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 藝 賀京同 付婷婷
在供給側結構性改革背景下,稅制結構的調整和優(yōu)化是促進市場在配置資源中起決定性作用的重要政策手段,也是構建現(xiàn)代稅收制度的關鍵所在。黨的十八屆三中全會明確提出,我國要“深化稅收制度改革”并“逐步提高直接稅比重”,這意味著當前及今后一段時期內“提高直接稅比重”是我國調整現(xiàn)行稅收結構的重要方向?;谥袊鴩医y(tǒng)計局數(shù)據(jù),若以增值稅、消費稅、營業(yè)稅和關稅等作為間接稅測算口徑,則截至2016年我國直接稅的比重僅約占36%,而根據(jù)OECD的2016年收入統(tǒng)計數(shù)據(jù)(OECD Revenue Statistics),同時期主要發(fā)達經濟體如美、英、德、法、日等國的直接稅比重分別高達83%、68%、73%、75%和79%(盡管統(tǒng)計口徑略有差異),且所有OECD國家的直接稅比重均值也達到 69%。可見,與世界主要國家相比,我國的直接稅比重偏低,稅收結構具有較大調整空間。
由于稅收結構牽涉到直接稅與間接稅兩大稅種,因此若想對稅收結構的優(yōu)化調整提出合理建議,必須首先考察不同稅種可能帶來的差異化經濟效應。當前,國內外學術界對此問題的一般性觀點是:一方面,提高直接稅比重有助于通過收入分配效應來改善社會公平(Heer和Trede,2003;Cagetti和Nardi,2009);而降低間接稅比重可減少稅收向消費品終端價格的傳遞,增強價格信號對市場配置資源的指導意義,這有助于市場發(fā)揮供給側的結構性調整功能(高培勇,2016)。另一方面,由于直接稅的課征對象涉及多種財產類別,因此提高直接稅比重將不可避免地降低資本收益率,從而扭曲市場主體的投資決策并阻礙長期經濟增長(Summers,1981;De Mooij和 Ederveen,2008)。此外還需重視的是,間接稅由于稅源穩(wěn)定、稅基廣泛,因此具有相當明顯的籌資功能,故而降低間接稅比重將可能導致政府的稅務管理成本上升(李升,2016)。
可見,當前學界關于直接稅與間接稅的經濟效應尚存在不一致看法①還可參見郭靖和岳希明(2015)關于稅制結構增長效應的實證研究綜述。,這意味著對于如何調整稅收結構還需探索其他視角并作進一步研究。黨的十九大報告指出,在深化供給側結構性改革的同時,還應“增強消費對經濟發(fā)展的基礎性作用”。受此啟發(fā),本文試圖從居民消費的角度來探討稅收結構的優(yōu)化調整問題。
根據(jù)文獻,當前國內外關于稅收結構的消費效應已有一定研究,但所持觀點并不一致。一方面,部分學者認為直接稅可促進消費需求而間接稅會抑制消費。如 Boeters等(2010)針對德國稅制的研究發(fā)現(xiàn),在維持財政收入不變的前提下,如果利用增值稅的提升來補貼并減免個人所得稅,則家庭整體的消費水平將會受到抑制。又如 Alm 和El-Ganainy(2013)基于歐盟15國面板數(shù)據(jù)的研究發(fā)現(xiàn),個人所得稅會鼓勵消費而抑制儲蓄,而增值稅的效應則恰好相反。從國內來看,儲德銀和閆偉(2012)基于動態(tài)面板數(shù)據(jù)模型實證估計了稅收政策對居民消費需求的結構效應,結果發(fā)現(xiàn)財產稅會擠入居民消費,商品稅會擠出居民消費。 烜王智 和鄧力平(2015)利用省級面板數(shù)據(jù)實證發(fā)現(xiàn),個人所得稅與增值稅的一升一降能夠雙向刺激我國的消費增長。劉勝和馮海波(2016)利用近年跨國數(shù)據(jù),通過動態(tài)面板與空間面板方法發(fā)現(xiàn)如果間接稅在一國總稅收中占比越高,則越容易引發(fā)消費外溢。這些研究為我國當前提高直接稅比重的稅改方向提供了經驗支持。也有學者指出,直接稅會抑制消費需求而間接稅會促進消費。如 Blumkin等(2012)發(fā)現(xiàn),當實施等價的消費稅和所得稅時,勞動者面對所得稅時會選擇更多休閑和更少消費,而面對消費稅時會選擇更多勞動以便獲取更多最終消費。又如 Chetty等(2009)、Kurokawa等(2016)以及國內學者如劉華、陳力朋和徐建斌(2015)等也發(fā)現(xiàn),由于納稅人對不同稅種的感知程度有差異,所以各稅種具有不同的稅收顯著性,這導致對居民消費行為的影響也各不相同?,F(xiàn)實中,個人所得稅的稅收顯著性較高,因此對居民消費行為具有抑制效應,而消費稅的稅收顯著性低,所以對居民消費行為無明顯影響,這提示我國在稅改過程中需要重視稅收顯著性的消費效應問題。
基于上述文獻,我們似乎無法對稅收結構的消費效應得出一致性結論。其原因可能在于,這些研究其實主要關注不同稅種對消費行為的短期效應,所考察的變量僅能反映短期內的消費量、邊際消費傾向的變動等,而對于稅收結構來說,其政策屬性決定了它一旦被確立,則必然在一定時期內具有延續(xù)性,因此我們在研究中應當更著眼于稅收結構對消費的長期效應,比如對居民跨期消費路徑或長期福利水平的影響。然而,基于常規(guī)的現(xiàn)實數(shù)據(jù)則難以對這些長期議題進行實證考察,因為我們很難對居民的長期消費路徑或較長時間內的福利水平進行追蹤觀察和測算,故而必須尋求其他的可行研究方法。據(jù)此,本文將主要基于近年來新興的實驗宏觀經濟學方法展開研究。
過去的二十多年中,現(xiàn)代宏觀經濟學在研究方法上的一個重要推進是實驗宏觀經濟學的興起——大量宏觀經濟理論與問題被置于受控的經濟學實驗室中進行檢驗與分析,且相關研究還在迅速增多(Duffy,2016)。盡管傳統(tǒng)上宏觀經濟學被認為是一門非實驗性的科學,但現(xiàn)代宏觀經濟學對微觀基礎的細致建模,以及受控的經濟學實驗在微觀領域的成熟運用,已使得實驗室下的宏觀經濟研究具備了充分的可行性(Duffy,2008)。當前,與本文研究直接相關的實驗宏觀經濟學文獻尚不多見,但針對消費與儲蓄行為的宏觀實驗研究大量存在(如 Carbone和 Duffy,2014;Carbone和 Hey,2004;Chua 和 Camerer,2011;Hey 和 Dardanoni,1988;Meissner,2013)。從一般意義上看,這類研究主要以標準的生命周期跨期選擇模型作為實驗模型,該模型是現(xiàn)代宏觀經濟學的重要微觀基礎,已成為當前在實驗室下研究消費和儲蓄類問題的常規(guī)方法,故而也被本文實驗所選用。這些研究主要以被試者在某一時期的消費水平作為觀測對象,而本文卻試圖對多時期下的消費選擇路徑加以考察,因此在分析方法上我們還借鑒了另外兩篇文獻。其一是 Luhan、Roos 和 Scharler(2014)的研究,他們通過觀察被試者跨期消費選擇路徑的結構性變化,來探討確定性的貨幣政策是否具有前瞻指引效應。其二是 Duffy和 Li(2018)的研究,他們也以被試者的跨期消費選擇路徑作為觀測對象,用于考察當政府改變養(yǎng)老保障替代率時個體的消費模式與福利水平會受到怎樣影響。
在上述文獻基礎上,本文試圖以生命周期跨期選擇模型作為基本實驗模型,考察在不同稅收結構下居民消費選擇路徑與福利水平會發(fā)生怎樣變化,以期對我國當前稅收結構的優(yōu)化調整提出建議。為此,我們需要設置多個實驗局,每個實驗局代表一種稅收結構,即每個實驗局下的直接稅和間接稅比重是各不相同的。為了各實驗局之間可以進行對比,我們需要從兩個方面對實驗模型采取控制:其一,通過某些決策規(guī)則安排,我們可使各實驗局下的總稅收規(guī)模保持不變,即總稅收水平不受稅收結構的影響,這一設置與我國當前“改革稅制、穩(wěn)定稅負”的總體稅改要求相一致;其二,通過選取合適的實驗參數(shù),我們還可使各實驗局下基于理性人假定的消費選擇路徑與福利水平保持不變,即基于理論預測的最優(yōu)消費路徑不受稅收結構的影響,這保證了各實驗局在理論意義上是等價的,也為我們觀察被試者的實際消費路徑提供了理論參照。在研究中,為了便于實驗操作,我們選取財產稅作為直接稅的代表,以消費稅作為間接稅的代表,因此實驗中的稅收結構將具體表現(xiàn)為財產稅與消費稅在總稅收中的相對比重。
基于以上考慮,本文第二部分是對本文實驗所基于的理論模型的具體表述,并據(jù)此給出本文的實驗設計細節(jié),包括實驗的參數(shù)賦值、實驗局的設定以及實驗流程等;第三部分是對實驗數(shù)據(jù)的具體描述以及對重要實驗結果的分析總結;第四部分是全文結論與政策啟示。
本文將采用標準的生命周期跨期選擇模型作為實驗室下的運行模型,該模型可追溯至 Modigliani和 Brumberg(1954)以及 Friedman(1957)關于消費行為的早期研究,目前仍廣泛見于各類宏觀經濟學及金融學文獻,是探討家庭消費和儲蓄行為的基本模型。在本文中,由于僅從家庭消費行為的角度來探討稅收結構的優(yōu)化問題,因而是一個典型的基于局部均衡方法(Partial Equilibrium Approach)的宏觀經濟學實驗。為了使被試者面對的實驗環(huán)境盡量簡化,我們在實驗中排除了任何不確定性,因此所涉及的是一個完全前瞻型的決策環(huán)境(Perfect Foresight Case)。
據(jù)此,本文實驗所基于的理論模型可表述如下。假設居民的生命期為 T期,他需對一生內的各期消費Ct進行規(guī)劃。于是,居民的生命期效用函數(shù)可寫為:
其中,ρ是居民的貼現(xiàn)因子且ρ=1/(1+η),η表示居民的時間偏好率(假定為常數(shù),η>0)。u(Ct)是各期效用函數(shù),具體形式為:
其中σ是不變的相對風險厭惡系數(shù),且
① 本文使用的這類效用函數(shù)形式,不僅常見于宏觀經濟學文獻中的各類微觀基礎建模,同時也是當前涉及消費和儲蓄的實驗室研究中通常使用的效用函數(shù)形式(Ballinger,Palumbo和 Wilcox,2003;Chua和 Camerer,2011;Feltovich 和 Ejebu,2014;Yamamori、Iwata 和 Ogawa,2018)。
假設在生命期開始時,居民擁有的初始財產是 W,且在其一生期間不再獲得其他收入,也不存在利息。這樣一來,我們相當于在實驗中排除了借貸情形,因為借貸行為并不是本研究重點關注的問題,將其排除有助于簡化被試者的決策任務。此外,我們還規(guī)定商品價格P在生命期內保持不變,其目的是為了對價格變量進行控制,以便于將考察對象更聚焦于各種稅收結構的影響效應。
基于本文的研究目的,我們假設居民會面臨兩種稅收:其一是財產稅,稅率為τ1,且在生命期開始時即征收,那么居民繳納的財產稅為τ1W,而可支配的初始財產為 A0=(1-τ1)W;其二為價內計征的消費稅,稅率為τ2,那么若居民在時期 t的消費量為Ct,則該期繳納的消費稅為Pτ2Ct,剩余的可在時期t+1支配的財產為:
于是,如果居民是理性的,那么在生命期預算約束的限制下,他的跨期最優(yōu)消費問題為:
居民通過選擇消費路徑{C1,C2,…,CT}以最大化其一生效用,于是歐拉方程為:
由于在本實驗中,我們僅考察居民在生命期內的決策,且規(guī)定其在生命期結束時不會留下任何遺產,所以最末一期(即第T期)的消費量需滿足:
將邊界條件(6)與歐拉方程相結合并進行遞歸推導,就可得到時期1的最優(yōu)消費量為:
于是,利用式(7)與式(5),其他各期的最優(yōu)消費量均可遞歸求得,不再贅述。
由式(7)可發(fā)現(xiàn),在本模型中,居民在各期的最優(yōu)消費不僅取決于初始財產和商品價格,還取決于財產稅率與消費稅率。根據(jù)我們的模型設定,由于在生命期結束時居民必須消費掉全部財產,因此當政府的總稅收 R不變時,無論財產稅與消費稅在總稅收中的占比如何,居民一生的總消費量將保持不變,為(W-R)/P。這進一步意味著只要政府的總稅收維持不變,則無論政府如何改變稅收結構,對于理性的居民來說,他的最優(yōu)消費路徑以及總福利水平(以生命期內的總效用表示)將不會發(fā)生改變。
上述理論模型顯然無法完全反映現(xiàn)實情形的復雜性,但該模型具有重要的實驗意義:如果將總稅收規(guī)模、居民的最優(yōu)消費路徑以及福利水平加以控制,我們就可考察當稅收結構發(fā)生改變時被試者的行為是否仍符合理性人假定的預測以及他們的福利水平是否會偏離最優(yōu)水平。如果在如此簡單的實驗室情境下尚且存在偏離,那么在更復雜的現(xiàn)實情境下將更有可能出現(xiàn)此種狀況,這對于政府如何制定現(xiàn)實稅收政策具有重要的啟發(fā)意義。接下來,我們將具體地描述本文的實驗設計及流程。
1.實驗參數(shù)
在本實驗中,我們對一般性的參數(shù)賦值以 Luhan、Roos和 Scharler(2014)的文獻為依據(jù)分別設為:商品價格 P=1,居民的初始財產 W=1000,生命期 T=5,時間偏好率η=0.2,相對風險厭惡系數(shù) σ=0.5。在實驗中選擇以上參數(shù)賦值并不意味著這些參數(shù)滿足實驗的外部有效性,而僅是為便于實驗操作。基于這些參數(shù)賦值,再給定財產稅與消費稅在總稅收中的占比,就可推算出居民在某一總稅收水平下的最優(yōu)消費路徑。
2.實驗局的設置
為了在總稅收保持不變的前提下考察不同的稅收結構是否會影響居民的實際消費路徑與福利水平,我們設置了5個具有不同稅收結構的實驗局。顯然,不同的稅收結構對應著不同的財產稅率和消費稅率組合,但這些稅率組合的設定又需保證各實驗局的總稅收恰好相同。為了做到這一點,我們首先可將總稅收R表達為:
根據(jù)前文模型的假定,由于居民在生命期結束時必須花費掉全部財產,因此他一生的總消費可進一步寫為:
“把社區(qū)命名為‘騰飛’,就是希望大家跟著飛機一起騰飛,早日過上好日子?!表懰l(xiāng)宣傳委員顏登席說,鄉(xiāng)里擬投資3.17億元啟動70余個建設項目,把響水鄉(xiāng)打造成一個4A級景區(qū)。“現(xiàn)在,不僅是騰飛社區(qū)依托機場建設‘騰飛’,整個響水鄉(xiāng)也和畢節(jié)一樣,依托立體交通網絡在‘騰飛’?!?/p>
將式(9)代入式(8)并稍作整理,可得到:
式(10)表明,在本文的模型設定下,政府的總稅收與居民的消費量無關,僅取決于居民的初始財產稟賦以及各稅種的稅率。這意味著僅需恰當?shù)匕才哦惵式M合,即可使得各實驗局下的總稅收保持相同。這對于實驗的可操作性是非常必要的,因為我們必須保證被試者無論選擇怎樣的消費路徑都不會影響總稅收水平,這樣才能在不同實驗局之間進行比較。基于這些考慮,我們在表1中給出了5個實驗局的基本信息設定。
表1 各實驗局的基本信息設定
在表1中,實驗局 1的稅收結構是財產稅與消費稅各占總稅收50%的等比例情形。在其他實驗局中,我們分別設置了財產稅和消費稅的多種占比關系。其中,實驗局2將消費稅設為占總稅收的70%,這模擬了前文測算的我國間接稅比重約為70%的現(xiàn)狀(參見李穎,2016);而實驗局4將消費稅設為占總稅收的30%,這反映了OECD國家近年來的平均情況。為了進一步考察可能的更極端的財產稅和消費稅占比情形,我們又在實驗局3中將消費稅比重提高到90%,而在實驗局5中將這一比例降低至10%。此外,為了使各實驗局具有可比性,我們將總稅收規(guī)模均控制為300①之所以將總稅收控制為300,是考慮到本文模型中的居民初始財產為1000,因此在實驗中的宏觀稅負可表達為300/1000=30%,該值與國際貨幣基金組織(IMF)近年發(fā)布的我國宏觀稅負相接近(比如2015年為29.1%),因此具有一定的現(xiàn)實性。,因此居民一生的總消費量將為(W-R)/P=(1000-300)/1=700。在此基礎上,再結合前述的參數(shù)賦值,我們就可根據(jù)式(7)遞歸算出居民在其生命期內的最優(yōu)消費路徑,見圖1。由前文的理論推導可知,居民的這一最優(yōu)消費路徑不隨稅收結構變化而變化,因此在任何實驗局下都是一樣的。繼而,我們還可根據(jù)式(1)和式(2)算出居民在各期的效用以及一生的貼現(xiàn)效用之和,后者反映了他在生命期內的最優(yōu)總福利水平,見表2。
圖1和表2所展示的理論預測為我們的實驗分析提供了基準參照。其中,各期的貼現(xiàn)效用之和體現(xiàn)了居民在生命期內的最優(yōu)福利水平,為 72.78。在后文中,我們將于各實驗局下具體地觀察被試者的行為及其福利水平是否符合如上的基于理性人假定的預測。
表2 生命期內的各期最優(yōu)消費與效用
3.實驗流程
本實驗采用 z-Tree軟件(Fischbacher,2007)完成電腦編程,整個實驗共持續(xù)約兩小時。
被試者抵達實驗室后隨機就座,每人享有獨立隔間,隨后由實驗者宣讀實驗說明。被試者被告知,他們的任務是充當一名需要納稅的消費者,而他們的選擇結果將決定其實驗收益。本實驗采取被試者內設計(Within-subject Design),每名被試者一共需要進行 23輪決策,每一輪決策代表一個生命期,由 5個時期組成。其中,最初的 3輪決策按照實驗局1設計,主要用于被試者的決策訓練,相關數(shù)據(jù)不計入實驗結果分析。其余的20輪決策則分屬于5個實驗局,每個實驗局包括4輪決策。我們將20輪決策隨機排序進行,以考察被試者在屬于每個實驗局的4輪決策中是否表現(xiàn)出學習效應。
在每一輪決策中,被試者都需要對 5個時期的消費量進行規(guī)劃,同時繳納一定稅收,包括財產稅與消費稅。我們規(guī)定,在每一輪決策開始時,被試者就可選定整個生命期的消費路徑,并且允許之后加以修改,即如果被試者不滿意自己的初步規(guī)劃,他可隨時將各期消費全部清除,并從本輪生命期的第1期重新開始規(guī)劃。當然,這樣的重置修改是有時間限制的,必須在每輪給定的兩分鐘期限內完成①之所以允許被試者可制定完整的消費路徑并作修改,其目的是為了降低被試者實施跨期任務的難度,因為如果只能逐期選擇消費量且不能修改,那么前期的失誤將無法得到糾正,這勢必會影響被試者后續(xù)的規(guī)劃優(yōu)度。如果在這樣簡易的實驗設置下仍觀察到被試者顯著偏離理論預測的最優(yōu)選擇,那么可以推斷在現(xiàn)實中類似的最優(yōu)跨期規(guī)劃是更難以做到的。。
在每一輪決策開始時,被試者首先會在電腦屏幕上看到他的初始財產稟賦(以1000個實驗幣表示)、本輪的財產稅率和消費稅率。當被試者開始進行第 1期的消費選擇時,他所能支配的財產將自動轉換為扣除稅收之后的剩余財產。當他完成第 1期的消費選擇后,電腦程序會自動算出他在本期的花費、所繳納的消費稅款以及可在下一期支配的剩余財產,這些信息將一并顯示在電腦屏幕上。余下的4個時期也是如此,并且在任一期均可觀察到前面各期的選擇信息。此外,我們還告知被試者,如果在每輪決策結束后還剩有實驗幣,將會被電腦自動清零,直至新一輪決策開始時,被試者才會重新獲得1000個實驗幣的初始財產。
當全部 5個時期的消費路徑被選定并得到電腦確認后,該輪決策才宣告完成,隨后電腦將自動算出被試者在本輪可得到的收益點數(shù),以福利水平表示,也即 5個時期得到的貼現(xiàn)效用之和。根據(jù)前文的式(1)和式(2)以及所選定的參數(shù)賦值,我們可將被試者在每輪的收益函數(shù)表達為:
其中ut表示每一期的效用,即需指出的是,被試者在每一期進行選擇時,該期的效用不會由電腦自動顯示出來,但被試者可使用屏幕上的Windows計算器自行計算。僅當本輪的消費規(guī)劃最終完成后,電腦才會對該輪的收益進行計算并反饋給被試者,這是為了促使被試者更關注整個生命期的福利,而非某一時期的消費量與效用。為了幫助被試者理解每輪收益的計算方法,我們還在電腦屏幕上展示了式(11)。
當整個實驗結束后,即全部20輪決策都已完成,電腦將隨機選取其中一輪的收益點數(shù)作為被試者獲得現(xiàn)金報酬的依據(jù)。這樣的安排意味著,被試者如果在任一輪決策中都力爭更高的收益點數(shù),那么他在實驗結束后獲得更高現(xiàn)金報酬的概率也越大。其中,現(xiàn)金兌換率是每10點收益=2.5元人民幣。
本實驗分別于2018年7月17日和9月25日在南開大學經濟學院宏觀經濟與政策實驗室舉行。共有 44名被試者參加實驗,均為來自南開大學各院系的本科學生,其中經濟類與非經濟類的學生占比各為 59%與 41%,且他們之前從未參與過任何與此類研究相關的實驗。所有被試者都需要參與本實驗中的 5個實驗局。在實驗結束后,每名被試者會被安排到隔壁房間獨自領取報酬,金額從人民幣 25元到 38元不等,平均為36.5元,另包括5元出場費。
表3給出了根據(jù)實驗結果計算的某些基本統(tǒng)計量,具體為在各實驗局下對所有被試者在每輪決策中的各期消費量求取均值。為了便于比較,我們也列出了基于理論預測的逐期最優(yōu)消費量。另外,我們在圖2中繪制了各實驗局下的各期消費均值與理論預測值之間的離差圖。
從表3與圖2可見,每個實驗局下的各期消費均值與最優(yōu)消費量之間表現(xiàn)出了明顯差異,但在大部分情況下這種差異在統(tǒng)計學意義上并不顯著。然而,由于本實驗的目的在于探討不同稅收結構對居民長期消費行為與福利水平的影響,因此我們應將每名被試者在每輪決策(即一個生命期)中的整體消費路徑以及總效用值看作一次觀測。據(jù)此,我們可從如下三個方面描述本實驗的主要結論。
表3 生命期內的各期實際消費與理論預測值的對比
結論 1:在不同的實驗局下,即在不同的稅收結構下,被試者的整體消費路徑乃至實際福利水平均表現(xiàn)出顯著性差異并具有一定的規(guī)律性特征:直接稅與間接稅比例接近的稅收結構可帶來較優(yōu)的福利水平;直接稅比例較高的稅收結構次之;直接稅比例較低的稅收結構最差。
結論 1描述的是各實驗局下由稅收結構的不同而導致的被試者消費行為和福利水平的差異,可稱為“稅收結構效應”。根據(jù)本文的研究目的,結論 1具有重要的政策啟示,這將在后文進一步討論。在此處,我們仍把闡釋的重點放在稅收結構效應上。為此,我們主要選取兩個用以考察的指標:其一為被試者在每個實驗局下的各輪決策中的總效用,即每個生命期內的貼現(xiàn)效用之和,可以反映被試者的福利水平狀況。其二為被試者在每個實驗局下各輪決策中的實際消費路徑與最優(yōu)消費路徑之間的均方根偏差(RMSD),用以衡量實際消費選擇與理論預測選擇之間的偏離度。其定義式可表達為:
其中,Cijlt是指被試者 i在實驗局 j的第 l輪決策中的第 t期消費選擇;i=1,2,…,44;j=1,2,3,4,5;l=1,2,3,4;t=1,2,3,4,5;而表示基于理論預測的第t期最優(yōu)消費選擇??梢姡绻鸕MSD值越小,說明實際消費路徑對最優(yōu)消費路徑的偏離程度越弱。
表4給出了每個實驗局下所有被試者在各輪決策中得到的福利水平均值與RMSD均值。從中可以看出,在5個實驗局下,實際福利水平的均值普遍低于理論預測的最優(yōu)福利水平 72.78。此外,如果按照福利均值對各實驗局進行排序,則依次為局 1>局 4>局 5>局 3>局 2,而若按照RMSD 均值進行排序,則為局 1<局 4<局 5<局 3<局 2,可見無論從哪個指標來看,實驗局 1似乎代表著最優(yōu)的稅收結構調整方向,其中財產稅與消費稅的占比各為 50%,即直接稅與間接稅比例相當;其次則是實驗局 4和實驗局5代表的直接稅比例較高的稅收結構;而最差的則是實驗局3和實驗局2所代表的直接稅比例較低的稅收結構。
然而,表4的統(tǒng)計分析過于直觀化。為了進一步說明被試者的福利水平在每兩個實驗局之間是否存在顯著性差異,我們還針對 44名被試者在各實驗局下的福利水平均值做了威氏符號秩次檢驗(Wilcoxon Signed-Rank Test),方法是將44名被試者在每兩個實驗局下的福利水平均值序列求取差值,然后在一定的顯著性水平下檢驗其中的正差與負差是否在均值 0兩邊呈對稱分布。表5是對相關檢驗結果的展示,其中第二行展示的是實驗局 1與實驗局 2、3、4、5的對比,第三行展示的是實驗局 2與實驗局3、4、5的對比,依此類推。其中,每一個“>”都表示它所對應的行實驗局與列實驗局的符號秩之和為正,意味著行實驗局的福利水平是大于列實驗局的。如果是“<”,則含義恰好相反。類似地,我們在表6進一步給出了各實驗局之間的均方根偏差比較,方法是對 44名被試者在每兩個實驗局下的 RMSD均值序列進行威氏符號秩次檢驗,故表6的結構與表5相似,其中的“>”和“<”反映了對各實驗局下RMSD的比較。
表4 各實驗局下的福利水平均值與RMSD均值
表5 各實驗局下的福利水平比較
表6 各實驗局下的均方根偏差(RMSD)比較
從表5可發(fā)現(xiàn),各實驗局的福利水平之間在大部分的兩兩比較下具有顯著性差異,這表明在實驗室內確實觀察到了由不同稅收結構所引致的福利水平變化,且按由大到小可排序為局 1>局 5>局 4>局 3>局 2。與之類似,從表6我們也可清晰地看到,各實驗局的 RMSD均值在兩兩比較下也表現(xiàn)出了一定的顯著性差異,且按由小到大排序為局 1<局 5<局 4<局 3<局 2,這進一步意味著在不同稅收結構下確實存在著消費路徑的差異,并且這一排序與由表5得到的福利水平排序是邏輯一致的。此外,我們還可發(fā)現(xiàn),盡管由表5、表6得到的排序情況與表4的結論略有出入,但關于稅收結構效應的基本結論是一致的,即:由實驗局 1代表的直接稅與間接稅比例相近的稅收結構可產生最高的福利水平;隨后是由實驗局4、實驗局5代表的直接稅比例較高的稅收結構所帶來的福利水平居中;而由實驗局2、實驗局3代表的直接稅比例較低的稅收結構帶來的福利水平最低。
結論 2:無論在哪個實驗局下,隨著決策輪數(shù)的增加,被試者在選擇消費路徑時均表現(xiàn)出了顯著的學習效應,從而使福利水平逐漸提高。
前文的結論 1雖然意味著不同的稅收結構會引發(fā)不同的福利水平,但由于其結論是基于每個實驗局所有輪次的數(shù)據(jù)得出的,因此可能掩蓋了各輪次之間存在的學習效應。于是隨之而來的一個問題是,如果被試者進行了學習,那么隨著決策輪次的增加,被試者的行為在各實驗局下是否會收斂于最優(yōu)消費路徑?若真如此,那么由不同稅收結構而導致的福利水平差異在學習效應的作用下是否會消失?為了探討這一問題,我們首先需要確定被試者在重復決策的過程中是否存在學習效應。
對此,我們首先給出一個總體性概覽??紤]到每個實驗局均由 4輪決策(生命期)構成,我們可把 44名被試者在所有實驗局下同一輪次的數(shù)據(jù)進行匯總并計算福利水平的均值和 RMSD均值,見表7。從中可明顯地看到,隨著決策輪次的增加,福利水平呈逐漸上升之勢,且 RMSD逐漸下降,這意味著被試者可能通過學習而使消費路徑逐漸接近于理論預測的最優(yōu)路徑。為了進一步看出這一趨勢,我們還可把所有實驗局下同一輪次的各期消費量求取均值并繪制成折線圖,見圖3。為了便于對比,我們還將最優(yōu)消費路徑也繪制了出來。從圖3可見,隨著決策輪次的增加,所有被試者的平均消費路徑越來越逼近于最優(yōu)消費路徑,這也在直觀上體現(xiàn)出了被試者的學習效應。
表7 所有實驗局下同一輪的福利水平均值與RMSD均值
以上是在不區(qū)分實驗局的條件下對學習效應的綜合性考察。接下來,我們將進一步分別對被試者在每個實驗局下的學習效應進行討論。為此,我們對44名被試者在每個實驗局下4輪決策(生命期)中的福利水平和RMSD值分別進行威氏符號秩次檢驗,目的是考察被試者在同一種稅收結構下隨著決策輪次的增加是否會進行學習。相關檢驗結果見表8、表9。這兩個表格的基本結構與前文中的表5和表6相似,其中將每個實驗局下的每一輪決策(生命期)的福利水平和RMSD與其他各輪(生命期)兩兩比較,故而其中的“>”和“<”的含義與表5和表6也類似。以表8中出現(xiàn)“<”為例,這意味著它所對應的行生命期與列生命期的符號秩之和為負,于是行生命期的福利水平可認為是小于列生命期的。余皆類此。
表8 基于福利水平的學習效應考察
續(xù)表8
表9 基于RMSD的學習效應考察
續(xù)表9
從表8可見,無論在哪個實驗局下,福利水平的均值隨著決策輪次的增加都幾乎呈上升趨勢,并且各輪之間在大部分的兩兩比較情形下符號均顯著為“<”,意味著隨著決策輪次的增加,被試者的福利水平在逐漸提升,即被試者存在學習效應。與之對應的是,在表9中符號均為“>”,且各輪之間在大部分的兩兩比較情形下均呈顯著性,意味著隨著實驗輪次增加,被試者的消費路徑逐漸趨近于理論預測的最優(yōu)路徑,這同樣反映了被試者在各實驗局下均表現(xiàn)出顯著的學習效應。
結論 3:隨著決策輪次增加,被試者在不同實驗局下的消費路徑差異和福利水平差異未受到明顯影響,換言之,學習效應并未改變不同稅收結構下被試者的行為差異。
結論3是對結論1的進一步補充。正如上文所述,結論1是基于全樣本數(shù)據(jù)得到的,可能無法反映學習效應對不同實驗局下被試者行為的影響,即我們在結論 1中得到的由不同實驗局引發(fā)的被試者行為差異,很可能是因為我們的計量檢驗混同了每個實驗局下前后各輪的數(shù)據(jù),而如果存在強烈的學習效應,那么在每個實驗局的最后幾輪,被試者的行為很可能都收斂于最優(yōu)消費路徑。為了檢驗這一推斷,我們首先基于各實驗局下的第1~2輪數(shù)據(jù)來對44名被試者的福利水平均值和RMSD均值做威氏符號秩次檢驗,然后再使用各實驗局下的第3~4輪數(shù)據(jù)來做這兩個威氏符號秩次檢驗,相關檢驗結果分別在表10至表13中展示了出來①需指出的是,鑒于數(shù)據(jù)量的原因,我們并未針對每個實驗局下的逐輪數(shù)據(jù)進行檢驗。,這些表格的結構與表5和表6是相似的。我們的目的在于觀察各實驗局下第 1~2輪的消費行為差異在第 3~4輪是否還存在。如果仍存在,說明學習效應并未導致被試者在不同稅收結構下的行為趨于一致,否則,則意味著學習效應消除了不同稅收結構給被試者帶來的差異性影響。
表10 各實驗局下第1~2輪的福利水平比較
表11 各實驗局下第3~4輪的福利水平比較
表12 各實驗局下第1~2輪的RMSD比較
表13 各實驗局下第3~4輪的RMSD比較
從表10和表11可見,無論是在各實驗局的前兩輪還是后兩輪,實驗局1的福利水平都可認為是最高的,盡管在后兩輪中它小于實驗局 5,但不顯著。如果對各實驗局的福利水平進行比較,可發(fā)現(xiàn)都大致維持著局 1>局 5>局 4>局 3>局 2的排序,這與前文表5的基于全樣本的排序是一致的,同時也表明隨著決策從第 1~2輪進行到第 3~4輪,盡管存在明顯的學習效應,卻并未改變不同稅收結構下的福利水平差異,說明其背后所隱含的被試者行為特征在不同稅收結構下的差異未隨學習效應而消失。這一基本結論還可從表12和表13關于各實驗局下RMSD在第1~2輪和第3~4輪的比較中得到進一步支撐。
綜上所述,我們可以認為,在本文所展示的實驗室條件下,隨著決策的重復進行,被試者表現(xiàn)出的學習效應不足以消除稅收結構效應。誠然,在我們的實驗中,每種稅收結構下都僅進行了4輪決策,故而可能存在的情形是,如果決策的輪次足夠多,則學習效應最終會使不同稅收結構之間的差異歸于消失。然而,我們的實驗至少可說明一點:學習效應對不同稅收結構下消費行為差異的影響是緩慢的,這意味著稅收結構效應具有相對的穩(wěn)定性。另可指出的是,本文實驗僅涉及較為簡單的任務環(huán)境,被試者的表現(xiàn)尚且如此,所以可預料的是,在更復雜的現(xiàn)實情境中,稅收結構效應可能會更為明顯和穩(wěn)定。
本文基于實驗宏觀經濟學方法,以生命周期跨期選擇模型為基本模型,在實驗室條件下考察了不同稅收結構對居民消費路徑與福利水平的影響。在控制了總稅負和最優(yōu)消費路徑的前提下,我們設置了5個實驗局,在每個實驗局下以不同的直接稅和間接稅比重代表不同的稅收結構,其中直接稅以財產稅為代表,間接稅以消費稅為代表。據(jù)此,我們的實驗結論可表述如下。
其一,不同的稅收結構對被試者的消費行為具有顯著性影響,由此導致福利水平存在差異。其中,在直接稅與間接稅比例相近(各為50%)的稅收結構下,福利水平較高;在直接稅比例較高(為70%或90%)的稅收結構下,福利水平居中;而在直接稅比例較低(為30%或10%)的稅收結構下,福利水平較低。
其二,無論在哪種稅收結構下,隨著決策輪次的增加,被試者的實際消費路徑逐漸接近理論預測的最優(yōu)路徑,于是福利水平得到提升,這意味著被試者表現(xiàn)出了明顯的學習效應。
其三,盡管被試者具有學習效應,但隨著決策輪次的增加,不同稅收結構下的實際消費路徑并未完全收斂于最優(yōu)消費路徑,因此福利水平的差異格局保持不變,這表明學習效應未能消除稅收結構效應,或至少意味著稅收結構效應具有相對的穩(wěn)定性。
在上述三個結論中,第一個為主要結論,其他兩個為補充結論。對第一個結論的解釋可能是:當直接稅占比很高時,由于直接稅以財產稅為代表,而財產稅的稅收顯著性較強,因此可能導致被試者產生過度反應,于是在跨期消費規(guī)劃上趨于保守。另一方面,當間接稅占比很高時,由于間接稅以消費稅為代表,而該項稅種的支出又涉及到每一期的消費決策,這實則提高了被試者的任務難度,所以也會降低其規(guī)劃跨期消費的能力,且過高的消費稅還意味著商品的實收價格將較高,這也易使被試者產生“價格幻覺”而在規(guī)劃消費時過于謹慎。因此可以認為,當直接稅與間接稅的比例相近時,被試者受稅收結構特征的干擾相對較弱,其消費路徑將更為接近最優(yōu)路徑,得到的福利水平也相對較高①有關第一個結論的解釋還可從行為經濟學的相關理論得到啟發(fā),即個體決策具有強烈的情境依賴性(Context-Dependency),不同的情境會“激活”個體的某些認知模式,或是“干擾”、“框定”他們的某些認知進程,從而導致他們的決策會系統(tǒng)性地偏離理性均衡結果(Thaler,2018)。在本文實驗中,不同的稅收結構實際上為被試者構造了差異化的決策情境,從而使他們的決策行為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扭曲”,于是導致其決策結果與福利水平偏離了潛在的最優(yōu)水平。。
以上實驗結論及相關解釋具有重要的政策含義。在我國當前的供給側結構性改革背景下,“提高直接稅比重”是調整現(xiàn)行稅收結構的重要方向?;谶@一稅制調整目標,本文的實驗研究發(fā)現(xiàn),直接稅比重與居民福利水平之間存在一種類似于倒 U型的關系,即較低的直接稅比重與較高的直接稅比重都會損害居民的長期福利水平,而當直接稅與間接稅的比重相接近時,居民可獲得較高福利水平。其政策啟示是,盡管我國當前的直接稅比重與世界主要國家相比偏低,尚有較大調整空間,但在優(yōu)化稅收結構的過程中應把握好直接稅比重的提升力度,確保直接稅與間接稅在整體上維持相對接近的比例范圍。在這一總的思路下,我們進一步提出,如果從個體居民的福利水平考慮,那么在不同收入群體的稅負結構中,直接稅與間接稅的占比也應接近。由于不同個體購買同量商品的間接稅稅負是相當?shù)?,因此針對不同人群的稅負結構調整就更依賴于直接稅的差異化調節(jié),尤以個人所得稅和財產稅為代表。如以當前的個稅改革為例,政府在稅收減負背景下更應注重不同收入群體的相對減負差異,以防止不同收入群體的稅負結構出現(xiàn)比例失衡,以此才能維持居民長期福利水平的穩(wěn)定與提升,從而達到切實減負和改善民生的稅制改革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