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鳴師公戲演劇生態(tài)調研

馬景濤

【摘 要】本文以武鳴區(qū)玉泉村師公舞隊為主要研究對象，對師公舞隊的成員、服裝、唱本、樂隊等進行了調查，詳細記錄并整理了玉泉村師公舞隊幾部代表性劇目的演出情形，深刻描述當前玉泉村武鳴師公舞的演劇生態(tài)發(fā)展狀況，并探討分析劇目背后所蘊含的文化內涵與宗教意義。

【關鍵詞】師公戲;演劇;文化內涵;宗教意義

中圖分類號：J825? 文獻標志碼：A ? ? ? ? ? ? ?文章編號：1007-0125（2019）27-0011-04

師公戲是儺戲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師公舞是師公戲的一個分支，因以舞蹈為主而得名。師公舞最早源于古代壯族民間法事道場——百姓為祈求風調雨順、五谷豐登、家屋太平，在生產勞作中創(chuàng)造出的一種祭祀儀式。清雍正、乾隆年間，發(fā)展成為一種舞蹈樣式，稱為師公戲①。當然，并非所有的師公舞均以舞蹈為主，也有一小部分有故事、有對話、有矛盾沖突，如玉泉村師公舞隊的著名劇目《采茶舞》，就是一人飾演官員，一人飾演土地神，兩人在臺上表演故事。

玉泉村位于廣西壯族自治區(qū)南寧市武鳴區(qū)鑼圩鎮(zhèn)西部，共有3067人，耕地面積約338公頃，主要作物有水稻、玉米、甘蔗等。玉泉村處于狹小邊遠的山區(qū)丘陵，氣候較為干旱，經濟發(fā)展緩慢，村民的娛樂生活并不豐富，以師公舞為代表的娛樂活動成為了村民的主要消遣方式。由于該村主要收入來自于種地，所以作物的收成便成為當?shù)孛癖娮顬殛P心的事情。正是在這種自然條件惡劣、民眾盼望豐收的環(huán)境下，孕育出了以祈求風調雨順、水稻豐收為主要寓意的師公舞戲。據(jù)村里師公隊的老人介紹②，關于師公舞的產生還有一個古老的說法：玉泉村有一條河，河水被當?shù)厝朔Q為“神水”，水里有魚有蝦，夏季非常涼爽，河水甚至可以直飲，由于玉泉村生態(tài)環(huán)境干旱，該河顯得彌足珍貴。村民為了感激大自然的恩賜，特地創(chuàng)造了師公舞來表達感恩之情，并向大自然祈福，期盼豐收。

一、武鳴玉泉村師公舞隊

（一）成員。武鳴區(qū)玉泉村師公舞隊是村民自發(fā)組織的民間團隊，所有演出均自負盈虧，政府每年僅有少量的資金扶持。舞隊原有15名師公，因為年老等原因，如今僅剩下4名;現(xiàn)有成員17人，以中年男性為主，大多不再具有師公的身份，僅是演出的演員，并不需要遵守師公的規(guī)章制度。舞隊中的演員多是當?shù)氐霓r民，收入主要來自農業(yè)生產，演出的報酬僅占小部分，身份的限制使得他們只有農閑時才能參與演出。因此，玉泉村這支師公舞隊常常會因為農事而湊不足演出的人手，演員在演出前幾天排練時因忙于農事而無法到場的情況時有發(fā)生。由于真正學習師公的人均為男性，且數(shù)量逐年減少，舞隊通常會請人協(xié)助演出，從去年開始有女性加入，常輔助舞隊在各種活動上表演。

玉泉村師公舞隊隊長潘家明老師是筆者調研的主要對象。潘老師今年71歲，是玉泉村第五代師公舞的嫡傳人，現(xiàn)為區(qū)級師公舞傳承人，收有徒弟二十余人。潘老師從小吃師公米，這類似于一種師公舞啟蒙教育。在受戒成為師公前，潘老師曾擔任玉泉村村干部。潘老師從2002年開始學習師公舞，退休后開始系統(tǒng)接觸師公舞，至今已有17年的時間。通過十幾年的系統(tǒng)學習以及舞臺經驗的積累，潘老師基本掌握了玉泉村師公舞的大部分劇目，如《四柱五行》《神兵投糧》《采茶舞》《贊南唐》《十二生肖》《二十四節(jié)氣》《三臺舞》《金輪》《銀輪》等。為了將玉泉村師公舞傳承下去，潘老師才會在退休后堅持學習師公舞，正是這種傳承的精神和責任感，使得這一藝術現(xiàn)在仍然活躍在舞臺之上。

（二）常演劇目。玉泉村師公舞隊以鄰近的村莊為主要演出范圍，承接各種紅白事活動，或在特殊節(jié)日里進行表演，一年中所演出的劇目較為固定。在受邀進行表演時，為了演出效果同時也為了表達出既定的情感，劇目通常由師公舞隊自己決定。按照曲調和寓意的不同，玉泉村師公舞大致分為三類。第一類是以祈福、超度等寓意為主的師公舞，通常在紅白事上演出;第二類是以行軍打仗、養(yǎng)兵征糧、避邪保平安等寓意為主的駱垌舞，通常在廟會活動上演出，如《神兵投糧》《四柱五行》;第三類是以驅邪趕鬼、匡扶正義、保求平安等寓意為主的三臺舞，通常在祭祀儀式或節(jié)日晚會上表演，如《三臺舞》。此外，《采茶舞》這類有著一定劇情以及大段群舞的劇目也常在舞臺活動中演出，《贊南唐》《二十四節(jié)氣》等劇目則偶爾演出。

（三）唱本。玉泉村師公舞的唱本均為手抄本，由老一輩師公代代相傳，現(xiàn)在玉泉村還保存著十多冊師公舞唱本。唱本的內容多為十二生肖與節(jié)氣、神仙與鬼怪的傳說、求雨豐糧的祈福歌等。唱本上標有表示各種含義的符號，也標明了各個角色、曲調、動作，甚至還有演員的行走路線圖。師公舞的唱本由壯族特有的古語記錄，讀音與現(xiàn)在的壯語、普通話大不相同，僅有個別字與漢字讀音相似。師公舞的傳承是口傳心授，由于文字古老、讀音艱澀，即使是老藝人也只能認識少許，并很難正確識讀。玉泉村師公舞的劇本具有一定的排他性，不同演出用不同的本子，并非所有劇目拿過來就能演。

（四）服裝。師公舞的服裝并不華麗，以前多為演員自制，通常是一個長袍，上面繡一些圖騰。隨著經濟的發(fā)展，人們生活水平的提高，如今使用的衣服直接在市場購買。衣服的顏色通常只有白、紅、黃等色，紅事多穿紅色，白事則多穿白色。由于師公舞與道教的密切聯(lián)系，師公舞演員身著的長袍類似于道士的服裝。在師公舞的演出傳統(tǒng)中，主要角色分為道公和師公。主演通常身著道公服，飾演道公，其他演員身著師公服飾演師公。值得一提的是，潘老師還珍藏了一件晚清時期的衣服，上面繡有昆侖、龍、鶴、八卦等28組意象，均為手工縫制。

（五）樂隊。玉泉村師公舞隊有自己獨立的樂隊，有4-5名成員，使用鑼、鼓、大鈸、嗩吶、二胡、卜魚等樂器伴奏。在演出時通常會按照劇目的需要，選擇不同的樂器。例如，部分劇目就不需要使用二胡，僅以鑼、鼓伴奏。師公舞樂隊所使用的鼓，稱為“岳鼓”，傳說南宋名將岳飛曾經背過，因此得名，在《三臺舞》中需要道公全程敲擊。卜魚一般只在演出前敲兩下，以提示觀眾演出開始，之后的演出伴奏不再需要。此外，樂隊還需要在每次演出前，跟隨隊長潘老師到寺廟去拜廟，吹奏固定的旋律，以祈禱土地神保佑演出的成功。

二、玉泉村師公舞隊演劇調查

玉泉村師公舞隊的演出每年固定有四場，分別是春節(jié)、農歷三月三、農歷三月十二和農歷四月十八，此外便是一些文藝活動和私人邀請。私人邀請有過壽、神仙誕辰、干旱求雨或者紅白事等，尤其是各種紅白事的演出，占據(jù)了一大半。與舞臺上的短時演出不同，農村地區(qū)的紅白事演出通常要唱一整夜，不需要專門搭建的舞臺，一般在主人家的庭院進行表演。自2018年2月至今，調研組跟隨玉泉村師公舞隊參與了數(shù)次活動，觀看了數(shù)十種不同的劇目。下面筆者將對幾個代表性的劇目演出情形加以詳細描述。

2018年2月2日，調研組跟隨玉泉村師公舞隊，參加了培聯(lián)下邑村文藝舞臺落成慶典暨深入學習十九大精神文藝晚會。晚會中，師公舞隊表演了傳統(tǒng)劇目《四柱五行》，講述了在戰(zhàn)爭中戰(zhàn)敗的士兵無錢回家、一路賣藝籌錢返鄉(xiāng)的故事。表演前，師公舞隊并沒有進行專門的排練，演員們也沒有化妝。潘老師頭戴一頂長辮子瓜皮帽，身著邊角有紅色點綴的黑色道公長袍服，長袍前面繡著龍圖騰，代表龍的傳人;后面繡有武當山、八卦等元素，表明祖師是武當山人;長袍上還繡有一個騎馬的人，代表當時以馬為交通工具。其他演員臉上戴著黑色的面具，身著前繡麒麟、后繡老虎、邊角也有紅色點綴的黃色長袍，飾演古代的將軍。演出開始時，伴隨著急促的鼓聲與嗩吶聲，潘老師手執(zhí)長劍登臺，后跟一名女演員和五名男演員，他們手拿三元棍，三元代表著唐、葛、周三位古代將軍，而棍則是模仿將軍的武器“槍”。他們戴上面具、背對觀眾，圍繞著潘老師按東南西北中五個方位排開。緊接著潘老師拿劍指向各個方位，各方位的演員便逐個轉身。轉身后，演員們以舞臺中央為中心，左右成三角站定。隨后，在鼓及嗩吶的伴奏下，潘老師在前面帶著演員們開始舞蹈：前腳向前邁一大步，后腳則在后面用腳尖點一下，這種舞步叫“四柱五行步”。大約兩圈過后，達到了將邪氣趕走的目的，演出便宣告結束，由潘老師帶領演員下臺。師公舞隊的此次表演是為了祈求下邑村有個好收成，同時祝愿下邑村村民生活更加美好。

2018年3月11日，調研組跟隨玉泉村師公舞隊參加了“美在銀青·鄉(xiāng)村文藝大匯演”活動。師公舞隊表演了傳統(tǒng)劇目《采茶舞》，講述了土地神請?zhí)焱ブ械陌宋幌膳路瞾斫o衙門里的縣令老爺跳舞拜年的故事。該劇演出人數(shù)多達12人，其中男演員4名，女演員8名。潘老師頭戴官帽身穿官服，并戴上了長八字胡，手中拿著白色的扇子，飾演縣令老爺;另一名主演則頭戴黃帽身穿黃袍，戴著修長的白髥，飾演土地神;另有兩名演員，頭戴錐形紅帽子，身著寫著“兵”字的黃色大褂，飾演衙役;其余8名女演員則身著統(tǒng)一的壯族傳統(tǒng)服裝，飾演仙女。演出時，舞臺上放置一張桌子和一把椅子，充當衙門朝堂。先有兩名衙役伴隨鼓點聲上場，然后縣令出場。出場后，縣令和衙役先面向觀眾自報家門，然后縣令前往朝堂就坐。緊接著縣令再向觀眾唱幾句，引出下一個人物。隨后，縣令假裝睡著，土地神左手拿拐杖、右手持神鞭上場，面向觀眾自報家門。縣令差衙役將土地神帶至大堂，二人展開對話，緊接著土地神請出八位仙女向縣令跳舞拜年：仙女們分成兩排站定，開始邊唱邊跳采茶舞，直至該劇結束。

2018年4月18日，恰逢農歷三月三，調研組跟隨玉泉村師公舞隊奔赴銀青廟。師公舞隊表演了傳統(tǒng)劇目《神兵投糧》。該劇的主角是駱越王，配角是戴著面具的神兵神將。傳說駱越王帶領的軍隊都是戴著面具打仗，且能施加法術，刀槍不入。商周時期，駱越女王③統(tǒng)治了廣西一帶，如今每年的農歷三月初三，便是武鳴鑼圩鎮(zhèn)祭祀駱越女王的日子。該劇由潘老師和6名男演員、8名女演員共同演出。男演員的著裝及道具和《四柱五行》一樣，女演員的著裝則跟《采茶舞》一樣。演出開始，伴隨著鑼鼓和嗩吶聲，手拿寶劍飾演道公的潘老師，帶著6名頭戴黑色面具、手拿三元棍的男演員登場。道公站立在中間，6名演員在后排按方位排開，中央方站定兩名演員。然后道公開始到不同的方位演唱，各方位的演員逐次站立。在《神兵投糧》中，東南西北中五方并非僅僅是表達方位，還蘊含著不同的存糧數(shù)量：東方九萬九千石，南方三萬三千石，西方七萬七千石，北方五萬五千石。隨著鼓聲與嗩吶聲，神兵神將開始呈兩路縱隊對立，將手中三元棍舉起，與對面演員棍棒交叉，形成敵對狀態(tài)，這是練兵的意思，道公則持劍站于隊伍中間開始唱：“乙亥存兵，乙酉存將，存兵存將，祿馬兵馬到殿前，白米灑馬銀錢灑，兵馬不饑?！钡拦赀@一小節(jié)后，演員往天上灑谷子，意為把糧食投給陰兵。大戰(zhàn)甲、乙、丙、丁四個回合之后，6名演員轉身，然后恢復蹲立狀態(tài)。重復同樣的唱詞和動作兩次。完成后6名演員恢復站立，跟隨道公一同下場呼喚士兵上場扛糧食。下場后的6名演員摘下面具，轉化身份，扮演扛糧食的士兵，跟著道公繼續(xù)持棍上場。一同上場的還有8位女演員，兩兩成對，擔著糧筐，前來給軍隊送糧草。所有演員上臺站立后，道公持劍單腳向前邁步，其余演員橫拿三元棍單腿向前邁步，模仿磨米動作，持續(xù)10次，隨后在“呦嘿”聲中結束這個動作。動作完成后，由師公帶領所有演員，以前腿跳、后腿跟的方式繞場一周，向著銀青廟鞠躬，結束演出。

2018年8月20日，調研組跟隨玉泉村師公舞隊奔赴慶豐，參加“2018年駱越慶豐節(jié)駱垌師公舞比賽”活動。師公舞隊表演了傳統(tǒng)劇目《三臺舞》。該劇由潘老師及6名男演員、5名女演員共同演出，男演員仍沿襲《四柱五行》和《神兵投糧》的裝扮，女演員仍沿襲《采茶舞》和《神兵投糧》的裝扮，而潘老師頭戴黃帽身穿藍袍。演出開始，潘老師背著岳鼓邊敲邊跳舞，其余男演員則在潘老師后邊重復著“四柱五行”的舞蹈動作，但動作幅度更大;女演員則在舞臺的另一側以相同的動作登場。登臺后，6名男演員排成兩排面向觀眾，5名女演員在最后一字排開，潘老師則在一旁開始邊演唱邊敲背在身上的岳鼓，歌詞為：“奉財設主舍財君，問君相識何人。陰陽間無相識，四時重降來臨。未到壇前歡喜坐，聽我唱出眾言恩。七月七朝看十四，六人同到橋邊。一兄騎龍奏天下，二兄騎鳳奉天宮。三兄騎虎貝遨色，四兄騎馬狂回邊。五兄騎麒麟奔四方，六兄騎龜游海邊。子問大筵并小席，馮吾四時奏上天。”歌唱結束后，以同樣的動作向舞臺的另一側移動。隨后，男演員跟隨潘老師在舞臺左側下臺，女演員則從舞臺右側下臺。

三、文化內涵與宗教意義

據(jù)玉泉村的師公老藝人介紹，師公舞起源于駱越文化，由于時間久遠，難以向前追溯。但可以肯定的是，師公舞與道教有著密不可分的關系。師公們認為道教中的“道”字是道德的意思，要求學習師公舞的徒弟要道德品質過關、人文修養(yǎng)高。師公舞演員在從藝之前必須要受戒，方式類似于道士受戒。師公一旦受戒之后，不能殺生，甚至連雞蛋也不能打;不能吃牛肉、狗肉等，多以素食為主;同時也不能罵街、跟別人吵架。正是因為師公舞與道教有如此密切的關系，所以師公舞中才會出現(xiàn)眾多的道教元素：很多劇目中的主角都是道公，演員所穿的服裝也含有大量的道教象征標志，如八卦、鶴等圖案。這種道教的元素不僅表現(xiàn)在外在的形式上，也更多表現(xiàn)在它所蘊含的思想內涵中。

在傳統(tǒng)的祭祀儀式中，跳“師公舞”就是祭祖、酬神、祈福、消災最為常見且最為重要的方式，具有濃厚的宗教色彩。師公在演出時戴著各種造型夸張的神靈木面具，表演各種神靈故事，如演出《四柱五行》《神兵投糧》時，師公都戴著象征身份的面具，這種象征神靈的面具，并非僅僅是為了扮演人物，它也象征著中國祭祀儀式中原始巫術、民歌、舞蹈、敘事長詩和民間故事與駱越文化信仰的交融。④值得一提的是，師公舞的演員在每跳完一段之后，結束的造型都是雙腿叉開半蹲，一腳腳尖點地，雙臂有時曲肘上舉，有時合掌前拜，這個造型具有明顯的蛙型特征。這種師公舞中的蛙型特征，無疑是壯族蛙型圖騰崇拜意識的形象反映。⑤

師公舞與道教的密切聯(lián)系還體現(xiàn)在二者所信仰的宗教上。傳統(tǒng)的師公舞有自己獨特的宗教基礎——梅山教（師公教）。梅山教，見證了人類從早期原始崇拜到原始巫儺教再到五教并行的過程，又反過來融巫、道、佛、儒于一體，是宗教發(fā)祥的活化石。它沒有經典與教義，只有咒語和祭奠的儀規(guī)，也無固定的場地。凡梅山教眾上山狩獵、下水捕魚、設棚趕鴨、隔山呼應等72行技術，均要履行一定的儀式，即念咒、請神、問卦。上山下水后，按祖師爺神示布陣、守卡、挽弩、下網(wǎng)畫圈等。梅山文化沒有文字，因此百姓們表達思想、傳遞信息、反映生活、記事傳書，甚至傳達宗教教義，都必須要用歌舞的形式表現(xiàn)。正是當時的這種情況，促使師公舞開始孕育產生。潘老師的劇本《存兵本》上也寫道：“梅山廬山紅艷艷，豪光照開神福神?！庇纱丝梢?，早期的師公舞確實是建立在宗教的基礎上，有著保平安、娛樂諸神的功能，但發(fā)展到現(xiàn)在，已然不只具有單一的祭祀作用，其中蘊含著的文化內涵則更為深刻，更有價值。

四、結語

以道教為根基的師公舞，曾經承擔著驅邪趕鬼、祈福平安的重大功能，它對于廣大民眾來說，不僅是一種娛樂活動，更是心靈的寄托。不可否認，武鳴區(qū)玉泉村的師公舞已然沒有當初的輝煌。從筆者對玉泉村師公舞隊演劇現(xiàn)狀的調研不難發(fā)現(xiàn)，玉泉村師公舞面臨著重大的問題。目前在武鳴縣玉泉村，由于年輕人對師公舞的熱情甚微，因此師公數(shù)量一代代減少。因為存在著種種忌諱，玉泉村沒有從小培養(yǎng)的師公，大多數(shù)藝人結束原先的工作后才學習師公舞，因而玉泉村的師公幾乎都是五十歲以上的中老年人，最年長的師公有七十來歲。不僅師公演員面臨斷層問題，觀眾也出現(xiàn)斷層現(xiàn)象，現(xiàn)在觀看師公舞的人大部分都是上了年紀的老人，年輕人對此缺乏興趣，師公舞無法吸引到更多的年輕觀眾，自然也就無法培養(yǎng)自己的觀眾群。

此外，經費也成了一個難題。除每年政府固定的一萬元撥款外，師公舞隊所有的開支必須要自己負責。由于受經費的限制，師公舞隊的演員并沒有固定的工資，通常情況下，每個人都只是在演出完成之后，根據(jù)邀請者給出的價格進行分錢，一般一個人演出一晚上僅能分到100元錢。所以，演員中的多數(shù)還是以務農為生，他們并沒有過多的業(yè)余時間用于排練。還有一個現(xiàn)實問題就是缺乏相應的排練條件，排練的場所都在潘老師家外的一片空地上，沒有舞臺，也沒有音響設備，演員在演出前沒有進行排練，自然在舞臺上難以呈現(xiàn)出完美的作品，也就無法吸引到年輕人。

雖說現(xiàn)在的演出質量不夠優(yōu)良，舞臺表現(xiàn)也不夠完美，喜歡師公舞的民眾也逐漸減少，但是，調研組在深入武鳴區(qū)玉泉村、充分了解師公舞這一藝術樣式后，為其中的舞蹈以及背后所蘊含的文化內涵欣喜振奮。研究師公舞，是為了更好地傳承這一藝術，使師公舞不僅僅作為一種當?shù)氐姆?，而是能將這一優(yōu)秀的傳統(tǒng)文化更廣泛地播散開來，讓師公舞成為廣西悠久藝術文化的一顆璀璨的明珠。

注釋：

①潘紅交，韋景云.壯族非遺“武鳴師公舞”的活態(tài)傳承調研[J].廣西民族研究，2016，（1）：88.

②據(jù)玉泉村師公舞隊潘家明老師介紹。

③又稱羅坡女王，廣東地區(qū)稱媽祖。

④潘紅交，韋景云.壯族非遺“武鳴師公舞”的活態(tài)傳承調研[J].廣西民族研究，2016，（1）：90.

⑤羅紅流.廣西武鳴壯族師公舞的生態(tài)研究[J].藝海，2011，（6）：114.

參考文獻：

[1]《中國戲曲志·廣西卷》編輯委員會編.中國戲曲志·廣西卷[M].北京：中國ISBN中心， 1995.

[2]張志卿.南寧平話師公戲的儀式與象征研究[D].廣西大學，2014.

[3]莫政幼.論師公在壯族文化發(fā)展史的地位[J].廣西教育學院學報，2004（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