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國外交大臣約翰·卡波迪納斯（1809-1822）評析

摘要：約翰·卡波迪納斯是19世紀頭30年俄國最具爭議的政治人物之一。對卡波迪納斯的早年經歷和任職俄國外交部期間的主要外交活動進行了梳理：他忠誠于沙皇，為俄國外交部的職業(yè)盡責;他支持希臘的獨立事業(yè)，認為希臘需要漸進的改革。當忠誠于沙皇和希臘革命事業(yè)之間沖突時，卡波迪納斯選擇辭職離開俄國外交部，后當選為希臘第一任總統。

關鍵詞：卡波迪納斯;外交活動;政治家

中圖分類號：D83 ? ?文獻標識碼：A ? ?文章編號：CN61-1487-（2019）09-0110-03

約翰·卡波迪納斯（Count John Capodistrias）是19世紀頭30年俄國最具爭議的政治人物之一。他的職業(yè)生涯開始于1800年，在他的祖國愛奧尼亞群島，他是俄羅斯帝國的一個政府成員。1807年，當這些島嶼被割讓給法國時，卡波迪納斯仍然忠于俄羅斯，并前往圣彼得堡。他對沙皇亞歷山大一世的忠誠使他在俄國軍隊中地位顯赫?？úǖ霞{斯認為亞歷山大一世是歐洲的救世主，他的自由化政策將在極端革命和專制主義之間保持平衡。這就是卡波迪納斯獻身于沙皇和俄國軍隊的原因，這也是為什么他對希臘獨立的革命思想持保留態(tài)度的原因。卡波迪納斯確信希臘人還沒有準備好獲得他們想要的自由;只有教育的有益影響，才能最終導致他們國家的和平復興。然而，事實證明這一令人信服的理論是錯誤的。希臘人不聽卡波迪納斯的勸告，終于在1821年起義了。卡波迪納斯不贊成希臘訴諸暴力，然而他不準備繼續(xù)無所作為。他努力使俄羅斯的政策為希臘的目的服務。結果，卡波迪納斯很快就失去了亞歷山大一世的信任。這是因為他個人的野心還不足以使他放棄愛國主義，繼續(xù)為俄國效力。1822年，卡波迪納斯退休到日內瓦，直到1827年希臘人選舉他為他們的第一任總統。

一、卡波迪納斯的早年經歷

1776年，卡波迪納斯出生于愛奧尼亞群島中的科孚島，這里在當時處于威尼斯的控制之下。在14世紀，卡波迪納斯的祖先由伊斯特里亞遷到了科孚島，后來就在此地定居下來。1471年，他的家族被寫入愛奧尼亞貴族的黃金書。卡波迪納斯的父親是一個貴族，他一出生就繼承了父親這個頭銜。1794—1797年卡波迪納斯在帕多瓦大學學醫(yī)。人們不知道帕多瓦大學對他產生了多大的影響，后來有人說他是凱迪拉克的信徒，也是柏拉圖的信徒，他對自然和人類的新知識表現出了興趣，但并沒有成為功利主義者或唯物主義者。

1797年，拿破侖攻陷了威尼斯，并占領了愛奧尼亞群島?？úǖ霞{斯在短暫的法國第一次占領（1797—1799）期間回國，這可能是出于他或家庭的需要，而不是出于任何政治吸引力。不久，卡波迪納斯的家產被沒收，他的父親被法國人監(jiān)禁，但很快就被釋放了。1798年10月，俄土聯合艦隊在烏沙科夫上將的帶領下，帶著君士坦丁堡主教的宣言，向科孚島靠近。在該宣言中，希臘人被勸誡以“宗教、國家和真正自由”的名義起來反抗法國人。1799年，俄國和奧斯曼土耳其聯軍把法國的勢力趕出了愛奧尼亞群島，俄國在這里成立了土耳其庇護下的七島共和國。該共和國名義上是在俄羅斯和土耳其的共同保護下，但實際上是在俄羅斯的單獨保護下，因為俄羅斯軍艦和部隊可以自由駐守該島。

俄國利用當地的大家族對新成立的共和國進行管理?？úǖ霞{斯作為貴族階層的一員，參加了共和國第二部憲法的起草工作。這部憲法具有地方自治的性質，并在1803年順利通過。卡波迪納斯的朋友們傾向于更多地談論他在這個時期為愛奧尼亞商業(yè)所做的努力，以及在促進教育方面所做的努力，以及他要求所有官員（至少在理論上）用希臘語而不是意大利語說話和寫作。由于表現突出，卡波迪納斯成為七島共和國的國務大臣，后來出任外交大臣。在擔任外交大臣期間，他結識了俄國派出的特使喬治伯爵。喬治也是來自愛奧尼亞群島的一個貴族，他曾擔任俄國在意大利的外交官，后來卡波迪納斯成為了他的學生。從這個時候起，他開始接觸了愛奧尼亞群島的貴族階層，為自己的長遠發(fā)展謀劃。卡波迪納斯在政府里的工作贏得了人民的信任，這也讓他更堅定了這一份事業(yè)。事實證明，他這時也為自己在俄羅斯服務的職業(yè)生涯奠定了基礎。

1807年，第三次反法聯盟戰(zhàn)敗，俄國和法國簽訂了《特里茲和約》，法國重新占領了愛奧尼亞群島。這是法國第二次占領該島嶼，法國的統治與當地的文化上產生沖突，法國的帝國主義引起了當地人民的反抗。大約從這個時候起，卡波迪納斯不再是一個愛奧尼亞人，他不再是一個俄國人（有些人認為），而是一個希臘人。他的信仰很快就融入了整個希臘世界，在他職業(yè)生涯的其余時間里，批評他試圖讓俄羅斯的政策為希臘服務，要比批評他讓俄羅斯的政策為希臘服務容易得多。

1809年，卡波迪納斯放棄了愛奧尼亞的工作，轉入俄國外交界，在這里他成為巴爾干問題的專家，任職于多瑙河下游俄軍的司令部。這里是希臘人和俄國人頻繁交往的地區(qū)，卡波迪納斯也在此時加強了與俄國人之間的聯系。希臘人與俄國建立友好的合作關系，把俄國看作他們反對奧斯曼暴政的保護者。

二、卡波迪納斯的外交活動

1812年之后，俄國和法國的矛盾開始公開化，拿破侖想稱霸歐洲的唯一障礙只剩下俄國。法國和俄國之間的戰(zhàn)爭在所難免，拿破侖親率大軍度過涅曼河，俄國衛(wèi)國戰(zhàn)爭爆發(fā)?？úǖ霞{斯所在的俄軍北進，以迎擊拿破侖對俄國的入侵。在抗擊法國的入侵中，卡波迪納斯表現英勇，得到了亞歷山大一世的賞識，他被任命為陸軍參謀部外交官。1813年，俄國衛(wèi)國戰(zhàn)爭勝利，俄國軍隊向巴黎進發(fā)。

1813年夏天，在萊比錫戰(zhàn)役之前，沙皇接見了卡波迪納斯，并在11月挑選他到瑞士執(zhí)行一項艱巨的任務。因為在對抗法國的過程中，卡波迪納斯做出了突出的貢獻，1814年維也納會議召開，卡波迪納斯作為俄國外交的全權代表出席了會議。1815年維也納會議之后，根據《巴黎和約》愛奧尼亞群島被置于大英帝國的保護之下。英國對當地過多的限制引起了民眾的不滿，引起了卡波迪納斯的關注。1816年，卡波迪納斯與涅謝爾羅迭共同主管俄國外交部，這個時期也是他職業(yè)生涯達到頂峰的時期。這時的歐洲處于相對和平和穩(wěn)定的時期，各大國在軍事政治上保持了平衡，但維也納體系并不能阻止歐洲國家革命的爆發(fā)。

1821年3月6日，摩爾達維亞公國亞歷山大·伊普斯蘭蒂領導下的希臘起義爆發(fā)了。與此同時，羅馬尼亞人在圖多爾·弗拉基米斯庫領導下，也舉行了民族叛亂。亞歷山大一世和卡波迪納斯剛剛從萊巴赫會議抵達俄羅斯首都。俄羅斯政府對土耳其人在君士坦丁堡對基督教居民犯下的暴行感到震驚，呼吁基督教大國對該門事件進行干預，并要求結束對無辜人民的不分青紅皂白的謀殺。但是，當希臘和土耳其之間的沖突加劇時，這些大國卻無視俄羅斯的呼吁。同年7月，俄羅斯斷絕了與土耳其的外交關系，但隨后俄羅斯并沒有宣戰(zhàn)。英國和奧地利決心阻止俄羅斯代表希臘人對土耳其發(fā)動戰(zhàn)爭。俄羅斯似乎被他的歐洲盟友孤立了，這些盟友現在公開或謹慎地支持土耳其。俄羅斯政府向歐洲列強發(fā)出了外交照會，聲稱應該允許它干預希臘—土耳其危機，以恢復秩序，就像奧地利在意大利的案例中所做的那樣。它進一步爭辯說，與土耳其簽訂的條約賦予他代表奧斯曼帝國的東正教臣民進行干預的權利。然而，英國和奧地利拒絕了俄羅斯單方面干涉奧斯曼帝國內政的要求。

在摩爾達維亞各公國爆發(fā)伊普斯蘭蒂起義和希臘南部爆發(fā)革命之后，卡波迪納斯繼續(xù)在俄羅斯外交部工作就出現了問題?？úǖ霞{斯和亞歷山大一世之間的決裂始于萊巴赫會議，這標志著他為俄國皇帝服務的外交和政治生涯的結束?？úǖ霞{斯認為，俄羅斯應該在東方問題上采取積極的路線，他主張對土耳其發(fā)動戰(zhàn)爭，這將結束土耳其對羅馬尼亞各公國的統治，并為俄羅斯確保這些公國的安全。但亞歷山大一世受奧地利首相梅特涅的影響很大，在萊巴赫會議當中，他已被梅特涅的辯論所折服，這位首相擔心引起東方問題，竭力使沙皇相信，這次造反正是歐洲革命精神的再一次表現。

卡波迪納斯對抗土耳其的好戰(zhàn)立場符合俄羅斯在歐洲東南部擴張的傳統政策。希臘革命為俄羅斯提供了一個極具吸引力的機會，使其能夠代表同為東正教教徒的人干涉奧斯曼帝國的內政?？úǖ霞{斯并不是唯一一個采取這種好戰(zhàn)姿態(tài)的官員，俄羅斯的主戰(zhàn)派更能代表公眾的情緒。受歷史、宗教和文化聯系的影響，主戰(zhàn)派在軍官、高級政府官員、外交官和俄羅斯東正教會中擁有支持者和同情者。另一個政治團體主和派由皇帝本人領導，并得到一些保守的政府官員的支持，他們考慮了俄羅斯卷入希臘革命產生不利后果的國內外影響，試圖阻止與土耳其的軍事對抗。

亞歷山大一世深信，沒有英國的參與，歐洲的重大問題特別是近東危機，是無法解決的。沒有英國的支持和批準，他不會干涉巴爾干半島。此外，亞歷山大一世堅信維持維也納會議所確立的現狀。他懷疑歐洲的革命，也許包括希臘革命。梅特涅說服亞歷山大一世，希臘大陸的動亂只是西歐革命動亂的延續(xù)，對土耳其的戰(zhàn)爭會給俄羅斯和歐洲帶來更多的麻煩。因此，為了維護歐洲的和平，俄羅斯應該避免為了支持希臘叛軍而與土耳其開戰(zhàn)。亞歷山大一世雖然同情同宗教的人，也同情奧斯曼帝國的政敵，但他不愿在沒有得到歐洲列強同意的情況下與土耳其開戰(zhàn)。最后，主和派說服亞歷山大一世放棄俄羅斯傳統的近東政策，支持維護歐洲的和平。最后，卡波迪納斯別無選擇，只能離開俄羅斯外交部門。

在離開俄羅斯之前，卡波迪納斯寫了一份備忘錄。在這份備忘錄中，卡波迪納斯分析了歐洲的政策。他解釋說，主權國家不僅有責任，而且是歐洲的合適領導人;那些試圖改變自己政治地位的人，被認為是革命者，因此會滅亡。卡波迪納斯鼓勵希臘人繼續(xù)為擺脫土耳其統治而斗爭，他還建議建立一個新的軍事組織，建立一個良好的行政體制，并推行一種與仍受奴役的鄰國友好相處的政策。他接著解釋說，希臘人應該避免請求俄羅斯的援助。如果宣布俄土戰(zhàn)爭，希臘一方面可能獲得一個強大的盟友，但另一方面，他們最終可能被俄羅斯征服。這一斷言預示著在巴爾干半島斯拉夫主義的崛起。

1822年8月8日，卡波迪納斯離開圣彼得堡，前往瑞士日內瓦。在接下來的五年里，卡波迪納斯生活在瑞士，游歷了西歐的幾個城市。在《倫敦議定書》簽署幾周后，卡波迪納斯訪問了西歐各國首都，以確保他們支持和批準他當選希臘總統。1827年10月22日，在納瓦里諾戰(zhàn)役中土耳其—埃及海軍災難結束整整兩天之后，卡波迪納斯離開巴黎前往希臘。1828年1月6日至18日，他抵達諾普里翁，開始了他短暫的希臘總統任期。

三、對卡波迪納斯的評價

卡波迪納斯忠誠于沙皇，為俄國外交部的職業(yè)盡責。1821年7月17日至29日，約翰·卡波迪納斯在他備忘錄說：“他努力壓制被奴役的同胞的革命傾向，然而革命還是爆發(fā)了。因此，他希望通過歐洲的干預，特別是俄羅斯的干預，希臘問題將得到解決;否則，希臘人要么贏，要么死。他本人不準備袖手旁觀，目睹他的同胞被滅絕。他說，他將繼續(xù)為俄羅斯服務，以便俄羅斯的政策可以為希臘的目的服務。一旦他明白他所主張的政策不會得到執(zhí)行，他就會毫不猶豫地離開俄羅斯軍隊，以任何其他自尊的希臘人為榜樣。他接著建議希臘人保衛(wèi)他們自由的領土，建立一個強大的政府，維護國家的民族性格和語言?！?/p>

卡波迪納斯支持希臘的獨立事業(yè)，認為希臘需要漸進的改革。他在一份備忘錄中寫到：“在俄國，沙皇曾建議他限制希臘人過早地投身于一項可能擾亂歐洲權力平衡的危險事業(yè)。然而，科孚島卡波迪納斯的出現，被希臘各階層人民認為是宣布希臘從土耳其統治下獨立的直接信號。他發(fā)現這種樂觀情緒很可能會過早爆發(fā)，于是立即采取措施，抑制這種樂觀情緒，并使他的同胞了解他們的實際情況。”有關備忘錄被認為是為這一直接目的而擬訂的。作者的目的是向被奴役的同胞表明，民族改革只有通過重塑民族性格才能實現;只有通過改進基督教道德、文學和公共事務領域的教育體系，才能恢復這種品質。

當忠誠于沙皇和希臘革命事業(yè)之間發(fā)生沖突時，卡波迪納斯選擇辭職離開俄國外交部。在卡波迪納斯當上總統后，就寫了一份備忘錄交給了沙皇尼古拉一世。但事實上，這是卡波迪亞斯本人為沙皇亞歷山大一世服務的政治生涯所作的道歉。在備忘錄的結尾卡波迪納斯解釋說，他的愛國主義與他對沙皇和俄國的忠誠相沖突，他的愛國主義精神迫使他從俄羅斯退休。

參考文獻：

[1]林軍.俄羅斯外交史稿[M].北京：世界知識出版社，2002.

[2]杰拉維奇.俄國外交政策一世紀1814-1914[M].北京：商務印書館，1978.

[3]（美）基辛格.重建的世界——梅特涅、卡斯爾雷與和平問題1812-1822[M].上海：譯文出版社，2015.

[4]杜正艾.俄羅斯外交傳統研究[M].上海：人民出版社，2007.

[5]馮玉軍.俄羅斯外交決策機制[M].北京：時事出版社，2002.

[6]約翰·科里奧普羅斯，薩諾斯·維萊米斯.希臘的現代進程（1821年至今）[M].上海：人民出版社，2008.

[7]James J.F assolas.美國駐俄羅斯圣彼得堡宮廷大使：南卡羅來納州的亨利·米德爾頓和約翰·卡波迪納斯（1821-1827）.

[8]約翰·卡波迪納斯與希臘歷史學家：選擇性文獻綜述，DONTAS，DOMNA N Balkan Studies;1966年1月1日;7，2;期刊檔案在線第411頁.

[9]C.W.Crawley.約翰·卡波迪納和1821年前的希臘人.劍橋歷史學報（第13卷第2期），1957.

[10]Batalden，StephenK.約翰·卡波德里亞斯與獨立戰(zhàn)爭前夕的希臘社會結構：一篇歷史隨筆東歐季刊;1979年秋季;13日，3;期刊檔案在線第297頁.

作者簡介：楊玲鋒（1991—），男，漢族，廣東省清遠市人，單位為蘇州科技大學，研究方向為俄國歷史文化。

（責任編輯：朱希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