存，一張草席鋪在辦公桌旁，一床陳舊的單薄的被褥墊蓋兼顧，一沓書本當枕頭。窗外，盤活房地產(chǎn)的熱潮一陣接一陣，然而似股股寒流直襲沒有住房的我。那夏日囂張的蚊蟲也跟著搗亂，因當時沒有能

支起的蒙古包式蚊帳，常常逼得我深夜醒來數(shù)次，繼而蒙著頭沉沉睡去。由此，有幾次遭遇了早上同事來上班時，我還在熟睡的尷尬。一種難言的酸楚重擊心頭，只恨自己無處可逃。更值得一提的是，我小心謹慎疊得整整齊齊的“床上用品”，兩次被人“請出來”示眾，理由是它們占據(jù)了辦公室的壁柜。直到第三次，我還是忍氣吞聲，幸好有位看不過眼的長者站出來安慰了我。

后來，有好事者以“辦公室不能住人”為由，告狀部門主任。于是，我連這種卑微的投宿條件都被剝奪了，心情簡直跌落到絕望的懸崖。

一時不知何去何從，竟有了短暫的轉(zhuǎn)機。同在一個城市讀大學的遠房表弟得知我的情況后，建議我住到他的寢室，說是有位本市的同學空著床位。進入那個小集體，就得和他們?nèi)跒橐惑w，甚至還需犧牲一些利益獲得他們的首肯。有時在熄燈之后的神侃閑聊中，那些小同學免不了會刨根問底住房之事，有的則直接指出我的無能。對于一針見血的話語，我無言以對，只有讓黑暗淹沒我的難堪和傷痛。

那些日子，我天天進出皆選擇恰當?shù)臅r間，以免對表弟造成不良影響。可是，這樣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過了不到三個月，還是逃脫不了“遷徙”的命運。表弟因此受到了處分。我愧疚難當，第二天無奈地搬進了好心的老鄉(xiāng)阿哲的家中。

阿哲的爸爸是一位機關(guān)干部，和我談得挺投緣，并且請我做他小女兒的家教。我正愁無法報答，便欣然答應(yīng)。對我的到來，阿哲的媽媽只是勉強答應(yīng)。幾個月后，小妹妹的學習勁頭越來越大，學習效果很明顯。漸漸地，她喜歡在周末邀我出去玩，對我好像有一種對哥哥般的依賴、隨意和親近。叔叔似乎沒什么反應(yīng)，阿姨倒是繃緊了神經(jīng)。終于，在小妹妹的一次測驗成績稍有下降的情況下，阿姨找到我談話，雖然話語沒有那么直接和刻薄，但我能體會到她的言外之意。其實，阿姨的猜忌純屬多余。憑我的現(xiàn)實條件，斷然不敢涉足愛情花園，更何況小妹妹還是一名高中生。我把心里話兜底兒給阿姨講了，可她還是心存顧慮，常表不悅。我想，自己該主動離開，繼而無奈地住進了出租屋。

一段時間后，經(jīng)過部門主任的努力，我總算入住了職工宿舍，和另一同事共用十幾平方米的單間。一桌兩床，許多物品只好勉強置于床底，雖如此逼仄難耐，但總算有個名正言順的安身立命之所?？墒牵俏煌旅刻焱砩鲜刂慌_黑白電視機看個不停，常常睡著忘了關(guān)閉。在如此條件下熬著日子，我只得非常容忍，將所有精力投入到工作當中，寫下了許多被人評為“透著滄桑和散發(fā)光輝”的篇章。

靈魂不屈，生命非老，夢想勿落。十個月后，我以一份準備充分的自薦信和通過嚴格的競考，進了心儀已久的新聞單位的好機會。

貸款買房的國家政策華麗登場，改寫了一次性全款繳清的尷尬和苦楚。2001年，我攢夠了一定的首付款，通過按揭真正擁有了人生第一套屬于自己的兩居室。雖然面積不大，但足以安頓好婚后的小家。同時，享受了兩人在瓊購房落戶的優(yōu)厚待遇。這是海南奉送給闖海人的一份厚禮，仿佛幸運之神一下子隆重地眷顧我心中已久的荒漠，使得美好的憧憬和著結(jié)果的椰樹日益高大。從此，我很傲嬌地成為了真正的島民，不再是傳統(tǒng)意義上的打工仔。海南自然成了我的第二故鄉(xiāng)，昂首闊步的日子漸次遞增，決意在這片沃土上奮力拼搏的信心，也越發(fā)水漲船高。這一切，皆因立足心安，無后顧之憂使然。

喬遷之日，我扛著最后一批書籍和其他物什進門，從未有過的疲憊猛然襲來，淌著興奮和喜悅的汗水一頭扎進了沙發(fā)里。然而，心緒立刻在復(fù)雜中不斷升騰，不自然地抬頭凝望著天花板，靜靜地呆臥了許久，仍沉默于自己的一方小天地。繼而，赤腳無意觸及地板，瓷磚雖顯樸素，但真實的存在感充盈在心間。客廳中略為偏小的吊燈，投來一抹明亮的光，仿佛一股無形的力量在牽引，又似乎一種強大的磁場在親切召喚。那一刻，我并沒有恍惚，已毅然決定未來終要創(chuàng)造出更大、更好的安身之所，以告慰曾經(jīng)落寞的青春。無以掩飾，曾經(jīng)精神在物質(zhì)面前有過隱痛的受難與掙扎，但沒有轟然倒塌，只因年輕釋放的潛能可以照耀前路。

當天晚上，我繼承著老家的習俗，“大年三十要守歲，入住新居而不眠”?；匚哆^往，暢談理想，從不沾酒的我居然和愛人在對飲中相映出紅顏，既為紀念，也為感嘆，更為激越。

突然，憶起出于義舉而讓出祖居的父親，當年領(lǐng)著我們在風雨飄搖中度過艱辛一生。自立自強的父親，配上勤儉持家的母親，終于另立門戶，一幢大型磚木結(jié)構(gòu)住宅赫然于故鄉(xiāng)的土地，在當時當?shù)兀猿擅勒?。喜慶之晚，平時性格溫和的父親敲著一支老煙斗，而后又換了嶄新的卷煙，在忽明忽暗的火光中，摟著我狠狠地咬了我一口，仿佛一下咬住了幸福的開始。那年，我剛滿6歲。

此晚，我也仿若父親當年的心情，咀嚼著涉過苦澀后的幸福的小歡喜。當然，我還多了一份奔走異鄉(xiāng)的感慨：大海南兼收并蓄的包容性，銳意改革創(chuàng)新的難能可貴，閃亮于祖國南疆，成就于每一顆意欲扎根寶島、服務(wù)于此的堅實的心。

正聊著，父親來電話了。我緊抓話筒，卻完全聽不清父親祝福與鼓勵的言語，淚水一直奔流，至少二十年不曾如此，即便是人生階段性跌倒與創(chuàng)傷。之所以如此失控，也因記起我和愛人曾住過出租屋的一段時光。一次，她邀請親戚來家里小坐，萬萬沒料到對方會笑著回應(yīng)“你那兒能叫家？還是等你有了自己的房再去吧”。這句看似輕描淡寫或半真半假的話，卻不斷地深深地刺激著我們。日后的我們一直將其視為鞭策的箴言，深藏于付出實際行動的心底。真正印證這些感嘆的是，之后有些親戚及其子女態(tài)度的出奇轉(zhuǎn)變，來得超乎尋常的自然與迅猛?，F(xiàn)今，閱過千帆，我對此十分淡然，一笑了之。

心若在，夢續(xù)追，并且堅信一直追夢的人自身閃耀著光芒。奮戰(zhàn)八年后，海南即將建立國際旅游島的好消息傳遍大江南北。我瞧準時機，果斷貸款添置了第二套房產(chǎn)，愿景也由剛性轉(zhuǎn)為優(yōu)化，房產(chǎn)面積明顯增加，并且實現(xiàn)了“以租養(yǎng)房”的良性運作，生活水平可謂芝麻開花節(jié)節(jié)高。自此，擁有一間專屬書房的長久企盼終于完美實現(xiàn)。整壁書柜可以打點著每一個平淡的閑適日子，感覺空氣都是甜滋滋的，海風無疑更加溫潤起來，案頭的思緒常常似揮毫潑墨，甚或千軍萬馬，堅實的步履愈加穩(wěn)健于始終心儀的文藝之林。美滿的陽光又一次真正地照進現(xiàn)實，猶如甘甜的椰子汁沁潤心脾，化作日后嶄新的向往與奔跑。

歲月漸次消散，緊緊摟住濃情海南，從昔日的灰色元素中漸漸拔出后翩翩起舞，使火熱的青春劃過無悔的淚痕。常常生發(fā)與涌動感恩海南的潮水，是這片厚土傾情賜予我溫柔的妻子、可愛的兒子，還有漂亮的房子。此間，我雖然還激進在自創(chuàng)文化實體的路上，但不忘初心，一直堅守海南與文字陣地，見證了國際旅游島的建立與發(fā)展，又迎來了海南自由貿(mào)易區(qū)（港）的成立，也歷經(jīng)了本地房地產(chǎn)業(yè)相當長一段時期的獨特成長。而今，海南針對引進人才住房政策越來越優(yōu)厚，讓人歡欣鼓舞。如此，惠風和暢，群賢畢至，海南于新時代中將不辱使命，不負眾望。

回憶過往，面臨新形勢，站在更高的起點，乘著海南國際金椰風，我心飛翔，竭力朝著胸中更高的期待執(zhí)著耕耘、砥礪前行。我深信習近平主席說的那句話：幸福是奮斗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