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思想再飛一會兒

葉國清

高考作文往往要求考生寫出獨特的感悟和思考。對于論述文來說，讓閱卷者眼前一亮的首先是新穎的立意。正如用“踏花歸來馬蹄香”作畫，一般畫師都把筆墨丹青用在花和馬上，而高明的畫師卻凸顯了馬蹄邊追逐的蝴蝶。論述文寫作，如何獨辟蹊徑，展現(xiàn)自己不一樣的思考？筆者認為在作文審題立意時，應該讓思想再飛會兒，在思維上尋求新的突破。

一、追本溯源翻新意

立意是思維的外在表現(xiàn)，思維如果停留在一個層面上，立意就會淺表化，然而“夫夷以近，則游者眾;險以遠，則至者少，而世之奇?zhèn)?、瑰怪，非常之觀，常在于險遠”，立意的新穎就在于“險遠”，即到別人未到之處，思別人未想之遠。立意時如讓思想再飛一會，追本溯源，由外而內(nèi)，探究表層原因，追問深層根源，抽絲剝繭，層層深入，新意自然而來。

比如這樣一則材料：一群人來到光線暗淡、人跡罕至的洞穴里探險，洞穴里很神秘，他們就點了幾只蠟燭，發(fā)現(xiàn)里面竟然有一群色彩斑斕的蝴蝶，他們欣賞了一會兒，不想驚動蝴蝶，就離開了。幾天后，他們回到原地，想看看蝴蝶在不在，卻發(fā)現(xiàn)蝴蝶已經(jīng)棲居到更深更黑的地方去了。針對這則材料，你有什么感悟和思考？多數(shù)考生只是注意到材料中的關鍵詞“驚動”，因此圍繞“驚動”立意，諸如“無意的驚動也是一種傷害”“驚動就可能失去”等等。這些立意思維停留在對事物表面現(xiàn)象的認識上，因而千人一面，千篇一律，缺乏新意。

如果思維能再往前一步，“非常之觀”也許就不會離我們太遠。我們試著對這則材料層層追問，首先發(fā)問：蝴蝶為什么要棲居到更深更黑的地方？因為這群人驚動了它們。再追問這群人是怎樣驚動蝴蝶的？是他們點了幾只蠟燭影響了蝴蝶的生活習慣。雖然是無心之失，但歸根結(jié)底是人類的好奇心、占有欲、逐利心在作怪。再往深處想，色彩斑斕的蝴蝶代表著什么？答案是一切美的東西。再進一步想，光線暗淡、人跡罕至的神秘洞穴都能發(fā)現(xiàn)色彩斑斕的蝴蝶，為什么幾只蠟燭就輕易讓蝴蝶飛離？原因是保護美比發(fā)現(xiàn)美更不容易。由此我們可以這樣立意：世界上不缺少發(fā)現(xiàn)美的眼睛，而是缺少保護美的意識，我們只有熄滅“蠟燭”，才能讓美長存心中。追本溯源，層層剝筍，對這則材料的思考逐層深入，立意也就卓爾不群了。

從材料出發(fā)，找到思維的切入點，由淺入深、由此及彼、由物及人、由個別到一般，不斷拓寬、加深思維空間，不斷延展思維廣度，多方面調(diào)動靈感思維，就可能擺脫雷同思路的束縛，從而另辟蹊徑，翻出新意。

二、反彈琵琶出新意

“初生欲缺虛惆悵，未必圓時即有情。”月有陰晴圓缺，但未必圓時即有情。晚唐詩人李商隱之所以能成為別開生面，自成一家的詩歌大家，就在于他作詩立意的不同凡俗，他擅長用突破常規(guī)的獨創(chuàng)精神挑戰(zhàn)人們傳統(tǒng)觀念中“月亮”的經(jīng)典意蘊。

筆者曾把《莊子·天運》里的一句話“西施病心而顰其里，其里之丑人見而美之，歸變捧心而顰其里?！弊鳛椴牧?，要求學生寫一篇論述文。很多同學的立意是否定和批判“其里之丑人”，有同學認為這個丑人不知天高地厚，沒有自知之明;有同學認為這個丑人不能正視自己丑陋的現(xiàn)實，只知道一味模仿。據(jù)此他們的立意是“人貴有自知之明”或者“人要正確認識自己”。但是如果讓思想再飛一會兒，換個角度，我們試著找一找“其里之丑人”的可愛之處，最終卻發(fā)現(xiàn)了一個不一樣的“其里之丑人”：她的模仿其實是一種愛美的表現(xiàn)，愛美是一種積極的心態(tài)，應該得到尊重;她知道自己丑，但并沒有因此磨滅積極進取，試圖改變的心;她也有美的追求目標——西施，有追求，有目標才會有改變。這樣一分析，“其里之丑人”何嘗不是正能量滿滿的可愛女子。

當我們絕大部分的人都陷入到“東施效顰”這個成語所籠罩的否定思維里，少數(shù)思想飛得更遠，發(fā)現(xiàn)一個可愛的東施的人不就成為了凸顯馬蹄邊蝴蝶追逐的高明畫師了嗎？這種突破思維定勢，從人們淡忘甚至遺忘的角度切入，或從常規(guī)的反面入手，通過反向思考來立意的方法就是反彈琵琶。“反彈”就是從某論點的對立角度去確立新觀點，去闡發(fā)新見解。

2017年浙江高考作文，一考生深諳反彈琵琶立意之道，作文因此獲得高分。作文材料中說人要讀三本大書即“有字之書”“無字之書”“心靈之書”。此考生的作文題目為《借“有字之書”品人生》，他的第一段這樣寫：人生必讀書目中有三本大書——“有字之書”“無字之書”“心靈之書”，而我卻言人生只需“有字之書”。面對材料中的“三本大書”，這位考生并不是一味地去同意作家的觀點，將三本大書并列而提，而是獨辟蹊徑，別出心裁，提出了一個全新的觀點，那就是“人生只需‘有字之書”，因為“無字之書”“心靈之書”早已刻在“有字之書”的背后。很多時候我們是別人思想的傀儡，對專家名家的觀點總是一味地贊同，認可，接受。但這位考生不人云亦云，反彈琵琶反而奏出了新意。

三、跳出二元顯新意

世界萬物皆可二分，非黑即白，非善即惡，非對即錯，非好即壞，非此即彼，非友即敵，非忠即奸，非先進即落后……盡管這個世界越來越多元化，但“二元對立”依然是很多人思維中的泥淖和陷阱。一旦跳出了二元思維，養(yǎng)成多元對話、理性思辨的思維方式，立意的高明和出新水到渠成。

看一則作文材料：印度影片《摔跤吧！爸爸》講述了女兒吉塔在爸爸馬哈維亞強迫下訓練摔跤并獲得世界冠軍的故事。這部影片在世界獲得廣泛贊譽的同時也引發(fā)了熱議，父母可不可以強勢影響孩子的成長？對這個問題，你有怎樣的思考？

筆者就此作文的立意在課堂上展開激烈的討論。一部分同學認為父母可以強勢影響孩子的成長，原因在于：孩子心智不成熟，父母的強勢影響可以讓孩子少走彎路;父母的經(jīng)驗、閱歷是一筆寶貴的財富，在父母的強勢影響下，孩子更容易成功。大部分同學認為不可以，理由為父母的強勢影響會讓孩子喪失自我;會給孩子造成不幸福的童年，會讓孩子產(chǎn)生強烈的依賴心理等等。通過討論，筆者發(fā)現(xiàn)我們的思維往往很容易陷入簡單的二元對立，總是認為問題只有兩種可能的答案，或者一個理由只支持兩種結(jié)論。而事實上它可能具有多個潛在的答案，多種可能的結(jié)論。讓思想再飛會，父母可不可以強勢影響孩子的成長？如果孩子沒有明確的奮斗目標，散漫懈怠、不思進取，父母當然可以強勢影響孩子的成長，給他制定目標，督促孩子努力向上，“拔苗助長”未嘗不可。如果孩子獨立意識很強，他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目標，并為自己的理想不懈奮斗，那么父母何必強勢影響孩子，靜待花開不是更好的選擇？當大多數(shù)人還被囚禁在二元思想的牢籠里，你拓寬了思維廣度，瞬間就顯出了你的睿智和獨到。

跳出二元對立思維，就需要透過現(xiàn)象看本質(zhì)，就需要具體情況具體分析，就需要有思辨的意識和能力。比如下面這則材料：一家國有書店將長時間看書而不買書的孩子們攆出。理由是，書店是賣書的地方，不是看書的地方。立意時讓思想再飛一會兒，帶著思辨的意識，一分為二看問題，書店把不買書的孩子攆出去，固然不對，但長時間看書卻不買書的孩子們也有錯。書店應該呵護孩子的求知欲，孩子也要有顧及他人的公德心，雙贏才是最好的選擇。

千古文章“意”為高，萬綠叢中一點紅，風光不與別人同。要想在立意上超越大部分考生，就需要讓思想再飛一會兒，審題立意時，追本溯源、反彈琵琶、跳出二元，這樣才可以有效突破思維定勢，展現(xiàn)獨特思考，呈現(xiàn)新穎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