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 琴
我國幅員遼闊,地勢高低不同,地形類型及山脈走向多樣。最北部屬寒溫帶氣候,最南端屬赤道氣候,各地區(qū)氣溫相差懸殊。多民族相容共生,多宗教和諧共處,不同習俗觀念相互融合。因受太陽輻射、自然資源和氣候等自然地理要素以及各地區(qū)社會歷史文化差異的影響,傳統(tǒng)民居和聚落空間呈現多元性和多樣性的特點。廣東民居是中國傳統(tǒng)聚落的重要組成,有著獨特的自然地理條件、社會歷史源流與民族、民系文化特征,形成了豐富多樣、富有活力的聚落文化與聚落空間體系。本文將以廣東民居為典型實例,從文化生態(tài)學視角,對區(qū)域傳統(tǒng)聚落空間的人居營建思想及價值信息進行分析研究,以期為全球化進程中發(fā)展可持續(xù)人居環(huán)境以及現代城市、新農村建設規(guī)劃提供借鑒。
廣東地處嶺南,受地理氣候、自然環(huán)境以及社會歷史發(fā)展、人口遷移、經濟條件、文化習俗等因素影響,形成了廣府、潮汕、客家三大民系,這三大民系各自有鮮明建筑文化特征的傳統(tǒng)民居聚落。傳統(tǒng)聚落的形態(tài)是所在區(qū)域文化的外在表征與人地關系的反映。民系的復雜性與文化的多元化,造就了廣東傳統(tǒng)聚落的形態(tài)、空間布局、審美藝術與營建技術的豐富多樣。
廣府民居聚落建筑分布的核心區(qū)在珠江三角洲,是政治、商業(yè)中心。這里自然條件豐足,土地肥沃,交通便捷,經濟發(fā)達,人口密集。廣府聚落風格在南宋后逐步形成,成熟于清代中期。聚落選址講究風水,利用地形、地勢,堅持趨利避害的原則。數代人聚族而居,民居建筑群呈現較為封閉的形態(tài)。廣府民居有竹筒屋、明字屋與三間兩廊等形式(見圖1)。典型的廣府民居是以三間兩廊為單元組合而成的梳式布局,形成一列列縱向巷道,橫向巷道較少。三間是指三開間主座建筑,前帶兩廊和天井組成的三合院住宅。廳堂居中,兩廊一般用作廚房或門房。布局既強調私密獨立,又能與家宅外部空間環(huán)境相互聯系。宗祠是廣府聚落的精神核心,置于聚落前方,引領其后的居住建筑。建筑布局以祠堂為中心,在空間組織和配置上起主導作用。祠堂前置有風水池塘,池邊種植大榕樹,構成聚落的公共空間。祠堂是辦理重要事務與公共活動的場所,這一建筑空間具有深厚的文化內涵(見圖2)。
圖1 廣府三間兩廊式民居圖片來源:陸琦《廣東民居》
圖2 廣府聚落民居總體布局圖片來源:佛山市地理信息中心
鑊耳墻元素是廣府民居建筑特色之一。明清時期,富貴之家才能修建鑊耳墻。鑊耳山墻形似官帽,可擋風入巷,促進空氣流通。高聳的山墻也可阻止火災蔓延。嶺南園林是中國四大古典園林派別之一,為商賈所建,多是與住宅相結合的宅院形式,注重選址,建于優(yōu)良的自然環(huán)境之中。廣府民居建筑布局常用前疏后密或連房廣廈兩種方式。運用木雕、石雕、磚雕、灰塑、陶塑與彩繪等民間工藝,門窗格扇、花罩漏窗等精雕細刻,家具典雅精美。西關大屋是具有嶺南特色的廣府傳統(tǒng)民居形式,由清末買辦富商建造。西關大屋占地面積大,建筑形式多為中式,磚木結構,大門前有青磚石腳和趟櫳、石門套大門。其典型平面為三間兩廊,左右對稱。中軸線自前而后依次布局為門廊、廳、房、天井等。每廳為一進,一般大屋為二三進[1]。
潮汕民居注重方位朝向,空間形態(tài)內部開敞、外部封閉。民居建筑特色鮮明,布局以大宗祠為中心,其他建筑用房依次圍繞聚集而建,建筑規(guī)整方正,秩序井然,主要有“下山虎”(又稱“爬獅”)與“四點金”等基本布局形式?!榜嗰R拖車”“百鳥朝鳳”等聚落的平面布局以“四點金”為基礎,在橫、縱方向擴展空間,并設從厝等,呈現出規(guī)模龐大復雜的形態(tài)。“下山虎”是由三面房屋一面墻壁組成,正屋居中為三開間,中間大的開間是作為廳堂之用,兩旁是臥房,正屋前為天井,天井兩側是一開間的“廂房”用作廚房與貯物間,與正屋相連。天井前為宅外墻,墻上開大門。“四點金”是以前廳、天井與后廳為中軸,前后廳東西兩旁各一房,占居四角,因此稱“四點金”。類似北京“四合院”形式?!榜嗰R拖車”是以“三廳二天井”式祠堂為“車”,祠堂兩側各并排兩座“四點金”為“馬”的布局形式(見圖3)?!跋律交ⅰ倍嘟ㄓ卩l(xiāng)村,“四點金”為富貴人家建造,配有祖祠,“駟馬拖車”則是顯赫之家所建,如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潮州東府埕許府及潮州三達尊黃府是從厝式府第民居。此外,潮汕濱海的平原地帶建有規(guī)模頗大的集居式圍寨與圍樓,多建于明末清初,功能上利于防御海盜與野獸。
圖3 潮汕聚落民居平面布局圖片來源:陸琦《廣東民居》
潮汕民居建筑注重華麗典雅的裝飾,所謂“鳥革翟飛”“雕梁畫棟,綴以池臺竹樹”,民諺有“京華帝王府,潮汕百姓家”之說(見圖4)。潮汕民居裝飾的重點是門樓、屋面和廳堂,檀木漆成紅色,椽子漆成藍色,稱“紅楹藍桷”。山墻脊端采用金、木、水、土、火五種造型。運用木雕和石雕、漆畫和嵌瓷等工藝制成人物、花草、鳥獸與蟲魚等裝飾。建筑古色古香,富有藝術審美價值[2]。潮汕文化是本土文化和中原文化的融合,其中的本土風水文化尤甚,聚落選址、建宅修屋均需看風水。民居將“天時、地氣、順風”等觀念融入建筑,體現出人地和諧的建宅理想。
圖4 潮汕聚落民居建筑裝飾圖片來源:網絡360搜索
客家民居聚落多位于山區(qū),有客家圍屋、客家排屋、客家圍樓等建筑樣式。聚落注重朝向,與所在地理環(huán)境相適應,為少占耕地,多聚落依山而建??臻g構成主要特征是圍合性、向心性、對稱性與防御性。典型的聚落形式為粵東北圍龍屋,建筑前高后低。建筑布局前為主體堂橫屋,后部依山爬高建半圓型圍垅,圍合而成的空地被稱為“化胎”。半圓形圍垅對山上沖下的泥沙、雨水起抵擋、分流作用(見圖5)??图揖勐淅猛鈬耐鈮ψ鬟吔?,開窗小,可以增強防御性。民居建筑以木梁承重,磚、石、土砌墻。建造時,泥土中摻加石灰、糯米、蛋清、紅糖作黏合劑,以竹片、木條作墻筋,逐層夯實筑墻,堅固耐久,歷經多年仍未倒塌。另有現存的民居四角設炮樓,也增強了建筑的防御功能。整體而言,客家聚落形態(tài)封閉圍合、防御性突出(見圖6)。
圖5 客家聚落民居平面布局圖片來源:陸琦《廣東民居》
圖6 客家聚落民居外觀圖片來源:網絡360搜索
客家聚落建筑布局由代表宗法禮制的廳堂系統(tǒng)與家庭生活的居住系統(tǒng)組成,祠宅合一。廳堂系統(tǒng)包括祖堂、公廳,天井庭院及門堂、禾坪、池塘,為家族所共有,是公共活動場所,用于起居、家族議事、婚嫁喪葬、祭祀祖先等活動。其中,居核心位置、形制最高的上廳置祖宗牌位,體現了傳統(tǒng)的宗法制度,尊卑有序。居住系統(tǒng)的各個家庭單元以祠堂為中心布置,位于兩側或后部的長條橫屋,多是增加開間的一明兩暗式布局。小家庭占一兩個開間,門開向公用的天井、巷道或天街等,居住的私密性較低。居住單元也有“九宮格”,天井屋由小家庭居住,開口與大天井相聯系,私密性較強,多見于后期興建。
影響聚落民居地域性的重要因素有自然環(huán)境、地理因素、歷史文化和社會發(fā)展狀況等。聚落民居的構成形態(tài)與類型,深深地打上了區(qū)域環(huán)境的烙印,形成獨具特色的地域文化與聚落民居景觀。
1.聚族而居的空間
考察廣東傳統(tǒng)聚落,聚族而居是一個重要的特征。廣府、客家、潮汕三大民系的傳統(tǒng)村落均聚族而居,宗祠在聚落格局中起到主導作用,位于聚落前方,或其他建筑圍繞宗祠而建,呈現出向心性。宗法制度是中國封建社會的一大特征,是以血緣為基礎的社會組織形式?!罢麄€結構根深蒂固,盤根錯節(jié),使中國成為君臣和宗法雙重制度的二元化國家?!盵3]聚居的生活場所村落是基于血緣的社會組織模式的物質空間,祠堂為中心的聚落布局是當時社會制度和社會結構的反映。
2.典型的民系建筑文化區(qū)劃
廣東傳統(tǒng)聚落另一主要特征是以民系文化區(qū)劃為主導的地域性。三大民系文化核心區(qū)各自形成鮮明、典型的聚落民居文化景觀,邊緣區(qū)則呈現融合、變異的形態(tài)。廣東北部為山地丘陵,中部為河網密布的沖積平原與三角洲,南臨大海,這三種不同的地貌與自然環(huán)境奠定了文化差異與并存的基礎。人口的流動是形成文化擴散、傳播和演變的主要因素之一,促使不同區(qū)域間的文化交流、碰撞與融合。秦漢時漢人入嶺南,此后歷經西晉、唐末、宋元、清初前后數次大移民,廣東人口民族組成發(fā)生巨變,漢人成為當地居民主體,不同時期從北方遷徙而來的移民較為集中地分布并保有傳承自己的文化。約于唐宋時期,逐漸分化發(fā)展為廣府、潮汕和客家三個民系[4]。因在地理環(huán)境條件、文化特質、生活習俗等方面存在較大差異,進而形成了三大民系的建筑文化區(qū)劃。建筑文化區(qū)劃是造就聚落文化景觀的物質基礎。
3.聚落文化的分異
廣府聚落相比于客家、潮汕聚落兩者的布局,差異在于廣府聚落的宗祠布置在聚落的前方,引領后部的家庭居住單元,客家與潮汕聚落的宗祠位于中心。早期村落從化錢崗古村的祠堂廣裕祠位于中心位置,始建于明永樂二年(1404)。清代,隨著商品經濟的發(fā)展和個體私有財產的發(fā)達,“一族之內,亦復分房角勝”,使得聚落單一宗祠分成數個支祠,庶民宗族也大量興起,形成以平行縱列的梳式布局,體現了廣府地區(qū)社會經濟發(fā)展狀況。
潮汕民系聚居群落以規(guī)模龐大、裝飾繁復精美、匠心獨具著稱,形成因素是獨有的自然地理環(huán)境、行政建制、歷史移民及人文思想意識等。潮汕民居仿效古典宮廷式建筑,富麗堂皇、古樸典雅,反映了當地的經濟繁榮、民俗民風和發(fā)達精湛的手工藝。
客家人聚落的明顯特征是大家庭聚居,即以公共性空間為主導。中軸線上的月池、禾坪、化胎直至龍廳為家族共有,祭祀、節(jié)慶、婚喪等慶典儀式在此舉行,強化了核心的宗族意識文化。日常居住遵循“長幼有序,男女有別”的原則,輩分最高的長者住上堂廂房。防御性也是客家聚落特征之一,廣府民居和潮汕民系聚落雖也具有家族聚居與防御性的特征,但建筑方面客家人更具顯性。
因地理位置特殊,廣東不可避免地受外來文化影響,但中原本土文化的核心作用遠大于西方外來文化的影響。嶺南地區(qū)自漢代就開始進行海外交通及貿易,與海上各國的聯系廣泛緊密。初唐之時,廣州已設置有市舶使,主管對外海上貿易。元代承宋代體制,依然對海外貿易實行開放和鼓勵政策。通過海上貿易,東西方文化得以交流互鑒,交相輝映。清末鴉片戰(zhàn)爭以后,英國、葡萄牙分別對香港、澳門實行殖民式統(tǒng)治,西方文化強行輸入。長期的對外通商口岸,從海外貿易帶入的異域文化以及國外移民形成了僑鄉(xiāng)文化民居,如開平碉樓吸收了西方異域建筑文化元素與形態(tài)[5]。
中國傳統(tǒng)聚落民居注重營建中的生態(tài)智慧,在長期的實踐中逐步形成了吉兇意識,即認知環(huán)境是否有利于生存與發(fā)展,反映出人類在自然界中謹慎持重的生存態(tài)度。人們?yōu)楂@得理想的居住環(huán)境而探索研究自然規(guī)律,逐步運用更具適應性的建造技術與建筑布局,贏得了更有利于生存的建筑環(huán)境。廣東聚落民居體現的文化生態(tài)智慧反映在以下幾方面。
1.選址理念
廣府和潮汕民系多居于平原,聚落選址重視周邊地水資源,多選擇近水而居,忌將聚落建立在近河易發(fā)洪水的地帶,因地制宜,既便于用水,又不易受河流危害??图业貐^(qū)聚落地處山區(qū),遭受山洪災害的頻率很高,選址時考察山洪路線,在山麓向外突出部位建宅,避免建于易匯水形成山洪的谷地區(qū)域,有利于聚落的防洪。
2.聚落規(guī)模與間距
聚落規(guī)模和聚落之間的距離遠近與當地的地形地貌、氣候條件和土壤肥力等有關。地勢平坦、交通方便、有水利灌溉的地區(qū),自然聚落規(guī)模較大,聚落間距離較近,廣府、潮汕聚落較為多見。而溝壑縱橫、水資源缺乏地區(qū),聚落規(guī)模較小,聚落間的距離較遠,多見于客家聚落。這是人們?yōu)檫m應特定自然地理環(huán)境而有意識選擇的建宅策略,客觀上保護了當地的耕地資源,有利于生態(tài)的平衡。
3.建筑材料
客家民居外墻多用夯實的三合土或是泥磚砌筑,檐柱多用木材,這些材料易獲取也適合建造維護。人們臨海而居,堿性的海風容易腐蝕泥墻和木材料,因此,使用防水性能好、堅固耐用的青磚砌墻,用花崗石代替木材,建造梁柱、門框、臺階,外露的建筑木構件則涂上油漆。這些措施能起到防潮、防腐、防蛀、防白蟻的作用。裝飾工藝灰塑用取材方便、制作簡易、性能優(yōu)良的貝灰為原料,裝飾門額窗框、屋脊垂帶、山墻膺角等容易受酸雨、海風侵蝕的部位,使民居建筑更為堅固耐用。不同民系的民居建筑用材不同是自然和經濟條件差異所致。
4.遮陽避雨防風的建筑構造
廣東地區(qū)氣候炎熱,光照時間長,日光輻射量大,因此,民居建筑布局密集,房屋間相互遮擋,以減少陽光輻射。為遮陽,客家建筑屋頂常采用懸山頂,如采用硬山頂則檐部出挑較大。為增加屋面強度與隔熱防水性能,屋瓦雙層鋪設。坡屋面的剖面多為直線,少有凹曲,利于排水順暢。為防漏,屋面的屋脊構件尺寸較高大,并飾以灰塑、嵌瓷和彩畫,既增強了防水功能,也顯示了家族的財富名望。為防御臺風,聚落旁種植防風林,減弱風力對建筑的破壞。屋頂采用硬山式,屋頂兩坡交界處以片瓦或磚鋪砌屋脊,兩側山墻與屋面齊平或略高于屋面,增強了防風避雨的功能。
5.引導通風的生態(tài)意識
利用山形、水域、巷道、建筑與庭院,采用自然或人工的熱惰性建造材料,形成實用有效的通風系統(tǒng)。例如:廣府聚落梳式布局中的巷道高寬較大,巷道處于兩旁建筑的陰影中,可降低太陽熱輻射量而形成冷源,與建筑內部溫度較高的部分進行熱交換,加強通風效果,為建筑內部降溫。同時,長向的巷道對風有較好的引導作用,數條巷道平行布置,利用風壓形成通風,帶走內部熱空氣,有效降低聚落溫度。梳式布局中的冷巷調節(jié)了聚落微氣候,使村落獲得較為舒適的熱環(huán)境,布局體現了對濕熱氣候的適應性。利用冷巷的方式組織通風的做法在客家聚落與潮汕聚落中也都有存在。
在漫長的歷史進程中,中國傳統(tǒng)聚落不斷演進優(yōu)化、發(fā)展創(chuàng)造。據達爾文進化論,生態(tài)系統(tǒng)進化遵循“物競天擇,適者生存”的規(guī)律。聚落除適應自然環(huán)境、經濟條件,還需要適應人與人之間、個體與組織之間的關系,以及社會組織模式和社會關系的改變。一旦外部環(huán)境發(fā)生改變,這些關系必然也調整改變。
廣東各個民系聚落具有典型特征,存在差異。盡管各民系有各自獨有的思維、觀念和價值,但同處一片土壤,共同生活的需要促使人們積極調適自我認知與文化體系,主動交流融會,創(chuàng)造與發(fā)展,為獲得宜居環(huán)境而轉變。民系在潛移默化中轉變發(fā)展,自發(fā)向更優(yōu)秀、更具活力與前景的事物學習。各民系聚落的相互影響是多方面的,聚落的環(huán)境、文化、空間形態(tài)都處于進化演變之中,因此,在各核心民系文化區(qū)劃的邊緣地帶,傳統(tǒng)聚落民居呈現了復合交融的狀況。
客家民系多居于山區(qū),包括粵東北與閩贛交界、粵北韶關、南雄等地。明末清初,因貧瘠山區(qū)人口繁衍增長、局勢動蕩與災荒等原因,部分客家群體南下往平原地區(qū)遷徙。在新環(huán)境中,客家移民盡量保存原有的生活居住模式,同時要為適應新環(huán)境作變化調整。平原廣府聚居區(qū)的自然、社會環(huán)境與客家人原住地有很大差別,客家人以謙和的態(tài)度才能與本地人和平共處一地。條件優(yōu)越的土地已被廣府人占據,他們只能退而居之。為日常交流、生意往來等,客家人尋求能共同交流的語言。語言的融合是文化交流的現象之一,也促進了客家人生活、社會、經濟等方面的演進融合??图胰艘环矫姹4孀陨砻裣祪?yōu)秀文化傳統(tǒng),另一方面突破傳統(tǒng),提高經濟社會地位融入粵中地區(qū)環(huán)境中,與廣府、潮汕人雜居。在聚落民居分布與形式上也體現了這一現象。
客家人作為后來者,在資源、政治地位上都略遜于廣府人,建筑技術方面也相對落后?;浿械貐^(qū)溫暖濕潤,三角洲肥沃土壤適宜經濟作物的生長,與客家以山地稻作為主的農業(yè)生產模式有很大差別。客家人原有的以家族公產占主導的家庭經濟模式受到沖擊,在適應融入本地的社會經濟體系時,原有生活居住模式解體,分家現象出現,大家族集居的大型圍屋被獨立小型民居替代。規(guī)整的梳式布局因能更有效利用聚落平面空間,并與外圍有效契合而被采用。鑊耳墻是粵中廣府民居中的常見標志性形式,許多客家民居中山墻也采用鑊耳墻,如祠堂的屋脊裝飾,有的客家民居建筑也采用廣府常用的龍舟脊、博古脊等[6]。宗族意識、家庭多人口聚居的生活習俗與防御性等客家聚落文化仍然存在,平原區(qū)客家聚落的演進是為適應新環(huán)境而做出的調整。客家民系的聚落民居以實用適用為出發(fā)點,保留傳統(tǒng)中有價值的文化內涵,同時向其他民系的先進文化模仿學習,創(chuàng)造出具融合性的聚落新形式。
農業(yè)社會普遍生產力水平落后,于是人們以樸素的文化觀、生態(tài)觀念順應并利用環(huán)境,創(chuàng)造出適宜的居所。從對廣東傳統(tǒng)聚落的分析中可以得出,人們的思想觀念決定建筑的形態(tài)和特征,文化影響聚落營建的淵源、適應機制形成過程以及空間構成的核心原則,社會發(fā)展與聚落民居的文化生態(tài)系統(tǒng)有著密切的聯系。在中華民族五千年的歷史文化進程中,積累了豐富多彩的民居建筑經驗,不同地區(qū)人們的生活方式和審美風格差別很大,各自形成聚落民居特點。本文以廣東民居為例,分析了廣府、客家和潮汕三大民系聚落民居,發(fā)現這些聚落民居體現了區(qū)域性、多樣性、智慧性、適應性和演化性的文化生態(tài)特點,這些具有文化生態(tài)精神的營建經驗對建設現代宜居建筑環(huán)境仍然具有借鑒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