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錄片《人生一串》的審美特征

【摘要】《人生一串》是由嗶哩嗶哩和旗幟傳媒聯(lián)合出品的國內(nèi)首檔呈現(xiàn)國人燒烤情結(jié)的美食紀錄片，以展現(xiàn)全國各地獨具特色的燒烤文化為主題，涉及近30個城市的500多家傳奇燒烤攤。2018年6月20日第一季開播之后，高評分和好口碑引起廣泛的關(guān)注與討論，一時間成為業(yè)界的“當紅明星”。今年8月8日，《人生一串》第二季收官，播放量突破5400萬，口碑一如既往的好并在業(yè)界摘得多項榮譽。本文通過查閱相關(guān)文獻和案例分析等方法，從自然美、和諧美、意境美三方面剖析紀錄片《人生一串》的審美特征。

【關(guān)鍵詞】《人生一串》;自然美;和諧美;意境美

1. 自然美

“紀錄片的自然美既是本性彰顯，又是競爭驅(qū)使?！奔o錄片作為藝術(shù)領(lǐng)域最年輕的一類，它的紀實本體性最能彰顯其審美特征。紀實性離不開客觀、真實，而紀錄片的自然美常與這兩者相關(guān)?！度松淮纷圆コ鲆詠肀闳〉昧己玫目诒?，作為國內(nèi)首檔匯聚民間燒烤美食、呈現(xiàn)國人燒烤情結(jié)的美食紀錄片，該片將鏡頭掃向街頭巷尾，講述平民美食和市井生活，令觀眾感覺到一種觸及心靈的平實感。對于片中的主人公，創(chuàng)作者以人民群眾的語言和視角為基礎(chǔ)，最大限度呈現(xiàn)真實自然的效果，追求真實的自然美。中國人民大學(xué)朱景和教授認為：“就紀錄片的自然美而言，至少包括平實感、祛矯飾等幾個層面的蘊涵?！?/p>

1.1 平實感

《人生一串》的平實感來自于題材選擇和記錄方法兩方面。在題材選擇上，沒有選擇高大上的傳統(tǒng)美食，而是將視角下沉到大街小巷，隨處可見的燒烤。正如片中所講：“幾串烤肉、一杯美酒，這就是深夜路邊的那份得意，這就是平凡熱辣的市井人生”，這可能也是當下國人的燒烤情結(jié)?！白咭孤?，最怕遇到燒烤店，就像有人安排好了，這種考驗意志力的誘惑，總能碰上”，這也許是一個普通人對于燒烤的心里獨白。以人民群眾的視角去觀察生活，記錄生活中的喜怒哀樂，平實之感便油然而生，這種自然美比陽春白雪更為豐厚。在記錄方法上，用樸實的鏡頭語言還原燒烤中自帶的市井風貌。在《人生一串》中，昏暗的燈光、熱鬧的街頭小巷、熙熙攘攘的人流、煙霧繚繞的燒烤攤、身穿睡衣、不顧吃相的食客、他們一起大口吃肉、大杯喝酒、談工作、談人生、談理想……每個鏡頭都盡顯市井氣和煙火氣。在對燒烤店老板和食客的訪談中，絲毫看不出有擺拍的痕跡，話語中飽含真情，所有的采訪鏡頭沒有精心設(shè)計卻顯得自然而平實。

1.2 祛矯飾

自然美是一種美學(xué)效果，如果在創(chuàng)作時進行矯飾，加入主觀情感和濫用藝術(shù)技巧不但違背了紀錄片的紀實本體性，而且使得審美特征不增反減。古人云：“行世者必真，悅俗者必媚;真久必見，媚久必厭?！薄度松淮分械摹爸餮荨彼堇[的不是一個英雄的角色，而一些是真實、平凡、普通的燒烤店老板，沒有矯飾，沒有虛構(gòu)，燒烤就是他們的職業(yè)，是他們的生活。在第一季第六集《朝圣之地》中，福建福州的阿龍燒烤為了躲避城管，開著箱式貨車滿城跑，被稱為“福州城最后的‘走鬼”。阿龍說：“在城市的夾縫之中，求得點生存，太難了?！边@樣的生活日復(fù)一日，年復(fù)一年，持續(xù)了十四年之久。在第二季第六集《回頭再來》中，來自湘西吉首的夫妻燒烤檔在武漢站穩(wěn)了腳跟，男主小王原本熱愛唱歌，在酒吧駐唱十幾年，他明白唱歌是青春飯，為了養(yǎng)家糊口最終還是選擇了做燒烤，夫妻二人吃苦耐勞，共同堅守一個家庭和一份幸福。沒有矯飾，卻用平實的鏡頭拍出了一個個普通家庭依靠燒烤謀生的艱辛，一個個普通男人對于家庭的責任，他們不是英雄，他們就是生活中隨處可見的普通人。

2. 和諧美

“紀錄片是綜合性影視紀實藝術(shù)，是多種藝術(shù)手段的綜合產(chǎn)物?！碑嬅婧吐曇羰羌o錄片內(nèi)容和形式的有機組成部分，《人生一串》除了飽含食欲的視覺感受，解說詞、訪談、音樂、音響等聲音部分也是一個大的加分項。紀錄片的和諧美原則反對某個元素爭奪視聽，在紀錄片中每一部分應(yīng)是相對“殘缺”，以殘缺美營造完美，孕育和諧美。畫面和解說詞、訪談、音樂、音響等聲音渾然一體，恰到好處，完美和諧。

2.1 解說詞

看了《人生一串》的觀眾都能體會到其獨具一格的解說詞文案和配音。在文案創(chuàng)作上，比喻、擬人、對偶、設(shè)問等修辭手法隨處可見，如“大家其實很懂生活，沒了煙火氣，人生就是一段孤獨的旅程。”這話聽起來像是燒烤的廣告詞，實則細細品味，字里行間蘊含哲理。除了類似這種“心靈雞湯”，時而也會講段子，如“你知道我為啥長這么黑嗎？因為我不想白活一輩子”、“東北人幽默，但是對蠶蛹來說，一生都要被他們烤，一點也不幽默?！痹摷o錄片解說詞的魅力不僅體現(xiàn)在文案美妙的遣詞造句，還有一副悅耳的“煙嗓”配音，就像是被燒烤煙熏過的嗓子，沙啞慵懶的嗓音，說書般的語調(diào)，時而調(diào)侃、時而詼諧。片中的解說詞長短有無根據(jù)內(nèi)容而定，不守成規(guī)、循定例，配音與現(xiàn)場訪談交替出現(xiàn)，呈現(xiàn)樸實生動、整體和諧的效果。

2.2 訪談

“各種訪談是紀錄片最重要的客觀聲?！痹凇度松淮分?，主要的訪談對象就是燒烤店老板和食客，每一段訪談長短不一，或歡喜或悲愁，卻總是在特定的環(huán)境中去捕捉到能表現(xiàn)人物性格和情緒的談話。對于燒烤店老板，隨時隨地都在訪談，訪談內(nèi)容廣泛，訪談的聲音和內(nèi)容不與解說詞爭主次，反而起到一種配合和完善的作用。作為“配角”的食客，也有大量的訪談鏡頭。有一手端酒，一手拿串，吃之前不忘評論的;也有滿嘴油膩，嘴里在咀嚼，吃的時候都不忘評論的。在第一季第一集《無肉不歡》里，對于阿平燒烤的官渡生蠔，村里的理發(fā)師剛把生蠔放進嘴里，就說到：“真的，很好吃，就是好到吃了感覺像去海邊一樣”。不管是對于燒烤店老板還是食客，好的訪談遠勝解說詞，這樣自然而隨性的訪談方式，也非常契合《人生一串》追求的市井街頭的煙火氣息。

2.3 音響

音響廣義上是指現(xiàn)場聲，除了現(xiàn)場訪談聲，還有其他諸多聲音元素。《人生一串》主打燒烤，隔著屏幕都給帶給觀眾一種香與味的誘惑，除了視覺畫面的沖擊，音響的巧妙運用才能共同達到這種效果。片中有許多刺激唾液腺分泌的聲音元素，比如燒烤肉類時烤出滋滋聲、錫紙中油汁翻滾聲、食客們對各種烤肉撕扯、啃咬和咀嚼聲等等。在第一季第二季《比夜更黑》里吃燒烤豬眼睛爆漿的聲音，第二季第二集《咱家特色》里烤彎蔥肥腸時腸油與彎蔥互相滋潤的聲音，還有吃烤老鼠時嗦老鼠肉的聲音，這些音響效果可能是現(xiàn)場錄制，可能是后期模擬，但是不管以哪種方式，其夸張和渲染的作用，加上聲畫蒙太奇的特色效果，大大增強了《人生一串》的觀賞性。

2.4 音樂

“音樂和現(xiàn)場聲（音響）、訪談、解說詞等聲音，在紀錄片里共同發(fā)揮著敘事、寫意、傳達感情的重要作用?！笨v觀《人生一串》兩季的音樂風格，每講述一個燒烤店時，音樂的節(jié)奏多是由快變慢，音樂節(jié)奏緊跟畫面節(jié)奏，傳達相應(yīng)的情緒。通常是開頭一個快節(jié)奏的音樂展現(xiàn)燒烤的過程，中間一個輕快節(jié)奏的音樂展現(xiàn)食客愉快的食用過程，結(jié)尾一個慢節(jié)奏的音樂展現(xiàn)食客散去，凌晨的寧靜。除了這種音樂的主觀聲音，作者也善于捕捉現(xiàn)場的客觀聲音。在第一季第一集《無肉不歡》中，四川涼山少數(shù)民族的祝酒歌和民歌分別展現(xiàn)了吃燒烤時的歡快和狂歡之后的寧靜。在第二季第六集《回頭再來》中，多次用燒烤店老板小王的吉他彈唱，每一段彈唱都用不同的味道，正如片中所說：“吉他配煙火，歌聲也入味”。不管以何種形式出現(xiàn)，《人生一串》的音樂總是根據(jù)內(nèi)容需要，服從整體，與其他三種聲音互不干擾，和諧悅耳。

3. 意境美

“廣義而言，沒有不講究攝影造型的紀錄片，沒有不含情感的紀錄片，也沒有不寓道理的紀錄片?！薄度松淮烦苏宫F(xiàn)全國各地的燒烤美食，也記錄做燒烤的人，通過人揭示了燒烤背后的情與理?！凹o錄片情與理的寓寄的最佳傳遞方式莫過于意境渲染，而意境則主要靠生活細節(jié)和影視語言揭示技巧來營造?！?/p>

3.1 寄情

《人生一串》中蘊含許多的情意，其情意或明朗、或含蓄，或濃烈、或淡雅，這些都得益于創(chuàng)作者對細微情景的敏銳捕捉和記錄。在第二季第二集《咱家特色》中，七十五歲的夏大媽，雙手常年操持鹵味，因抓鹽被腐蝕，每天都需要泡藥草。夏大媽卻說：“好多人來都是管我叫媽，來拉著我，抱著我”，這份親如母子的感情，是對夏大媽最好的安慰，也是夏大媽堅守的動力。同樣在《咱家特色》這一集中，胡嗲，從十九歲就干起了燒烤，三十八年如一日，他的燒烤是當?shù)厝说淖顪嘏挠洃洝Ｈ缃?，子承父業(yè)，胡嗲退居二線，將由兒子去延續(xù)老長沙的生活味道。在第一季第一集《無肉不歡》中，一位食客手拿烤肉說，他在外面，想家的時候，除了想家里的母親，就是小二哥的烤肉，這也許是對小二哥最大的褒獎。除了對燒烤的情意，還有對觀眾的情意，每當一季結(jié)束時，印象最深刻還是那句：“招待不周，大家多多擔待”，如果看到這里時開啟彈幕，滿屏的彈幕只有四個字——多謝款待，深情充滿熒幕，這是《人生一串》對于觀眾的情意，也是與燒烤之間微妙的意境美。

3.2 寓理

《人生一串》用鏡頭對燒烤人細枝末節(jié)的生活真實記錄，沒有理性灌輸，只是把生活和人生的真理單純地寓寄于燒烤之中，通過視聽語言來傳達，作用于觀眾的心靈。在第二季第一集《您幾位啊》中，福建泉州的古趣燒烤比較獨特，在自家的老宅里做燒烤，老板說在自家宅子里做，冬暖夏涼，老百姓普通的生活也就是這樣。食客在贊美燒烤的美味時，更多是贊美這種家的感覺。老板娘說福建女人能頂起整片天，從不抱怨苦和累，她認為平淡中雜夾點浪漫，這樣的愛情更牢固。這是她從燒烤中領(lǐng)悟的愛情觀，也是愛情原本的樣子。在同一集中，遼寧沈陽的斌哥，十六年來一直堅守自己的小店，堅持用煉鋼的焦子烤雞架，保留了沈陽人老工業(yè)的味道，為何如此執(zhí)著，他說這輩子酸甜苦辣都嘗到了，沒白活。這是斌哥干燒烤這么多年的感悟，在燒烤中感悟出的人生觀。在第二季第四集《來點主食》中，吉林長春的無名小吃與傳統(tǒng)燒烤店的“作息時間”不同，每天只在中午營業(yè)，老板孫大爺說：“錢那玩意有頭嗎？你掙到死也沒頭”。這是孫大爺?shù)慕?jīng)營理念，也是孫大爺?shù)氖澜缬^和價值觀。

4. 結(jié)語

在全國政協(xié)十三屆二次會議上，對于文藝創(chuàng)作，習近平總書記提出“四個堅持”要求：“堅持與時代同步伐”、“堅持以人民為中心”、“堅持以精品奉獻人民”、“堅持用明德引領(lǐng)風尚”。紀錄片《人生一串》之所以獲得成功，正是貫徹這“四個堅持”。堅持與時代同步伐，《人生一串》把當下國人的燒烤情結(jié)作為切入點進行創(chuàng)作;堅持以人民為中心，片中所拍攝的美食幾乎遍布全中國的大街小巷，都是人民喜聞樂見的場景;堅持以精品奉獻人民，精美的畫面和對細節(jié)的把控，9.8的評分，絕對是精品中的精品;堅持用明德引領(lǐng)風尚，《人生一串》除了展現(xiàn)美食，還展現(xiàn)做燒烤的人崇高的思想品德造詣。

通過以上的舉例分析，紀錄片《人生一串》不僅最大限度展現(xiàn)燒烤的美味，也展現(xiàn)了紀錄片本身所追求的自然美、和諧美和意境美，發(fā)揮紀錄片娛樂和教育的作用，向觀眾呈現(xiàn)高尚的情趣和美感的娛樂。

參考文獻：

[1]朱景和.紀錄片創(chuàng)作[M]：第三版.北京：中國人民大學(xué)出版社，2015.

[2]北京大學(xué)哲學(xué)系美學(xué)教研室.中國美學(xué)史資料選編：下.北京：中華書局，1982.

[3]人民網(wǎng).“四個堅持”，習近平對文藝創(chuàng)作、學(xué)術(shù)研究提出新要求.[EB/OL]

http：//opinion.people.com.cn/n1/2019/0304/c1003-30957117.html，2019-3-4.

作者簡介：代勝強，1998年生，男，貴州省銅仁市，在讀碩士研究生，貴州民族大學(xué)傳媒學(xué)院，廣播電視編導(dǎo)專業(y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