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海洋
【內容提要】事物的存在既是事件又是敘事的起點,在文學敘事中有著獨特的地位。本文以莫言的小說《蛙》為研究對象,從存在語義范疇的構成、屬性及語言形式入手探求《蛙》中存在范疇的句法實現(xiàn)及其敘事功能,尋找語言形式選擇背后的敘事學依據(jù)?;谕徽Z義底層的存在范疇因受表達者觀察視角、抽象層級等方面的制約出現(xiàn)了不同的表現(xiàn)手段,作者的敘事策略是在對它們的敘事功能進行選擇、調配的基礎上實現(xiàn)的。
莫言是當代中國文壇極具影響力的作家之一,也因“將魔幻現(xiàn)實主義與民間故事、歷史與當代社會融合在一起”而備受世界關注,這一評價在其作品《蛙》中體現(xiàn)得尤為突出。對于這部反映社會現(xiàn)實的小說,學者們已分別就其倫理意識、人物形象、文本翻譯、對比分析等問題進行了不同視角的分析;而關于作品語言的研究則主要集中在語言風格、詞語選用以及修辭手法等方面。
小說是作家的語言實踐,從小說敘事維度上看,無論秉持經典敘事理論關注敘事結構的搭建,還是如后經典敘事理念那樣探求不同層面的互動關系,都需要思考小說中事件的諸多要素該如何通過語言形式呈現(xiàn)在文本的線性序列中。而敘事始于“存在”,從語義分析視角看,事件要素的存在本身既是事件又構成了敘事的起點。因此,刻畫事物存在性的存在語義范疇是參與篇章建構、完成文學敘事不可或缺的重要因素,考察它在《蛙》文本中的線性實現(xiàn)方式,對體察作者的認知策略、篇章建構策略及其如何引導讀者闡釋與重構都有著重要意義。
文學作品中所描述的對象不是孤立的,必定先依附于特定的空間而后與其他對象互動,最終體現(xiàn)為一種共存秩序。人們對事物持續(xù)占據(jù)著時間和空間的這一基本屬性所進行的概括形成了存在語義范疇,它是從眾多的社會生活實踐中抽象歸納出來的關于事物與所處空間關系的抽象語義范疇。
存在范疇是一個完型結構,包含著若干相互關聯(lián)的結構單元,根據(jù)普遍的經驗事實,可以將其歸納為存在主體、存在空間、存在時間和存在方式四項。其中存在主體是占據(jù)特定時空的存在物,既可以是物質實體,也可以是通過隱喻產生的抽象事物;存在空間是主體占據(jù)的空間范圍,同樣也并非僅指物理意義上的位置或者地理坐標,還包含抽象的心理空間和社會空間;存在主體在上述空間內出現(xiàn)之后至消失以前所持續(xù)的時間為存在時間,也就是依存關系存續(xù)的時間;存在物須以特定的方式占據(jù)時空范圍,我們稱之為存在方式,它“包含兩個概念:一是‘存在'本身,二是實現(xiàn)存在的‘方式'?!鄙鲜鏊膫€要素彼此關聯(lián)、互為條件,共同構建了整體存在事件。
同時,存在范疇由于其語義內涵及要素間的獨特關系而呈現(xiàn)出一定的特征:主體以靜態(tài)運動模式存在;事件的確立以存在主體與存在空間形成依附關系為前提;同時在存在時間內這種靜態(tài)的依附關系是持續(xù)的,事件內部是勻質的,即在每一個時間剖面上都保持著相同的狀態(tài)。
存在范疇是認知經驗的組織模式,作為抽象的非線性認知結構留存于人的頭腦之中,尚未得到形式化表征。《蛙》中“高密東北鄉(xiāng)”的社會生活根植于莫言的意念中,作家出于特定表達意愿進行創(chuàng)作,就必須將其認知成果實現(xiàn)為線性的語言符號,經由話語形式表達出來,因而存在語義范疇的語言形式表征本質上是語義要素在線性話語性序列上的映射。這種認知域向語言域的映射并非是一一對應的,范疇要素是否得到表征以及表征后的句法分布會生成不同的話語形式。如:
①在歪脖子柳樹西側,有一個根據(jù)公社指示、專為停泊計生船而搭建的臨時碼頭。②四根粗大的木頭立在水中,③木頭上用鐵絲綁著橫木,④橫木上敷著木板。⑤秦河用繩子固定好船只,站在船頭上。
上例共有五處表征了主體與空間的依附關系,分別介紹了碼頭、秦河、船只等環(huán)境特征,使之成為后文中姑姑堅決執(zhí)行國家計生政策、與遠親近鄰發(fā)生強烈沖突的背景。其中①③④是“某處有某物”,②⑤表示“某物在某處”,認知底層均為存在范疇卻實現(xiàn)為不同的表征序列;要素表征方面,存在時間作為背景化信息沒有得到表征;而同是表示存在空間,①借助了介詞“在”,③④使用了方位名詞“上”;存在方式的表征形式既有抽象的“有”,也有包含具體方式的“立、站、敷著、用鐵絲綁著”。
這些結構各異的話語形式反映了作者的認知加工過程并且能夠激活讀者不同的認知經驗,也正是在這個意義上作者啟動了與讀者之間的互動。因而我們說文本是作家在若干基于相同認知底層的語言形式中進行選擇的結果,而選擇的原則和依據(jù)體現(xiàn)著文學敘事和語言表達的內在規(guī)律。
如前所述,概念層面中,存在范疇的諸要素之間無主次之分和先后之別,但一旦通過語言符號進行編碼,就勢必要遵從語言符號的線性特征,將其實現(xiàn)在一維的線性序列上。由于語言經濟性和人們的表達需要等因素的影響,存在事件上述四個要素未必一一都在話語形式中得到實現(xiàn),其句法組合序列也并非是唯一的。只要能夠滿足特定語義關系,激活存在事件圖式,就是對整體事件的指稱,可以歸并到存在語義范疇的話語表達形式集合中去。四者中存在主體和存在空間的附著關系最為緊要,是激活存在圖式的必要條件,二者均需映射到話語序列上;存在方式的體現(xiàn)要以這種附著關系為前提,可以根據(jù)交際需要選擇是否出現(xiàn)在形式序列中;存在時間是所有事件的特征,在靜態(tài)性的存在事件中不是敏感要素,往往以背景化的形式出現(xiàn),小說中很少加以呈現(xiàn)。據(jù)此我們在《蛙》的文本中進行了窮盡式搜集,找到各類表征存在范疇的話語形式共計863項,它們根據(jù)要素的分布特征可以分為三個類型,且每一類型仍可根據(jù)結構特點進行下位分類,如下表1-1所示:
表1-1
《蛙》中上述表達存在范疇的語言形式在結構特征上各不相同,但都因表征了事物和空間之間靜態(tài)的依附關系而激活了存在事件整體圖式。三者所占比例如下圖1-1所示:
圖1-1
其中Ⅰ類所占比重最大,多以處所詞語和方位詞語為始發(fā)成分,語義上始于存在空間,是以往存在句研究的主要對象;Ⅱ類多以名詞性成分起首,語義上首先表征存在主體,而后對其所在空間和存在方式等要素進行刻畫,這兩個類型都可以作為獨立的表達單位參與敘事;Ⅲ類結構上是定中短語,分別通過定語和中心語表征存在空間和存在主體,盡管只能作為語句的一個成分出現(xiàn),但同樣能夠激活存在圖式、表征存在事件。
所有事物都存在于連續(xù)的時間軸線上。事物的存續(xù)本身就是事件,與其他事物及事件存在著普遍的聯(lián)系,如果存在事件的要素參與到其他相關事件中便會進入如下圖1-2所示的更復雜的事件網絡之中。人們對其進行的不同層級的抽象概括反映在話語形式上就實現(xiàn)為不同句法組合及語篇架構。
圖1-2
敘事過程中如果著眼于存在事件本身,可以將其概括為一個獨立的事件類型,離析出特定的構成要素并將其表征在語言的線性序列上;但如果著眼于事件的連續(xù)性和關聯(lián)性,則會發(fā)現(xiàn)存在事件的構成要素也可以參與到其他事件中,甚至整個存在事件都可以作為一個元素蘊涵在一個更大的事件當中。
耶夫·維索爾倫認為“語言使用是一個不斷進行語言選擇的過程?!闭Z言使用者必然要結合交際意圖和社會文化規(guī)約對語言形式和語言策略進行選擇,而選擇的過程既會受制于客觀的句法規(guī)則和表達規(guī)律,同時也體現(xiàn)了作家的語言特色及敘事風格。上述事件層級的概括直接影響著語言形式的選擇:當表達者關注存在事件及其結構本身時,便傾向于選擇單一存在事件的語言表達形式;當表達者的認知視角擴展到事件網絡時則傾向于借助復合事件的語言表達形式進行刻畫。
存在范疇的獨立敘事模式將“存在”視為一個獨立事件加以表征,非線性的存在事件各要素必然要按照時序依次表征出來,表達者可以將必須出現(xiàn)的主體和空間作為參照進行選擇,生成空間先行及主體先行兩種序列,并通過表述“某處有某物”或“某物在某處”來突顯事件中的特定要素。
1.空間先行
該類別表征存在事件時率先錨定存在空間,通過表示空間和方位的詞語激活人們頭腦中與空間相關的知識,而后再借助空間及事物之間靜態(tài)性的依附關系實現(xiàn)存在事件的激活;存在方式附屬于這種關系,作家可以根據(jù)交際意圖在符合上述依附關系的詞語中進行抉擇,如下例:
①正是隆冬季節(jié),水面上結著厚冰,一眼望去,一片琉璃世界。
②辦公室正中安放著一張不小于乒乓球案子的辦公桌,顏色紫紅,桌后一張黑色高背真皮轉椅。
③這世界上,鬼神不一定有,但報應還是有的。
“水面上、桌后、世界上”分別表征空間,“厚冰、轉椅、鬼神及報應”依附于這些空間而存在,例①中用“結著”表示冰存在的具體方式是通過物理凝結實現(xiàn)的,例③借助不包含具體方式的抽象的“有”來明確“鬼神、報應”與“世界上”的抽象依附關系,而例②僅依靠空間及事物可能具有的意義關系來表征存在。
2.主體先行
存在事件圖式中如果關注存在主體則可以首先將其實現(xiàn)在線性序列上,激活讀者關于該主體的知識。句法結構的尾端作為焦點信息慣常位置,通常是讀者獲取新信息的位置,因而描述已知的人或事物在某處,常常采用主體先行的方式。如:
①這是公社計劃生育小組的專用船,也是姑姑的專用船,當然,小獅子也在船上。
小獅子是前文描述的人物,作者在此描述其所在位置,為下文王肝與她的會面進行了鋪墊。
表述中如果對存在主體的描述重點不是空間而是它置身其中的方式,那么存在方式也可以出現(xiàn)在結構后部成為焦點。如下例:
②果然,王腳將筏上的桃簍掀到水中,簍子在水上漂浮,顯然里邊沒裝桃子。
作者意在突顯簍子于水中的具體存在方式,因而將“漂浮”放置在焦點的常規(guī)位置上,整體結構實現(xiàn)為“主體—空間—方式”的序列。
主體先行類型中的主體,在句法上往往體現(xiàn)為有定形式,因此常以代詞或有指名詞形式出現(xiàn),而如果是首次出現(xiàn)在文中的主體,則可以通過同位復指的形式出現(xiàn),如下例中“村里的‘老娘婆'田桂花、地主陳額”。
③姑姑手提藥箱沖進艾蓮居住的那兩間廂房時,村里的“老娘婆”田桂花已經在那里了。
④地主陳額,跪在墻角,腦袋像磕頭蟲般一下一下地碰撞著墻壁,嘴里念叨著一些含混不清的話語。
上述兩種表達形式在《蛙》中的分布有著較為明顯的差異:首先,在數(shù)量方面,如下列統(tǒng)計數(shù)據(jù)(圖1-3,圖1-4)所示,空間先行類共437例,明顯多于主體先行表達形式的138例;其次在分布位置方面,空間先行類的表達形式往往集中在敘事中的時空背景介紹部分。
圖1-3
圖1-4
基于同一認知圖式的表達形式在分布上有如此大的差別,與作者存在事件的表達策略有著密不可分的關聯(lián)。小說《蛙》的結構特色鮮明,由五封寫給友人的書信以及一部戲劇組成。其中小說敘事需要以事物的存在、時空社會背景的確定為前提,而戲劇除此以外更是需要有獨立的舞臺布景說明以明確其時空場景。與其他因素相比,空間具有相對的穩(wěn)定性和顯著性,更易于作為已知信息充當信息推導的起點?!锻堋分写罅靠臻g先行的存在范疇表現(xiàn)形式滿足了這一敘事需要,因而在分布上常出現(xiàn)在環(huán)境、場景的介紹部分。而主體先行形式則首先需要激活存在著的事物進而明確其空間屬性,服務于對事物的存在性或存在方式的描述以實現(xiàn)傳情達意的目標。存在事件可以采用單一敘事策略以獨立的話語形式表征,而小說描寫和敘述的表達需要促動了具體結構形式的選擇。
從認知域分割出的諸多范疇并非是彼此隔絕的,Haiman認為“一個表達式在語言形式上的分離性與它所表示的物體或事件在概念上的獨立性相對應”,“語言成分之間的距離反映了所表達的概念的成分之間的距離?!贝嬖谑录c其他事件往往有要素重疊關系或者邏輯關聯(lián),這在句法表征上也有所體現(xiàn)。
1.蘊涵重疊事件要素
兩個事件之間如果存在著要素的重疊,可以通過復合形式來表征。如:
①前邊有一個聲音在召喚我,是一個女人的聲音,鼻音很重,聽上去有些甕聲甕氣,但感覺非常親近。
②其實,我記得很清楚,他并沒吃煤;他看著我們吃煤并研究著手中的煤。
①中劃線部分中包含著“前邊有一個聲音”“一個聲音在召喚我”兩個事件,前者為存在事件,而后者則表征著特定的行為,“聲音”是二者的共同要素;例②中“手中的煤”的語義底層是“煤在手中”,激活了一個存在事件,同時也是“研究”行為的對象。兩個事件中由于有著共同要素產生了關聯(lián),表達者選擇將其實現(xiàn)在同一個話語形式中,分別通過兼語短語和定中短語做賓語的形式實現(xiàn)在線性序列中。
2.區(qū)分事件層級
事實上“他看著我們吃煤并研究著手中的煤”可以激活的事件是多重的,除存在事件外,還有以“我們”為主體的進食行為、以“他”為主體的觀看行為和探究行為,存在事件在其中以定中短語來表征,成為其他事件得以發(fā)生的背景信息。作者對這些事件進行了不同層級的概括,使其在句法表現(xiàn)上大多充當多種句法成分。如:“眉中小瘤”說:“不怕麻煩,就跟我們到局里去做個筆錄,如果怕麻煩,就回家去自己調養(yǎng)吧?!贝嬖谑录ㄟ^借代修辭手段代指具有眉間長著小瘤這一特征的人,作為主語成分參與到更大的言說行為中表征主體。此外還有其他類型,如下列所示:
充當謂語,如:秦河滿臉尷尬,丟下棍子,往河邊走去。
充當賓語,如:但后來我大哥卻落了選,原因是我大哥腿上有一個幼時生癤子留下的疤。
充當定語,如:我對臉上有這種表情的女人總是充滿深深的同情。
充當狀語,如:“六個多月了”,小獅子滿面含羞地說。
充當補語,如:我感動得雙眼盈滿淚水,只有失眠的人,才知道睡不著是多么痛苦,也只有失眠過的人,才知道睡著了是多么幸福。
充當復指成分,如:我們學校的炊事員老王說:身上有疤,那是絕對不行的。
存在事件可以根據(jù)作家認知概括層級的差別而被涵蓋在更大的事件序列中,其表征形式句法位置靈活、句法功能完備,可以充當多種句法成分,甚至因與其他事件具有邏輯上的推衍關系而出現(xiàn)在復句當中充當分句,如“別說是身上有疤了,即便是兩個鼻孔不一般大也不行的?!泵鞔_了存在事件“身上有疤”與另一事件“兩個鼻孔不一般大”之間的遞進關系,為襯托飛行員選拔條件的嚴格進行了鋪墊。
Givon指出“在功能上、概念上或認知上更接近的實體在語碼的層面也放得更近?!弊髡呓柚录g固有的關聯(lián)而選取了不同的表達序列,拓展了故事的時空,省去了不必要的敘述從而使表達更為緊湊,這既是對現(xiàn)實的順應,也是語言經濟性的必然要求。
小說《蛙》的敘事是通過作家不斷進行形式選擇推進的,存在范疇表現(xiàn)形式的基本功能在于激活讀者認知背景中關于事物存在特性的知識,但基于同一認知底層而呈現(xiàn)出來的不同表達形式之間也必然存在著差異,選擇的依據(jù)正是作者對它們敘事功能的認知和運用。如:
我多次去過陳鼻的家,熟知他家的結構。那是兩間朝西開門的廂房,房檐低矮,房間狹小。①一進門就是鍋灶,②鍋灶后是一堵二尺高的間壁墻,③墻后就是土炕。姑姑一進門就可看到④炕上的情景。姑姑看到了⑤炕上的情景就感到怒不可遏,用她自己的話說叫作“火冒三丈”。
作者通過①②③三個空間先行、結構獨立的形式來表達,①引入的新事物緊接著就作為話題啟動第二個存在事件,而②引入的新事物“間壁墻”又以更簡短的形式“墻”作為已知事物引入了新事物“土炕”,“土炕”則進一步為下文提供了情節(jié)發(fā)展的空間。①②③這種近乎白描的敘述在修辭上被稱為“頂真”,它過濾了時間因素以及具體的存在方式,通過內容的連貫性和形式的統(tǒng)一性強化了空間的緊湊性,從而有力刻畫了故事發(fā)生場景的狹小逼仄;而后文以“姑姑”為陳述對象,存在事件④⑤作為背景信息出現(xiàn)并非表達的重點,作者選擇適于復合敘事的定中表現(xiàn)形式,并且同樣通過復現(xiàn)的方式來強化時間的連續(xù)性。
表達形式中不同的信息單位承擔著不同的語篇功能,如果是對上文內容的承接,便具有了承前性;而在后續(xù)句中仍然是討論的內容,對下文進行拓展,那么就具有啟后性。從空間出發(fā)表征事物的存在性,往往先通過顯著性較高的空間觸發(fā)讀者關于空間及其內容物的知識以引入一個新事物,使其作為后續(xù)表達的起點,因而空間先行類具有啟后性,常用于轉移情節(jié)或轉換空間,推進事件發(fā)展。
而主體先行類則往往以存在主體為話題,對其空間特征進行描述,在小說《蛙》的138項主體先行例證中,有131項是以名詞或代詞表明有指的存在主體展開敘述,占總數(shù)的95%,僅有3例無定名詞做主體及4例同位短語做主體,通過引入全新的信息加以敘述,因而可以說主體先行的語言形式具有承前性。而定中類型則因突顯存在主體而完全背景化了,只能作為其他事件的構成要素出現(xiàn)在文本中,并不直接參與敘事的推進。
以往對存在范疇句法表現(xiàn)的關注主要集中在存在句中。首先界定其結構特征再進行分析的結構主義研究范式觀察到僅是該語義范疇某種特定的表現(xiàn)形式,而讀者閱讀的文本是作家在評估話語生成機制后進行選擇的結果,這些基于特定認知范疇的話語形式必須要結合作家的認知背景和敘事意圖來理解。