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貴
1
李偉長這個名字好,從字面上理解,就是姓李的偉大首長。很氣派的。
兄弟我第一次看見這個名字時,倒沒有往氣派上想,而是毫無來由地想起另外兩個人的名字:李時珍和袁偉時。天理良心,我當時腦子里跳出的就是這兩個名字。袁偉時在學界鼎鼎大名,是中山大學的哲學教授,本人讀過他的《中國現(xiàn)代哲學史稿》和《晚清大變局中的思潮與人物》,很是佩服的。必須坦誠的是,我與袁先生并不認識,只在電視上看過他的訪談,為什么看見李偉長的名字時立即想到他呢?兄弟我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啊。想到李時珍就更離譜了,這個明代醫(yī)藥學家,距今已經五百年了吧。李時珍是湖北人,而偉長是江西人,他們除了同屬一個姓外,身上實在找不出多少相同的地方。
我后來想,李偉長的名字給我這種不著邊際的聯(lián)想,其實是有原因的,這個原因就是中國文字的奇妙組合。如果將李偉長三個字分開來,那將是三個不帶任何光彩的漢字。但是,將這三個字組合在一起,特殊的意味出來了,又偉又長,還姓李,不一樣了。這三個字是缺一不可的,偉有宏偉、偉大、偉岸的意思,長有長遠、長途、長大、首長的解釋,這兩個字是好字,但我覺得,起決定因素的還是帶頭的李字,如果李改成王或者別的姓試試?王偉長或者吳偉長,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嘛。
2
我已經忘記在什么時候什么場合和偉長見的第一面了,似乎是上海作協(xié)舉辦的世界文學與漢語寫作的活動。那次活動我態(tài)度不端正,遲到又早退,除了當天晚上喝了兩場酒,第二天下午一個發(fā)言,什么印象也沒留下。
但這很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偉長的長相符合我對他的想象,相當?shù)胤?,甚至比我的想象還要優(yōu)秀一點。他長得好。說一個男人“長得好”是很危險的,幾乎是一個貶義詞,含有奶油小生的意思。但偉長絕對歸不到奶油小生行列,他不夠白,除了這一點,偉長幾乎符合我對一個男人所有的評價條件:他總是干干凈凈的,總是溫文爾雅的,總是挺拔的,總是笑容拂面的,總是輕聲細語的。這么說吧,他總是得體的。我覺得得體很重要,甚至是最重要的品質,無論是男人還是女人。得體在偉長身上體現(xiàn)得特別好,幾乎到了優(yōu)雅的地步了。
偉長給我的另一個印象是運動,他打籃球。我沒在球場上親眼見過他打球,都是從微信朋友圈上見到的,他穿著運動裝,投籃動作很標準很瀟灑的樣子。但我見到的照片都是他一個人在投籃,這讓人有一種擺拍的感覺,有一種虛張聲勢的感覺,籃球是一項技術性的運動,也是一種對抗性運動,一個人玩,味道總歸差點。不過,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偉長的身材保持得很好,年近四十,依然窈窕,屬于穿衣顯瘦脫衣有肉那種類型。從這個角度來講,他的籃球運動又是真實的,是行之有效的。
3
偉長是批評家。他有多種身份,批評家只是他眾多身份中的一種。
偉長給我寫過一篇很長很長的評論,發(fā)在《上海文化》,提出很多獨到而新穎的看法。在拿到《上海文化》雜志之前,我根本不知道有這回事,作為《上海文化》編輯的黃德海也和偉長一樣,將我瞞得密不透風。事后我才知道,為了寫我那篇評論文章,偉長幾乎看遍我所有作品,而那些作品都是他去網上購買的。老實說,讓我感動的并不是網上購書這件事,我知道,這是上海評論家的風格,從我有限的接觸來看,程德培、黃德海、張定浩、木葉、項靜、金理等人,無不如此。這是傳統(tǒng),也是風氣。我感動的是根本不知道有這件事,而且,評論文章發(fā)表后,偉長沒有和我說,連黃德海也沒有告訴我。真是豈有此理。不過,我真是喜歡這種方式啊,收到雜志后,我也沒有給偉長發(fā)一個微信,此后的聊天和見面中,兩人都不約而同地回避此事,好像雙方都做了一件不光彩的事,羞于啟齒了。但是,偉長的評論我是認真看了,他給予了許多贊美之詞,當然,也提出他不滿意的地方。我一直沒有告訴偉長的是,我完全同意他的批評意見,因為他的意見是善意的,完全是從文本出發(fā)的。
因為德海的約稿,我后來和偉長一起聊一篇關于《包法利夫人》的評論文章,他從批評家的角度,我從作家的角度。坦率地說,聊得非常好,非常開心,兩個人你來我往,既有刀光劍影,又是含情脈脈,原本一萬字的約稿,我們一聊就聊了兩萬多字,根本剎不住車。我和他約好,再找個時間,繼續(xù)聊,聊成一本書。我覺得那應該會是一本不錯的書。
4
偉長的辦事能力是有口皆碑的。
我去上海時,每次都會聽人說:在上海,沒有偉長辦不成的事。
這當然是夸張的。偉長不是神,即使是神,也有辦不成的事是不是?我相信那是一句玩笑的話,是充滿善意和贊賞的玩笑話。
如果從我的親身經歷來看,我覺得這句玩笑話有一個堅實的基礎,我去上海的酒店是偉長預訂的,吃飯的酒店也是偉長預訂的。我完全有理由相信,這肯定不是我一個人的經歷。那么,我只能說,偉長的辦事能力在上海的朋友中是受人信賴的,是不會出紕漏的。而且,我覺得,他的辦事能力來自于他的得體和兢兢業(yè)業(yè)——沒有能力的事不隨便答應辦,答應辦的事盡最大努力辦好——這是多么優(yōu)良的品格。
他原來在上海作協(xié)上班,是個部門小頭目,作協(xié)的很多活動都會攤派到他這個部門來,他都微笑著完成了。他還參與創(chuàng)辦了思南讀書會,現(xiàn)在已經是聲名卓著了。他時不時在微信上曬自己和別人的新書(以別人居多),角度獨特,構圖詭異,風格唯美,完全是個攝影家的干活。他還長期堅持寫讀書筆記,是系統(tǒng)性的,又是片段式的,既理性又感性。非常好讀,非常好玩。
我這么說什么意思呢?意思只有一個:偉長是個多面手啊。
5
今年五月,偉長從上海作協(xié)調到上海文藝出版社當副社長,兼任《小說界》雜志主編。
知道這個消息后,我既驚奇也不驚奇。以偉長的學識、為人、辦事能力和態(tài)度,如果我是上海作協(xié)的領導,是舍不得讓他離開的。但是,如果我是上海文藝出版社或世紀出版集團領導的話,我是會費盡心思將他“挖”過來的。我后來想,上海作協(xié)領導最終放偉長出去,肯定也是因為愛惜他,希望他有更加開闊的空間和發(fā)展前景。
據(jù)說偉長到出版社后,第一本經他手出版的,將是我的非虛構作品《金鄉(xiāng)》。當時將《金鄉(xiāng)》書稿交給偉長時,我是猶豫的,擔心他剛到新單位,情況不熟悉,怕他為難。他后來在微信上對我說,“求之不得,意外之喜”。我再笨拙,也應該知道,這是個客氣的說法,也是安慰的說法。從這一點,也可以看出偉長為人之厚道。他是一個善良的人,是個會為他人著想的人。這樣的人現(xiàn)在很難得了。
那么,對于兄弟我來講,也就有了希望:第一是希望這本書能夠讓出版社賺點小錢,至少不虧本吧。否則會于心不安的;第二是希望借《金鄉(xiāng)》這個書名,給出版社討一個吉利,希望出版社能夠成為“金子之鄉(xiāng)”?,F(xiàn)在出版市場普遍不景氣,但愿《金鄉(xiāng)》能賦予一點喜氣;第三是希望偉長的這一次履新,從此走上“金光大道”,下次我去上海時,他能從家里拿茅臺給我喝。
寫到這里,必須再說一句,偉長和我一直在微信上說,“好好喝酒”“好好喝幾杯”,但在我的印象中,我們從來沒有“好好喝過”,每一次都是兵荒馬亂的,每一次都是意猶未盡的,每一次都寄希望予“下一次”?;蛟S,這就是我們的人生寫照,既是被迫無奈,也是自愿選擇。
(責任編輯:丁小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